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戟這話說完的第二天,就從主宅派了個曾經從事過禮儀教養工作的人來。
時太太自己建了一個慈善機構,平時也是不得空的,這個女人是時太太生活上的助理,叫于笑。她每周只能抽出幾個小時過來教導鄒或。
幸好鄒或還只是個小男孩,很多毛病雖不好,但還算好扳。只是一個人的氣質卻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這種內在的東西,只能循序漸進的靠日常作息,還有文化熏陶,環境的影響來改善。
時戟跟她說了,最緊要的是先把鄒或用餐時的舉止還有站坐時的姿勢扳規矩了,其他的可以慢慢來。
于笑還算是個比較和善的人,也可能是看時戟的面子,才對鄒或溫和。
第一節課時,于笑吩咐廚房準備了一鍋湯。
兩人守着這一鍋湯,喝了兩小時,大多都是于笑示範,鄒或喝,其間光衛生間,他就去了三回,到最後肚子都被撐鼓了,實在是不行了,于笑才喊停。
之後兩人挪到客廳,于笑又給他播放了一盤關于禮儀教養的光盤。
鄒或看得頭腦發脹,實在是不明白,這些人幹嘛要活的這麽累……
光盤放完,于笑問他,看後有什麽感想?
鄒或看着她,苦着張臉道:“什麽都沒有……”
于笑嘆了口氣,只得跟他講起了禮儀的起源,這些起源都配着一下小故事,鄒或聽得倒是挺有興味。
于笑離開前,囑咐他,自己平時注意克制一些,習慣就好了。
鄒或笑着送她走了後,回屋就把自己摔床上了,他摸着自己僵直的後背,還有鼓脹的肚子,一臉的疲憊和難受。
他心裏原本對時戟收留他并許諾資助他的那點感激之情,已經在這幾個小時候裏,磨去一大半了……
晚上,時戟問他,學的如何了。
鄒或老實交代了,說,喝了倆小時的湯,看了一小時的光盤,又聽于笑講了一個多小時的故事……
時戟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禁惡寒了起來,道:“就只讓她給你講講該注意的事項,不用跟她學的太細,她是女人,我可不想你跟她學成了不男不女的樣兒。”
鄒或被那句不男不女給噎着了,小臉登時被憋紅了。
時戟又道:“以後,我教你。”
鄒或一聽這話,差點跪下求時戟……別教他!
時太太那邊自然知道兒子領回了個孩子,鄒或去的那天,時戟就回家跟他媽交代了,時太太以為兒子只想在身邊養個玩意兒做伴兒,就沒說什麽。
時太太就着一個兒子,自然是疼到了心尖,時戟一跟她說完,她就找人去查鄒或的底細了,這一查不要緊,竟真查出了東西……
她召回了時戟,直接就把話挑明了,問他把這麽個野種養身邊是想幹什麽?
時戟本就沒想瞞着時太太,只是這種有辱他母親臉面的事情,他也不好主動提,時太太會去查鄒或,是在他預料之中的。
他就對時太太實話實說了,“這孩子讓我比較舒服,跟他在一起,我沒有什麽抵觸情緒,除了大哥,您還有父親,其他的人我都得需要忍耐……我想讓他以後都陪着我……”
時太太一聽這話,心就跟着酸了起來,時戟的病,跟遺傳也有些關系,她的母親就是有輕微的精神病……時太太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戟兒,媽媽給你找的那些女孩,真的沒辦法嗎?”
