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1)

強敵已退,幫中事務較多,下午阮世芳帶着長江幫的兄弟離開張家,回了夏口。

淩玉龍和莊氏兄妹被張家留了下來。

淩玉龍父子均對張家有恩,當年若不是黃易醫好張員外的不育絕症,老倆口不可能有現在的天倫之樂,今天若不是淩玉龍打敗金雞寨的人,張家現在肯定骨肉離散,不可能再有這種溫馨、歡樂的氣氛。

有這兩重關系,自然不會讓淩玉龍匆匆離去,莊家兄妹也是為搶親之事而來,也在盛情挽留之列。

張員外夫婦二十年未聽到黃易的消息了,現在見到他義子,自然要了解一番。

上午,強敵臨門,他們來不及詳細詢問,現在強敵已退,可以慢問細述了。

張員外道:「世侄,你義父現有幾位公子?」

淩玉龍道:「義父他老人家未成家。」

「哦?」張員外頗感詫異。

淩玉龍繼續道:「他老人家年輕時醉心醫藥,全心身投在疑難雜症上,沒有時間和精力考慮成家的事,後來他老人家為了将小侄撫養成材,沒有再考慮成家的事。」

張員外道:「你是義父撫養大的?」

淩玉龍道:「小侄不到三歲便與義父在一起。」

張員外夫婦聽後唏噓不已,對黃易更加欽佩,張員外道:「你義父不但醫術高明,為人更令人欽佩。」

張員外夫婦不僅對黃易的情況感興趣,對淩玉龍的情況亦感興趣,大致了解黃易的情況後,問起了淩玉龍的有關情況。

對方是長輩,又對義父有恩,淩玉龍自是有問必答。

對淩玉龍情況比較了解的莊氏兄妹,不時一旁給予補充。

張員外夫婦對黃易和淩玉龍的情況基本了解後,起身出了大廳,将招呼客人的事交給了張天賜兄妹。

進入內室,張夫人道:「老爺,你覺得黃神醫這位義子如何?」

張員外道:「人品端莊,溫文儒雅,重情尚義,又有一身好本事,是難得的好男兒。黃神醫有後如此,我亦為他感到欣慰。」

張夫人道:「既然老爺覺得很好,你看我家天香與他──」

張員外道:「夫人的意思是将天香許配給他?」

張夫人道:「天香年歲也不小了。」

張員外點了點頭。

張夫人又道:「黃神醫的恩情我們尚未報答,今天他義子又救了天香與我們全家,這份恩情我們這輩子是無法報答了。如果将天香許配給他,不但可以報答黃神醫恩情,還可以讓天香有個好歸宿。」

