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1)

一交手,淩玉龍便發覺自己判斷錯誤,對方身手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高,雖然反應靈敏、拳腳快捷,但內力只是一般。也便是說,只會一些花拳繡腿,自己如果全力施為,不出一招便可令對方俯首稱臣。

但是,他沒有這麽做,對方是小郡主派來的,如果一招将他挫敗,會使他太難堪,這樣積怨會更深。

自己一個江湖人,犯不着為這點小事與王府結怨,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于是虛應故事與對方鬥在一處。

兩人纏鬥十來個回合,突聽「砰」的一聲悶響,兩人倏地分了開來,其中一人飛射而出,像是被對方震飛。但是,被震飛之人落地後并未倒下,相反飄逸地站穩了身形,并且手中多了一物。

被震飛的是淩玉龍,手中之物是對方的蒙頭巾。

敢情在兩人交手前,淩玉龍已對白衣人産生懷疑。對方說話時聲音不時變化,時而似男子,時而又似女子,心底不由産生了一睹對方廬山面目的念頭。

當對方從自己頭頂飛過時,他聞到了通常只有女人身上才會有的淡淡幽香,這個念頭更加熾烈。

兩人交手後,發現對方功力遠不如自己,他沒有再主動出擊,而是思忖着如何在使對方不太難堪的情況下,讓對方露出廬山真面目。

剛思忖好對策,對方雙掌當胸劈來,他靈機一動,不避不閃,也不招架,徑直迎上,去揭取對方蒙頭巾。當取下蒙頭巾時,對方雙掌正好拍在前胸上,他乘機借力飛身後退,給外人一種被震飛的感覺。

白衣人開始也有這種錯覺,以為對方被自己震飛了,當看到對方手中拿着自己的蒙頭巾時,才知被愚弄了,臉上剛露出的得意神色很快被驚愕取代。

淩玉龍借着月色看清對方真面目後,心中也是一驚。

眼前的白衣人竟是上午在襄陽城大街上遇上的小郡主趙若蘭。

雖然他早就懷疑對方是女子,正因為如此,才沒有魯莽地用對付男子的招式來對付對方,但未想到會是小郡主本人。

看着小郡主驚愕的模樣,想起她方才裝成男子說話時,那不男不女的聲音,淩玉龍忍不住心中暗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不男不女的妖怪,原來是郡主你?郡主,實在對不起,淩某真是該死,又冒犯你了。」

