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寒夜更夫

我和巴圖把想法說給胡崂軍聽,我本以我倆打更的事沒什麽大不了,胡崂軍肯定會當即點頭同意。

可沒想到他卻支支吾吾猶豫上了。

我皺下眉頭,心說這怎麽回事,難不成湘西小鎮的更夫是個很有前途的職業?甚至老多人搶着去幹不成?

胡崂軍看出我的詫異,解釋道,“兩位異士,不瞞你們,更夫是很苦的活兒,一來晚上熬夜費心血,二來夜晚寒氣逼人,很容易凍壞了身子,鎮裏的更夫也都是那些單身苦青年來幹,你們去真的不合适。”

我心裏落點底,心說原來你是怕我倆吃不了苦,我哼着笑着一聲,雖然沒說話,但态度上明顯是說,胡鎮長你太小瞧我倆了。

巴圖也借機插嘴,“你說的這些對我們不是問題,最主要的是屍王總在午夜時分出現,我倆去打更其實也是為了捉妖方便,如果胡鎮長看不過眼,大可以多給點酬金就是了。”

我先是一愣,随後反應過來,打心裏我清楚的很,巴圖不是貪財的人,他開口說酬金乍聽之下很貪財,但反過來看,一提酬金也變相堵住了胡鎮長的嘴。

胡崂軍不再猶豫,點頭應了我倆的要求。

我倆找他就是為更夫的事而來,看他承諾,我倆也不耽誤,客氣幾句後就起身告辭。

可胡崂軍就像想起什麽似的一拍大腿,“兩位異士稍等,我這還有東西給你們,打更時你們會用到。”

我挺納悶,甚至心裏還有些誤會的想到,他不會給我們拿一些更夫培訓手冊這類的材料吧。

胡崂軍準備的東西還不少,硬是找兩個漢子合力擡了一個大木箱子上來。

等木箱被打開後,我往裏細看,兩套道士服外加一些亂七八糟的小雜用,像桃木劍、靈符、香爐這類的。

胡崂軍解釋說,“兩位異士,你們這次來的匆忙也沒帶法器,我就找人給你們做了兩套道士服出來,希望兩位笑納,另外這些東西都是前幾次請道士做法時他們留下的,你們要是不嫌棄也一并收了吧。”

我不知道該說胡崂軍什麽好了,心說我倆看着就這麽像道士麽?這麽俊俏的臉還有要出家的嫌疑,也幸好現在天不熱,不然我剃個禿子你還不得說我是和尚?

我看了眼巴圖,巴圖嘿嘿笑着連說不錯,一點沒猶豫的照單全收。

我一看他這架勢,索性也沒再攔着,其實打心裏講,我對道士的東西不反感,但就是對別人用過的東西計較,桃木劍這類的也就算了,我還能勉強接受,如果說衣服也是被人穿過的,那我絕對當場叫板,毫不客氣的拒收,哪怕白來的也不要。

我倆當然沒傻得把箱子也擡回去,一人捧着一大包東西,就這麽晃晃悠悠往回走。

回到旅店後,我倆商量一下晚間的計劃,這小鎮小,只有一個更夫晚上巡邏,我倆決定吃了晚飯直接去他家找他。

我也沒準備什麽,往床上一靠補了會覺,畢竟今晚要熬夜,尤其要是趕巧碰上屍王了,弄不好還得有場惡戰,養足精神很關鍵。

巴圖倒沒像我這般,忙前忙後、屋裏屋外的好一通折騰,等我醒來睜眼時,看着面前的巴圖,我都直愣。

他穿上了道士服,手裏卻沒拿桃木劍,反倒拿了根超大的擀面杖,怎麽看怎麽讓人別扭。

要我說他不像道士,道士怎麽也得有點仙風道骨的氣,他那長相貌似往妖裏妖氣說還靠邊。

另外他手拿的擀面杖也我想起了面館的夥計,尤其是抻面的師傅。

我問他怎麽回事。

巴圖嘿嘿笑了,甚至還故意比劃着擀面杖說道,“建軍,我可是慎重考慮過,這鎮裏刀具管控的極嚴,咱們買刀不方便,而用胡崂軍提供的桃木劍也太沒威力,這擀面杖就剛剛好,要是碰到郝老頭假冒屍王,咱們照頭就打,保準能留他一命再把他擒住。”

我點點頭接受了我倆這次用擀面杖當武器的事實,但我一轉思路,又盯着巴圖身上的袍子看起來。

我又問他,你好端端的怎麽弄這種打扮出來。

巴圖拿出一副欣賞樣,摸着道袍說道,“這道袍的料子又厚又細膩,很明顯是個擋風抗寒的上等貨,建軍,今天風很大的,晚上巡邏穿這個能少遭不少罪。”

