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被軟禁了。
他坐在床邊,看着自己的手掌。
那裏曾經觸摸過另一個人的溫度,可現在卻空無一物。
他不知道赤羽允介為什麽不殺掉他,他也不想知道。
渚閉上眼。
兩天前的一幕幕回現在眼前。
狐貍滿是憐憫地笑着擊碎了他最後一絲希望。
『我可是殺手,怎麽可能沒有把那一刀捅進他的心髒?』
『真是可憐,已經到了要從敵人身上找安慰的地步了嗎?』
『赤羽業确确實實被我殺死了哦。』
『小渚,你這個表情我最喜歡了!快點,哭給我看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你還在期待什麽呢?為什麽還不去死?』
是啊,他還在期待什麽呢?
渚睜開眼,眼睛裏滿是執着的欲望。
他不會尋死,也不能死!
他何止不去死,他還要好好地活着,直到他手刃了仇人為止!
狐貍和赤羽允介,他一個也不會放過,他要親手殺死他們,讓他們嘗嘗被奪走最珍惜寶物的滋味。
所以,他不能死!
即使活在沒有業的世界裏讓他痛苦不堪,他也不能選擇死亡,這是他應得的懲罰,是他一時的大意讓敵人鑽了空子,殺死了業,等他把罪贖清,才能有臉面面對業。
渚按着自己的心髒,輕聲說:“等等我,業君,我很快就能去見你了。”
“咔嚓。”
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條細縫。
渚冷冷地擡起頭看向房門。
自他被軟禁起,這個房間只有狐貍進來過,送飯的人只會從另一邊的窗口把飯送進來,人不會進入房間。
那麽現在要進來的會是誰呢?
狐貍?還是赤羽允介呢?
啊啊,不論是哪一個都讓他好期待啊。
渚握緊藏在袖中一端被磨尖的勺柄想。
軟禁他的人害怕他做出什麽危險的事,在他每一餐的食物都放入了少量的藥劑,讓他一直處于四肢無力的狀态,只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在Hades期間,已經訓練出對大多數藥物免疫的體質。
雖然這種藥劑是新型品種,但是經過這幾天的适應,他已經對這種藥劑免疫了,現在的他是處于全力狀态的,只要狐貍或者赤羽允介踏入這個房間,他就能瞬間用勺柄紮穿他的大動脈。
來吧,渚想,快點進來吧。
門被慢慢推開,渚蓄勢待發。
門開了,門外是赤羽憶。
“小渚……”憶絞着手指不安地叫道,“那個,我……呃……”
看清來人,渚有一瞬間的洩氣。
又是這個表情,當時他就是被憶這幅純良無害的樣子騙了,以至于他做出了一個讓他後悔一生的決定,現在憶又想拿這副表情騙他什麽?
憶對上渚冷冰冰的眼神,慌忙低下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小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當時不知道哥哥會那麽做,我……我……對不起……對不起……”
渚冷眼看着憶掉眼淚,他不禁想,他為什麽會認為要跟自己道歉,是想要求得原諒嗎?但殺死一條人命的事是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嗎?只是……
渚心念一動,開口問:“外面現在是什麽情況?”
“對不起,對不起……诶?”憶有些不敢相信地擡起頭,渚和他說話了?
他原以為渚這輩子都不願意搭理他了,可是他一想到渚的處境,又有些猶豫。
渚當然看得出他的猶豫,“說吧,我已經沒什麽好在意的。”
盡管得到了渚的同意,但憶還是神色黯淡,“那個……爺爺知道了業哥哥的事特別生氣。”
憶口中的爺爺就是赤羽家的現任家主。
“他……呃……下令追殺你。”憶偷偷瞄了眼渚的臉色,“我知道不是小渚你幹的,但是爺爺他看了那段監控錄像就……我求哥哥不要傷害你,雖然現在被關在這裏,但這裏很安全,不會被爺爺的人找到,小渚你先呆在這裏,等這陣風頭過了,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渚簡直想笑了,明明是殺人後栽贓陷害,卻被憶說的他承了他的恩情,不知道是他傻,還是他把別人當傻子。
憶見渚無動于衷,有些着急,“小渚,這段時間千萬別想着跑出去,爺爺的人分散的到處都是,你一離開這,肯定會被他們抓住,他們一定會殺了你的。”
渚多想對憶說,他不怕死,只怕殺不了他哥哥和狐貍。
渚摸了摸尖銳的勺柄。
當初,他選擇當一個殺手,是為了保護想要保護之人,同時不浪費自己的才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所以他救了憶,一個天真又弱小的孩子。
只是這個孩子後來給他了致命一擊。
他要不要利用這個孩子呢?這在以往的行動中是不符合他的原則的,畢竟他不覺得自己是個壞人。
渚彎起嘴角。
但他也不是一個好人。
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人說自己是好人也未免太可笑了。
狐貍說得對,他是一個虛僞惹人厭的家夥。
可那又怎樣?他只想殺了他們,是好人是壞人有什麽所謂,讓以往的原則都見鬼去吧,他現在只想弄死他們!