張員外點頭道:「天香能嫁給他,自是最好不過。」

張夫人道:「如果能将此事定下來,他們有了名份,這一路去河北,相互也好照顧,我們便不用擔心了。」

張員外道:「但不知他倆心意如何?」

張夫人道:「你沒發現,我們天香今天像換了個人似的?對他更是特別留意,不用說,心裏喜歡上了。」

張員外道:「不知淩賢侄意下如何?」

張夫人道:「我們可以托莊大公子探聽。」

張員外沈思片刻,搖頭道:「不妥。」

張夫人不解道:「為何?」

張員外道:「那位莊姑娘似乎也很喜歡淩賢侄。」

張夫人點頭道:「如果他妹妹也喜歡,請他去探聽确實不妥。唉,若是那位長江幫總巡察沒走便好了。」

張員外沈思片刻後,道:「這事不用太急,反正天香要與他一路北上,只要我們提醒天香,多與他親近,讓他喜歡上天香,到時自然水到渠成。」

張夫人道:「萬一別人先提親怎麽辦?方才你不是說那位莊姑娘也喜歡他?」

張員外道:「如果他先答應他人,說明我們天香與他無緣。」

張夫人仍不放心,道:「這樣的後生很難找。」

張員外道:「我知道。但此事急不來,如果淩賢侄不願意,我們說出去,天香反不便與他一道北上了。」

張夫人點頭道:「我今晚給她提個醒。」

第二天,淩玉龍與莊氏兄妹帶着張天香離開張家,按原計畫西行,前往襄陽。

離開鄂州時,四人已拟好北上路線。

本來由夏口北上,在大別山與桐柏山之間的武勝關穿過,經信陽再北上去河北,是最為便直的了,但莊彩鳳主張走西線,即由夏口西行,經雲夢、安陸,過大洪山,至襄陽,然後再北上。

莊氏兄弟同樣也贊成這個提議,說走西線可以順道看看襄陽、南陽這兩個歷史悠久的古城。

莊彩鳳堅持走西線有自己的想法,走這條路去河北,路程遠很多,這樣自己便可以與淩玉龍多相處些時日。

莊氏兄弟知道乃妹心意,自然贊成西行。

淩玉龍初履江湖,對山川地理比較生疏,但也知道繞道襄陽去河北,路程要遠些。

他同意莊氏兄妹的建議,也有自己的主意,雖然繞道西行去河北要多費些時日,但途中有閱歷豐富的莊氏兄妹做伴,可以學到不少東西,對自己以後獨自行走江湖有好處。

再者時間比較充裕,現在是五月上旬,到七月底還有兩個餘月,即使六月初到洛陽,到七月底尚有一個餘月,後半程自己一人趕路,一個月趕到雙槐堡不會有問題。

離開張家不久,莊彩鳳突然想起此行須經過大洪山,昨天自己等人剛與大洪山的樊青結怨,不知此行是否會再遇上,道:「淩大哥,不知樊青他們是否回到了大洪山?」

淩玉龍道:「應該沒這麽快。」

莊彩鳳道:「我們會不會遇上大洪山上那些綠林好漢?」

淩玉龍道:「希望他們下山來找麻煩。」

莊世平笑道:「只怕他們早聞訊藏匿起來了。」

莊定平道:「如果他們敢來,必将有一番惡鬥。」

淩玉龍點頭道:「不錯。」

莊彩鳳道:「你們的意思是大洪山一帶還有武功比樊青和洪金标高的高手?」

莊世平道:「如果大洪山一帶有身手比樊青和洪金标好的高手,大洪山的霸主便輪不到樊青了。」

淩玉龍道:「你們說的有理。樊青铩羽而歸,等我們到大洪山時,山上的人應該知道了,如果他們敢找麻煩,可以肯定來人身手在洪金标之上。不過從昨天的情形看,這種可能性不大,如果他們有身手比洪金标更好的高手,昨天應該來了。」

莊彩鳳道:「也許他們請到了身手比洪金标高的高手?」

淩玉龍道:「他們即使能請來身手比洪金标更高的高手,也沒有這麽快。」

莊彩鳳道:「這麽說他們不敢再來找麻煩了?」

淩玉龍道:「暫時應該不敢。」

此後的情形正如淩玉龍所言,一路平安無事,大洪山一帶的綠林好漢沒有下山來找麻煩。

一路無話,非止一日,衆人到了襄陽對面的樊城。

步入樊城,已是中午時分。

五人在街上走了一會,來到一家外觀氣派的酒店前。張天香道:「淩大哥,我們在這裏用餐吧?這裏距隆中山不遠,用完餐,下午可以去諸葛亮隐居的地方游覽。」

淩玉龍道:「你來過這裏,情況比我們熟悉,你作主好了。」

店內客人不是很多,但是人聲鼎沸,客人們在紛紛議論。留心一聽,發現衆人議論的內容基本相同,均是圍繞「無敵金槍」徐延平與王府總管展開。

無敵金槍徐延平和王府總管,淩玉龍未曾聽聞,但「無敵金槍」四個字引起了他注意,略一觀察,發現有四人談得最起勁,于是揀了張緊鄰四人的桌子。

五人剛落座,便聽旁桌那年約三十的精壯漢子道:「王兄,據說這次徐大俠要親自來襄陽?」

王兄是精壯漢子左側那個年歲稍大的矮個壯漢,他得意道:「那是當然,徐大俠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嫁的又是荊襄有名的大戶,襄陽王府總管的侄子,怎能不來?」

