第 2 章 寧古村的來信

那一晚我照例八點整準時睡覺,也說心态這東西真不好琢磨,以前在刑警隊,只要手頭有案子,不管人多困多累,夜裏經常會因為琢磨事而失眠,可現在的我無事一身輕,別看一點睡意都沒有可只用了五分鐘的時間整個人就進入了夢鄉。

半夜時我被一陣極其輕微的乒乓聲驚醒過,但迷糊間我也見怪不怪了,鄉間嘛,流浪的野貓野狗多的是,誰知道這次又是哪個笨貓傻狗到我家串門來了,我翻個身接着睡。

這樣到了早上五點,天邊出現一絲抹白後,整個村裏的平靜被下地幹活的莊稼漢破壞了,我悠悠轉醒,不過當我走出房門的時,看着對面屋門戶大開,我不由得揉揉眼睛。

巴圖走了,而且要是我沒分析錯的話,這小子是半夜走的。

他去幹什麽我不清楚,但能讓這種七天不出屋的爺們半夜離家想必這事肯定不簡單,本來我都打定主意不管巴圖的事,畢竟他人怪我看不透,按我的做人原則,還是與這種人少打交道為好,但我又一合計,反正現在放在眼前的是空屋子一個,尤其看起來這屋裏不像是有毒蟲機關的地方,偷偷進去瞧瞧也無所謂。

我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只是我剛一進屋就被滿屋子的旱煙味熏的夠嗆,真不知道巴圖這幾天抽了多少煙,放了多少“毒”,也就是趕上我這身體素質好的,要是換成老頭老太太弄不好當場就得熏休克過去。

我捂着鼻子細瞧這屋裏的擺設,大部分是一堆瓶瓶罐罐,而且有些罐子裏還放着蟲子的屍體,在不知名的液體中漂浮着,這讓我想起了藥酒,但泡藥酒一般都是拿黑螞蟻、蛇、人參這類的,哪有巴圖這種泡法?

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甚至抱着敬而遠之的态度把目光瞥向了別處,最終我被櫃子上的一個本子所吸引住了。

這本子是個有年頭的貨兒,整個外皮都略有發黃,我随手翻開看了一下,這是一本筆記。

我猶豫起來,心說筆記這東西多少有些隐私的成分在裏面,我不經主人的同意就大刺刺的看起來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但反過來想,做人也不能這麽死板嘛,不然雷鋒的事跡怎麽能被大家知道呢,毛主席都說過向雷鋒同志學習,我看看老巴的筆記也就是為了學習一下,沒什麽大不了的。

反正我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充分的理由,很名正言順的翻開了這本筆記,不過當我看了幾段內容以後,我的臉色就不自然起來。

這筆記的內容出乎我意料太多了,甚至也是我活到現在見過的最另類的筆記,筆記中記載的都是各種動植物與蟲類,或者按照巴圖筆記中的叫法,這些東西就叫做“妖”,專吸人血的嬰臉蝙蝠,能在水中生長并纏人落水的古藤,鑽入腳板寄生人體的雙頭蟲等等,本來我還以為巴圖是個亂想狂,但看着他在筆記中詳細的描述,甚至有的頁中還特意夾着黑白照片,我最終是信了。

我是沒讀過幾年書,但見識可不比一般人少哪去,只是巴圖記載的這些妖,任何一個都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等大體看完這本筆記後,我心裏開始胡亂猜測起來巴圖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知道有跳大神、降頭術這類的東西,但明顯巴圖跟他們不沾邊,甚至這本筆記的內容讓我丁點都找不到迷信的成分。

在我瞎琢磨的時候,我的目光又落在了筆記本的下方,那裏還壓着一封信。

我把這封信抽出來打量着,看名頭這信是一個叫寧世榮的人寫給巴圖的,而來信地址是遠在延北的寧古村。

78年那會,無論交通和通訊都不發達,烏州城和延北之間的距離可有點十萬八千裏的意思,寧世榮和巴圖之間到底什麽關系這可真有點讓人耐人尋味。

而就當我在考慮看不看這封信的時候,巴圖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盧建軍,這封信的消息過時了,你要看就看我手裏這封吧。”

我打了一個激靈幾乎是跳着轉過身的,倒不是因為被巴圖撞破我偷瞧他的“隐私”而覺得有什麽尴尬,而是憑我的敏感性竟然沒察覺到巴圖是什麽時候來到屋外的。

巴圖嘿嘿的笑起來,似乎他能看出我現在心中所想,但他也沒多說什麽,反倒大刺刺的伸手把信遞了過來。

我猶豫一陣接過信讀起來,也該說這個叫寧世榮寫字真不咋地,就跟蜘蛛爬似的,甚至有些字他不會寫就直接拿圈代替,我皺着眉讀了老半天,甚至來回看了好幾遍才總算把這信的內容看明白了。

