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章

第 1 章

陶知藝坐在破落的門前,清秀的面龐寫滿了絕望,淺金色的頭發灑滿了月光。

他伸出手對着漆黑月空投射下來的冰涼的月光,任憑它籠罩着陶知藝遍是傷痕的身體,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渴望死亡的降臨。

一只蝴蝶撲扇着翅膀,悄然落在他的手背上,陶知藝緩緩靠近它,親吻他的翅膀,蝴蝶也沒有離開。陶知藝在這一刻感知到了被需要的溫暖。

屋內的不同種類的酒瓶碎片還有接連不斷的吵鬧聲,把蝴蝶吓跑了,他才獲得的一點暖又被狠狠地扼殺,屋內男女互相打罵的聲音讓他厭煩。鄰居上門投訴好幾次,都交涉無果。鄰居大叔提到警察,屋裏的一男一女才稍稍安靜下來。

可是幾分鐘後,砸桌子摔碗還有動粗口的聲音又再次在陶知藝的耳邊像是狂吼的搖滾樂般再度以更大分貝的音量刺激着他脆弱的耳膜。他随後掏出創可貼,在手臂上胡亂一貼,就英勇赴死般走進屋子裏。

“吵什麽,鄰居已經警告我們了,你們真想把警察叫來?你們別忘了,我沒有身份證,是沒上戶口的黑戶,你們要是想被警察抓起來,那就繼續打吧”陶知藝啐了一口,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或者你們兩個現在就去死吧,我們三個就都解脫了。不想死就安靜閉嘴!”

“媽的,雜種。老子養了你22年,夠仁至義盡了,你現在倒是敢威脅起老子了?”李彙抄起一個酒瓶,在竈臺砸碎平身,拿着滿是玻璃碎片的瓶口對着陶知藝:“22年來,你一句爸不叫,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我養貓貓狗狗看着我都會叫兩聲好聽的。”

“貓貓狗狗看着你這酒鬼都要繞道走。”陶知藝不甘示弱。

旁邊的華芸默默低頭啜泣,不敢出聲。看着母親如此窩囊,他也不打算求助。

“賤人。”李彙爸酒瓶摔在地上,給了陶知藝一巴掌:“你都不知道是你媽和哪個野男人生的,最後還讓我接手。當初知道你這麽一個養不熟的雜種,我就應該掐死你。”

“那你最好現在就弄死我。”陶知藝吐了一口血水到李彙的臉上:“不然你将來死得會很難看。”

陶知藝推開李彙:“我到現在沒有自己的身份,我沒上過學,我沒有朋友,甚至我自己是誰我都不知道,那你們生下我是為了什麽?滿足你們的刺激,滿足這種生而不養的快感嗎?”

華芸聽到之後,明顯心虛,她把頭低得更深了。

陶知藝狠狠地踹了一腳旁邊幾近散架、被黴菌腐蝕的木桌子:“我他媽的真希望你們死了,我成為孤兒,我就能有了身份,我能和有錢人結婚,我要趾高氣揚地在你們的墳墓前,說盡詛咒你們的話。”

“你就是天生的賤骨頭,還進豪門,不如期待我馬上死在你前面。”

“走着瞧!”

陶知藝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遠處的攝影師捕捉着陶知藝一家的情況,拍了很多照片,剛才叫嚣着找警察的鄰居,拆下僞裝,從領帶處拆下針孔攝像頭遞給了攝影師:“少爺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

“你去把準備好的出租車拿出來,把他送到少爺面前。”攝影師收起相機。

“明白。”

陶知藝行走在荒無人煙的大街上,穿着破舊的T恤和短褲拖鞋,嘴裏還不斷罵罵咧咧。罵了那麽久,他還是無法掙脫內心荒蕪的窠臼,他被巨大的孤獨感和無助感裹挾着,天地之廣闊卻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沒有錢,沒有身份,只有一張被人稱贊從小漂亮到大的臉蛋,可是這張臉也沒為他帶來什麽利益。他不信,自己憑着這張臉不能平步青雲。

可是,他能去哪兒找門路?

陶知藝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上天真是不公平,給了他一張絕美的臉蛋卻沒給他像個人樣的父母。他的心空落落的,內心欲望的溝壑難以填平。走投無路又渴望物質生活的陶知藝向月亮暗暗許願,如果上天能賜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獻祭自己的一切獲得優渥的生活。

陶知藝随後又覺得自己是失心瘋才會相信這個世界有能不勞而獲又可以成真的心願。陶知藝漏抹左眼的一顆眼淚,順着臉頰滾落,砸了下來。

倏然,他的眼前被一雙美麗的翅膀遮蔽,紫色鳳尾蝶灑下一層銀色的磷粉,在他身邊盤旋了好一陣,才振翅意欲離開。陶知藝看到那滴淚掉在蝴蝶的肢體上,好像帶着自己的悲傷一起飛向了遠方。

陶知藝深深嘆氣,他緩慢起身,剛要準備離開,眼睛被遠處駛來的車的燈光晃得睜不開。剎車聲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被放大了音量,刺得陶知藝的耳朵疼。

窗戶慢慢搖下來,帶着口罩的司機說:“小朋友,是不是和家人吵架啦?叔叔送你回去?”

“啊?我不想回去。”

“那你也得找一個地方先待一會兒吧?”

“我沒地方去。”

“我帶你去一個十分安全的地方,放心,叔叔不是壞人,你要是不相信我可,可以先報警。”

聽到‘報警’兩個字,陶知藝像是受驚的貓,豎起了全身的汗毛,他思索很久,自己也沒地方去,他就直接上了車。

“叔叔,你要帶我去哪兒?”