四人中年歲最小的年輕人道:「據說這次徐大俠來襄陽是為了防止有人途中搶親?」

「搶親?」淩玉龍心中一驚,暗道:「怎麽又遇上搶親之事?」

莊氏兄妹和張天香亦将目光投過來,流露的意思與淩玉龍心中想的基本一致。

叫「王兄」的矮漢喝了口酒,道:「你是說荊門那個鐵劍書生?不錯,他曾經是說過,如果徐大俠将女兒嫁給寧家,便要搶親。」

年輕人道:「現在徐大俠親自送女兒來襄陽,諒那鐵劍書生應該不會來了。」

年歲最大的中年漢子搖了搖頭,道:「不一定。鐵劍書生自出道以來,除上次敗在徐大俠手下外,還未聽說輸給誰過,而那次據說是鐵劍書生看在徐姑娘的面子上,有意相讓。」

王兄道:「朱兄認為這次鐵劍書生一定會來?」

朱兄道:「要不,怎麽會有這麽多武林朋友跑來看熱鬧?」

王兄道:「小弟認為這些聞訊而來的武林朋友,多半是為了一睹徐大俠的風采。」

朱兄道:「何以見得?」

王兄道:「徐大俠是名震江湖的大俠,但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了,平時在家也閉門謝客。這次有機會見面,那些仰慕徐大俠的人自然不會錯過。」

朱兄道:「老弟,你應該知道,這次寧家不惜重金從王府請了八名侍衛高手去迎親。如果他們未得到風聲,不擔心鐵劍書生途中搶親,會請王府的侍衛高手出面?他們後臺本夠硬了,王府總管是寧家人,常人誰敢招惹?只要将王府總管這個招牌亮出來,即使身手不凡的江湖朋友也得退避三舍,何況另一方又是威震荊襄的大俠?除非是那些藝高膽大、獨來獨往的絕頂高手,才敢虎口捋須。」

