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暢輕飄飄的說出這些話,或許在嚴嘉陽聽來,只是認為高暢想要留在本地。
可是對于高暢來說,是他舍不得了。
他舍不得不要自己的生命丢下嚴嘉陽,舍不得嚴嘉陽對他的好,更舍不得他和嚴嘉陽的現在和未來。
從前的高暢做了這麽多好事,只是為了完成自己的清單,讓他的死對社會有那麽一點價值。
現在,他活着有更重要的事了,那就是嚴嘉陽。
嚴嘉陽哪裏知道高暢會在這個時間點對他表白,這表白雖然遲了幾天,但是嚴嘉陽一點都不覺得晚,他原本還打算進行持久戰,慢慢軟化高暢,找到他的心結,打消高暢的顧慮。
嚴嘉陽看似平穩的開着車,輕聲問:“一會兒回家,我可以吻你嗎?”
“啊?”高暢懷疑自己聽錯了,因為嚴嘉陽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很平靜。
回到公寓,嚴嘉陽冷靜的開門,高暢失望的确定是自己聽錯了。他站在玄關處換鞋,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被嚴嘉陽按在防盜門上。
嚴嘉陽的動作克制而謹慎,用手墊在高暢的後腦勺以防碰撞,落下的吻卻放肆而冒失,毫不客氣毫無章法的吻住高暢因驚訝而微微開啓的嘴唇。
晚飯高暢是在床上吃的,嚴嘉陽比上次處理的更加完善,高暢沒有太多的不适。
到了睡覺的時間,下午睡過一小會兒的高暢反而睡不着了,倚在床頭上盯着嚴嘉陽看。
“嘉陽,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
嚴嘉陽有些詫異的擡頭,說:“怎麽突然說起這些?”
“想告訴你,”高暢似是在回憶過往又像是講述別人的童年,“我小學之前的事都沒什麽印象,都是姨婆告訴我的。”
“你為什麽會跟着姨婆住?”
“我…比較多餘,姨婆沒有孩子,在老屋獨居,身邊正好缺我這麽一個人。”嚴嘉陽握緊高暢的手,給了他極大的力量,高暢隐去幾個表兄弟經常欺負他的事,說:“姨婆對我挺好的,照顧我的生活,讓我去上學。我上小學之後,同學都會分享父母講的睡前故事,我特別羨慕,可惜姨婆不識字,不能給我講睡前故事。”
高暢說到這有些不好意思,說:“我這三十幾歲了,還在想睡前故事,真是丢臉。”
嚴嘉陽沒說話,起身下床,高暢一愣,懊惱自己說了些無用的事,搞得嚴嘉陽都煩躁了。
嚴嘉陽找來一本書,重新回到被窩,說:“過來。”
“啊?”高暢坐在床上,扭着身子看着嚴嘉陽。
嚴嘉陽将人扯到懷裏,像是抱着小孩子一般,說:“不是羨慕嗎?”
高暢的頭枕在嚴嘉陽的胸口,整個人被環着,不知是自己的心跳還是嚴嘉陽的心跳像雷鳴般鼓動着,嚴嘉陽很享受高暢全心的依賴,低聲念了起來。
原本星期天高暢都會在流浪動物之家幫忙,因為昨晚自己的一時興起,倆人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空氣中像是充滿了蜂蜜般的甜膩,濃稠而香甜。
嚴嘉陽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高暢什麽毒,總想粘着他,高暢做飯洗菜,自己明明要收拾床鋪,卻總想待在他的身邊。
高暢原本在浴室洗漱,嚴嘉陽就跑到浴室門口盯着人家看,周末兩個人過的溫馨而甜蜜。
周一上班,兩個人開車到地下車庫停好車,嚴嘉陽拉着高暢,說:“公司內部選拔快要到了,我上次推薦了你,你還是要做點準備。”
“嗯,我會好好準備的。”高暢點頭,他原本只想平平淡淡做個小職員,完全不想向上爬,現在高暢有了一個十分優秀的戀人,年紀輕輕就可以做到經理,高暢沒理由還做一個沒有理想的平凡大叔。
到了辦公室,高暢做起事情來更加有幹勁,他不僅想要做好本職工作,還要了解整個分公司的運營。許玫來到辦公室,見高暢認真的模樣,忍不住詢問:“暢哥,周末遇到什麽好事了,這麽開心?”
“有嗎?”
“是啊,勁頭很足的樣子。”
“我也沒注意。”高暢低頭笑了笑,看的許玫愣了神,高暢很少很少笑,這短短一點時間,高暢臉上的笑就沒消失過。
高暢擡頭看着許玫的肚子,說:“你的肚子已經這麽明顯了?”
