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美婦急忙扶起韓傲天,道:「傲天,怎麽啦?」
韓傲天軟綿綿地躺在妻子懷中,沒有反應。
淩玉龍急忙現身,向中年美婦走去。
中年美婦見到突然出現的淩玉龍,臉色頓變,警覺地抓住韓傲天身邊的短刀。
淩玉龍道:「大嫂,不要緊張,在下沒有歹意。」
婦人看了看淩玉龍,臉色漸漸恢複正常,但目光仍含有戒意,道:「方才你一直在旁邊?」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大嫂,在下略懂醫道,可否讓在下看看大哥?」
婦人見淩玉龍站在數步外沒有靠近,而且言辭誠摯,點了點頭。
淩玉龍上前接過韓傲天,運功默察傷情後,道:「大嫂,韓大哥耗力過度,已近虛脫,需趕緊調養,否則有性命之憂。」
婦人道:「傲天曾說過,這招日月同輝十分霸道,使用者如果沒有極深的內力,很容易造成虛脫,沒想到今天他竟使出這招。」
淩玉龍心道:「沒想到這招日月同輝竟與我學的落魄三式一樣,需要極深的內力才能發揮出無上威力。」
婦人停頓片刻,寬懷道:「幸好楊克武不知內情,否則我們夫婦絕難逃生。」
淩玉龍道:「他被韓大哥方才那招震住了。」
婦人道:「楊克武陰險狡猾,雖然暫時逃去,也許不用多久又會找來。」
淩玉龍點頭道:「為了韓大哥,我們得趕緊離開。」
婦人道:「到處有他們的人,能去哪裏?」疲憊的臉上充滿落寞與無奈。
淩玉龍道:「怎麽說也不能在此等他們來,何況韓大哥需盡快救治。對了,你們原準備上哪?」
婦人道:「原來準備去關外,現在看來不行了。」
淩玉龍道:「不管怎樣,先離開這裏再說。」
婦人見淩玉龍語出誠懇,點了點頭,抱着韓傲天站起身來。
淩玉龍道:「大嫂,如果相信小弟,請将韓大哥交與小弟。」
婦人點了點頭,将韓傲天交給淩玉龍。
婦人牽過兩匹馬道:「騎馬會快些。」
淩玉龍道:「如果他們很快又追來,最好不要騎馬。」
婦人不解地看着淩玉龍。
淩玉龍道:「雨後不久,騎馬會留下蹄印,他們更容易找到。」看了四周一眼,接着又道:「大嫂,你扶住韓大哥。」
婦人依言扶住韓傲天,疑惑地看着淩玉龍。
淩玉龍走到屍體旁,提過一具屍體,走到附近的馬匹旁,将屍體放在馬背上,用缰繩綁妥,接着依法炮制,将六具屍體分別綁妥在馬背上,然後在每匹馬背上擊一掌,六匹快馬經此一擊,揚開四蹄分別朝不同方向怒嘶狂奔而去,後面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目送六馬奔出後,淩玉龍來到婦人身邊,道:「大嫂,這樣我們即使藏身附近,他們一時也難以找到。」
婦人感激地點了點頭。
淩玉龍從婦人手中接過韓傲天,道:「大嫂,小弟認為去大名府比較好,城裏人多,不容易找到。」
婦人點了點頭。
淩玉龍看着滿身傷痕的婦人道:「大嫂,能走嗎?」
婦人點頭道:「還行。」
淩玉龍道:「請大嫂跟小弟來。」抱着韓傲天,展開身形,向前奔去,速度不亞于狂奔的快馬。
日暮時分,兩人來到大名府城外,誰知城門口有數十名官兵把守,進城者均需經過盤查。淩玉龍初次遇到這種情形,不敢冒昧上前。韓傲天夫婦身上均有傷,衣服潦爛,別說官兵,便是普通百姓見了也會生疑。