年輕人道:「如此說來,這兩天真有熱鬧可看。」

王兄似乎仍不相信鐵劍書生會來搶親,道:「照這樣說,鐵劍書生更不會來了。」

精壯漢子道:「王兄怎麽肯定鐵劍書生不會來?」

王兄道:「王府侍衛個個身手了得,不要說八個,便是三五個,也夠鐵劍書生受的,何況還有一個徐大俠?除非鐵劍書生不要命。」

朱兄撇了撇嘴,道:「鐵劍書生敢不敢來,明後天便知道。」對鐵劍書生來搶親充滿信心。

這邊的争論似已告一段落,旁邊另一張桌子卻談得正起勁。

這桌有三人,兩個三十出頭,一個三十不到,其中一個三十出頭的壯實青年嘆道:「真不知道徐大俠是怎麽想的,竟将女兒嫁給寧家那寶貝兒子。」

與他年歲相當、但身材比較單瘦的青年道:「當然是因為寧家有錢有勢。」

壯實青年道:「徐家在宜城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人家,難道還缺財少勢?」

單瘦青年道:「這叫門當戶對。一個是宜城大戶,一個是襄陽望族,兩家正好匹配。」

壯實青年道:「憑寧家那寶貝兒子的德性,能配上徐大俠的千金?」

單瘦青年道:「寧家那寶貝兒子雖然長得不怎樣,但寧家有錢,徐大俠只有這麽一個女兒,不嫁給有錢有勢的寧家,難道嫁給那個三餐無靠的窮秀才?」

壯實青年駁道:「嫁給窮秀才又如何,難道憑徐家的財勢還養不起他們?何況現在讀書人很吃香,說不定哪一天,那個窮秀才出人頭地、名揚天下。」

單瘦青年道:「但是得罪了寧家,他本事再大,也沒有出頭之日。」

一直沈默在旁的青年道:「據說徐姑娘對這門親事也不樂意?」

單瘦漢子道:「不樂意又怎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經地義。」

壯實青年搖頭道:「只苦了徐大俠的千金。」

單瘦漢子道:「什麽苦不苦,若與漢朝的王昭君出塞、唐代的文成公主入吐蕃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麽。」

壯實青年駁斥道:「這簡直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回事。昭君出塞,是為了邊疆安定,天下太平,而且對方也是部落之王;文成公主入吐蕃,是為了西南一帶的百姓,免遭戰亂,松贊布幹是一方枭雄。她們離鄉背井,遠嫁邊陲塞外,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黎民百姓,吃這種苦值得,至少還能夠青史留名。徐姑娘吃這種苦,有必要、值得嗎?『無敵金槍』徐延平,至少還是名震荊襄的大俠,寧家算什麽?無非是有個人在王府當總管,特別是他們那個寶貝兒子,哼!」不屑地哼了一聲,停了下來。

年歲最少的青年搖頭道:「虧徐大俠號稱無敵金槍,竟不能給自己唯一的女兒找個如意郎君,真替他不值……」

走出酒店,淩玉龍對店中為何這麽多人議論「無敵金槍」徐延平有了大致了解。其他人卻只對無意聽到的搶親消息感興趣,莊彩鳳道:「淩大哥,想不到又遇上搶親之事。」

淩玉龍笑道:「你想看熱鬧?」

莊彩鳳道:「難道你不想?」

淩玉龍搖搖頭,道:「不想。」

莊彩鳳道:「他人還特意趕來,我們無意遇上,不看看?」

淩玉龍笑了笑,道:「你們對『無敵金槍』徐延平知道多少?」

莊彩鳳驚異道:「『無敵金槍』徐延平你沒聽說?」

見淩玉龍搖頭,又道:「這也難怪,這些年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了。以前,他在江湖上很有名,會過無數成名高手,從未落敗過,因此江湖上稱他為『無敵金槍』,與河東『五步追魂槍』楊振武齊名,并稱南北雙槍。」

淩玉龍笑道:「如此說,我真有點孤陋寡聞。」接着又道:「方才你說『無敵金槍』徐延平從未敗過?」

莊彩鳳道:「是否真的未敗過,不清楚,不過江湖上都這麽說,應該不會有錯。唉,淩大哥,你不是想會遍天下高手嗎?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無敵金槍』徐延平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過兩天他來襄陽,我們在此停留兩天,等他到了襄陽,你可以找他比試比試,看他的金槍是否真有傳說的那麽厲害,是否真的無敵,免得日後再去找他。」

淩玉龍道:「那還得等幾天?」

莊彩鳳道:「機會難得,等幾天有什麽關系。襄陽是個古城,勝跡很多,我們還可以利用這幾天游覽一番。」

張天香道:「淩大哥,你在路上不是說,要看看襄陽這個人傑地靈的古城?」

淩玉龍笑道:「你也想看熱鬧?」

張天香笑了笑。

莊世平道:「淩兄,你說鐵劍書生會不會真的來搶親?」

不待淩玉龍開口,莊彩鳳已搶先回答:「肯定會來。」

莊世平道:「你怎麽肯定?」

莊彩鳳道:「他怎能讓自己喜歡的人嫁給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夥。淩大哥,你說是嗎?」

淩玉龍笑道:「你見過寧家的寶貝兒子?」

莊彩鳳嘴一撇,不屑地道:「我才懶得見。」

淩玉龍道:「你沒見過,怎知人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莊彩鳳道:「方才你沒聽店裏那些人說?他們都不贊成這門親事,一提到寧家的寶貝兒子,都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态,由此可以證明,寧家的寶貝兒子人品絕對不行。」