趙若蘭回過神來,頓足道:「你、你無賴。」

淩玉龍笑了笑,沒有申辯,過了片刻,道:「沒想到郡主的身手竟這麽好。現在看來,淩某即使想當侍衛也不夠資格了。」

頓了頓,不待又道:「郡主,夜深了,叫你那兩位躲在樹後的朋友出來吧,免得受了風寒。淩某告辭。」一縱身,從對方頭頂上方躍了過去。

「你站住──」趙若蘭喝道。

「蒙頭巾還給你。」趙若蘭的聲音尚未落下,身後飄來淩玉龍的聲音。

趙若蘭轉過身來,淩玉龍已杳如黃鶴、無影無蹤,只有一塊白紗巾在空中徐徐飄落,正是不久前被淩玉龍摘下的蒙頭巾。

她只有望着前方的樹林,恨恨地頓足。

淩玉龍一消失,趙若蘭身後的樹林裏跑出兩個人來,正是上午在襄陽城大街上與趙若蘭一起出現的侍女。

從兩人奔走的步伐看,也練過武,且有一定根基。

趙若蘭心中的無名怨氣正無處發洩,兩個侍女一出現,立刻成了出氣筒,責問道:「你們為何不早點出來?」

叫小香的侍女小聲争辯道:「郡主,你沒叫我們出來?」

趙若蘭道:「那你們現在怎麽出來了?」

小香發覺郡主在生氣,喃喃道:「我們見他走了。」

另一個叫小春的侍女試探地道:「郡主,他的武功真的那麽好?」

趙若蘭道:「你們沒看到?」聽口氣便知心中氣惱尚未消除。

小春道:「方才我們還以為郡主一掌将他震飛了,原來他是假裝?」

趙若蘭道:「豈只是假裝,他還戲弄我。」

小春道:「他敢戲弄郡主?」顯然有些不信。

趙若蘭指着飄落在地上的蒙頭巾道:「你們沒看到?」

小香道:「是他取下的?」

趙若蘭道:「難道是我自己取下的?」

小春道:「他故意讓郡主打一掌?」

小香道:「若是這樣,真是太可惡了。」

趙若蘭道:「他敢戲弄我?我與他沒完。」

小香道:「郡主,準備怎麽對付他?」

趙若蘭道:「回去再說。」

五月十八,是襄陽寧家與宜城徐家締結秦晉的大喜日子。

一早,送親的車馬便離開宜城徐家,沿着官道往襄陽疾駛而來。

前面是寧家從王府請來的八名侍衛高手,一個個佩刀挂劍端坐在馬上,威風凜凜,精神抖擻。中間是一輛由四匹極其雄壯的快馬駕着的豪華大馬車,這是迎親的香車,新娘徐姑娘坐在裏面。

宜城到襄陽百餘裏,路途太遠,迎親只能用馬車。

緊跟在馬車後面的是無敵金槍徐延平,紫紅臉膛,濃眉虎目,嘴上短須上翹,嘴角微撇,給人冷傲強悍之感,成名兵器──無敵金槍橫擱在身前的馬背上,身後跟着四個精悍的家人,也都挎刀佩劍。

從迎送親的架勢與陣仗可以看出,徐、寧兩家對鐵劍書生曾經說過的話非常重視,為了防止途中搶親,已作好充分準備。

盡管送親的車馬要午後才能到達襄陽,但一早便有不少人出城,沿着官道往宜城方向行去,其中不少人騎着快馬,顯然是去打聽消息,或是在途中等候好戲上場。

未到中午,襄陽城裏那些喜愛熱鬧的百姓便陸續來到城外官道旁,等候車馬進城。他們的目的與聞訊而來的江湖朋友不同,主要是想見識名門大戶娶親嫁女的排場和氣派,以便自己日後發達的借鏡。

對于搶親之事他們雖然也關心,但認為這事不可能發生。

在大多數百姓眼中,權貴、官府不可以冒犯,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鬥,這是千百年來颠撲不破的真理,養女攀高門,更是天經地義之事,對鐵劍書生搶親他們很反感,不希望此事發生。

只有那些尚未成親的多情少年,才對鐵劍書生敢作敢為的英雄氣概大為嘉嘆,自然希望能夠看到鐵劍書生搶親這場熱鬧的好戲。

晨飯後,莊彩鳳便想出城,去途中等候搶親的好戲上演,但淩玉龍不贊同。

他認為,沒有必要到城外官道旁去等,更沒有必要沿官道前去迎接,在城裏等候也是一樣,如果中途出事,很快會有快馬将消息帶進城來,有無敵金槍和王府八大護衛護送,鐵劍書生欲搶親,勢必有一場苦鬥,屆時再趕去不遲。

淩玉龍不去,衆人只有順從,于是在距城門不遠處找了家茶館,一面品茗聊天,一面等候那些一早趕去探聽消息的人帶回消息。

衆人在茶館裏坐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門外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徑直向他們走去,來到桌旁,道:「請問哪位是淩玉龍淩公子?」

來人進門時,淩玉龍便注意到了,因而笑問道:「在下便是,不知兄臺有何指教?」

來人道:「有位大爺叫小的送封信給公子,這是他的信。」說着将手中的信遞給淩玉龍。

淩玉龍道:「叫你送信的人,現在何處?」

來人道:「小的在前面不遠的街上遇上那位大爺,他說公子在這裏喝茶,叫小的将信送來,他現在何處,小的不知道。信已送到,小的不打擾了。」

送信青年走後,淩玉龍準備拆信,莊彩鳳制住了,道:「且慢,淩大哥。」

淩玉龍笑道:「你怕信上有名堂?」

莊彩鳳道:「很難說。信上若沒名堂,他自己為何不來,而要托人送來?何況,他知道你在這裏,有事完全可以當面說,根本用不着寫信,只有信上有名堂,他才不敢露面。」

淩玉龍笑道:「既然你這麽肯定,看來我得小心一點。」口裏這麽說,兩只手卻漫不經心地将信拆了開來。

信上寫着:在下兄弟行走江湖,唯求得遇高手指點,怎奈江湖莽莽,英雄難覓,十數年,竟未曾得遇一真正英雄,深以為憾!近日,欣聞公子身手不凡,且有武林稱尊之意,在下兄弟精神大振,特趕來襄陽,向公子求教,祈望公子成全。在下兄弟在亂石灘恭候大駕。

