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嘉陽給高暢提好褲子,将人塞進被窩,然後去洗手間洗了手,這才回到床上。
厚重的窗簾遮住了窗外的星空,也隔絕了一切噪音,屋裏十分的安靜,嚴嘉陽依靠在床頭,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這可能是他最近十年情緒波動最厲害的一天。
先是巨怒,接着便是郁悶,後來焦急萬分,到現在的安詳平和,高暢似乎總能牽着嚴嘉陽的情緒。
嚴嘉陽的公寓從未有過客人上門,更別說睡在嚴嘉陽的床上,高暢打破了嚴嘉陽規律的生活,而嚴嘉陽知道,自己也将高暢的生活全部攪亂了。
或許這都不是他們的本意,可是高暢此刻蜷在嚴嘉陽的身邊,呼吸淺淺的,面色微紅,鼻尖浮着一層薄汗,比起印象中蒼白的臉龐更加像個人,活生生的人。
嚴嘉陽篤定高暢喜歡自己,在這一點上他莫名的自信。
既然高暢總想着兩清,他就讓高暢還不清。
第二天早上,嚴嘉陽準備出門的時候高暢還沒有醒過來。留下便簽,嚴嘉陽輕輕關好門,哼着以前聽過的歌曲,腳步甚是輕快的去開車。
掃地大媽和嚴嘉陽打招呼:“小嚴,心情挺好啊,有什麽喜事嗎?”
嚴嘉陽笑着搖了搖頭,開車去公司。
前臺小妹正舉着鏡子塗口紅,瞥到嚴嘉陽走進門立刻站起身,将口紅攥在手裏,說:“嚴經理早。”
“早。”
預想中的嚴厲批評并沒有出現,嚴嘉陽似乎沒有看到上班時間化妝的前臺小妹,不僅對她笑了笑還打了招呼。
反常,太反常了!
公司剛忙完一件大訂單,最近幾天的工作都比較清閑,嚴嘉陽趁機想讓高暢多休息一下。嚴嘉陽心情好,工作效率翻了番,李岳在助理位置手忙腳亂。
嚴嘉陽桌上沒了文件,他倚在座位上,看着落地窗外晴朗的天空,忍不住想高暢在他的家裏起床了沒,吃飯了沒。
“李助理,叫銷售部的許玫來一下辦公室。”嚴嘉陽用內部電話給李岳丢去一枚炸|彈,無緣無故叫他老婆到辦公室做什麽?
李岳硬着頭皮去銷售部找到許玫,許玫見李岳一臉擔心,便說:“你哭喪着臉做什麽?難道他還能把我開了不成?”
“這也說不準…經理那脾氣可比你難琢磨多了。”
“你說什麽!”許玫佯裝要打李岳,見李岳揚着笑臉說小心肚子,便收回手,說:“嚴經理又不是法盲。”
許玫經過周末兩天的團建倒是對嚴嘉陽有很大改觀,以前覺得他冷酷無情,對暢哥态度十分的惡劣。可是他主動提出和暢哥一起蹦極,實現暢哥的心願,照顧暢哥還幫他請假。
許玫想着嚴嘉陽說不定是那種外冷內熱型的人,或許撇開工作生活中是個大暖男。
嚴嘉陽見許玫進屋,便讓她坐在自己對面。
前段時間自己對高暢的嚴厲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真的為高暢說話打抱不平的就沒幾個人,聽說沒什麽朋友的高暢似乎和許玫關系不錯,嚴嘉陽便想從許玫這裏打聽點關于高暢的事情。
“經理,暢哥怎麽樣了?病的嚴重嗎?”許玫關切的問道。
“沒什麽大問題。”
“這就好,”許玫拍了拍胸脯,長舒了一口氣,“早上聽說暢哥請假,我是真急了。經理你可不知道,暢哥身邊沒什麽親戚,昨天他保準跟你說不用麻煩你,他自己可以的。”
許玫模仿着高暢的語氣和說話的模樣,倒是十分的相似,嚴嘉陽點點頭,許玫便是一臉果不其然的表情。
“經理,你要是把暢哥扔一邊不管他,他絕對不會去吃藥打針。”
嚴嘉陽問:“他是一個怕麻煩別人的人嗎?”
許玫點頭:“何止是不願麻煩,就算是不經意間幫了他,他也會記在心裏然後還人情的。”
“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算?”
“算啊,我剛入職的時候,有一次我随手撕了一張便簽紙給暢哥用,結果暢哥買了十本新的給我,他送我的時候我已經完全忘記還有這事。”
“怪不得…”嚴嘉陽想起高暢說的那兩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嚴嘉陽甚至都不記得了,原來這不是高暢的借口。
嚴嘉陽又問:“他一直這樣嗎?”
“是啊,要不然怎麽會在公司吃那麽多虧,”許玫突然想起坐在自己眼前的是嚴嘉陽,在經理面前提這些事并不妥當,她立馬将話題又引回到高暢身上,說:“經理,暢哥他人真的很好,從來不會把別人的幫助當成理所當然。他要是說因為您昨天的照顧說什麽兩清、還人情之類的話,您也別覺得生分,他就是那樣的人。”
許玫的話無疑讓嚴嘉陽更加了解高暢,他朝許玫笑了笑,說:“好,你回去工作吧,注意身體。”
許玫出了辦公室的門都摸不着頭腦,經理笑起來可真是帥啊,不過經理叫自己來辦公室到底是要做什麽?