淩玉龍道:「你又怎麽能肯定徐大俠女兒喜歡的那個秀才,是鐵劍書生?鐵劍書生的心上人是徐大俠的女兒?」

莊彩鳳道:「如果徐姑娘不是鐵劍書生的心上人,或者說徐姑娘喜歡的不是鐵劍書生,鐵劍書生會冒這麽大危險來搶親?士為知己者死,徐姑娘肯定是鐵劍書生的紅顏知己,只有這樣,才會不惜冒生命危險來救徐姑娘。」

淩玉龍道:「也許是鐵劍書生俠肝義膽,為朋友幫忙?」

莊彩鳳道:「如果鐵劍書生是為朋友幫忙,店裏那些人為何一直沒提那個朋友的名字?」

淩玉龍笑了笑,未再反問。

莊世平道:「我們武林中人,生死尚能置之度外,徐大俠怎能因對方有人在王府當總管,便委屈自己女兒?何況他是名震江湖的大俠,此事有些令人費解。」

莊彩鳳道:「自己唯一的女兒都不能讓她幸福,算什麽大俠,我看他是個大混蛋。淩大哥,過兩天,你找他比武時,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淩玉龍道:「我沒說要找他比武。」

莊彩鳳道:「那你方才為何打聽他底細?難道他不值得你動手?」

淩玉龍笑了笑,沒有回答。

莊彩鳳又道:「那這場熱鬧你看不看?」見淩玉龍含笑不語,接着道:「我說這場熱鬧我們不但要看,必要時,還應該出手助鐵劍書生一臂之力。」

淩玉龍笑道:「你不怕寧家在襄陽王面前告你一狀?」

莊彩鳳道:「我們可以暗中援手。」

淩玉龍道:「暗中援手便能保證他們不知道?」

莊彩鳳道:「他們知道又怎樣?襄陽王勢力雖大,卻也管不到我們西京。」

淩玉龍笑道:「可西京和襄陽同屬于京西路?」

莊彩鳳道:「同屬于京西路又怎樣?難道還能抄家不成?」

淩玉龍道:「看來你想做女大俠。」

莊彩鳳道:「難道你願意看到鐵劍書生失去心上人,讓徐姑娘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淩玉龍含笑搖頭,沒有再争論。

襄陽,自古以來便為南襄隘道門戶,控制襄陽,便控制了荊襄全境,是歷代兵家必争之地。

歷史上,這裏發生過許多著名的戰争,特別是漢末三國時期,更是魏、蜀、吳三國争鬥的焦點,關雲長水淹七軍、大敗曹軍便在此處。

同時,這裏還是歷代得道高士隐居修行之地,三國時輔佐劉備三分天下的諸葛亮,本朝初指點太祖迷津的空空和尚,都曾在此隐居。

淩玉龍願意繞道襄陽北上,除了沿途有莊氏兄妹做伴,可以增長見識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想順道看看這個歷史悠久、人傑地靈的古城。現在到了此地,自然不會馬上離開。

其次,他想會一會名震荊襄的「無敵金槍」徐延平。

槍為百兵之祖,他對槍術了解不多,只學過兩套槍術,徐延平在江湖上有「無敵金槍」之稱,槍術自然高明,是驗證自己所學的好機會。

再者,他欽佩敢公然向名震江湖的「無敵金槍」挑戰、與財勢顯赫的寧家作對的鐵劍書生,想認識這位少年英雄。有此幾點,他更不會急于離開。

下午,衆人在張天香的引導下游覽了漢水旁邊的隆中山。

隆中山是諸葛亮出山前隐居之處,雖然當年的茅廬雖已不複存在,但衆人仍在這裏憑吊懷古了大半個下午。

游覽回城,天色已晚,衆人便在樊城歇宿,第二天吃過飯,才過江去襄陽。

襄陽,是襄陽王府所在地,繁華更勝樊城,幾乎可以與下江夏口媲美。城中街衢交錯、百業雜陳,大街小巷行人不斷,一派祥和、歡樂的景象。

五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慢慢走着,一邊說笑,一邊浏覽街景。莊彩鳳與張天香像兩只彩鳳,一左一右伴随在淩玉龍身邊,令沿途游旅者豔慕不已。