大名府時稱北京,是大宋京都東京的門戶、北方重鎮,更是阻止契丹進入大宋的第二道防線,與內地城市大不相同,為防止契丹南侵,朝廷在此設有重兵。為防止對方奸細混入城內,城門處每天有數十名官兵把守,凡進城者均需經過盤查,傍晚時分盤查更嚴,酉時一過城門關閉,出進城只有等第二天。
婦人此刻已鎮定下來,對這些情況似乎了解,道:「兄弟,邊關重鎮盤查很嚴,我們不能進城。」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先到郊外找戶人家住下再說,他們暫時應該不會找到這裏來。」
婦人點了點頭,道:「對了,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淩玉龍道:「淩玉龍。」
婦人道:「淩兄弟,等會找到人家你叫我大姐,韓大哥是姐夫,免得人家好奇、懷疑。」
淩玉龍道:「小弟明白。」
婦人又道:「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姓柳,叫柳如雪。」
淩玉龍笑道:「沒關系,反正見到外人我叫你大姐便是了。」
柳如雪道:「我沒有兄弟,淩兄弟若是看得起,姐姐想認你作兄弟。」
淩玉龍笑道:「小弟正好沒有姐姐,能有大姐你這位英姿飒爽的漂亮姐姐,小弟求之不得。」
柳如雪充滿憂戚的臉上也露出笑容,道:「那以後便叫你兄弟。」
天黑時,兩人在城外找到一戶只有兩位老人的人家,淩玉龍對老人謊稱兩人是姐弟,因姐夫路上病倒,錯過了進城時間,只有在城外借宿。
進這戶人家前,淩玉龍在附近找了兩件衣服,使得三人外表看去像普通百姓。老人見兩人俊朗、清秀,外貌和善,爽快答應了,并關心地詢問韓傲天的病情。
淩玉龍想早點為韓傲天療傷,簡單回答老人的提問後,拿過一兩碎銀給老人,請他們準備飯菜。老人以為兩人餓了,客氣幾句,接過銀子,沒有再詢問,匆匆下去了。
淩玉龍抱着韓傲天進了內室,将他放在床上,再次檢查傷情後,對柳如雪道:「大姐,韓大哥傷情很重,小弟想運功療傷試試,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讓老人進來打擾。」
柳如雪點了點頭,道:「麻煩兄弟了。」
柳如雪來到外間坐不到一會,老夫婦便端着做好的飯菜走了進來,道:「夫人,飯菜好了。」見柳如雪獨自坐在房外,又道:「你兄弟他們在裏面休息?」
柳如雪點了點頭,道:「放在這裏好了。趕了一天的路辛苦了,讓他們休息一會。」
也許是銀子的作用,不長的時間內,老夫婦竟做了好幾個菜,菜做得很好,一端進屋便可聞到香味。
柳如雪雖已饑腸辘辘,此刻卻沒有食欲,桌上色香誘人的飯菜,根本沒有去看,目光一直停留在通往內室的門上。又坐了一會,見淩玉龍仍未出來,她忍不住站起身來向內室走去。剛到門邊,淩玉龍滿頭大汗從內室走了出來。
柳如雪滿臉關切道:「怎麽樣?」
淩玉龍道:「大哥醒來了。」
柳如雪聞言舉步便欲往內室走,淩玉龍擋住了,小聲道:「大哥經脈受損,內功盡失,希望大姐在言語上不要表露。」
柳如雪怔了一下,接着點了點頭。