“是啊,見風長,最近起身能感覺到累了。”許玫更加愣,高暢雖然對她挺好的,可是從不會主動關心別人,今天到底是怎麽了,竟然關心她,“暢哥你今天很不一樣,特別親切。”
“別在這裏站着了,快工作吧。”高暢隐去笑容,安排着許玫工作。
“嗯。”
忙完了上午的工作,高暢伸了個懶腰,他原本和嚴嘉陽說好一起去食堂吃飯。這還沒到飯點,高暢便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高暢的表哥趙新打來的。
高暢看到來電顯示就知道表哥這個電話的來意,實際上高暢這些年的工資并沒有攢下,因為高暢基本把工資都‘借’給了幾個表親。
今天大表哥的兒子要上輔導班,明天小表妹結婚要嫁妝,他們只要缺錢都會來跟高暢要錢。
高暢手裏的拆遷補償款一部分都捐給慈善機構了,他又沒有什麽想買的東西,索性他們開口‘借’,高暢就會拿剩下的錢給。有時還會用工資貼補,算是拿錢換一份平靜,免得他們總是拿小時候的事說事。
現在高暢不同了,他不可能拿自己的工資去貼補表兄弟,然後讓嚴嘉陽養着自己。
高暢來到和表哥約定的地方,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表哥趙新并沒有因為有求于高暢而有好臉色,反而眉頭緊皺開門見山帶着點傲慢的語氣道:“你最近怎麽沒有回家?”
高暢心裏一跳,他這一周都在嚴嘉陽家裏住着,看來是表哥去他的房子找過他了。
“住在朋友那裏。”高暢轉移随口應付了一句,說:“你來找我幹什麽。”
“我是你表哥,怎麽就不能來找你!”趙新拿出了他大表哥的威嚴,毫不客氣的說:“給我五萬塊錢。”
高暢沒有作聲,趙新見高暢裝啞巴,又說:“我的車要換個新的,還缺點錢。”
“五萬塊可不是一點錢吧。”高暢垂下眼睛,不去看趙新咄咄逼人的模樣。
“呵呵,光那套房子怎麽也值個百八十萬吧,再說了,拆遷補償款就有五十萬,給我五萬簡直是九牛一毛。”
趙新算計着,對要到錢十拿九穩。
這不是他第一次跟高暢要錢了,所以他知道說什麽話高暢肯定會拿錢。
當年高暢要上學,姑姑也就是高暢的媽媽改嫁了,高暢的戶口就落在了姨婆那裏。姨婆将高暢要到身邊的意思很明确,就是等他老了有人照顧她,誰知道沒等高暢要養她,姨婆先死了,留下的巨額財産都通過遺囑留給了高暢。
誰會知道姨婆那棟破破爛爛的泥平房會劃成商業區?那塊破地能換這麽多錢?
家裏人那個氣,卻又沒什麽辦法。當時剛上大學的高暢還很年輕,舅舅舅媽去要點錢他就給,到後來自己也跟着去要錢,提到姨婆高暢肯定會給錢,百試不爽。
“拆遷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高暢擡眼直直的盯着趙新,學着嚴嘉陽的神态冷冰冰的說:“這八年間我給你們的錢,早就不止五十萬了。”
趙新哪裏被高暢這麽怼過,又被高暢的目光驚到,一時間結結巴巴的惱羞成怒,吼道:“你說什麽?你把錢給誰了?怎麽可能有五十萬?”
“這就要問你和二表哥還有表弟和表妹平時來我這裏那多少錢了,”高暢想着以前的錢基本上是分給了幾個表兄妹,他也不打算再給他們錢了,自己并不欠他們什麽,沒有必要再‘借’給他們錢,“我的手裏已經沒有錢了。”
“不可能,就算是那五十萬你都借了,這麽多年你還有工資呢,不可能沒有存款。我看你就是不想借給我!”
“是啊,我是不想借給你。”高暢點頭,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說:“再說原先那些你也沒有還。”
趙新感覺高暢像是哪裏不對勁,要不是高暢的臉還是那個模樣,趙新甚至有種眼前這人被掉包了的感覺。他這表弟就是一個慫,從來不會拒絕別人的人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了。
“你忘記小時候我爺爺奶奶是怎麽照顧你的了?還有我爸我媽我叔我嬸,都給你多大的幫助,要不然你怎麽可能活這麽大?”
“我爸我媽每個月都給姥姥姥爺打錢做我的生活費,再說了,我是有姨婆養大的,你們那點恩情這五十萬還不夠嗎?”
“不夠,怎麽可能夠?你要是真想還,就把那套房子給我。”
高暢一愣,沒想到原來大表哥惦記完錢,又來惦記那套房子,他堅定的說:“房子你想都別想,錢我也沒有,你要是再來要錢,我就到法院起訴你主張追回欠款。”
高暢說完就離開了座位,沒有理會氣到冒煙的大表哥。
高暢知道以前的那些錢他是要不回來的,一沒有立字據,二是他也沒有真的想要回來。
但是經過大表哥這一鬧,倒是提醒了高暢,他這房子是萬萬不能給別人的,萬一哪天他出點意外,嚴嘉陽豈不是一點都分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十二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