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7 章 狗嫌家貧

我的喉嚨被死死地攥着,涼意瞬間盤旋而至,身體好像被凍僵了一樣,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了,我抿着嘴唇望着面前的女鬼,眼睛之中只有她嘲諷的目光。

對于這樣的眼神,我似乎已經再熟悉不過了,在這之前,我曾經看到過了無數類似的目光–很明顯,這是嘲諷和不屑,這種目光也是他們接近我的理由,明知我是鬼母,又知道我并沒有能力享受這份權利和榮耀,故而才會有這樣的神情出現在我眼前。

然而這些都不是我的決定,或許說,這也就叫做上天弄人。

身體正在一點一點地變得冰冷起來,我望着面前的女鬼,不想認命,然而除此之外又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微弱,眼前的視線也迷離起來。

就在我意識逐漸消弭的最後時刻,面前的女鬼突然變了臉色,只見她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驚詫不已的表情,還沒等我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她的嘴角突然溢出了一抹鮮血。

而那股纏繞在我脖頸間的力道也在逐漸消失,我擡起頭來望着那女鬼,只見她的胸前突兀地出現了一只手,慘白的骨節暴了出來,手中攥着一樣什麽東西,橫在她的胸前,修長的手指之間,挂着濃稠的黑褐色血跡。

那只手從她的背後貫穿,随着我的視線凝聚在那只手上,手掌也漸漸攤開,一樣東西出現在了那手掌之中,不是別的,竟然是一只已經幹枯的心髒。

心髒比正常人的心髒小三分之二,好像已經被風幹了一般,仍在微弱地跳動着,有種茍延殘喘的意味。

我深了口氣,被吓得不輕,面前那女鬼也驚詫萬分地低頭望着從自己胸前穿出來的那只手,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就在這時,女鬼的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動手就動手,不要廢話。”

這是蘇天雅的聲音?我感到難以置信,心中将信将疑的時候,便看到那只手已經猛然間從女鬼的胸前縮了回去,眨眼間,便看到那女鬼的身子一軟,癱倒在地,随即,站在女鬼身後的人在我面前展露了容顏,不是別人,真的是蘇天雅!

面對我難以置信的目光,蘇天雅倒是十分坦然,“感覺你有危險,來看看,果然是這樣。”

話剛說完,蘇天雅低下頭來,望着自己手心裏那快要幹涸的心髒,只見那心髒竟然好像一團淡藍色的火焰一樣,柔和地,在蘇天雅的手掌中跳動着,上面的一縷縷火苗如同小人在起舞似的,向我的方向似乎在招手。

“那是我的魂魄!”

之前也曾經在寒烨手上看到這樣的東西,我不假思索,一下便認了出來,情不自禁便脫口而出!

蘇天雅的表情有些變化,可我一時間也沒顧上這些,走上前來,已經伸手從蘇天雅的手中接過的魂魄。

在那魂魄觸碰到我指尖的瞬間,立馬好像有了生命一般,以一股幽藍色的光魄在我的手臂上盤旋而上,順着我的手臂竟然爬上我的肩頭、脖頸,最終鑽進了我的口中。

除了從姚神婆手中得到的那一縷魂魄之外,兩魂五魄已經回到了我的身體裏,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我望着面前的蘇天雅,心中萬分感激,但是當我與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卻看到蘇天雅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糾結。

我臉上的喜悅表情也瞬間凝固住了,我擡起頭來望着蘇天雅,抿着嘴唇,低聲喃喃道:“蘇天雅……你?”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蘇天雅突然擡起頭來望着我,剛剛那一抹糾結的情緒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表情,“沒事兒了。”

蘇天雅說完這話之後,我才注意到周圍的情況,之前那些陰魂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經消失不見,整個圖書館裏面空無一人,就只有我、蘇天雅和豈嫆三個。

本來我覺得并沒有過多少時間,可是現在一看表,竟然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也不知道圖書館的工作人員是什麽時候把門鎖上的,心裏不免覺得有點兒郁悶,難不成他們下班之前都不檢查檢查有沒有人?倒是聽說過有人看書看到入迷,沒在意圖書館的工作人員通知關門,故而被鎖在裏面一晚上的事情,沒想到這種事兒也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正糾結着的時候,豈嫆也從地上爬起來了,雖然剛剛有些受傷,但是并不嚴重,此時坐在一邊,別過頭去,好像正在生氣的樣子。

“豈嫆,沒事兒吧?”我上前表示關切地問了一聲,可是豈嫆卻一時間沒有搭理我,仍舊低頭,也不知道是在和誰生悶氣。

我深吸了口氣,現在也沒工夫去考慮她的事情,眼下天色不早了,再不離開的話,恐怕她們兩個是沒辦法離開的,只能在這兒待上一晚上了。

“好了,”我從地上撿起了雨傘,之前打鬥的時候,這雨傘被女鬼所毀,就只剩下了一只傘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你們兩個是不是該走了?”