柳如雪走進內室,見躺在床上的丈夫張開雙目望着自己,快步上前,欲扶丈夫坐起,淩玉龍止住了,道:「讓大哥躺一會。」接着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道:「大姐,這裏有傷藥,你與大哥身上都有傷,上些藥吧,免得傷口惡化。」
柳如雪接過藥瓶,道:「兄弟,飯菜好了,你先吃吧。」
淩玉龍點點頭出了房間。來到外間,他沒有停留,徑直向戶外走去。
戶外月色朦胧,蛙鳴蟲唱,十分靜谧。
淩玉龍靜立一會,未見異常,展開身形向大名府方向奔去。
來到城外,只見城門緊閉,除了城牆上有官兵在來回走動外,四周靜寂無聲。淩玉龍在城門外靜立一會,接着在附近轉了一圈,未見任何異常,才返回農家。
韓傲天夫婦已從內室出來,見到從外面進來的淩玉龍,柳如雪道:「兄弟,你去哪了?」
淩玉龍道:「在附近轉了一圈。」
柳如雪道:「兄弟有心了。」
淩玉龍道:「看下午的情形他們志在必得,小心點好。」
韓傲天道:「今天若不是遇上兄弟你,我們夫婦現在可能成為亡魂了。」
淩玉龍道:「大哥這麽說便見外了,小弟只是适逢其時而已,并未給大哥幫什麽忙。」
柳如雪道:「當時我六神無主,若不是兄弟你,決計難逃出他們的追殺。對了,傲天,我認淩兄弟做兄弟了。」
韓傲天興奮道:「有淩兄弟這樣一位兄弟,韓某實在太高興了。」
淩玉龍道:「今天下午那些是什麽人?身手都不弱。」
柳如雪道:「既然是兄弟,這事沒有必要瞞你。傲天,你告訴兄弟吧。」
韓傲天道:「這本是我們摩尼教教內之事,不能輕易對外人吐露,但你是我兄弟,不是外人。」
韓傲天看了外間一眼,小聲道:「大哥原是摩尼教尊主座下的日曜使。尊主便是江湖人口中的教主,但在教內我們稱尊主。尊主座下有日月兩使,即日曜使與月曜使,另外還有金木水火土五壇,今天下午來的那個楊克武是水曜壇壇主。」
淩玉龍知道韓傲天擔心外間的老夫婦聽到,亦小聲道:「難怪身手如此了得。我曾聽人說,摩尼教中高手如雲,今天一見果然不假。」
韓傲天道:「摩尼教中确有不少高手,只是平時分散在各地,很難找到。楊克武的武功在教中不算最好,五位壇主中他武功最低。」
淩玉龍道:「下午那幾人是楊克武的手下?」
韓傲天道:「正是。楊克武武功不是很高,但為人陰險,有心機,憑詭計謀得壇主之位後,現在又觊觎尊主之位。上月尊主仙逝,他便乘機發難,想謀得本教寶典日月大法與昊天刀法,從而名正言順成為本教尊主。」
韓傲天見淩玉龍有些疑惑,解釋道:「本教第十五代尊主有遺訓,本教弟子需習得本教三大神功之二,方可出任尊主。」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他這次追殺大哥是想得到昊天刀法?」
韓傲天道:「正是。本教上任朱尊主看出了楊克武的野心,對此已有防範,仙逝前一天将昊天刀法交給我,囑我妥善保管,說是防止萬一,誰知第二天便仙逝了。尊主将刀譜交給我本是十分機密的事,不知為何被楊克武知曉了,于是利用尊主仙逝之機散布謠言,說我謀害尊主盜走刀譜,并親自帶人追殺。」
淩玉龍道:「尊主不是自然死亡?」
韓傲天道:「死得很突然,我當時不在身邊,具體情形不清楚。」
淩玉龍道:「你前一天見到他,情況如何?」
韓傲天道:「當時尊主有些不适,但未看出有什麽大毛病。」
淩玉龍道:「楊克武怎麽會說是你謀害?」
韓傲天道:「他知道前一天我單獨見過尊主。」
淩玉龍道:「難道其他人相信他的一面之詞?」
