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找辦法來陷害，這是意料中的事。
加碼也正常。
周瑜繼續等着，看看還有什麽招數。
來的越多越好。
“周sir果然能言善辯，我倒是很奇怪，你看起來為什麽一點都不擔心呢？”
“我沒做，我為什麽要擔心。”
陸志廉笑笑，“周sir，你做警察的時間也不短了，判斷證據是否足夠，你應該很清楚。”
“當然。”
“那就好。”
陸志廉的臉色變冷：“莫一烈已經承認，他和你達成協議，用1000萬買你收手。交易的方式就是通過球會的儲物櫃實現。
而你說的邝智立我親自問過，他說根本沒有給過你什麽卡。現在人證物證齊全，你還不承認?”
“邝智立怎麽說的？”
“他說他和你見面，是為了準備聯手打擊義豐，結果你說你準備再等等，那一刻你不就是已經和莫一烈談妥了麽？”
“蔡元祺呢？他托邝智立找我，還和我打了半個小時的球，有服務小姐證明，他不會說沒見過我吧？”
“邝智立都不是，你覺得我有必要去問蔡sir麽？”
為了這麽點小事去詢問助理處長，ICAC看不慣警隊也不會這麽腦癱。
“周瑜，你自己清楚，人證，物證，動機，事實，證據鏈已經齊了，你就算不承認，這件案子照樣會提交法庭。現在，坦白是你唯一的機會。”
“周瑜，我知道你的簡歷很OK，升職也很快，人這一生中會遇到很多的誘惑，有時候把持不住，也很正常。畢竟是1000萬，不是1000塊，只是縮縮手，白賺。”
“但是沒關系，只要你承認，憑你以往旳功績，再加上有人幫你求情，不會判很多年，扣除假期，說不定幾年就出來，那時你才30多，還很年輕，還有很多的可能．．．．．．”
“你知道粉嶺球會的地租麽？”周瑜問道。
“額，嗯？”
話題跳躍的有點太快，陸志廉迅速切換思維一想，搖了搖頭：“不知道，這有什麽關系麽？”
“關系可大了，173萬平方米，年租金卻才一塊，感興趣麽？”周瑜微笑。
“一塊？”
陸志廉明顯愣了愣，然後了然的笑道：“如果你有別的不法行為舉報，ICAC很歡迎，證實無誤也确實可以減刑，但前提，你得先承認自己的罪名。”
周瑜擡手：“不用急，等48小時過了再說。”
陸志廉微眯着眼打量他：“不用等48小時，證據齊全，你要的話我可以現在就下拘捕令抓你。”
“為你好，我勸你過了48小時。”周瑜微笑，不會再說更多。
“有意義嗎？”陸志廉十分不解：“錢，證人，我們都已經拿到，你非要拖這兩天為什麽？”
陸志廉意識到周瑜是故意如此，從一開始不願意走留下來就是故意要呆在ICAC。
但是48小時，除了狀态從配合調查變成執行拘捕，別的區別他一時真的看不出更多．．．．．．
“周瑜，你最好老實交代，現在拖延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一旁記筆錄的譚美莉終于忍不住，喝出了第一句話，太嚣張了，證據确鑿啊。
周瑜瞄了她一眼，笑了：“我還救過你一次，态度好點。看你是新人，教你一句話，大人的世界很複雜，事情沒定之前，不要這麽輕易下結論。”
譚美莉一臉看神經病的模樣，這簡直是個奇葩。
現在證明周瑜有罪，那馬耀祖其實就是沒事。
她當初一時聽信了周瑜蠱惑人心的讒言，搞的現在她都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個組長。
結果到了這樣的地步，這家夥居然還振振有詞的想要蠱惑她。
周瑜看譚美莉的表情就知道這新人忿忿不平，不由得搖頭，多少蠢了點。
不管她了，周瑜看向陸志廉，态度嚴肅起來。
“陸sir，這個案子其實我非常想你查出來，哪怕只是一個線頭。
有些事，一個人很難做，有些人，我一個人也很難對付。
ICAC首席調查主任，說真的，我對你寄予厚望。
但是現在過了5個小時，整整5個小時，你卻給我帶回來這些東西．．．．．．”
周瑜一言難盡的搖着頭：“說真的，我就是找條狗，查的都不會比你差。”
兩人一愣。
“喂！注意你的言辭！”譚美莉一拍桌怒喝，臉色已經漲紅。
陸志廉臉色也不好看，嚴肅的很，這話極致嘲諷。
但他的心态比譚美莉穩多了，言語冷漠，沉穩。
“周瑜，ICAC向來很公平，你一直說是蔡元祺找的你，但是所有證據的指向都證明是你和莫一烈勾搭不清，一千萬那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你說你連自己的事情都說不清，我怎麽幫你？”
“你就這點本事？”周瑜一拍桌子喝道：“你要是只會查些表面的東西，你就別占着這個位子，首席調查主任，說的好聽，連個手下是內鬼都查不出來，你也好意思？”
“查出來了。”陸志廉淡淡道。
“額？”周瑜一愣。
“啊？”譚美莉就直接驚訝了，瞪着眼睛看陸志廉：“阿祖他真有問題？”
陸志廉搖了搖頭，語氣稍微有些蕭索：“不知道，他還沒開口，不過他的賬目确實有問題。”
譚美莉震驚的看向周瑜，那豈不是代表他說的是真的，那周瑜到底有沒有犯法？1000萬啊。
“查出來了你不早說？”周瑜語氣緩和的拿起鴛鴦喝了喝，黑炭皮，簡直浪費他表情。
陸志廉面無表情的看着周瑜：“他是有問題，但是跟你的案件目前看沒有關系，你的案件證據齊全，所以你還是要交代你的問題。”
周瑜輕笑一聲，“把攝像機話筒關了。”
陸志廉凝視了他一秒，一偏頭，譚美莉動手關閉。
“給你聽點好東西。”
