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不管升仙,還是成鬼,都已經死了,不是人了。
既不是人,那還見來作甚?哪還再見得着?
方應看後來表示:
他以為當時只是神思恍惚間的一個錯覺。當時有雲海,還有雨霧,又正好有殘霞夕照,可能因此而幻化出自己心中思念的景象吧。在峨嵋金頂、江西廬山,不是也常有這種佛光幻象嗎?
可是,不久之後,“黑光上人”上山修煉法術——雖然誰也不知他修習什麽法術(抑或是妖術?),到底有沒有法術,或只練的是武功。不過,大凡是練仙煉丹、修道修法的,一定會入山上、隐入林中,才能“修出”功法正果來;也許,根本就是一旦讓世人盡觑洞悉則不以為奇,也不成為法吧?——他又在熟山上看到晚衣夫人!
踏遍青山人未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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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曾是一度列為“武林三大絕地”之一的“惡人林”的副林主,跟方巨俠算是有夙緣,也有宿怨,但他當時功力與巨俠相去太遠,根本不可能生報複之念。
多年下來,他已名成利就,貴為國師,更不想妄提什麽前塵往事,報仇雪怨了。
但他也肯定認得方巨俠夫婦。
他卻在一次練功的時候(據說是正下着滂沱大雨),他忽然看見,在重重雨網裏,竟端立着一位麗人,在山坳懸空處,飄渺恍惚地幽幽在眼前、雨中一個旋身,往千山萬雨中斜飛而去。
竟此不見。
“黑光上人”為之震絕。
下山之後,他向方應看說了這件事。
他說了之後,方應看覺得,是時候通知義父了。
方巨俠得知此事後,立即趕赴京師。
一路打馬,巨俠心裏只有四個字:
——讓我見她,讓我見她!
心裏也只有一個期許:
——她還活着,她還活着!
他還有一個決絕的想法:
——就算她已死了,也讓我再見一見她,只要知道泉下可以相見,我就心甘情願跟她一齊死。
他一路上還在心裏重複又重複、反複又反複地喚着一個名字:
——晚衣,晚衣!
是以,他入京訓子,是一件要事,但要覓亡妻,更是一件大事。
如今,他不惜再上青山,再登高峰,就是為了要尋覓亡妻,而且,他來到京師之後又從義子口中知曉了一件事:
方應看因為曾見義母現蹤,故而抑郁萦腸,常找借口上山尋覓,在一次拜祭之後,乍然又見義母在折虹峰頂一閃而過,像飛花落遍繁華盡一般絕美而去,之後,峰頂拉起一道色彩斑斓缤紛的彩虹。
方應看說到這裏,竟哭了。
方巨俠聽到這裏,也哭了。
流了淚。
哭無聲。
無聲之泣最是情傷。
傷情總是癡心人。
癡于道者無拘束。
癡于劍者殺性大。
癡于情者思難忘。
稿于一九九八年三月廿二至廿三日:靜飛靓衫殺死人/定下為靜“去向”大方向/盡把武俠前輩、同道事相告予靜兒知/與靜姑首赴“珠百”大購物/流動向葉何宣布“不跳了”/偷買翠兒送飛飛,放床上吓小靜/轉述東冬、twelve/綠樹林飲茶緬念過去/向阿靜出示我證件/送紅紋玉予靜紀念我和她之恩情/靜兒下午約晤文靜,晚上與隊長說明,為此事,甚擔心,魂神颠倒多恍惚。
校于同年同月廿四至廿五日:小靜半夜“講數”未有回音,急煞我,屢call之,留話鼓勵,直至子夜四時許,中間掙紮淩厲,苦也,一波三折,葉初大壞事,氣煞我後與何協助協力,等得我好慘,何、梁二人接回靜姑,再立大功,靜飛堅決信念,以致突破一切阻撓,無懼流言,管它衆口閑言,置諸不理,益堅此情/此愛不易,此情不渝/靜飛一夜未眠,早上即要赴江門取舞衣,堅強/多次留臺留話,四度洗發,浪漫真情靜飛平安回珠海/葉旦赴“尊”接靜,今始搬衣物過來,靜飛決定搬過來住/等雲款急/替劉印卡片、定職衛/辦流動港事何得負面訊息/激情皇冠傳來讀者反應信/BB看到以前女友相,大方不小氣,小泣更柔情/暗中定下引三十一號慶靜“榮休”和單方面宣布訂婚大計,無人知,只在心中胸壑。
須憑杯酒悼芳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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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上你那麽難
遇上你那麽難。
——巨俠心中悲鳴着這句話。
這些年來,他看到單個的事物,無論是孤雁、孤燕、孤星、孤雲、孤葉,他都無由地浮上了這句話。
晚衣跳崖後,他曾入過幾次山,為的是要尋找她的骸首。
可是沒有。
找不到。
方應看發動了他的人手去找,也一樣找不到。
山太高。
谷太深。
這樣一躍,茫茫蒼蒼,粉身碎骨,人面不知何處去。
找不到固愀然,卻依然有一線希望——
難道她還未死?