韓傲天道:「楊克武為了謀得尊主之位,這些年處心積慮,培養了不少心腹,所謂衆口铄金,不知真相的人聽他們都這麽說,自然相信了。」
淩玉龍道:「難道月曜使與其他四位壇主也相信?」
韓傲天道:「月曜使去了南方,其他四位壇主離總壇較遠,不知現在是否得到消息。」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大哥下一步準備去哪裏?」
韓傲天道:「原準備去關外,我有位兄弟在那裏,但現在不可能了。我武功盡失,即使普通江湖中人也能将我擊倒。」
淩玉龍驚道:「大哥已經知道?」
韓傲天笑道:「在使這招前已經清楚。」
淩玉龍懊悔道:「都怪小弟,如果小弟早點現身,大哥便不用使這招了。」
韓傲天道:「有無武功無所謂,有你這位兄弟,大哥心滿意足了。」
淩玉龍未想到韓傲天如此看得開,心中更加敬佩,道:「有幸認識大哥與大姐,小弟十分高興。」
柳如雪道:「既是兄弟,便不用客氣。」
淩玉龍笑了笑,道:「大姐說的是,不過小弟說的是心裏話,認識大哥、大姐,小弟真的很高興。」
韓傲天道:「兄弟,大哥也好些天沒這麽高興了。還有你大姐,以前很少主動與人套交情,今天主動認你作兄弟,也可以說是異數。」
柳如雪笑了笑,道:「兄弟這麽好,讓我這個做大姐的沒辦法不相信、不喜歡哦。」
淩玉龍十分感動,激動道:「多謝大姐。」
柳如雪嗔道:「兄弟你看,你又客氣了。」
韓傲天道:「兄弟,這說明我夫婦與兄弟有緣,這是上天早已注定的,就像我韓傲天注定有今天這一劫一樣,既然注定,自然要兌現。」
淩玉龍笑了笑,道:「大哥,小弟曾聽義父說,只要經脈未斷,有一種藥可以使練武者的內功恢複。」
韓傲天點頭道:「除非有千年以上的續斷,要不則需少林寺的大還元丹。可是這兩樣東西都沒辦法得到,千年以上的續斷可遇不可求,少林寺的大還元丹現在只餘數顆了,除非是對少林寺有大恩的人,否則,便是将少林寺燒了,也得不到。」
淩玉龍道:「少林寺的大還元丹是如何配制的?」
韓傲天道:「具體是如何配制的,恐怕要少林寺主持方丈才知道,不過江湖傳說,主藥便是千年續斷。」
淩玉龍道:「這麽說只要找到千年續斷,大哥內功便可恢複?」
韓傲天道:「如果能找到千年續斷,那還用說。」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大哥,你下午使的那招可是昊天刀法?」
韓傲天道:「正是。是尊主一年前所傳,昊天刀法須有日月神功相輔才能發揮無上威力,否則只有使用神魔心法。」
「神魔心法?」淩玉龍迷惑道。
韓傲天道:「神魔心法是一種激發人潛能的功法,使用這種心法可以使人的功力瞬間增加數倍,但是過後會武功盡失,猶如一輩子的糧食,你用一餐吃完了。」
淩玉龍道:「大哥下午用了神魔心法?」
韓傲天道:「這些天,我連續與他們惡戰,沒有一刻清閑,體力大大下降,不用神魔心法無法擊敗他們六人。楊克武身手本就不差,與他同來的姜洪山還有那個後面與他一起逃脫的老頭,都不是庸手。」
淩玉龍點頭道:「他們在江湖上都稱得上一流高手。」
韓傲天道:「我死是小事,但這樣冤枉死去心不甘,何況尊主死得離奇,真相有待查探,我希望此舉将他們擊退後,你大姐能安然逃出,這樣便有一個知道內情的人。」