原來是一封挑戰書。既沒有稱呼,也沒有落款,與昨天晚上小郡主寫的那張紙條有幾分相似,只是筆跡不同。

「他們是誰?」淩玉龍心道,同時順手将信遞給莊氏兄弟。

待莊氏兄弟看完,道:「兩位可曾聽說這兄弟倆?」

莊定平搖頭道:「未曾聽說。」

莊世平道:「他們在将湖上闖蕩了十幾年,按理說,多少應該有些傳聞,但我們确實未聽說江湖上有這麽一對兄弟。」

莊彩鳳看過信,道:「淩大哥,你去不去?」

淩玉龍道:「你說我去不去?」

莊世平道:「我說淩兄應該去。他們既然自稱十數年來未遇對手,想來功夫不差。淩兄游歷江湖,為的是會一會天下的英雄豪傑,現在他們找上門來,正好可以試試他們身手。」

淩玉龍道:「定平兄,你說?」

莊定平道:「去一趟也好。」

淩玉龍對張天香道:「小妹,你說?」

張天香道:「小妹江湖經驗淺薄,不知道。」

淩玉龍笑道:「既然你們四人中兩人贊成,一人棄權,那我便去會一會這兩位不知名的高手。」

莊彩鳳道:「我們一塊去。」

淩玉龍搖頭道:「不,我一人去。對方只約我一人,如果我們一塊去,會認為我沒膽量。再說,方才不願現身與我們見面,說明他們兄弟不想讓外人知道,如果你們去了,也許不會露面。還有,我們在襄陽停留,為的是即将發生的搶親好戲,如果都去,錯過了這場更精彩的好戲,豈不是遺憾?」

莊定平道:「淩兄說的有理,我們在這裏等你回來。但你千萬要小心,雖然信上說是找你比武,但也不能不提防他們別有用心。」

莊彩鳳道:「大哥說得很對,也許他們是假武世仁請來對付你的?」

淩玉龍道:「應該不會吧?」

莊定平點頭徐徐道:「很難說。你在衡州一掌驚走了嶺南瘟神,但那并不能證明你的勢力,你與他只對了一掌,未将他打敗,而嶺南瘟神在江湖上也不是頂尖高手。你的真正實力,是到鄂州後外人才知道,但知道的人并不多。你與酒肉和尚那一戰,除我們兄妹外,沒有外人看到,無法證明你的實力。你與假武世仁那一戰,雖有不少江湖朋友目睹了,但是假武世仁以前在江湖上并不是很出名,雖然酒肉和尚與他對了一掌,但未見高下,同樣難以說明你的實力。你與洪金标那一戰,雖有不少人目睹了,但消息傳出不會這麽快。到目前為止,真正清楚你實力的,除了酒肉和尚,便只有假武世仁。他們聞訊找來,不能排除是假武世仁請他們來對付你這個可能。」

莊彩鳳道:「也有可能是樊青和李開濟請來的,他們兩人也很清楚淩大哥的勢力。」

莊定平道:「他們的可能性比較小,但也不是沒有可能。因此,淩兄你要小心。」

淩玉龍道:「定平兄,你放心,小弟會小心的。」

莊彩鳳道:「淩大哥,要不要回客棧将劍帶去?」

淩玉龍道:「大白天,拿劍出去不方便,也招人耳目,還是空手去為好。」

張天香道:「那你得小心。」

淩玉龍笑着點點頭,出了茶館。

亂石灘,地如其名,位于漢水一個彎道處。

由于河水終年的漲落沖蝕,彎道旁出現了一片很大的沙石灘,灘上除了漲水時留下的雜物,便只有大小不等、形狀各異的卵石,十分荒涼。

盡管離襄陽城不遠,但平常很少有人來這裏,是比武決鬥的好去處。

淩玉龍踏入亂石灘,已有兩個頭戴鬥笠的勁裝漢子在等候。兩人鬥笠壓得很低,無法看到面容。

淩玉龍上前道:「在下淩玉龍,有勞兩位久等。」

兩個勁裝漢子點了點頭,個子稍矮的勁裝漢子道:「在下兄弟以為公子不願賞臉?」

淩玉龍道:「高手相約,在下豈能不來?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個子較高的漢子道:「你叫我們『天地雙刀』好了。」