可是遇上她偏那麽難!
巨俠不由得常憶起當日自己初出江湖便和她遇上,從鬥氣成了夫妻、從争鋒成了愛侶的事,鞭夢絲影,幕幕牽絆神魂,惘然不已。
他本來不想上山。
不能上山。
但他不得不入山。
上山為了見她。
——遇上你,怎麽那麽難!
方應看對他義母有深刻的感情,是情之所至,也是理所當然。
他童幼時為生母“老龍婆”所棄,身體本就羸弱多病,義母悉心地照顧他,喂湯煎藥,無微不至,由于義母特別疼惜他,所以門下子弟、各路親友,也就對他另眼相看,多加照拂,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義母的親情,他早已活不下去、活不下來了。
他還記得患哮喘時,有次痰壅塞在喉頸間,他呼吸不過來,群醫都束手無策,眼看便不活了,義母卻及時趕了回來,用“畏神指”替他推揉搡搓,打穴通脈,還親自用纖纖素手自他喉中掏出一大塊濃痰來。
她救活了他。
他到現在還記得她美麗的指間還粘着他那一口痰的殘涎。
另一次也是因方應看自小體弱,初習武無成,非同門之敵,他悶悶不樂,同門師兄弟冷諷暗嘲,他又偏都心裏清楚,頓生了放棄殘生之念。
但義母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曾夤夜到他房中,勸慰他一番話,有一段話是這樣說的:
“……練武跟世間所有偉大事業一樣,都是不能一蹴即成的。往奮鬥長程着眼,所有的挫折與打擊未嘗不是一種成功的累積,目标的确定和路向的更正。從短暫的看,波折和失誤更是一種調整和棒喝。只有怕失敗的人才會失敗,喜歡以失敗為師的人卻一定成功。唯其大成就不易,才成其為大成大就。你不夠他人體魄強健,那大可以練一些以巧勝雄、四兩撥千斤的武功啊。針雖小,一樣能刺入骨髓;劍雖長,但尖鋒只一線。虎能搏人,鷹能啄人,蚤子蚊子一樣能反叮人吸血。你若要跟同門一樣力猛,那只不過是一位方氏門徒罷了,要練,就得從在義父那兒吸收的武功中體悟出适合自己的特色來!別忘了,以前你義父初出江湖的時候,武功亦不如人,他也曾自卑自憐過,但決不放棄,咬牙流血,從一層層、一場場、一次次、一陣陣的戰役中打了上來,終于有了今天的非凡成就……試想想,當時的他呀,也可能生起過與你一樣的念頭,跟你現在一般的看法。要是他放棄了,哪有今天武林裏中流砥柱的方巨俠!”
這番話使得方應看重新奮發,苦學狠練,努力補正自己的缺點,盡力發揮自己的優點,終于在武功上在同門中出類拔萃,冠絕群倫。
但另一次“打擊”,又接踵而來。
那是一場“戀愛”。
要命的戀愛。
方應看的孤高和俊美,讓門裏不少女子都心生仰慕;他的才情和高傲,更使江湖上不少俠女都為之傾心。
但他并不動容。
——他好像戀上自己還多于旁顧世間的女子。
但使他動心的只有一個女子。
這女子幾乎要比他還聰敏,也好像比他更自恃。這女子比霜更豔,比雪更清,霜意中有暗香,雪裏更風流。
何況,她有點像一個人:
義母!
晚衣當年在武林中,可是有名的美人!
歲月催人,紅顏彈指老,可是,徐娘的晚衣沒有褪色減麗,反而增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