“一個到處都是溫暖的地方。”

陶知藝眨眨眼睛,透過車窗看着市區的繁華,所有的店鋪金碧輝煌,像永遠都不會熄滅的恒星,一直持續地輸出自己的能量。

他只是在電視上看過有關外邊的世界,他說話識字以及一些基本的常識都是自己跟着電視上或者他媽媽從地攤上買的盜版書籍教的。因此,在他有了自己的意識後,面對着糜爛的家庭,他決心要跻身這樣美麗而燈火通明的世界。

可是當他真的來到了,看着街道上穿着時髦的男男女女,他滿心的期待都變成了恐懼,或者說自卑。

“走吧。我帶你進去。”

陶知藝偌大的牌匾上赫然寫着“酒吧”二字。他跟在司機師傅身後,像剛來到新世界的鄉民,覺得這裏的一切都是用金子的。

“人帶到了,帶他去洗個澡,換身衣服,讓他在這裏工作。”司機大叔轉變态度語氣,遞給服務生一張黑金卡,服務生笑眯眯地接過,把陶知藝拽到了電梯裏,上了13樓。

“你要幹什麽?要殺人嗎?能別動臉嗎?我的臉是純天然的。”“抱歉先生,我們只是拿錢辦事,請您配合。”

陶知藝回憶着剛才司機大叔的話,他讓自己在這裏工作嗎?是意味着自己可以掙錢了?可是沒有身份證….

服務生把他帶到了一間高檔的房間內,介紹屋裏的設施。門外是用歐洲的小羊皮鋪成的地毯,踩上去軟而舒服,房間內有一張大床,床頭櫃上擺着各式各樣的保養品,還有早就已經大打掃得一塵不染的衣櫥,陶知藝看着這倒不像是衣櫃,反而像一個小房間,人都可以自由得來回。窗戶外就是市區的俯瞰圖,窗簾是可遙控自動擋,高級灰裝飾着房間顯得別有格調。這裏簡直就是他夢想中的生活,他最想要的夢。

一陣暖意襲來,讓陶知藝逐漸放棄了思考,服務生在水裏加了很多香氛調劑,甜而不膩,并且細心地給陶知藝擦身體,給他換上幹淨的衣服,幫他處理傷口,還為他準備了晚餐。

“你好,是誰安排的這一切?”陶知吃完,覺得無功不受祿,有人把他帶到這裏,一定是有所圖。

“我們是對客戶資料保密的,我們不能透露。”服務生帶着标準化的微笑,推着餐車出門:“明天早上九點我會來叫您起床,一起參與酒吧員工培訓。”

“好,謝謝你。”“不用客氣,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陶知藝窩在這麽高級的房間裏反而是睡不着了,有突如其來的幸福帶來的興奮,也有面對未知的恐懼。他只是簡單地許了個願,然後就夢想成真了?那他能進豪門享受生活,他的爸媽趕緊去死的願望也能實現嗎?

想着想着,他的上下眼皮就越來越沉重,恐懼和好奇也慢慢被困意吞噬。他離開那個滿是油煙味和打罵聲的家,只覺得身上惬意得很。

酒吧內喧嚣的音樂令人體內最狂熱的因子爆發,男男女女在舞池裏盡情發洩着自己的情緒。

門口進來一個男生,銀灰色的打理得十分仔細,穿着黑色的皮衣夾克,裏面是白色打底衫,十分明顯的胸肌在彩虹色的燈光下更加性感,黑色的工裝褲和靴子更是把他那雙長腿襯得十分出衆。

周圍的男女轉頭,看着男生,竊竊私語:“是那個玩咖付珩啊,付家大少爺吧。”

“誰啊?”

“付珩你都不認識,白來這裏混了。”女生撩撩頭發:“付家現在的獨苗,至今未婚,聽說他老爹給他指了一門婚事,他不同意,鬧得可僵了。”

“你怎麽知道的?”“我有朋友的父母在他們家做園藝師啊,聽的一些風言風語。”

女生搖頭:“他們說啊,付珩花得很哦。”

付珩徑直走向吧臺,司機大叔對他彎腰,在他耳邊說,他需要的人已經帶到了。

“照片給我。”付珩饒有興趣,畢竟陶知藝作為他的一顆十分重要的棋子,付珩已經派人暗中跟蹤他和他的父母了一年,了解了情況。也得知他出生前,陶知藝的父母是被養母趕出去的,理由是勾引她的老公-付珩的父親付忠。

“臉蛋挺漂亮,要是一輩子生活在那裏,珠寶蒙塵,才叫可惜。不如為我所用。”

付珩彈彈照片,“人呢?”

“少爺,在您的包廂,這會兒人可能都睡下了。”

付珩拿着一瓶酒,拍着司機大叔的肩膀:“今晚任何人都不許打擾本少爺。”

付珩刷房卡走進去,沒有開燈,只是打開了床頭燈,看到了陶知藝。他不由感嘆,實物還是比照片好看。

尤其是陶知藝白皙的皮膚倒不像是司機和保姆偷情的産物,倒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

付珩輕輕撫摸着他的皮膚,十分地有人,付珩脫掉衣服,洗了澡之後,上了床,在陶知藝背後抱着他睡着了。

窗戶開着一條縫隙,紫色鳳尾蝶順着縫隙飛進來,輕輕落在陶知藝和付珩的手上,停留一會兒,在兩個人的周圍盤旋,似落下一個吻般在兩個人的臉頰輕輕點了一下,随後飛離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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