渚笑了,他對憶招手,“過來。”
憶不明白渚為什麽突然笑了,可這個笑容十分甜美,他像是受到蠱惑般走到渚的面前,“小渚……啊!”
渚将磨尖的勺柄抵在憶的脖頸處,冷冷地對沖進來的保镖說:“叫赤羽允介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說着還将勺柄微微往裏刺了一下,戳破了憶的皮膚,鮮血從傷口流下,染紅了憶的白色領口。
保镖們面面相觑,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最終一個保镖走到一旁撥通赤羽允介的電話。
赤羽允介正春風得意,他争奪家主之位的最大障礙終于被除掉了。雖說他表面上不能表現出多高興,但他心裏已經在想該如何慶祝了。
這時,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破了他的美夢。
憶被綁架了!
光是這樣,還不足以讓赤羽允介頭疼,他完全可以付贖金将憶贖回來。
可是綁架者是潮田渚這就讓人頭疼了,赤羽允介不清楚潮田渚是怎麽讓藥劑失效的,也不清楚他的弟弟是怎麽摸到關押渚的地方去的,但是他清楚潮田渚是會殺死憶的。
他迅速地趕到關押點。
渚挾持着憶,勺柄穩穩地抵在憶脖子的大動脈上,不見絲毫的手抖。
渚勾起嘴角,對赤羽允介說:“好久不見,小憶的哥哥,啊,這好像才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
他們迄今為止才見了兩面。
上一次,渚救了憶,他去向他道謝。
這一次,渚挾持了憶,他要來救憶。
人還是他們三個人,可是彼此的關系與地位已是天差地別。
渚感覺到手掌下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他笑了,他附到憶的耳邊,說:“不和你哥哥打個招呼嗎?他可是專門為你來的。”
“哥哥……嗚嗚嗚……哥……”憶想要掙開渚,被渚一把拉回,勺柄在他細細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請不要亂動,不然受傷了我可不管哦。”
脖子上的疼痛讓憶不敢再亂動,他睜着可憐的大眼睛看向赤羽允介,“哥哥……救我……我好怕……”
赤羽憶沒有想到上次救他的溫柔青年也可以變得這麽可怕。
“小憶!”赤羽允介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弟弟受一點傷,他死死地盯着憶脖子上的勺柄,感覺那把勺柄是紮在他心上的。
他咬牙切齒地想,等事情結束了,他一定要把看管潮田渚的人都撤掉,他們是怎麽辦事的!竟然讓潮田渚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偷藏起一把勺子!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他得穩住潮田渚,免得他一不小心手一抖傷到小憶。
“你想要什麽?”赤羽允介問。
“我要什麽,”渚歪了歪腦袋,“你真不知道?”
赤羽允介當然知道潮田渚要什麽,無非是他的命,可這恰恰是他不能給的。
赤羽允介不回答,渚有些不耐煩了,他微微動動勺柄,“你不在意你弟弟的死活?”
“住手!”赤羽允介叫道,“金錢還是美女?你想要的随你挑!”
“可我想要的只有你的命!”渚惡狠狠地說。
“……”赤羽允介不說話了,他不想失去弟弟,也不想丢掉自己的性命。
“怎麽?為什麽不說話了?還是說你也嘗嘗失去至愛的滋味?”渚有些惡劣地想,幹脆殺了憶得了,殺掉一個人最在意的人比殺掉他本身更讓人痛苦,像赤羽允介這樣的就适合背着這種痛苦過一輩子。
“不要!”赤羽允介明白渚會說到做到,他在腦袋裏高速思考着如何不傷到憶但制服渚,“你別亂來,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嗎?來啊,來取吧,但是你要放了小憶!”
渚眯起眼,別以為他沒看到他腰間別着的□□以及潛伏在門外的殺手,只要他一放開憶,立馬就會被沖進來的殺手打成篩子。
他說:“是嗎?那你自己動手,對着你的心髒開一槍!”