高暢難得睡沉,還沒有做夢,起床之後渾身舒暢,酸痛和異樣感都消失了。
另一邊床鋪早就沒了嚴嘉陽的痕跡,公寓裏十分安靜。高暢蹑手蹑腳的走到飯桌前,拿起桌上的便簽。
便簽上潦草的寫着:吃飯,做家務。只幾個字嚴嘉陽還規矩的表上句號。最後留的名字是嘉陽,高暢盯着這兩個字,想着這兩天叫了好幾遍這名字,臉上便有了些熱度。
吃完還溫熱的早飯,高暢一刻也沒有閑着,準備做家務。高暢身上還穿着嚴嘉陽的睡衣,有些寬大,做起事來不方便。
高暢在晾衣架上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看到自己的內褲和嚴嘉陽那條自己無比熟悉的內褲搭在一起,周末晚上的事就又在腦子裏浮現。
拍了拍自己通紅的臉,高暢換好衣服,從頭開始收拾。
高暢很少在自己家做家務,因為他的住所沒有清掃的需要,所以在打掃這裏的時候,顯得有些笨拙。好在嚴嘉陽做事有條理,新的床單被套早就放在一遍,吸塵器也在顯眼的位置。
午飯時間還沒到,外賣就送到了公寓門口,不用猜就知道是誰點的。高暢三十好幾的人了,此刻卻像個十六歲的青澀學生,心髒撲通撲通跳着,整個人仿佛滋進蜜裏,除了甜沒有別的感覺。
甜蜜完了便陷入了恐慌之中,欠他的好像越來越多了。
嚴嘉陽下班的路上有些迫不及待,他不知道高暢中午有沒有吃飽,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城市的擁堵,今天卻格外急躁,按車喇叭的次數都增多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裏,嚴嘉陽打開門,看到滿室幹淨整潔甚至發着光的樣子一時間不知要說什麽。餐桌上擺着幾盤菜,色香味俱全。
高暢聽到動靜,端着砂鍋放在桌上,說:“回來了。”
“嗯。”每當嚴嘉陽認為自己了解高暢一點的時候,高暢總會出乎他的意料,既然不是不會做家務,也不是不會做飯,高暢的家為什麽會是那副模樣?
“洗洗手吃飯吧,我很久沒做菜了,不知道味道怎麽樣。”高暢有些腼腆,雙手局促的扯着圍裙,見嚴嘉陽盯着自己,解釋道:“我看冰箱裏有食材,就直接用了,還,還借用了你的砂鍋和圍裙…”
高暢越說聲音越小,他何止是借了這些,他整個人都是借住在嚴嘉陽的家裏!
“最近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裏。”嚴嘉陽說,語氣裏滿是不容置疑。
“啊?”
嚴嘉陽聞着飯香還真是餓了,高暢做的幾道菜味道還真是不錯,很快就吃光了一小碗米飯。高暢盯着嚴嘉陽認真吃飯的模樣,原本想好的說辭又沒了用處,他走不成了,嚴嘉陽的要求實在是太難拒絕。
嚴嘉陽像是海中的旋渦,不停引着高暢順着嚴嘉陽的想法走,他想要抽身卻不得其法。
吃完晚飯,高暢主動刷了碗,順手切了點水果端給嚴嘉陽。
“經…”高暢剛想喊嚴嘉陽,又想起昨天因為稱呼問題讓人面紅耳赤的一幕,便立刻改口說:“嘉陽,今天的午飯謝謝你。”
嚴嘉陽接過水果,淡然的點頭,微挑的嘴角表明他似乎很滿意高暢的稱呼。
高暢見氛圍不錯,說:“我今天還在你家打掃了衛生…”
嚴嘉陽挑眉,打斷高暢的話:“高暢,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是不是又要拿兩件芝麻大小的事來抵債?”
高暢搖頭,卻不知怎麽反駁,小聲嘟囔着:“能抵一點是一點呗,你又沒有義務幫助我。”
嚴嘉陽心裏有準備,還是被高暢氣到,“你以為做點家務就行了?醫藥費車旅費,你确定要用還的?”
“不然呢?”
“那好啊,按你兩件芝麻大小的事換一次上床的标準,我覺得有這個數。”
嚴嘉陽用手指比的‘十’在眼前晃着,高暢顯然急了,“什麽?哪裏有你這種換法!”
高暢沒想到嚴嘉陽會往那方面想,那天早上的說辭不過是自己慌亂之下随口編的,他怎麽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高暢語氣裏帶着些自己沒有察覺的親昵,道:“嘉陽,你別欺負我,雖然你是我的上司,我總歸是比你大幾歲的。”
嚴嘉陽被這撒嬌弄得消了氣,感情需要用感情回應,嚴嘉陽要的無非是高暢的愛,而不是他将自己點點滴滴的付出全都換算成物質用來兩清。
嚴嘉陽無奈的問:“高暢,你覺得我對你好是在幫助你?”
“不然呢,總不會是喜歡我吧。”
“對啊,我是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我回來啦!啊!快來用評論表達對我的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