五人來到街道拐角處,突然一駕寬敞的豪華馬車從左側街道上疾駛過來,恰在此時,一個無知頑童朝街心跑去,當發現飛奔而來的馬車時,竟呆在街心不動了。

馬車飛弛而來,駕車的漢子雖然在大聲吆喝走開,但馬車沒有減速,依舊飛速向小孩沖去。街道兩旁的行人驚呆了,一個個驚愕地瞪着雙眼。

眼看小孩将命喪在鐵蹄、車輪之下,說時遲,那時快,淩玉龍大喝一聲,如閃電沖向街心,一把摟過驚呆了的頑童,縱身躍回街邊。

駕車的快馬因為淩玉龍的一聲大喝和突然飄落在前擋住去路,驚得前蹄騰空,人立而起,昂首長嘶。馬停下了,但飛馳而來的馬車仍無法停駐,頓時馬倒車翻,駕車的漢子被抛落在街心。

街上登時大亂,不少行人匆匆順着街道往兩端走,唯恐是非上身,但也有膽大的停下腳步,好奇地往街心觀看,更有一些不怕是非者好奇地朝這邊圍過來,兩旁店鋪的掌櫃和夥計也被驚動,跑了出來。

被救頑童的父母驚喜交集,一面摟着兒子左右端詳,一面向淩玉龍道謝。

那些膽大的行人紛紛圍集上來,有的嘉嘆淩玉龍的壯舉,有的驚佩淩玉龍的身手,也有的在為淩玉龍擔憂,站在淩玉龍身旁的老者,悄悄對淩玉龍道:「這位相公,你快走吧。」

淩玉龍愕然道:「快走?為什麽?老伯。」

老者道:「你知道這是誰家的馬車?」

淩玉龍皺眉道:「難道是王府的?」

老者道:「除了王府,還有誰家的車馬敢在襄陽城裏橫沖直撞?」

淩玉龍笑道:「謝謝老伯,在下知道了。」口裏這麽說,腳下卻沒有動,反而扭頭瞧着翻倒在街心的車馬。

老者見狀,搖搖頭,轉身走了。

街心,被馬車撞倒的駿馬在地上掙紮着,似欲站起,但是受傷太重,起不來了。馬車比較結實,雖然翻倒了,但沒有散架,一個小姑娘正從車裏爬出。

張天香不願淩玉龍與王府正面沖突,低聲道:「淩大哥,我們走吧?」

淩玉龍道:「只怕走不了了。」

張天香擡頭一望,只見駕車的中年漢子已從街心躍起,看樣子學過功夫,雖然方才摔得不輕,但沒有受傷,此刻正怒氣騰騰地朝這邊沖來,來到淩玉龍面前,指着鼻子罵道:「小子,瞎了你的狗眼。」

圍觀的行人見狀,很快散開來,遠遠地站在一旁觀看。

淩玉龍輕笑道:「不錯,是有只狗瞎了眼,街心有人也看不到,不過,這只狗不是我的。」

中年漢子怔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兇叫道:「小子,你敢罵大爺?找死。」揮拳便打。

淩玉龍嚷道:「瞎眼狗咬人啦──」一邊喊,一邊閃身,避開了中年漢子的拳頭。

莊彩鳳和張天香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中年漢子撲了個空。淩玉龍又笑道:「瞎眼狗,怎麽能咬到人?」引得旁人一陣哄笑。