淩玉龍想起下午韓傲天獨自一人從自己身邊經過,未見柳如雪,疑惑道:「大哥,大姐與你原不在一起?」
韓傲天道:「原本在一起,昨天才分開。因擔心追殺的人太多,我們無法抵擋,便叫你大姐先走,這樣即便有什麽不測,也不會兩人同時罹難,至少有一個知情人。我中午在前面聽得他們已另派人追擊你大姐,擔心被追上,便匆匆前趕,想趕在前面攔截那些追擊的人。誰知你大姐擔心我安危,中途返了回來,正好在岔路口遇上那些追擊者。」
柳如雪黯然道:「這都怪我,如果我不返回,你大哥也許不會受傷。」
韓傲天道:「娘子,你錯了。如果沒有遇上追擊你的人,不知道你的安危,我即使毫發無損,心裏也不會安寧。」笑了笑,又道:「現在你好好的,而且還多了位好兄弟,我雖然失去武功,但是很高興。」
淩玉龍看着這對笑傲生死的恩愛夫妻,心中感觸萬千,聯想到自己的母親,不由暗暗感嘆,同樣是女人,差別何其大。一個為了丈夫不顧自己安危,願與丈夫共生死,一個為了自己享樂可以背夫棄子,同時亦深深感悟到,女人好壞對男人的影響何其大,好女人可以激勵男人的鬥志,使他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壞女人則可以毀滅男人一生。
柳如雪見淩玉龍沉思不語,道:「兄弟,想什麽?」
為不讓對方看出心事,淩玉龍笑了笑,道:「在回憶大哥下午那一招。那一招真是驚天動地,令風雲變色,據小弟看,當今武林能接下那一招的是鳳毛麟角。」
韓傲天道:「這套刀法是很霸道,遺憾的是很耗內力,而且大哥也只學會一招。如果大哥學會了全套刀法,內力未失,楊克武等輩又豈能奈何得了我?」
淩玉龍怕韓傲天傷感,急忙轉移話題,道:「大哥,貴教有位玄清道長,你可認識?」
「玄清道長?」韓傲天皺了皺眉,似乎想不起這個人。
淩玉龍道:「他劍術很好,有個徒弟叫趙延年。」
柳如雪道:「莫非是火曜壇原長老陳玄清?」
韓傲天點頭道:「可能是他。」
淩玉龍見兩人不熟悉,不便再往下問。
柳如雪道:「光顧着說話,飯都涼了,吃飯吧。」
韓傲天經脈受損,內功全失,身子十分虛弱,憑柳如雪一人不可能抵擋楊克武等人的追殺,北上已不可能,留在附近養傷,同樣不安全。只有盡快離開大名府,逃出楊克武等人的追尋範圍,才能靜下心來認真商讨下一步的對策。
淩玉龍建議韓傲天夫婦随自己一道前往滄州。韓傲天夫婦思之再三,覺得暫時只有這樣。雖然兩人尚不清楚淩玉龍的武功,但信服淩玉龍的應變能力,與他在一起,遇事至少多個商讨的人。
韓傲天身體虛弱,為了照顧他,同時也為了避免楊克武等人發現行蹤,淩玉龍雇了一條船。乘船順黃河而下,然後轉運河,可直達滄州。他估計楊克武等人不會想到韓傲天夫婦會乘船東行。
剛開始韓傲天夫婦尚擔心楊克武等人發現行蹤,直到平安出了大名府境地,兩人心裏才漸漸踏實下來。
幾天沒有勞累奔波,柳如雪臉上有了光澤,漸漸恢複了往日風采,顯得比先前年輕了許多,外表看去更像雍容典雅的年輕少婦,青春靓麗、高貴脫俗。韓傲天因淩玉龍每晚給他運功療傷,也好了不少,看外表不再像身受重傷、內功全失之人,并且恢複了往日坦蕩磊落、豪邁不羁的豪俠本色。
這天,三人到了江陵,韓傲天夫婦為了表示心中的謝意,決定下午不再趕路,請淩玉龍好好喝次酒。通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們知道淩玉龍能喝酒,認為這是他唯一能夠接受的感謝方式。
