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收到了天帝的征召，讓祂派遣軍隊去西荒參戰，而天族大軍的統率者則是演。
洪翎有些驚訝。“天帝怎麽對演如此重用？”
儲君是什麽？
顧名思義，族王的預備役，下一任族王。
預備役又是什麽意思？
自然是未來，并非現在，等現任死了，預備役就可以上位了。
那麽問題就來了，面對等自己死了好接替自己的預備役，現任都是什麽心态？
歷史早已給出答案。
亂世時還能用如此時局來說服自己不要起什麽不好的心思，但亂世結束，不出意外，族王能一直活下去的時候，現任與未來役面對彼此時便很難心态不出問題，至少肯定會覺得膈應。
若未來役沒有存在感，讓人想不起來也就罷了，可若很有存在感，除非族王就這麽一個子嗣，弄死了就得江山拱手他人血脈，否則大概率可能上演人倫慘劇了。
既然不缺子嗣，那麽弄死一兩個也不影響大局。
沉珉就是個活例子。
祂為何會拿明珂當探索混沌的探路石，為何會同意瑾與演的聯姻？概因祂有很多的子女，死一兩個根本無傷大局。
天帝的子嗣可比沉珉豐富多了，而且，沉珉的子嗣并無異生之子，不是祂自己生的就是王後生的，不論是父子還是兄弟姐妹之間的親情都較為濃厚，而天帝與其子嗣，基本一個子嗣一個母體，能有親情才怪。
哪天天帝把演給殺了，洪翎相信自己不會有一丁點的驚訝。
可這些年，天帝仿佛真的對演一點膈應都沒有，淡泊的看着演聚攏權力。
瑤光反問：“為什麽不重用？”
洪翎解釋了下自己的分析。
瑤光笑了。“膈應的前提是入了眼。”
天帝會在意演的威脅嗎？
曾為三神尊之一的瑤光可以篤定的說，不會，無關親情，而是演根本沒有威脅，天帝想要演死，演哪怕權勢熏天也無法反抗。
誰會忌憚自己一指頭就能摁死的人呢？
極度的強大帶來極度的狂妄。
瑤光心情愉快派了堃儀帶着軍隊出征了，而自己則暗中藏在其中，讓堃儀很是疑惑，王你什麽時候對天帝的诏令如此積極了？
瑤光對此不予解釋，也不需要解釋，祂是王，堃儀是臣。
譽昭不是凡人，是魔尊，祂的麾下也不在孱弱不堪的凡人物種，因而這場仗打得相當艱難。
瑤光例外，一來祂是旁觀者，二來譽昭再難纏也沒祂以前經歷過的那倆讓人腦仁疼，祂比較好奇的是這事會怎麽收場。
譽昭的敗是必然的。
一盤散沙的魔族哪怕整合起來，所有的力量也耗不過整個天族，當然，真變成消耗戰，天族哪怕耗贏了也會輸了未來。
天帝肯定不會傻乎乎的跟譽昭這麽個耗，但不耗的話祂打算怎麽做？
親自上陣？
這個高效是高效，但譽昭也不傻啊，做為半步神尊，打不過祂還跑不了嗎？而只要譽昭跑了，天帝殺再多的魔族也是無用功。
半步神尊只要不是腿腳特別慢的，想從神尊境手裏逃命還是不難的，當然，後者若是做了足夠的準備，那半步神尊也只能乖乖認命。
甚至于，足夠多的半步神尊是可以擊敗神尊的，當然，擊殺理論也可以，但沒人做到過，還是那句話，打不過還不會跑嗎？
譽昭不可能不清楚這些，三神尊時代這種戰例太多了，天帝估計做再多準備也是白搭。
說起來，自己當年好像貢獻了不少戰例。
瑤光坐在沙丘上漫無邊際的想着。
開完會回來一肚子裏火氣的堃儀在瑤光身邊坐了下來。“王如何想？”
瑤光回道：“自然是看戲。”
這是天族的舞臺，非天族人只需要帶上眼睛即可。
堃儀似有所指的道：“王難道甘願永遠如此？”
瑤光扭頭看向堃儀。“我對此毫無感想。”
天帝不踩祂的底線，那麽永遠為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天帝至尊之位，瑤光還真沒興趣，曾經就是為了那個位置打得腦漿都快出來了，最後還把命給丢了。
不是每次死亡都會有人幫你複活。
既然好運有了新的人生，怎能不好好珍惜好好享受？
都是繼承了神尊傳承的僞神尊，焱的強大感知無法讓瑤光在自己眼中變得一覽無餘，但仍隐隐能感覺到，瑤光不是擔心耳目或自己出賣信口胡謅，而是認真的。
堃儀有些服氣。
咱倆全家怎麽死的你是忘了還是怎的？
瑤光問：“看你這一肚子氣火氣的模樣？發生什麽了？”
堃儀聞言怒道：“那些該死的天族分明就是讓我們來當仆從軍的。”
仆從軍，消耗敵人力量的炮灰稱謂之一，僅限于高級炮灰，低級炮灰沒什麽正經的名字，都是蝼蟻，不需要名字。
瑤光道：“這點你在出發時就該明白。”
堃儀道：“但我接受不了。”