「天地雙刀?」淩玉龍皺了皺眉,接着問道:「不知兩位何以知道在下賤名?」

較高的漢子道:「淩公子在鄂州三招打敗武世仁,并使狂傲不羁的酒肉和尚俯首稱臣,此等英雄壯舉早已傳遍江湖,在下兄弟身在江湖,怎能不知?」

淩玉龍道:「兩位不是武世仁請來的?」

較高的漢子道:「在下兄弟與武世仁毫無瓜葛。」

淩玉龍點了點頭。

稍矮的漢子道:「公子沒有帶兵器?」

淩玉龍道:「在下沒有随身帶兵器的習慣。」

稍矮的漢子道:「公子想空手對我們兄弟雙刀?」

淩玉龍道:「在下沒這個意思,也不敢如此狂妄。」

稍矮的漢子道:「可我們兄弟只會用刀。」

淩玉龍舉目一看,見不遠處的河灘上有根枯樹枝,走過去,拾了起來,道:「在下便用這根樹枝當棍,領教兩位刀術。」

稍矮的漢子道:「枯樹枝一碰即斷,公子還是回城去找件稱手的兵刃來,我們兄弟可以等。」

淩玉龍道:「不用了,反正我們是切磋技藝,點到為止。」

稍矮的漢子道:「既然公子如此有把握,那我們兄弟便不客氣了。」說罷,兩人拔刀在手,一左一右,緩緩向淩玉龍逼來,看架式便知不是一般的用刀高手。

淩玉龍外表鎮靜,但心底也有些緊張。

天地雙刀的武功底細自己一點不清楚,看眼神絕非一般高手,能否接下對方雙刀,心裏沒底。不過,他從對方的話語中已聽出,似乎沒有惡意,心裏這才稍微踏實些,但仍不敢有半點大意,對方用意不明,是否真是比武較技,很難确定。

他暗運神功,布滿全身,全神貫注,嚴陣以待。

天地雙刀一左一右徐徐靠近,直到淩玉龍感覺到刀上發出的森森刀氣才停止前進。此刻,淩玉龍身上也發出肉眼難以分辨的白光,像薄霧周身環繞。

「看刀。」随着一聲大喝,兩把在日光下發出耀眼光芒的銀刀挾着尖嘯,一左一右閃電般劈了過來。

幾乎同時,淩玉龍也揮開手中樹枝,發出了淩厲絕倫的攻擊。

刀氣如虹,棒影似幻。三條人影急速挪動的身影閃電纏在一處,接着傳出「砰」「砰」兩聲異響,耀眼的刀光旋即收斂,化成兩道激射而出的銀光,一道沖天而起,另一道橫飛而去,接着是一聲:「承讓。」三條人影倏地分了開來。