淩玉龍果然沒有推辭。其實,他心裏也有此念,認識柳如雪這位豪邁不讓須眉的大姐,十分高興,很想痛快喝次酒來慶祝,只因韓傲天身上有傷才未提出,現在他夫婦主動提出,自然不會推辭。其次,他想藉此機會驅除他們夫婦心中的餘悸。
淩玉龍原擔心兩人不能喝,韓傲天傷勢未愈,柳如雪是女人,出乎意外的是,這位豪爽不讓須眉的大姐喝酒也不亞于須眉,竟能一杯不少地陪他喝。
看着如此豪爽的柳如雪,淩玉龍不由想起同樣豪爽的包大鵬,自然也想起他的婚期,道:「大姐,今天是六月哪一天?」
柳如雪道:「十八。」
「六月十八?」淩玉龍微微一驚,道:「這麽說今天是大哥大喜的日子。」
柳如雪迷惑道:「你大哥?」
淩玉龍道:「小弟的結義大哥,今天正是他成親的日子。原說時間來得及的話,趕回去喝他的喜酒,現在便是身生雙翼也來不及了。」
柳如雪道:「你在這裏為他祝福也是一樣。」
淩玉龍道:「大姐說的是,在這裏向他祝福也是一樣。現在我不但有了大哥,而且有了大姐,今天又是大哥小登科的日子,應該好好喝個痛快。」拿過一個碗,倒上酒,道:「大姐你用杯,小弟用碗,我們喝個痛快。對了,大哥,有大姐陪,你免了。」
韓傲天道:「怎麽,看不起我這個大哥?」
淩玉龍笑道:「一對二,小弟可不行?要不這樣,等大哥康複了,下次小弟單獨陪你喝個痛快。」
柳如雪道:「兄弟用碗,大姐怎麽能用杯?」
淩玉龍道:「大姐,小弟用碗可是另有原因哦。」
柳如雪道:「什麽原因?」
淩玉龍道:「因為小弟還代表另一位弟弟敬你。」
柳如雪道:「你是說你那位結義大哥?」
淩玉龍道:「正是。同時小弟也是遙祝大哥幸福,所以這碗酒包含很重的意義。」
柳如雪淺笑道:「既然如此,到時可別怪大姐欺負你。」
淩玉龍亦笑道:「大姐即使欺負,有姐夫在,小弟也不敢責怪。」
柳如雪沒想到淩玉龍竟也調皮,開心一笑,道:「看樣子,你姐夫若不在,便敢在大姐面前放肆了?」
淩玉龍道:「那更不敢。萬一大姐添油加醋地告黑狀,到時大哥找小弟麻煩,豈不完了?」
韓傲天見姐弟倆如此開心,也很開心,道:「你大姐如此喜歡你,怎會說你的壞話?再說姐夫是外人,又怎敢找你麻煩?」
淩玉龍笑了笑,不再言語。
柳如雪道:「對了,兄弟,你那位結義大哥叫什麽名字?」
淩玉龍道:「叫包大鵬,為人十分豪爽,雖然在江湖上沒什麽名氣,但身手很好,以後大哥與大姐也許能見到。對了,他與韓大哥一樣,也是使刀。」接着笑道:「小弟與使刀的似乎很有緣。」
韓傲天道:「遺憾的是我內力全失,要不,以後倒要見識一下你這位義兄的刀法。」
「現在不說這些,喝酒。」柳如雪怕丈夫傷感,轉移話題,接着道:「大姐認識兄弟這麽久了,還未正式敬過酒,現在大姐敬你一杯。」
淩玉龍明白柳如雪的意思,端起酒碗,道聲:「謝大姐。」一幹而盡。
柳如雪将杯碗倒上酒,道:「兄弟,你定親沒有?」
淩玉龍聞言,神情頓時變得有些落寞。
柳如雪奇道:「她沒答應?」
淩玉龍見柳如雪誤會,道:「小弟已定親。」
柳如雪以為淩玉龍害羞,笑道:「男子漢,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很正常的事。」