周瑜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支錄音筆，按了下去。
“阿瑜，你就堅信外面沒有ICAC？”
“蔡sir，ICAC如果像條狗一樣蹲在外面，我認了。”
“年輕人．．．”
咔嚓，周瑜暫停，看着兩人又有怒容的表情，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放錯了”。
稍微快進一小段，繼續播放。
“．．．．．．請你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想不到，真想不到，居然還真有人願意蹲在門口當狗。”
“你說什麽？”
咔嚓，周瑜繼續暫停。
看向譚美莉笑道：“是不是聽起來很耳熟？”
“你有錄音？”陸志廉反應比譚美莉快，馬上想到：“剛才那段是你和蔡元祺在球場的對話？”
周瑜點點頭。
陸志廉徹底明白了，怪不得周瑜有恃無恐，怪不得他能走也不走。
如果一切像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事情可就大了。
真有人陷害周瑜。
“把錄音給我，我幫你。”陸志廉伸出手，看上了這支筆。
“哧，淨想好事。”周瑜把筆塞回了口袋：“我保命的東西，怎麽可能給你？”
“我錄一份。”陸志廉想到折中方案。
周瑜搖搖頭：“那也不行，想聽要收費。
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你得證明是誰給我的卡。
邝智立也好，莫一烈也好，總有一個時間，地點，給予方式的吧？你拿到了，我就讓你聽。”
“哧，是你自己被人冤枉，搞得像我們非得幫你一樣。”
譚美莉雖然已經對周瑜被冤枉的事情從心裏接受了，但那兩句‘狗’可還言猶在耳。
周瑜笑着看了她一眼：“剛教過你就忘了，別這麽快下結論，你看你們家陸sir拒絕了麽？”
“不是吧，非得幫他？”譚美莉不信，不解的看着陸志廉。
陸志廉扶着額頭哧的笑了一聲：“他把我們ICAC拖下水了。”
“什麽意思？”譚美莉很懵。
陸志廉微笑的看着周瑜，眼睛裏有着別樣的光彩。
陸志廉話是對着譚美莉說，眼睛看的卻是周瑜：“從一開始他手裏就有翻盤的證據，但是他卻沒有拿出來。
他随時可以走，他卻不走，為什麽？
因為他就是想得到ICAC的幫忙。
我們去查了所謂的證據，拿到了莫一烈的承認口供，拿到了邝智立的否認口供，這些都是他想要的，事情從假的變成了真的。
接下來他為什麽又拿出了錄音筆，這中間發生了什麽？”
“你說阿祖是內鬼？”譚美莉搶答。
“對，正因為阿祖是內鬼，這件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ICAC的人參與陷害一個警隊名人，如果ICAC不能自證清白，那麽外人就會以為我們和蔡元祺同流合污。
後果很嚴重，我說的對吧，周sir！”
“沒那麽嚴重。”周瑜擺擺手笑笑。
其實哪止如此啊，這不過是一環罷了。
“還真是被拖下水了．．．．．”譚美莉喃喃。
陸志廉思量了一下，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周sir的48小時也大有用意是吧。”
“沒錯。”
周瑜點點頭：“簡單來說，你能查出馬耀祖，你不能查出馬耀祖，又或者你本身就是蔡元祺的人，我都做了準備，三條路線，任君選擇。”
“如果我查不出來呢？”
“48小時後，我依舊不會承認，我會被你抓捕，我關在ICAC的消息會瞬間起飛，街知巷聞。
然後突然會有一段錄音出現，ICAC聯合蔡元祺做局，污蔑神勇幹探周督察，你猜會怎麽樣？”
“市民憤慨？警廉沖突？ICAC醜聞？”譚美莉猜測着。
“那倒沒那麽嚴重。”周瑜笑笑：“ICAC會怎麽樣我不清楚，不過你這首席調查主任污點是抹不掉了。”
“是背鍋吧，你對我可真好。”陸志廉嗤笑。
周瑜無所謂的說道：“你說你要是連個手下都查不明白，你不背鍋誰背鍋？”
陸志廉哧哧笑着搖頭，真是服了。
“行了，你繼續吃宵夜吧，我得去完成你周督察布置的任務了。”
陸志廉哀嘆的起身，話語多少帶點感慨。
周瑜看了一眼，略嫌棄的說：“都涼了，而且說了這麽半天話，噴進去多少口水，找個人幫我收了，那個美莉啊，幫我煮杯咖啡。”
譚美莉一個白眼。
“給他泡。”
陸志廉看向周瑜笑着說，“一杯咖啡換個問題。”
“行吧，我吃點虧。”
陸志廉壞笑的問道：“如果我是蔡元祺的人，其實有一種可能，你有沒有考慮過？
比如我現在就下拘捕令，你必須把所有私人物品交出來，那你的錄音我不僅可以聽，我還可以把它洗掉，你會一無所有。”
周瑜一愣，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這一步确實難防，畢竟我已經在ICAC了，我不會知道審我的具體是誰。”
“嗯哼。”陸志廉表情略顯得意：“你的三條線還是有漏洞的。”
周瑜看着他問道：“陸sir，你說你是蔡元祺的人？”
“對啊。”陸志廉笑着點頭。
周瑜慢吞吞的伸手進了口袋，拿出手機看了眼，把正面亮給他看。
微笑道：“陸首席，別亂說話，遠程錄音。”
陸志廉看着手機上顯示的38分05秒的通話時間，笑容消失，轉身就走。
這一刻，他只想罵人。
“你是錄音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