淩玉龍飛身而退,天地雙刀呆若木雞地站立當場,手中刀不見了。

回到茶館,莊氏兄妹仍在品茗聊天。

淩玉龍甫一落坐,莊彩鳳便迫不及待道:「淩大哥,他們究竟是什麽人?」

淩玉龍道:「不知道。」

莊彩鳳驚異道:「怎麽,他們沒去?」

淩玉龍道:「去了。」

莊彩鳳道:「他們去了,怎會不知道?」

淩玉龍笑道:「如果一個人戴着鬥笠,将整個臉都遮住,你能知道?」

莊彩鳳道:「他們叫什麽名字?用什麽功夫?」

淩玉龍道:「自稱是『天地雙刀』,用刀,刀法不錯,但配合一般。」

莊彩鳳道:「天地雙刀?」

淩玉龍道:「你聽說過這兩人?」

莊彩鳳皺着眉,搖頭道:「沒聽說過。」

接着轉頭問莊定平:「大哥,你是否知道這兩人?」

莊定平亦是搖頭。

莊世平道:「淩兄,這兩人武功如何?」

淩玉龍道:「比酒肉和尚與假武世仁低,只能算一流高手。」

莊世平道:「這便奇怪了,他們自稱行走江湖十數年未逢對手,按理說應該是超一流的絕頂高手才是。」

淩玉龍道:「世平兄認為兩人值得懷疑?」

莊世平道:「不錯,這兩人很值得懷疑。其一,他們自稱在江湖上行走了十數年,可是我們從未聽說過。其次,他們是慕名而來,既是慕名而來,應該了解你的身手。」

淩玉龍道:「一路上我也這麽想。憑他們的身手,別說是行遍江湖難覓對手,便是酒肉和尚也不一定吃得消。」

莊彩鳳道:「那他們不可能是假武世仁派來的。」

淩玉龍道:「應該不是假武世仁派來的。」

莊定平道:「淩兄,我看他們找你比武恐怕是借口,可能另有目的。」

淩玉龍道:「定平兄認為他們會有何目的?」

莊定平道:「這個我暫時想不出。」

莊世平道:「會不會是某人派來試探你身手?」

莊彩鳳道:「誰會派人來試探淩大哥的身手?試探淩大哥的身手又有何目的?」

莊世平道:「試探淩兄身手可以有很多的目的。比如,哪位小姑娘看上了淩兄,但又不知道淩兄武功如何,自己不便抛頭露面,便請人來試探。還有,淩兄昨天在街上露了一手,也許某人看中了,想請淩兄去當保镖、護院,或者是想請淩兄去為他完成某件事情,比如報仇之類,自然也會請人來試探。甚至那些閑聊無事的人打賭,也可以叫人來與淩兄比試。」