淩玉龍解釋道:「小弟原不想這麽早定親?」
柳如雪道:「是父母替你定的?」
淩玉龍道:「是師傅。」
柳如雪道:「師傅替你定的?那我這位未來的弟妹一定不簡單,不知是哪個世家的姑娘?」
淩玉龍道:「她是衡州人,是兩個月前衡州比武招親的那位。」
柳如雪道:「衡州擂臺比武最後兄弟取得第一?」敢情聽說了擂臺比武之事,只是不清楚結果。
淩玉龍道:「小弟原本不想上臺……」只有将有關情況簡單介紹一番。
柳如雪聽後,笑道:「兄弟,這也許是姻緣。只要是姻緣,你想回避也回避不了。」
淩玉龍尴尬地笑了笑,道:「大姐,喝酒,小弟敬大姐一杯,姐夫你作陪。」顯然不願繼續談論定親之事。
韓傲天舉杯笑道:「好。這杯酒算是兄弟的定親酒。」
杯中酒落肚後,柳如雪見淩玉龍臉色仍未開朗,笑道:「兄弟,你不想這麽早定親,是不是擔心将來遇上更喜歡的姑娘,到時不便求親?」
淩玉龍道:「小弟尚未想過此事。」
柳如雪笑道:「其實也沒關系,只要她真的喜歡你,你是否定婚她不會在乎。你們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怪事。」
淩玉龍突然笑道:「大姐,韓大哥若再找一個,你不吃醋?」
柳如雪沒想倒淩玉龍将矛頭轉到自己身上,笑罵道:「你這家夥竟調笑大姐。」
淩玉龍道:「小弟怎敢?大姐不願意才是真?」
柳如雪道:「他要找我有什麽辦法?」
淩玉龍道:「大姐知道姐夫只喜歡你,所以這麽說。」
三人一邊說笑,一邊喝酒,直到太陽西下,才回房休息。
這頓酒使三人感情更加融洽。但是,第二天韓傲天夫婦卻不願再與淩玉龍同行,認為現在已遠離大名府,暫時不用擔心楊克武等人找來,可以靜下心來認真思考下一步的行動了。
淩玉龍知道兩人擔心與自己在一起會成包袱,雖然很希望兩人與自己同行,這些天的相處,與兩人已建立很深的感情,但又不便強求,兩人的理由很充分,他們将要考慮的不僅是自身的事,更是摩尼教的事,外人不便參與,只有依依告別。最後,雙方約定日後在摩尼教總壇所在地──洛陽見面。
只身一人,淩玉龍沒有再乘船,乘船雖然輕松,但行動不自由,何況運河不像黃河,水勢平緩,船速極慢,一天只能行駛數十浬。雖然距滄州不遠了,但他仍希望早日到達,盡快完成南宮雲鵬的遺願,然後心無牽挂地游歷江湖。
非止一天,淩玉龍到了滄州,進城打聽才知道,雙槐堡不在城內,離城有三十裏,在城北運河旁。已是中午,他只有用過餐再前往。
叫過酒菜後,淩玉龍掏出南宮雲鵬臨終時留下的玉佩,心道:幸好有這個,否則這趟可能白跑。郭家人不認識自己,如果空口無憑,肯定不會相信。自接過玉佩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仔細觀看。玉佩質地很好,作工精細,上面的翔龍栩栩如生,似乎正在吐雲吐霧,絕非尋常玉器店出售的那種。
「這位公子,打擾了。」淩玉龍正在欣賞手中玉佩,身旁有人道。
淩玉龍側目一看,只見一位十六、七歲的俏麗姑娘站在一旁盯着自己。他進酒樓時見過這位翠衣姑娘,當時正與同桌那位年歲稍大的淡黃衫女子交談,因平常很少見到女子出入酒樓,清秀脫俗、靓麗絕塵的女子更少,故此留心看了一眼。從衣飾看,翠衣姑娘似乎是淡黃衫女子的侍女。
淩玉龍道:「這位姑娘,有何見教?」