中年漢子更加惱怒,轉過身來,揮拳又欲向淩玉龍打去,街心突然傳來一聲嬌喝:「四眼狗,你想找死?還不趕快住手。」

「四眼狗?」張天香笑道:「淩大哥,想不到你竟說對了,果真是條狗。」

張天香話音一落,旁人又是一陣哄笑。

淩玉龍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站在街心,正橫眉怒目地盯着駕車的中年漢子,身邊站着兩個年歲相當的侍女。

叫「四眼狗」的中年漢子,放下拳頭,立刻跑過去,惶恐道:「郡……郡主,你沒受傷吧?」車上載的小姑娘竟是郡主。

「啪,啪。」「四眼狗」來到小郡主跟前,尚未站穩,小郡主揮手給了他兩記耳光。

聽聲音便知,這兩記耳光分量不輕。

淩玉龍沒想到嬌生慣養的小姑娘,那只粉雕玉琢的小手,竟有這麽大力量,暗暗稱奇,不由好奇打量。

小郡主罵道:「你這該死的狗才,怎麽駕的車?」

「四眼狗」大概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慌忙跪下,道:「奴才該死,讓郡主受驚了,郡……郡主,你沒受傷吧?」

小郡主道:「差點被你這狗才摔死。」

小郡主身邊的綠衣侍女道:「幸好郡主學過武功,身手好,否則,你今天死定了。」

淩玉龍明白了,為什麽「四眼狗」的臉很快紅腫起來,原來小郡主學過武。

小郡主道:「你這該死的狗才,自己闖了禍,還敢向旁人發威,還不趕快滾起來,向那位公子賠罪、道謝?要不是那位公子及時出手相救,你今天死定了。」

「四眼狗」慌忙站起身來,垂頭喪氣地來到淩玉龍跟前,低頭道:「這位公子,小的瞎了狗眼,方才冒犯了公子,小的這給公子賠罪。」

「賠罪?」淩玉龍道:「你應該向那位小兄弟和他父母去賠。」

小郡主走過來,對淩玉龍抱拳道:「這位兄臺請了,我叫趙若蘭,請教兄臺該怎麽稱呼?」

淩玉龍沒想到堂堂小郡主說起話來江湖味十足,忍不住笑了笑,道:「在下乃江湖無名之輩,賤名匪號不敢有渎郡主清聽。」

趙若蘭道:「兄臺身手這麽好,豈是江湖無名之輩。」

淩玉龍道:「在下這幾手三腳貓功夫,令郡主見笑了。」

趙若蘭道:「兄臺既是江湖中人,便不應該這麽不爽快,莫非兄臺還在為方才的事生氣?若是這樣──」

淩玉龍道:「在下豈敢。」

趙若蘭道:「若不是這樣,兄臺便不應拒人千裏之外。我雖不是江湖中人,但喜歡交結江湖朋友,特別是像兄臺這樣人品出衆、武功高強的朋友。」

莊彩鳳見嬌小玲珑、明媚動人的趙若蘭過來後,目光一直在淩玉龍身上穿梭不停,心裏很不是滋味,現見趙若蘭又在千方百計與淩玉龍套近,心裏更加惱火,暗罵道:「小狐貍精,小小年紀,便春心蕩漾,想招蜂引蝶。」怕淩玉龍上鈎,插言道:「淩大哥,別忘了,我們還有事情待辦。」