“不要!哥哥,不要!”憶聽到渚的話後叫道,“不要管我,哥哥……唔……”
渚捂住憶的嘴,眼睛仍舊盯着赤羽允介。
赤羽允介沒想到渚看出了他身上有槍,他緩緩抽出腰上的□□,指着自己的太陽穴,對渚說:“放了小憶。”
“放心,你死後,我立馬放了他。”
渚知道,赤羽允介死後,門外的那群人會沖進來弄死他,他應該挾持着憶與他們慢慢周旋,可是赤羽允介一站在他面前,他就被怒火燒紅了眼,只想着殺死他!殺死他!
一碰到業的事,他就無法冷靜。
來吧,開槍吧,讓我們一起下地獄!
“好!希望你說到做到。”赤羽允介扣動扳機。
砰!
“啊!”赤羽允介捂着手慘叫,手機從他手中摔出,滑到渚的腳下。
這時,業舉着一把□□走了進來,“哎呀哎呀,怎麽能夠耍賴呢?明明已經答應去死了。”
赤羽允介原本打算在渚以為他要自殺時,出其不意地殺死他,沒想到被業打斷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業,“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業微微一笑,“是啊,不過我又活過來了。”
赤羽允介看着渾身發冷,雖然他在笑,但是他周身的氣場宛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
“業君。”
淚水不争氣地從眼角滑落。
“你還活着?”
渚手中的勺柄“哐當”掉在地上,他跑過去撲進業的懷裏,感受業鼓動的心跳。
“業君,業,我好想你。”
業抱緊渚,溫柔地說:“我回來了。”
* * * * *
赤羽業回來了。
赤羽允介完了。
這是所有關注赤羽家的人最近在談論的事。
渚趴在業身上,有些生氣地說:“你都沒有告訴我你沒事,害我擔心了好久。”
業輕撫着渚的後頸,用着qing shi後特有的慵懶聲線說:“抱歉,我當時想去找你,可是你被允介關起來了,我的人查不到他把你關在哪,直到你挾持了小憶,他一慌神,被我的人發現了,我才找到你。”
說到赤羽允介,渚本來想弄死他的,可是現在業沒死,他想殺業的事也暴露了,他不得不從家主之位的競争中退出,對于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來說,這大概比殺了他還難受。
“不要以為你這麽說,我就原諒你了。”渚鼓起臉頰。
業湊上去,和他交換了一個讓人臉紅心跳的吻,把渚吻得四肢發軟,喘不過氣來,只能用眼神對他無聲地控訴。
業柔聲說:“那用我一輩子來贖罪怎麽樣?”
渚紅了臉,伏在業胸口上不吭聲,業愛憐地吻了吻渚的額頭,“我喜歡你。”
過了一會兒,渚悶悶的聲音從胸口傳來,“我也是。”他戳戳業的臉問:“你是怎麽躲過狐貍的殺招的?我從監控中明明看到你已經……”渚噤聲了,一想到業曾經在他面前渾身是血地倒下,他就渾身發冷。
業注意到渚的不對勁,他安撫地摸着渚的後背,“那個啊,我當然有我自己的保命小絕招,別忘了我可是E班出身的人。”
“你認出狐貍了?”
“嗯,一見到他我就知道那不是你。”
“怎麽認出來的?”渚來了興趣,要知道狐貍的化裝可是連被模仿者最親密的人也認不出來的,而業竟然認出來了,這讓渚十分好奇。
“他确實化裝的很像,外表、舉止、文聲音,甚至連你的一些小動作都模仿的很像,可是還是差一點。”
“哪一點?”
業挑眉,“我看到他沒有石更。”
渚立馬羞紅了臉,大罵業耍流氓。
[河蟹河蟹]
業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在先前看到渚那麽緊張他的樣子,就知道渚對他的感情不淺,于是他立馬和渚告白,成功後又拉着渚迅速滾了床單,将渚完完全全變成他的人。
只不過,他還不能停下腳步,他必須繼續向前,争到家主之位,踏到一個旁人不敢也不能插手他的事的高度,他要保證以後不會有人對他和渚在一起産生質疑,提出反對。
他既然要和渚在一起,就要護他一輩子,而且渚的身份是個不小的麻煩,他必須得到能與Hades相抗衡的力量,無論如何,他都要成為赤羽家的家主。還好,他最棘手的競争對手被他自己作死了,省了他很多麻煩。
而渚此時還不知道,他已經被某個人暗中綁定了一生。
沒過幾分鐘,渚就只剩下喘息的份了。
一世佳人,屋裏春光正好。
若說渚像一顆閃耀的滑過天際的流星,不為任何人駐足,那麽現在業終于将這顆流星握在手中,對他輕聲說一句:“Hello,shooting-star。”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
開了個綜漫的新坑,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