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們早早的就出發去了機場,到了A市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等再趕到市裏已經過了飯時。
時家在A市有處大的宅子,就是以前養着時戡的那處,後來時戡有了本事就自己出去自立門戶了。這處宅子空出來後,時太太就吩咐人又重新整裝了一番,自此,那就成了時家在A市的一個下榻處。
一行人趕到住處後,草草用了些飯,就各自回屋歇息了。
鄒或自然和時戟用一個房間,兩人洗了個澡,睡了一覺。等鄒或醒來的時候旁邊已經沒了時戟的人影。他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才起。
傍晚的時候有傭人敲門,說時戟讓他下去。
他說知道了,然後就讓那傭人下去告訴時戟,說,自己等一下就下去。
傭人走後,他收拾了一番,換了身衣服才下樓,樓下只有時戟和蔡博恒。
時戟一見他下來,就掃了眼他身上的衣服,眼裏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道:“不錯。”
鄒或今天穿的這身西裝是時戟前幾天特意讓人送來的,米白色的羊毛質地,上面有明顯的格格紋路,很适合鄒或的氣質,在現在這個季節也不會感到太冷。
鄒或聽了應付似地翹了下嘴角,然後又繼續往時戟走了過來。
當走到一半的時候,時戟突然向他伸出了手……
鄒或愣了下,眼神從時戟的手掃向了他的臉,有些為難的止步不前了。
時戟的手依舊固執的伸着,但臉色有些僵了,帶着些略微強硬的語氣道,“把手給我!”
鄒或擰了下眉,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把手遞了過去。
時戟的手掌一如既往的熱,鄒或臉上出現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又翹起了嘴角,恢複的平時乖順的模樣。
時戟牽着他,手上微微使了些力道,緊緊的攥牢後,才道:“大哥設了宴,等兒見到他,你也叫大哥。”
“……”鄒或有點懵,他覺得今天的時戟跟往常的有些不一樣!
蔡博恒看了他們一眼,不動聲色的悄聲離開了。
時戟見鄒或不回應,就問他,“怎麽了?”
鄒或瞅着時戟,欲言又止了半天,道:“時戟,你真的要我叫他大哥?”
時戟:“怎麽?”
鄒或搖搖頭,一臉難以理解的表情,道:“問題是,他是你大哥,而我和你的關系……我們就要這樣出現在他面前?”說着就擡起了兩人正相握着的那只手示意了一下。
時戟皺眉,一使勁兒收住了被鄒或晃動着得手臂,依舊緊緊扣着鄒或的手,道“那又怎樣?我母親都不管,大哥自然更不會過問!”
“……”鄒或無話可說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從時戟的口中聽到時家人對他們的看法,他怎麽想都沒想到竟會是這樣一種放任不管的态度!
時戟見他半響不說話,也就沒了耐心,冷着臉直接就把人帶出了門。
車上,時戟依舊握着他的手不放,鄒或心裏雖然不怎麽情願,但卻也不敢往外掙,就只能這麽任他攥着。這一路,他忍不住想,時戟的大哥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記得兩年前,時戟帶他去午夜接待魯霖的那次,曾聽他們談起過,當時魯霖的反應,到現在他還清楚的記得,那種話裏有話的樣子,很能引起人的猜疑和好奇……他這正胡思亂想,就聽一旁的時戟問道:“在想什麽?”
“……在想你大哥,在H市好像并沒聽人提起過……”鄒或猶豫了一下,才道。
時戟聽了,眼裏閃過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過了将近一分鐘,就在鄒或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突然聽他道:“嗯,大哥并不常去H市……我們是同父異母的!”
鄒或聽完,臉上的表情就跟着當初魯霖的表情一樣,都是一臉的恍然,“……哦。”之後頓了頓又道:“倒是挺難得你們的關系這麽好!”
時戟“嗯”了聲,随後又加了句, “他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說完瞅了眼鄒或。
鄒或見他心情還不錯,就瞅向他,有些好奇的試問道:“其他人?”
時戟握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邊用拇指摸錯着他的手背,邊道:“對,在父親所有的私生子裏,大哥是唯一被承認的。”
鄒或怔忪了,忽然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當初也不是有人說過自己是私生子嗎!過了好久,他聲音發飄的問道:“為什麽?”
時戟看他,臉上并沒有不正常的神情,反問道:“什麽為什麽?”
鄒或理了理思緒,才道:“他為什麽不認其他的孩子,惟獨只承認……一個?”