時戟撫着額頭,沒說話,他不想跟她讨論這話題。
時太太知道他的意思,也沒繼續問,而是回憶起了好多年的事情……
鄒藝曾經是時戰的生活秘書,後來靠着臉蛋和身段爬上了時戰的床,這種事情,時太太自然知道,她覺得男人有幾個女人是正常的事情,只要不鬧的太過火,她都不會幹預時戰的私生活,只是鄒藝當時魔障了,竟想靠着孩子扶正……
最後也只不過落得了個去酒吧當陪酒的結局。
時戰知道鄒或的存在,但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态,竟一直都沒認回來。
其實要是認回來,時太太也不會太反駁,畢竟是時家的孩子,落在外面,讓人知道了,她也跟着丢人,可時戰不提,她當然也不會主動去勸。
時戰早些年留學的時候,也曾搞大了一姑娘的肚子,這女的被時家打發了,只留下了孩子。徐家和世家通親後,那孩子就被送到了A市,每年也只是過節才來H市住幾天。
倒是時戟和那孩子的關系不錯,每次見面都會叫大哥……
最後直到時戟離開,時太太也沒說什麽,她想着那孩子還小,就先讓時戟養着也行……
到了八月份,天氣越來越熱,時戟在家裏呆的時間也長了……
而他在家的日子就是鄒或的噩夢。
這些日子,鄒或被折磨的瘦了一圈,他打小就是被鄒藝放養長大的,忽然這麽一被人管着,心裏憋屈的直冒火,只是對着時戟,他這火也只能自己往肚子裏咽……
時戟在家的日子,他就不得不裝着樣子,拘着自己,一行一動都得往标準裏做。
有時用餐的時候,鄒或的筷子一和碟碗發生響聲,時戟都會瞪他,每次一吃飯,他就提心吊膽的生怕又犯錯,所以就吃的盡量少些,這樣動筷子的次數自然也會好了……
次數一多,時戟看出了他這鬼心眼,就吩咐傭人,除了用餐時間,不許再給鄒或準備任何吃的東西。
不得不說,這種精神外加肉體的逼迫,總算讓鄒或長進了不少……
進了九月,于笑再來的時候,已經開始給他灌輸禮儀的重要性了。
時間一晃,到了九月中旬,這一個半月的時間裏,鄒或被這種禮節和規矩攪得頭昏腦脹,每次憋屈煩悶的時候也只能從那個小院裏望望天,散散步。
就在他覺得自己憋悶的要發狂的時候,時戟終于開恩,說帶他出去吃飯。
時戟是早飯的時候說,帶他出去吃午飯。
而從早飯結束到午時的這段時間,時戟把鄒或帶進了書房,讓他自己找本書看,但不許發出動靜。
鄒或在書架上找了本帶圖畫的書,然後坐一旁的沙發裏翻了起來,只是才翻兩頁,心就開始不安份的躁動了起來,之後的時間裏,每過一會兒就擡頭看看牆上的表,雖不敢言聲,但他頻繁轉頭的動作,想不被時戟發現都難……
時戟把手裏的書翻了頁,頭連擡都沒擡就抛出了一句涼飕飕的話,“如果你一直靜不下心來……我不介意把外出的時間推遲到你能靜下來的時候!”
鄒或一聽這話,登時老實了……反正是好半天都沒敢再擡頭,至于手裏的書,看沒看進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十一點的時候,時戟終于把手裏的書一合站了起來。
鄒或緊跟着也從書裏擡起了頭,神情雖克制,但眼裏那興奮的神色并沒能掩飾住。
時戟搖搖頭,站在桌旁問道:“就這麽想出去?”
鄒或眼神閃了閃,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也沒有……”
時戟聽了,哼了聲,毫不客氣的揭露道:“哼,別裝了!”
鄒或被拆穿,臉一下子紅了,沒敢言聲。
時戟帶着鄒或去的地方,就是曾經兩人相遇的那家餐廳。
只不過過了這些年,這家餐廳已經又重新裝修很多次了,原先養着烏龜的池子也被填平了,現在那個地方被一個碩大的水族箱給占據了,裏面養着很多色彩斑斓的熱帶小魚。
進門的時候,鄒或不禁往那裏又多瞅了幾眼,忽然想起什麽,一把拉住了時戟的衣袖,小聲道:“當時你為什麽笑我?”
時戟扭頭看了眼被他拽住的衣袖,拳頭收攏了些,但很快就又松開了,擡起眼睑看着鄒或,腦海裏不禁浮現了當年的情景,最後勾着嘴角,瞥了眼他,道:“因為你太蠢了!”說完就把衣袖從鄒或的手裏抽了出來……
鄒或聞言,暗自撇撇嘴,跟了上去。
他們吃完飯,下來的時候,剛好從門口碰到了戴然……
戴然要去A時上大學了,臨走前,跟幾個朋友聚聚,沒想到一進餐廳門口就跟時戟他們走了個臉對臉。
戴然不認識時戟,戴家雖有錢,但想湊近上流圈子還不夠格。他看着鄒或,臉一下子陰了,嘲弄道:“哼,怎麽你那個好媽沒帶你一起走?”
鄒或本來還想客氣的喊聲戴然哥哥,可一聽戴然這話,已經到嘴頭的話頓時咽了下去,然後小臉就不高興的繃了起來。
戴然見他不吭聲,又是一聲冷哼,還想說什麽,只是還不待開口就被時戟的眼刀一掃,本能的閉嘴了。
鄒或并不讨厭戴然,也能體會戴然的心情,所以他克制着自己,并沒有說什麽回敬的話。
戴然看了眼時戟身上的保镖,識趣的沒再說什麽,瞪了眼鄒或就拉着同伴繞過他們走了。
這一個不愉快的小麻煩,就這麽解決了……
戴然他們離開的同時,時戟也扣着鄒或的話後頸出了餐廳。
學前,鄒或對時戟說,自己要提前回學校,收拾宿舍。
時戟聽後,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絕了,說以後要他走校。
鄒或站他旁邊,想再争取一下,只是還沒想好怎麽開口,時戟低頭又看起了書,過了幾秒,見他還在,就皺眉問還有什麽事。
鄒或吭哧了半天,也沒敢說出來,只得搖搖頭說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