尤其他說完還特意強調,讓我也穿上。

我無奈的笑了半天,不過打心裏還覺得有趣,最後一伸胳膊,把道袍穿在了身上。

吃完晚飯,在接近七點鐘的時候,我和巴圖這兩位“道爺”出了門,奔着更夫家走去。

其實我倆是掐點去的,一更是晚上七點半開始算起,每隔兩個小時換更,我和巴圖只為捉妖也沒想着過早去更夫家,畢竟怕打擾他的休息。

更夫是個有點腼腆的小夥子,看年紀也就二十出頭,估計常年打更,膚色比正常人要蒼白一些,他看到我倆進來時眼都直了,甚至嘴巴動了半天看樣想說話卻沒說出來。

我很大方的拉着他笑了笑,一來我想借這動作緩緩氣氛,二來我也想讓這小夥心裏放松一些,畢竟一會我們三人還要搭夥,這小夥要一直都不在狀态的話,哪還怎麽巡邏。

被我說了幾句後,他明顯放松了不少,甚至還主動把更夫的家夥事拿給我看。

聽他說,湘西小鎮打更的東西跟其他地方還有些不太一樣,一般地方在古代都是拿梆子和鑼來巡更的,幾更就敲幾下梆子再打一下鑼,而在這個小鎮裏沒有鑼只有梆子,一更就先打一下梆子,稍微隔一會後再來一下,三更呢就先連續三下梆子,再來一梆子。

這規律挺簡單一學就懂,在他說完我和巴圖都點頭表示明白,但小夥還是有些擔心,又多強調一句,“二位道爺,記住了,到時梆子聲一定打對了,不然弄錯更我的麻煩就大了。”

我樂了,打心裏也理解這小夥,畢竟人家就吃更夫這碗飯的,如果本來是三更,我倆手一抖多敲兩下出來,那不是變相的讓百姓早起嘛。

随後我們帶好東西一同出了門。

這小鎮上的人們都習慣早睡早起,別看現在才七點多,但巷子裏冷冷輕輕地,我們三走着還有點凄冷的感覺。

頭次打更我和巴圖都不熟悉套路,故意慢半拍跟在小夥身後,其實我倆倒沒什麽,溜達的邊走邊聊,可那小夥卻有點“賊兮兮”的不時扭頭看。

我挺納悶,問他看什麽呢。

小夥憋了半天跟我說一句,“兩位道爺,你倆能不能并排跟我一起走?弄得你倆在我後面我總覺得你們是我保镖,我就是一‘泥腿子’,享不了這福。”

小夥這番話确實把我愁壞了,我都覺得好笑,心說我倆就這麽跟着他走竟然還能被他幻想成保镖。

不過為了讓小夥安心,我倆也只好跟到他身邊來。

前半夜,我們一直在小鎮裏溜達,我和小夥倒沒什麽,悶頭悶腦的走着,巴圖則顯得很警惕,甚至還不時的上牆去看看。

可他這麽一番動作到最後還是一無所獲,我們一直敲完了四更的梆子,屍王也沒出現。

其實屍王沒出現也在我們意料之中,畢竟我們只知道它會在淩晨動手,但哪天動手卻沒規律而言。

這時我們走的都有些累,尤其還真像胡崂軍說的,後半夜小鎮裏挺冷,而且困意也漸漸壓在我的心頭。

小夥耷拉個腦子,但對我們問話時卻硬裝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樣,我明白,要在平時,這小夥不打更期間肯定會躲哪睡覺去,今天有我倆“道爺”在,他沒那膽子偷工。

我也不是監工,而且也挺體諒小夥的難處,趁空跟巴圖悄悄說道,“老巴,反正現在也過了屍王行兇的點了,要我看不行咱們就撤吧,也給這小夥點自由空間。”

巴圖還時不時盯着四周看,聽我這話猶豫下,“建軍,別看現在過了四更,但我心裏有點怪,這怪勁還說不出來,就是覺得好像有事情發生那般。”

我知道巴圖直覺一向很準,但我又看着那可憐小夥還真有些于心不忍。

我一琢磨又想到了一個兩全之策,跟巴圖說,“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三人分開巡邏,這鎮子也沒多大,那小夥咱不管,咱倆就一人負責一半,這樣一直巡更到天亮。”

巴圖點頭同意了,随後他往道袍裏摸了半天,拿出三根信號彈來,召集我倆說道,“這東西咱們一人一個,切記別亂用,遇到屍王時就拉響弦報警。”

(本書裏說的信號彈是湘西土制的,有點像煙花爆竹,不是常見的用信號槍才能發射的那種)

我接過來看了看就明白了它的原理,随後大咧咧的往兜裏一揣,而小夥看着有些懵,巴圖很耐心的教他一遍。

我們三分道揚镳,那小夥不用說,樂的屁颠屁颠跑了,就好像我倆是吃人妖怪似的,多待在我倆身邊一會就有多大危險。

我和巴圖索性就一人負責一頭,我管小鎮南面,他去鎮北面。

本來我還真把巴圖的話當回事了,嚴謹的巡更了一個時辰,但一來沒人聊天,二來這一晚上走的也累。

最後我一看表,都過了三點了,我一尋思心說今晚屍王該不能來了,畢竟天都快亮了。

我就随便找個犄角坐下去小憩起來。

可沒想到我這小憩還真憩出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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