張天香對趙若蘭頗有好感,也許是兩人年歲相當,含笑看着趙若蘭。

淩玉龍也不願與趙若蘭交結,道:「郡主,對不起,在下還有要事待辦,告辭。」轉身與莊氏兄妹等一道大步離去。

莊彩鳳走出數步,回頭掃了趙若蘭一眼,得意地笑了。

趙若蘭望着五人遠去的背影恨聲道:「這些江湖人怎麽這麽讨厭?」轉臉看到「四眼狗」仍低頭站在旁邊,罵道:「你這該死的狗才,還不快去将車馬收拾好。」

「小的遵命。」

「四眼狗」轉身欲走時,趙若蘭又将他叫住了:「四眼狗,你先将車馬弄回府,我們等一會再回來。」

「四眼狗」應聲跑開後,趙若蘭來到街心,對身穿綠衣的侍女道:「小香,你去找幾個人,暗中跟蹤他們,看他們究竟有什麽緊要事,另外,想辦法查清那個狂妄自大、自以為了不起的臭男人的底細,還有,他與那兩個女人的關系。」

小香應聲走了。

留在趙若蘭身邊的紅衣侍女聞言,驚異地看了主人一眼,心道:「郡主今天是怎麽啦,對這個江湖人這麽感興趣,不但打聽他的底細,而且還要打聽他的私事?莫非──」

想到這裏,竊笑起來,同時偷偷地看了看身邊的主人。

趙若蘭此刻正望着淩玉龍等人消失的方向自語:「你若是敢騙我,定叫你好看。」接着扭頭對身邊的侍女道:「小春,我們去看看。」

淩玉龍送走莊氏兄妹和張天香,關上門,準備就寝,突然窗外射進一物,釘在牆上。

舉目一看,原來是只飛镖,镖頭釘有一張紙條。

淩玉龍上前取下飛镖,将紙條展開,只見上面寫着:「今晚三更,城西攬翠亭,閣下若有膽色,可來一晤。不是男兒,可以作罷。」

既沒說明事由,也沒落款。

淩玉龍讀完紙條,不禁搖了搖頭,接着又仔細看了看紙條。

紙是市面上少見的香箋,上面有殘留的香味,這種紙通常只有有錢的大戶人家子弟才使用,可見相約之人家世不是一般,從那娟秀的字跡也可以看出,此人讀過書,在書畫上下過工夫。

「會是誰?」淩玉龍忖道,将自己出道以來所認識的人全部過一遍,想不起是誰。

自己到襄陽還不足兩天,沒有幾人認識,襄陽附近也沒有自己認識的人,更沒有相識的富家子弟。

「快三更天了,他這時約我會有什麽事?難道是假武世仁派來的……」

經過洪金标那一役,對假武世仁多了幾分防備。

淩玉龍望着紙條思忖好一會,無法得出結論,最後決定去看個究竟。他想,不管對方用意是好是歹,只要自己小心,應該不會有問題。

他決定去看個究竟,并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是男兒,有膽色,而是對此事有些好奇,想看看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這時候約自己去郊外,有何目的。

他行走江湖,便是為了會一會武林中的高手名宿,看紙條上的留言,對方不是普通人物,這機會自然不能放過,心裏甚至希望對方是假武世仁派來的。

攬翠亭,坐落在襄陽城西、瀕臨漢水的小山上,離城不遠,四周翠竹、青松環抱,環境幽靜,景色很美,是襄陽人春天踏青、游園之處。淩玉龍下午去過,此番前往,輕車熟路。

來到山頂,只見前方不遠處的攬翠亭中,獨自站着一位白衣人,個兒不高,身材看起來比較單薄。

淩玉龍來到亭外,白衣人轉過身來,但整個頭部被白巾蒙住,只露出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淩玉龍道:「可是閣下約淩某來此?」

白衣人看了看淩玉龍,道:「我還以為淩大俠不敢來?」

淩玉龍淡淡一笑,調侃道:「為了證明在下是男兒,不敢來也得來。」

白衣人道:「如此說不用這種方式相邀,淩大俠是不會來的?」

淩玉龍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道:「不知閣下約淩某深夜來此,有何指教?」

白衣人道:「有幾件事欲向淩大俠請教。」

淩玉龍道:「但不知閣下欲向淩某打聽何事?」

白衣人道:「淩大俠可是由鄂州而來?」

淩玉龍道:「不錯。」

白衣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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