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迷惑

桓寂見了瑤光的眼神,知祂是真的放下了遠古時代的執念,也沒多驚訝,不管瑤光最初是什麽模樣的,死亡都教會了這只鳥重新做鳥。

往昔種種,在做自己儲備糧時瑤光便大多放下了,哪怕沒放下的,那麽漫長的歲月也足以消磨很多東西了。

桓寂換了個方向。“那你想不想報仇?”

看演的下場就知道這家夥對于沉珉一家子還是很在意的,盡管桓寂無法理解,但不妨礙祂拿這當突破口。

瑤光眯眼瞧着桓寂。“那你想做什麽呢?”

桓寂道:“我可以幫你坐上那個位置,你若為天帝便可以殺任何你想殺的人。”

瑤光無語道:“你覺得我是那種鳥嗎?”

當然不是。

祂只是努力一把而已。“你不願便罷了。”

瑤光有些疑惑。“你今兒尋我便是想試探我對那個位置還有沒有意思?”

桓寂搖頭。“順便試探,主要還是我想你了,便來見你了。”

瑤光:“……我不會讓你吃的。”你現在也不可能吃得了我。

桓寂問:“我幾時真的想吃你?”

瑤光嘆道:“你需要我提醒你有多少次對着我的神魂口水直流嗎?”

桓寂沒什麽印象,祂經常看着瑤光發呆,記憶裏全是瑤光,關于自己的反倒不怎麽多,因而流沒流口水并未沒注意,但大概率是有的,兇獸的習性就是如此,但這種事能承認嗎?當然不能,因而桓寂疑惑茫然的反問:“有嗎?”

瑤光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很多。”

桓寂摟着瑤光想了想,還是遲疑的道:“可我覺得不太可能?我怎麽可能舍得吃你?”

不舍得不代表不想。

桓寂很确定,自己百萬年前初見時便想吃了瑤光,現在也想,只是,儲備糧捏手裏百萬年也沒吃,概因舍不得。

今天天氣不好,以後吃吧。

今天心情不錯,且容儲備糧多存在幾日。

……

挺好看的,若是吃了,以後就見不到了,暫時不吃好了。

……

桓寂都記不清自己尋了多少借口,因而才有了如今的瑤光。

祂沒舍得吃,儲備糧卻自己跑了,借南明帝後之腹重生。

某種意義上沉珉也算是喜當爹了。

只是因着本身就是直系的關系,沉珉也不會感覺出自己的幼崽并非自己的幼崽,不管是否祂的後代,倆人都是直系的血緣關系,唔,也不排除後來有所察覺,因為祂最終将鳳凰神尊的傳承留給了瑤光。

瑤光道:“你可真是厚臉皮。”

桓寂換了個話題。“不過你這麽說,我還真有點後悔當年沒吃了你。”

瑤光道:“就算後悔也沒用了,如今的我,你吃不了。”

是嗎?

桓寂盯着瑤光的臉瞅了須臾,目光漸漸移到了瑤光的唇上,忽的低頭吻上了瑤光的唇。

瑤光……整只鳥都呆住了。

桓寂哪天将祂給下鍋煮了祂都不會有一點奇怪,但親吻……太驚吓了。

瑤光擡手推開了桓寂,與桓寂保持了距離,用一種你這又抽得哪門子瘋的眼神看着桓寂。

桓寂摸了摸自己的唇,對瑤光道:“很甜。”祂很早的時候就想這麽做了,奈何瑤光當儲備糧時都是神魂狀态,根本沒有軀體。

祂将儲備糧養在自己的身體裏,卻無法像尋常人一般觸碰,因為彼此都沒有實體。

瑤光:“……我感激你當年救了我,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祂還不至于為了這家夥當年救過自己就主動跳進釜中任烹。

桓寂笑道:“哦,那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發怒的模樣,說起來,我好像從未見你發怒過。”

祂認識瑤光的時候瑤光就已經是神生低谷了,又趕上死亡,不能說萬事皆空,但也差不多無欲無求了,而無欲則剛……至少祂從未見過這家夥發怒過,對什麽都是淡漠的心态。

瑤光忍了忍,發現自己實在有氣,幹脆和桓寂掐了一架,将氣都給掐沒後便将桓寂給踹飛了。

瑤光有些慶幸,慶幸桓寂現在都還沒完全恢複曾經的力量,自己雖然也沒恢複,但狀态比桓寂好,不然還真不一定踹得了。

美酒飲盡,瑤光便給洪翎留書出走了,祂要确定一件很重要的事,因此要游歷洪荒一段時間,讓洪翎暫代政務。

歸期?

歸期不定。

瑤光歸期不定,洪翎卻不可能真的讓祂在外當瞎子聾子,因而哪怕不在南都瑤光也仍舊能知道洪荒的局勢變化。

魔族內部堪比火山,明眼人都能看出魔族的內耗勢在必行,而天族對此顯然樂見其成。

雖然內耗會促進內部力量的整合,但若操控得好,那就不是促進內部力量的整合,而是緩慢放血的慢性自殺。

瑤光忍不住頭疼,等魔族削弱得差不多了,天帝又該找諸神族的麻煩了。

比起內部松散的魔族,整體雖然不如天族,但內部因為曾經的漫長戰争以及戰敗而高度整合的諸神族,哪個隐患更大簡直是一目了然的事。

若非魔族整體力量太龐大,比起遙遠未來隐患的諸神族,魔族的隐患近在眼前,瑤光一點都不懷疑天帝會忙着踅摸打壓放血諸神族。

明明自己一點反心都沒有。

最多就是想報個仇。

好吧,天帝就是祂的報仇對象,兩者屬于不可調和的矛盾,但瑤光一直都覺得,血仇不一定要上升到種族的戰争,當事人之間解決也不是不行,沒必要将種族給拉下水造成不必要的傷亡,遺憾的是天帝和祂看法顯然不同。