沒等我把話說完,蘇天雅正想接過我手裏的雨傘來看看,卻被豈嫆給率先搶了過去,只見她的手掌攤開,那些地上的碎布片便好像被吸到了他的手上一樣,似乎是有吸力一般,随着她的手掌從傘柄上輕輕地拂過,那柄雨傘居然瞬間便恢複原狀了。

我看得有些驚訝,同時,也算是為了哄豈嫆高興吧,走到了她身邊去,對着豈嫆的肩頭拍了一把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太厲害了!好棒!”

本來我可不是一個擅長誇獎別人或是故意去吹捧別人的人,也算是好不容易硬着頭皮說出這樣的恭維話,可是誰知道豈嫆卻根本不買賬,聽到我說這話之後,就好像壓根兒沒聽見一樣,二話不說将那雨傘交給我之後,繼續別過身子不吭聲了。

我這才覺得不對勁兒,豈嫆好像是生我的氣了?我自己埋頭暗暗琢磨起來,想不明白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讓她不悅。

“好了,時間不早了,也該……”蘇天雅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

我看了看手裏的雨傘,淩晨三四點鐘是陰氣最重的時候,過了這個時間的話,她們兩個就沒辦法出去,因為天馬上要亮起來了,我這便打開了雨傘道:“那你們兩個先進傘裏來?”

蘇天雅搖搖頭道:“算了吧,你們走就是了,不用管我,這把傘裏面裝不下我們兩個。”

我不懂這其中的原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裝不下兩只鬼,可是還沒等我做出決定,豈嫆已經到了我面前來,“大人,請讓豈嫆和您一起走。”

說完之後,豈嫆已經上前來拿起了雨傘。

這下也不容我再說什麽了,蘇天雅臉上露出了個微笑,拉着我,幫我從剛剛被敲碎的玻璃裏面爬了出去,我跳出去後,回頭想拉豈嫆出來,可她對我伸出來的手卻視而不見,仍舊在賭氣,自己一翻身從窗戶裏面跳出來了。

“那我們就……”

我本想和蘇天雅告別,可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再一回頭的時候,蘇天雅已經不見了。

我聳了聳肩膀,總覺得今天晚上的氣氛有些怪怪的,便和豈嫆一前一後地往前走了起來。

豈嫆還在生悶氣,我不知道其中緣由,也沒有多說什麽,兩人光顧着埋頭走路,一言不發,氣氛尴尬得好像快要凝固了一樣。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豈嫆突然一跺腳,“大人!”

看來這丫頭是憋不住,實在忍不住想說了,我轉過頭來看着她,望着她那憋氣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怎麽?你終于想說了?”

“大人怎麽還和她攪合在一起?!”豈嫆氣得直跺腳,“大人,您不能這樣!”

和她攪合在一起?我在心中呢喃着豈嫆的話,一時間好像有點兒聽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說,她口中說到的這個她,是蘇天雅?

我的腳步停了下來,挑着眉毛望着豈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怎麽了?”

“她難道害您還不夠慘嗎?”

“她?害我?”

豈嫆氣得來回徘徊了兩步,咬着嘴唇道:“大人,您現在魂魄不穩,正是要當心的時候,難道不怕她背地裏害您?她想把您取而代之,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納悶兒地望着豈嫆,“你……認識她?”

“怎麽會不認識!她之前還占了您的身軀,總是說什麽活下來的應該是她……”

我不知道豈嫆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但是聽她這語氣,倒是的确知道我和蘇天雅之間發生的事情,我這下才知道她如此氣呼呼的緣由,看來,是因為不想讓我和蘇天雅在一起。

的确,我和蘇天雅之間的事情,如果放在別人眼裏的話,或許也會為我打抱不平,但是很多事情雖說是當局者迷,可有些事情,也只是在局內的人才能看清楚到底是孰是孰非。

我知道豈嫆是為我着想,可是我始終覺得是自己欠了蘇天雅的,豈嫆生怕蘇天雅會再害我,所以對她備有戒心,這一點我也能理解,但是,我自己知道,蘇天雅是不會害我的。

雖然沒有什麽确鑿證據,但是我就是有這樣的感覺,感情這種東西,說起來虛無缥缈,但是自己的感覺是永遠不會欺騙自己的。

“如果您的靈力都回來的話,豈嫆絕對不會這樣多嘴!”豈嫆皺着眉頭,心焦難耐地對我說道:“豈嫆能感覺到,大人的魂魄不穩,靈力不全,要不然,剛剛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就連我的靈力都能恢複回來的……”

話說到這兒,豈嫆說了一半兒突然停了下來,臉上出現了愧疚的表情。

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聽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如果我的靈力全都在的話,必然能讓豈嫆也恢複所有的靈力,不至于剛剛落敗。

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連狗也會想跟着個好主人,何況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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