莊彩鳳道:「淩大哥,當時你若是問一問那兩人便好了。」

淩玉龍笑道:「他們既然不讓我看到面目,又怎會說出真正的用意?」

莊定平道:「不管對方是何用意,不用多久便可見分曉。」

淩玉龍點頭道:「也許很快便有答案。」

時近中午,陸續有快馬從宜城方向奔進城來。

從寧府大門外到城外官道兩旁,早就已經站滿看熱鬧的人,快馬所經之處不斷有人詢問──

「車馬到了何處?」

「他們幾時進城?」

「路上有沒出事?」

「那個鐵劍書生來沒有?」

……

馬上之人雖未一一回答,但臉上的神色已告訴衆人,路上很平安,鐵劍書生沒有出現,不用多久,車馬便要進城了。

在城門附近茶館裏等候消息的淩玉龍等人也将話題轉到了搶親之事上。莊彩鳳極力主張在襄陽停留,為的便是看搶親這場熱鬧。

車馬即将進城,鐵劍書生尚未出現,她有些耐不住了,道:「淩大哥,你說鐵劍書生到底會不會來?」

淩玉龍道:「我又不是鐵劍書生,怎會知道?」

莊彩鳳道:「假若你是,會不會來?」

淩玉龍道:「既然曾經說過此話,怎麽也得來試一試。」

莊彩鳳道:「你說他會來,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動手的消息?」

淩玉龍道:「我說過,我不是鐵劍書生,怎會知道他何時動手?」

莊彩鳳道:「假若你是,會何時動手?」

淩玉龍道:「适當的時候。」

莊彩鳳道:「你認為什麽時候最适當?」

淩玉龍道:「自然是他們防備最松懈的時候。無敵金槍徐延平不是等閑人物,王府八大侍衛也不是庸手,只有在他們防備松懈的時候才有可能成功。」

莊彩鳳道:「你的意思是鐵劍書生早來了,只是未找到機會?」

淩玉龍道:「鐵劍書生是否來了,我不清楚,方才只是談我的看法。」

莊彩鳳道:「你認為他們什麽時候防備最松懈?」

淩玉龍道:「自然是他們認為最安全的時候。」

莊世平道:「我認為應該是在車馬将要進城的時候。」

莊彩鳳道:「為什麽?」

莊世平道:「即将到達目的地,大家以為鐵劍書生不會來了,可以松口氣了,這時候防備自然會松懈下來。」

莊彩鳳道:「淩大哥,你認為?」

淩玉龍道:「通常是這樣,不過徐延平和鐵劍書生是否也這麽想,便不清楚了。」

莊彩鳳道:「大哥,你說?」

莊定平道:「徐延平不是普通人物,這一點應該會想到。」

莊彩鳳道:「這麽說鐵劍書生豈不是沒有機會?」

淩玉龍道:「不到最後,誰也不清楚,只有等着瞧。你們肚子餓不餓?是否先去吃點東西?」

莊彩鳳道:「這裏沒有吃的?」

淩玉龍道:「這是茶館,你看有沒有?」

莊彩鳳掃視一下館內,這才發現不但沒有人用餐,便是喝茶的客人也沒幾個了,道:「我們去哪裏吃?」

淩玉龍道:「去昨晚那家不思歸酒樓如何?」

莊世平道:「我贊同,那裏的菜味道不錯。」

莊彩鳳道:「那裏比較遠,不是當街要道,即使有消息,我們也不能及時知道。」

淩玉龍道:「你的意思是上哪吃?」

莊彩鳳道:「附近街邊随便找家酒樓。」

淩玉龍道:「我無所謂,你們幾位意下如何?」

莊彩鳳堅持,衆人自然不會有意見。

吃過飯回到街上,送親的車馬尚未進城,五人便沿着街道往城南方向走來。

走不多遠,迎面遇上兩個俏麗的小姑娘。

兩人見到淩玉龍等人,停了下來,穿綠衣的小姑娘道:「淩公子,奴婢正到處找你,總算找到了。」兩人是小郡主身邊的侍女小春和小香,說話的是小香。

淩玉龍道:「姑娘有何指教?」

小香道:「奴婢是郡主身邊的丫鬟小香和小春,奉命請公子去王府一趟。」

淩玉龍道:「是小郡主叫你們來的?看來你們郡主是非讨回公道不可?」

張天香迷惑道:「淩大哥,她讨什麽公道?」

淩玉龍道:「昨天我弄翻了人家的車馬,你忘了?」昨晚小郡主之約,未告訴衆人,此刻不便提起。

莊彩鳳一聽,登時嚷了起來:「什麽,說你弄翻了她的車馬?簡直豈有此理。昨天,若不是你及時出手,那小孩便被車馬撞死了。我們沒找她麻煩,已經很給面子了,沒想到她竟然還來找我們麻煩,難道因為她是郡主?是郡主又怎樣?能無法無天?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淩大哥,對這種不講道理的人,不要理睬。」

小春和小香被莊彩鳳說得滿臉通紅,附近的人也被莊彩鳳的聲音吸引,不少人停下腳步,好奇地将目光投過來。

小香紅着臉道:「淩公子,你誤會了,奴婢們不是郡主派來的,是奉王爺之命前來,請公子去王府一趟。」

淩玉龍不經意地道:「是嗎?」但是心裏着實吃了一驚。

他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讓王爺派人來找自己,自己既不是家世顯赫的世家子弟,也不是名播天下的奇人異士。

難道是為昨天之事?他想了想,又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

小香以為淩玉龍不相信她的話,道:「奴婢豈敢欺騙公子。」

淩玉龍道:「看來淩某是非去不可?」

莊彩鳳不無擔心地道:「淩大哥,你真要去?」

淩玉龍道:「王爺相召,我能不去?」

莊彩鳳道:「我們陪你去。」

淩玉龍笑道:「又不是去打架?你們還是去上午那家茶館等我吧。」

莊彩鳳道:「那你要小心。」

淩玉龍道:「又不是赴鴻門宴,你們不必擔心。」

淩玉龍此話不無道理,堂堂王爺不可能為昨天那種事公開找自己麻煩。

走進莊嚴氣派的王府,小春便匆匆離開了,小香領着淩玉龍繼續前行。

走過幾個院子,穿過數道門洞,來到一個書齋外,小香止住腳步,對書齋內道:「禀王爺,淩相公已請到。」

「請他進來。」裏面傳出一個溫和但又有幾分威嚴的聲音。

淩玉龍走進書齋,一個相貌威儀、衣着華麗的中年人站在房中,微笑相迎。書齋內只有一人,不用問,正是襄陽王。

淩玉龍上前抱拳行禮:「草民淩玉龍參見王爺。」

襄陽王對淩玉龍這種不規範的禮節沒有在意,笑着點了點頭,道:「少俠風神玉秀,雄姿英發,氣宇軒昂,果然是難得的少年英雄。」

淩玉龍道:「王爺謬譽,草民實不敢當。」

襄陽王道:「淩少俠,請坐。」

「謝王爺。」淩玉龍道聲謝,待襄陽王落坐後,才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頃刻,侍女送上茶來。