只是,瑤光覺得天帝讓魔族慢性自殺的計劃不一定成功。

魔族舊的強者隕落的同時也有新的強者補上,魔族的文明形态注定它很難完成整合但也有好處,永遠都不會缺強力的新鮮血液,屍山血海的淘汰下最後還活着的都是強力新血。

也因着這種文明形态,魔族每次戰後的新鮮血液都如雨後春筍,這次也沒例外。

瑤光面無表情的看着洪翎給自己傳的情報裏關于魔族新鮮血液的內容,有個名字格外的眼熟——

桓寂。

九兇獸的存在在洪荒不是秘密,不管是神魔還是凡人就沒幾個物種是沒被禍害過的,哪怕自己沒有被禍害的經歷,祖上也一定有。

然而,對于九兇獸的名字,哪怕是神魔也少有知道的。

比如桓寂,提起這個名字可能沒幾個人知道,知道的多半是活化石,但提起沌這個字所代表的含義,沒幾個人會想不到桓寂。

一片混沌,那就是桓寂的本體。

瑤光也是很多萬年前看到桓寂的本體時才意識到為何桓寂是九兇獸裏最難死的。

殺九思都比殺祂容易,殺九思畢竟是心态折磨,最大的問題是很容易将自己給搞得心态崩潰,但要心态過關,腦子也過關,也不是不能做到,但殺桓寂卻是真的考驗能力,心态再好也沒用。

同樣沒有實體,清彌和九思真的好打多了,至少還能辨別屬性,針對性的打,但桓寂,這家夥如果有屬性的話,那祂的屬性就是混沌,根本沒有合适的針對性打法。

至少瑤光在祂身體住的那些年完全被桓寂開拓了眼界,這家夥仿佛能複制其它所有兇獸的招數,雖然比不上原版,但架不住祂會在原基礎上進行創新啊,舊招也能玩出新花樣。

若非自己當年是被九兇獸間接逼得自盡的,九兇獸在自己之前又幹掉了另外兩位神尊,使得自己研究了一段時間以至于對九兇獸相當了解,哪怕是祂怕也很難認出桓寂的那些招源自于別的兇獸。

洪荒很大,重名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可能,但考慮桓寂之前在魔族的地盤出沒,而且自己在看到這份情報時心神也有所動,瑤光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這不是重名,是兇獸本獸。

這是想做什麽呢?

莫不是想當魔尊?

瑤光下意識搖了搖頭。

兇獸是什麽樣的存在祂在與桓寂一起生活百萬年的時候便已經深刻意識到了,這幫混蛋最大的問題根本不是各有各的爛并且爛出了境界的性格,而是血脈天性,無法控制自己的嗜血。

天地間的黑暗與濁氣孕育了這些兇獸的軀體與神魂,他們自然也無法不受影響,這是源自血脈源自神魂的影響,目前為止哪怕是九思那個研究狂獸都沒找到辦法。

做為一族的首領,自制力是基本素養,九兇獸的天性……嚴重不适合幹這行。

清彌那家夥就算了,祂的追求根本不在于做什麽樣的首領,純粹是為了玩,神魔和凡盟都讓坑慘了。

闇,祂倒是時常加入一些勢力,但祂的目的和清彌屬于半斤八兩,一個是為了玩,玩的開心就好,其它不重要,另一個則是為了制造殺戮,殺得開心就好。

別的兇獸,一直以來都是獨行俠,從未組建或加入過什麽勢力,尤以桓寂為甚。

可若不是想當魔尊,總不至于是想屈居人下吧?

那感覺更不可能,九兇獸不管是哪個都不是甘于屈居人下的,若非如此也不會明明是一個族類,卻除了天道需要且命令合作的時候都是各幹各的。

瑤光一時想不通桓寂有什麽目的。

不懷好意,這是肯定的,九兇獸從來都不幹人事。

思及那日桓寂問自己的問題,盡管不想自作多情,但瑤光還是忍不住懷疑,這家夥該不會是想推自己坐上那個位置吧?

呃,百萬年前的自己肯定很有興趣,但現在的自己,真心沒興趣。

祂當年征戰天下是出于政治理念,并非為了權力,因而當祂的政治理念被證實是條錯路後祂所有的激情熱血都涼了。

除非哪天找到了新的更行之有效的政治理念,不然……瑤光估摸自己的血能涼到再死一次。

瑤光只能從洪翎不斷傳來的情報中慢慢猜。

桓寂與庭牧走得很近,或者說庭牧只差官宣背棄魔尊海翼而效忠桓寂了,而有庭牧的幫助,桓寂擴張得頗為迅速,在魔族的影響力越來越高。

雖然不明白桓寂的目的,但祂現在在往魔尊的路上走卻是能看出來了,若非為了魔尊那個位置犯不着這麽折騰。

可,魔尊的位置能為你帶來什麽呢?

你又不是清彌那個愉悅犯。

瑤光百思不得其解。

總不至于真的腦子抽瘋了想當一方枭雄吧?

瑤光遲疑了許久,複盤了下自己的游歷路線,西荒也有幾處,既如此,到時候就多呆一段時間,探探怎麽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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