時戟眼神看向了車窗外,拇指依舊摩挲着鄒或的手背,過了幾秒鐘,車速突然慢了下來,直到停車,時戟也沒回答。
鄒或心裏确實很好奇,但因為場合不對,再加上不想惹到時戟,所以就也當什麽都沒問似地,安靜的跟着時戟身後下了車。
這期間,時戟的手一直沒松開他,鄒或見酒店門口的人不少,就別扭的想把手抽出去,只是時戟一察覺他的企圖,手就握的更用力了,還側頭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
時戟的眼神發冷,鄒或頓時老實了。
這時,有個穿着黑西服的年輕男人迎了上來,走到時戟身邊,恭敬的點了下頭,才道:“時少,老板吩咐我在這恭候您。”
時戟嗯了聲,牽着鄒或就往餐廳裏走了去,邊走邊道:“大哥已經到了?”
那人跟在兩人身後,聞聲,往前錯了個身,道:“老板剛到,您路上還順利?”
時戟沒吭聲,話被身後的蔡博恒接了過去,客套道:“挺順利……”
兩人客套完這句,就都噤聲了。
到了包廂,保镖留在了門外,蔡博恒和那個黑衣男人跟着進去了。
裏面只有時戡一個人,見他們進來,就笑着招呼時戟坐,然後掃了眼鄒或,才又問,“最近還好?”
兩人将近一年沒見了,還是前幾天突然因為事情通了次電話,才敲定的這次見面。
時戟對着時戡,臉色比往常要好看的多,他翹着嘴角道:“嗯,大哥呢?”
時戡笑着說,“還行。”說完把視線轉到了鄒或的臉上。
鄒或和時戟坐在時戡的對面,他見時戡瞅自己,臉上有一瞬間的發怔,随後張嘴,想叫人,卻怎麽都無法叫出來。
時戡忽的一聲笑了起來,拖着下巴,玩味的對着鄒或道:“這就是鄒或!……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鄒或眨眨眼,有點鬧不明這是個什麽狀況,時戡瞅着他的眼神包含了些讓人無法窺視到的內容,跟時戟那種深沉不可測的眼神不同,但同樣讓他心緊,他下意識的看向了一旁的時戟。
而時戡也正好再看他,用眼神提醒他,叫人。
鄒或收回視線,看着時戡,張口艱澀的喊了聲,“大哥。”
時戡聽了點了點頭,眼神在鄒或的臉上收了回來,又重新看着時戟,笑道:“弟弟,被你養的不錯!”
他這句弟弟,一語雙關,時戟自然聽出來了,然後有些不悅的皺了下眉,但并沒太過計較,随即眉頭就又舒展開了。
而一旁的鄒或并不知情,只當時戡的這聲弟弟是在叫一旁的時戟,雖然覺得這樣直接稱呼有些反常,但一想到,時家這哥倆本就不是什麽正常的人,也就沒再繼續心思。
之後,越過這一話題,時戟敬了時戡一杯酒。
鄒或有些無聊,打量了下這包廂,才發現,蔡博恒和那黑衣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去了。
這頓飯,對于鄒或來說,吃的并不怎麽舒坦,時戡這個人正跟時戟相反,張着一副好看的臉蛋,但一看就是個不正道的,氣質上不夠沉穩,說話舉動也不怎麽得體,整個人顯得有些浮躁,一看就是個缺乏教養的人。這幾年,他被時戟教養成了有規矩的,所以對時戡這類輕浮的就有些看不上眼。不過他并沒表現出來,只是安靜的坐在一邊,并不答話。
這頓飯的氣氛也有些詭異,鄒或和時戟都屬于不愛說話的類型,而且年紀又都小時戡很多,時戡倒是個愛說的,只是對着這不怎麽熟絡的兄弟也挑不起什麽話題。
飯後,時戡邀請他們去夜店玩會兒,時戟拒絕了,說明天還要趕回H市,就不去了。
對此,時戡也沒說什麽,他是真不知道要怎麽招待這個性格怪僻的弟弟!
當晚回去後,鄒或忍不住問時戟,“怎麽你大哥跟你這麽不像?”
時戟聽了,沉聲道:“只是同父異母而已,自然不像!”
過了會兒,鄒或又道:“不是長相,是性格和氣質,你大哥感覺很輕浮,少些教養,而你卻很規矩,性格也沉穩。”
時戟聽完,難得有興致的解釋道:“大哥早在我還沒出生就出來了,沒人在一旁教養,而我,是被我母親從小親手教導的。”說完突然一把摟住了鄒或的腰,把他緊緊的揉進懷裏,有些自豪的道:“而你,是被我親手教養的!”
“……”鄒或心裏很複雜,不知道要怎麽回應這話。
時戟擡起一只手,摩挲上了鄒或的臉頰,然後用有些詭異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傑作,道:“很完美!”
鄒或頓時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