“瘟神?”這兩個字幾乎是被我拖着長調喊出來的。

也不怪我失态,這都什麽年代了,竟然還有人信這種老封建迷信,尤其寧世榮這信寫的真是不靠譜,村裏死人竟然歸結在瘟神身上。

不過別看我是這态度,但巴圖卻一臉認真的點頭強調起來,“寧村長沒說錯,他們村确實進瘟神了。”

我不由得張大嘴巴,一臉不解的與巴圖對視起來。

巴圖沒理會我的目光,反而走到櫃子旁把筆記底下的那封信抽了出來,并特意舉在我的面前,“寧村長寫這封信的時候,寧古村才死了三個人,而現在是五個,這種死人的速度絕對不會是偶然這麽簡單。”

“那你就信了瘟神這種說法?”我忍不住反問一嘴。

巴圖哼了一聲,既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寧古村我早些年去過一次,那裏的環境很特殊,四面環山,說它與外界隔也絕不為過,真要出現了百年不遇的奇蟲異獸那也是見怪不怪的事兒。”

我心裏細細品着巴圖這話,又把筆記內容聯系在一起,“巴圖,你是說寧村長嘴中的瘟神其實是一種動物所為?”

“絕對是這樣。”巴圖定了調調,不過随後他又皺着眉說道,“至于到底是什麽東西出來禍害人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謎團很快就會解開。”

我明白巴圖的意思,尤其是這小子現在手裏正拎着一個兜子,裏面裝着的不是苞米面馍馍就是厚面皮大餅子,看樣這是他為遠行而準備的幹糧。

“怎麽樣?盧建軍,你去麽?”巴圖突然又問了這麽一句出來。

如果是一般人站在我的立場上,也許根本就不會答應巴圖的要求,畢竟這次寧古村之行看似無礙,實則危險沖沖,尤其是将要面對的還是那充滿神秘色彩的瘟神,不過我之所以要來鄉間生活就是解悶來了,危險對我來說好比就是過日子中的一瓶調味劑。

“去。”我不僅痛快的答應了巴圖,而且還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兜子,并迅速回到屋中把我私藏的幾盒餅幹也都塞了進去。

三天三夜的火車、一整天的拖拉機,還靠着一雙大腳板翻了兩座山頭,我和巴圖這才終于趕到了目的地——延北寧古村。

饒是我在啓程時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但這一路下來也讓我有些吃不消,看着巴圖一臉興奮的神色我真懷疑這爺們是吃什麽長大的。

不過話說回來,當我看着眼前這村子時,心裏還是不由的被震撼住了。

現在是1978年,不是1789年,但這村子的外貌卻讓我丁點也看不到改革的樣子。

還是土牆茅草屋不說,就連窗戶還是拿紙糊的,沒有玻璃沒有現代化的機械,人們穿着的衣服也都是破破爛爛打滿補丁,要不是我清楚記着來時走過的艱辛路,我真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偶然間回到了古代。

“這就是寧古村?”雖然我知道答案但還忍不住問着巴圖。

巴圖點個頭,随後把尾指放在嘴中吹起了響哨。

他這哨聲吹得很特別,三長兩短的反複了幾遍,本來我還看不懂巴圖的意思,但在他哨聲結束後,村裏就有一個老者帶着三個壯漢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

我額頭不禁冒出了汗珠,心說這裏村怪人怪規矩更怪,合着巴圖剛才的哨聲是一種聯系暗號。

這老者的年紀可不小,依我看八十歲都打不住,但他的步伐卻很矯健,跟壯漢一起一路小跑到我倆面前時竟然面不紅氣不喘,尤其他的嗓音絕對跟洪鐘有的一拼。

“老巴,你終于來了。”老者哈哈笑着說道。

我先是聽得一愣,心說這老者怎麽跟巴圖叫爹呢?不過随後反應過來,這老者的口音不地道,把巴和爸弄的有些混淆。

當然我這一愣神也只是一瞬間,并沒有産生意外的尴尬,巴圖客氣的說了一聲寧村長好後就把我介紹給了寧世榮。

随後我和巴圖受到了貴客之禮,但這貴客也只是相對而言,在這窮村子裏貴又能貴哪去呢?大米飯、炒肉絲就不錯了。

等茶足飯飽之後,我們話入正題。

“寧村長,你來信中說到的瘟神可有人見過麽?”巴圖問道。

寧世榮搖搖頭随後苦嘆起來,“以前俺們村有個老薩滿法師,他就預測在自己死後村裏會有災星降臨,這不被他說中了麽?”

我和巴圖聽到這對視了一下,我不知道巴圖心裏怎麽想的,但我心裏算是明白了,感情這老頭嘴中的瘟神是這麽來的,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這次瘟神的出現竟然還牽扯到了一個薩滿法師的預言。

我可是個無神論者,薩滿法師的話我丁點也不信,但瘟神的出現與薩滿預言聯系在一起後,我突然覺得這事或許遠不止巴圖來前假設那麽簡單,甚至有人為兇殺的成分在裏面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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