瑤光嘆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不然我為何讓你陽奉陰違？”
明着遵從，實際上出工不出力，而不積極自然不會有什麽危險。
天帝也不可能以此為由治他們的罪，畢竟，鳳凰族是神族，不是凡人蝼蟻，有些事情凡人和混血種做了，是罪，但神族做了，不過無傷大雅的小事。
堃儀也嘆道：“可我們總不能一直如此吧？”
祂不喜歡這種感覺，明明鳳凰族曾是那般強大的神族，如今卻要為人所奴役。
瑤光殘忍道：“我們打不過天帝。”
弱肉強食，哪怕不喜歡做那塊肉，但實在打不過，那也只能乖順。
瑤光的打醬油和看戲心态止于發現桓寂的存在。
瑤光發現桓寂時桓寂也發現了隐藏的祂，沒辦法，兩個人曾經一起生活了百萬年，對彼此不要太熟。
“你怎麽在這？”瑤光很是無奈的問桓寂。
已經長成少年模樣的桓寂理所當然道：“如此大戰我怎能缺席？”
到處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吃到嘴裏的補品。
瑤光這才想起桓寂是什麽，不過，桓寂是兇獸，在這種地方出沒也很正常，只是記憶裏的桓寂都是小心再小心，謹慎又謹慎，遠離一切高危環境的，以至于祂都要忘了兇獸的特性。
“你為了報複我還真是不遺餘力。”瑤光頗為服氣。
桓寂笑道：“不全力以赴，我怎能達成所願？”
祂可沒忘了瑤光的曾經是誰，比十方神時代更遙遠的三神尊時代的三分洪荒的神尊。
在那個神境滿地，半步神尊處處見的動蕩時代，能夠登上神尊之列，并且三分天下，不論瑤光如今看着多無害，本質都不可能真的無害。
要報複這樣一個神，怎能不全力以赴？
瑤光頓覺腦仁疼。“咱倆仇沒那麽大吧？”
從狼嘴裏跑掉的羊多了去，也沒見那只狼會因此而要報複那只羊。
生活已經很不易了，誰會那麽閑？
九兇獸就不能有一只正常的嗎？
桓寂不置可否，反正祂是跟瑤光沒完。
瑤光無奈擺手。“你愛怎樣就怎樣吧，別動我的族人，我便不管你。”
桓寂詫異挑眉，語氣有些怪異的道：“你對的子孫真是愛的深沉，幾百萬年前為它們而亡，如今亦不改半分。”
瑤光聞言道：“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桓寂茫然：“什麽？”祂誤會什麽了？
瑤光道：“我當年自盡與子孫與衆生并無多少幹系。”
桓寂懵逼。“那你自盡做什麽？”
瑤光嘆道：“我是戰争的發動者，卻無力終止戰争，到最後的時候誰都打紅了眼，以至于打到最後天崩地裂，天道要拿我修補天地。我不可能幹掉天道，那對我沒好處，毀滅天道得讓洪荒重歸混沌，我亦難存活，自盡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不管怎麽選自己都得死，唯一的區別是要不要拉着衆生給自己陪葬，瑤光很看得開，衆生跟祂沒仇，犯不着拖着衆生一起毀滅。
聽懂了瑤光之意的桓寂有一瞬的默然。“你倒是灑脫。”
瑤光搖頭。“這談不上灑脫吧，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何必造那個孽？”
桓寂沒吭聲，腦海裏不由得浮現了數百萬年前的所見，強大而美麗的神魂，美得令人一見傾心。
九兇獸誕生于世間最深的黑暗，因而什麽亂七八糟的死法和死相都生而知之，但當年鳳凰神尊的自盡，還真是頭回見。
智慧生物的本性是貪婪的，擁有得越多便想得到越多，得到越多就越不想失去，一句話總結便是身份地位越高，擁有越多的人就越舍不得死，當然，被養在溫室裏呵護得太好根本不懂灰飛煙滅真谛的另當別論。
鳳凰神尊毫無懸念不是溫室裏的嬌花，溫室裏的嬌花可沒有三分天下的本事。
然而鳳凰走得很灑脫很平靜。
桓寂從未見過哪個帝王在被逼自盡時會那麽恬靜。
瑤光将話題給拉回來。“咱倆的過節，其實是可以商量的吧？”
又不是殺了全家這種深仇大恨，瑤光覺得，努力努力應該還是可以挽救一二的。
被一頭兇獸惦記着報複也不是美妙的滋味。
桓寂反問：“你願意回來了？”
瑤光搖頭。“我永遠都不會回到你身邊。”
桓寂不解：“你不怕我傷害你的子孫嗎？”
瑤光嘆道：“我有尊嚴的，子孫還不足以讓我舍棄自己的尊嚴。”
桓寂不是很懂，做為世間黑暗孕育的兇獸，世間正常生靈的很多東西祂都沒有，其中包括美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