襄陽王端起茶杯,道:「淩少俠,請用茶。」

「謝王爺。」淩玉龍端起茶杯陪襄陽王喝了一口。

襄陽王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少俠祖籍何處?」

淩玉龍道:「草民世居潭州。」

襄陽王道:「少俠是江湖中人,說話不必拘泥,草民兩字可以去掉。」

淩玉龍道:「遵命。」

襄陽王道:「少俠今年多大?」

淩玉龍道:「虛度二十。」

襄陽王點頭道:「英雄出少年。」

頓了頓,又道:「少俠此番來襄陽是游歷,還是──」

淩玉龍道:「在下途經襄陽,可以說是游歷。」

襄陽王道:「據悉少俠武功非凡,是當今武林傑出的少年高手?」

淩玉龍道:「王爺過獎了。在下只是自幼随義父學了幾招難登大雅之堂的雕蟲小技,談不上有什麽武功,此番出游,便是希望能見識真正的武功,增長些見識。」

襄陽王笑了笑,道:「少俠不必謙虛,本王雖身居襄陽,對江湖上、武林中的事卻也略有了解。少俠在江湖上的壯舉,本王已有所聞。」

淩玉龍道:「江湖傳言,多為虛妄,王爺不可輕信。」

襄陽王道:「難道你輕而易舉取下郡主的蒙頭巾也是假的?」

淩玉龍聞言,心內狂震,忖道:「襄陽王将我召來,難道真是為了昨天之事?如此我得小心。」心念至此,答道:「那是郡主謙讓,冒犯之處還請王爺海涵。」

襄陽王哈哈一笑,道:「你說他人謙讓,本王還可能相信,說郡主謙讓?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頓了頓,又道:「少俠不必為昨天之事耿耿于懷,本王今天請你來,并非為了昨天之事。」

聽到此言,淩玉龍這才放下心來,道:「多謝王爺海量汪涵。」

襄陽王品了一口茶,道:「少俠可知今天本王為何請你來府?」

淩玉龍道:「在下愚昧,還請王爺明告。」

襄陽王沉吟一會,道:「本府的侍衛統領年歲已高,上月告老離去,統領一職,現尚未有人繼任,本王欲請少俠屈就。」說完注視淩玉龍,似是等待回答。

襄陽王的請求出乎淩玉龍意外,聞言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襄陽王道:「少俠不願屈就?」

淩玉龍起身道:「承蒙王爺錯愛,淩玉龍萬分感激。但是,侍衛統領必須要有統領侍衛、保護王府安全的能耐,在下武功低微,年歲又輕,實難擔當如此重任。再者,在下乃江湖草莽,在外流浪慣了,難以适應王府舒适悠閑的生活,侍衛統領之職在下實難勝任,敬請王爺原諒。」

襄陽王爽朗一笑,站起身來,道:「少俠不願屈就,本王早已料到,不勉強你。不過,另有一事,少俠應該能夠做到。」

淩玉龍見襄陽王不勉強自己,放下心來,道:「王爺請吩咐,只要在下能夠做到,一定效力。」

襄陽王道:「小女若蘭自昨晚承少俠賜教後,知道了天外有天,同時對少俠的武功極其佩服,一定要本王将你請來,教她武功。這事,少俠應該不會再推辭了吧?」

淩玉龍聽罷,又是一驚,但這次有了準備,神色比上次鎮定,故作惶恐道:「王爺,此事在下更難勝任。為郡主師者,必須德高望重、武功精深,在下乃武林後進,才疏學淺,怎能為郡主之師?再者,在下僅比郡主年長幾歲,根本沒有資格為郡主之師。」

襄陽王道:「學無先後,達者為師。」

淩玉龍道:「關鍵是在下武功尚未到家。」

襄陽王道:「你不答應,本王這裏好說,只怕郡主不會同意。」

淩玉龍道:「懇請王爺代在下向郡主道明原委。」

襄陽王道:「其他事情本王可代她做主,此事本王卻無能為力,要解釋、說明,只有少俠自己出面。」

「爹──」襄陽王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嬌呼,緊接着沖進一人,正是小郡主趙若蘭。

見到房中的淩玉龍,趙若蘭神色一怔,在門邊站住了,見淩玉龍盯着自己,嬌羞地垂下粉頸。

襄陽王道:「若蘭,你來得正好。你想要的師傅,父王已請到,至于他是否願意收你為徒,看你自己。父王有事先走了。」

走到門邊,又轉過頭來,道:「少俠,現在你可以當面解釋了。」

趙若蘭一進門,淩玉龍便開始思忖如何對付,從昨晚的接觸和方才襄陽王的言談,已經知道這位小郡主有幾分任性、刁蠻,不好對付,便是襄陽王也得讓她幾分。

襄陽王走後,趙若蘭擡起頭來,盯着目光投注在牆上的淩玉龍,道:「師傅,我要跟你學武,你願不願意收我做徒弟?」

前面已叫人家師傅,後面卻在問人家是否願意收她做徒弟,淩玉龍覺得好笑,道:「郡主,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在下昨晚被你一掌震飛了。」

趙若蘭撅着嘴,嗔道:「你還說,昨晚你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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