女子道:「公子手中的玉佩好漂亮,能否讓小女子看看?」
淩玉龍笑了笑,道:「當然可以。」伸手将玉佩交給翠衣姑娘。
翠衣姑娘接過玉佩仔細看了看,道:「公子,這玉佩是你的嗎?」
淩玉龍道:「不是。」
「不是?」翠衣姑娘似乎有些詫異,疑惑看着淩玉龍。
淩玉龍道:「是一位朋友的遺物。」
「遺物?」翠衣姑娘又是一驚,追問道:「你朋友叫什麽名字?」
淩玉龍見小姑娘神色緊張又問得認真仔細,不由笑了笑,道:「姑娘,你問這些幹什麽?」
翠衣姑娘道:「沒什麽,因為這塊玉佩很好看,順便問問。」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不是一般的玉佩。」
翠衣姑娘道:「我朋友也有一塊這樣的玉佩。」
「哦?」這回輪到淩玉龍驚異了,道:「你那位朋友叫什麽名字?」
翠衣姑娘道:「你先告訴我。」
淩玉龍笑了笑,道:「這塊玉佩原來的主人叫南宮雲鵬。」
「南宮雲鵬?」翠衣姑娘更加驚異,聲音也比先前大了不少。
翠衣姑娘聲音剛落,與她同桌的淡黃衫女子匆匆走了過來,神色顯得十分緊張,道:「給我看看。」伸手将玉佩奪了過去。
淡黃衫女子粗看了一下玉佩兩面,神色更加緊張,道:「他真叫南宮雲鵬?」驚惶地盯着淩玉龍。
淩玉龍心中疑雲頓起,道:「姑娘莫非是──」
淡黃衫女子打斷了淩玉龍的話,道:「他是哪裏人?」
淩玉龍道:「蘇州磨劍山莊。」
「啊!」淡黃衫女子驚呼一聲,接着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翠衣姑娘急忙扶住,道:「姑娘,你──」淡黃衫女子軟倒在懷中,沒有反應。
翠衣姑娘大急,輕輕搖晃着懷中的姑娘,驚惶道:「姑娘,你醒醒。」
淩玉龍急忙起身,協助翠衣姑娘扶住淡黃衫女子,伸手探了探鼻息與脈象,發現只是驚厥,沒有大的危險,安慰道:「不要急,只是暈過去,讓她躺下休息一會便會恢複。」
翠衣姑娘道:「我們沒有住店。」
淩玉龍聞言連忙叫過小二,從小二口中證實酒樓有客房後,要了一間客房,然後協助翠衣姑娘将淡黃衫女子扶進客房。
翠衣姑娘将淡黃衫女子放在床上躺好後,仍不放心,忐忑地望着淩玉龍,道:「公子,姑娘沒事吧?」
淩玉龍道:「可能是突然受驚,造成氣血一時失衡引起暈厥,休息一會便會醒來。對了,你家姑娘是不是姓郭?」
翠衣姑娘點了點頭。
淩玉龍道:「是雙槐堡的郭二姑娘?」
「正是。」翠衣姑娘點頭回答後,驚異地看着淩玉龍。
淩玉龍道:「沒想到在這裏相遇。」同時心中亦道:沒想到郭二姑娘對未曾見面的南宮兄如此情深義重,真是天意弄人,我給她帶來的竟是噩耗,這個打擊對她來說實在太大了。
翠衣姑娘道:「公子,你怎麽知道我家姑娘姓郭?」
淩玉龍道:「只有南宮兄最親近的人聽到他不幸的消息才會驚厥,這裏是滄州,離雙槐堡不遠,最關心南宮兄的人自然應該是郭二姑娘。」
翠衣姑娘點了點頭,道:「公子,南宮公子真的不在了?」似乎仍有些不信。
淩玉龍點頭道:「我這次來滄州,便是受南宮兄臨終之托。」
翠衣姑娘道:「他将一切告訴了你?」
淩玉龍點了點頭。
翠衣姑娘接着又道:「磨劍山莊怎麽沒來人?」
淩玉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