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雲飛與張勝祖連夜趕路,以為可以避開紫陽堡的追蹤。誰知天亮不久,紫陽堡的人便追蹤而至。
兩人在曹州附近的小鎮用完早餐,走出小鎮不一會,身後便傳來急遽的馬蹄聲,同時塵土大起。
兩人以為不是沖自己而來,沒有在意,急忙避到道旁,欲讓對方先行過去。誰知十數匹快馬來到兩人附近不再前行,而是很快将兩人圍住。
張勝祖一見大叫起來,道:「你們想幹什麽?」其實心裏非常清楚,對方肯定是紫陽堡的人。
一個四十餘歲面目陰鸷的中年道:「幹什麽?請你們回曹州。」
張勝祖道:「回曹州?為什麽跟你們回曹州?」
中年道:「你們的朋友在那裏等。」
「你抓到他們了?」張勝祖驚道,但是很快發現不可能,繼而笑道:「嘿嘿,他們根本不是走這個方向,你們不可能抓到他們,想騙我們回去,不可能。」
中年陰陰一笑,道:「他們與你們不是一個方向,我們早知道,而且還知道他們兩個易容改裝了。」
張勝祖依舊不相信,搖頭道:「你們絕對看不出來的,想騙我,沒門。」
中年道:「這點粗淺伎倆會看不出來?你們未免太小看紫陽堡了。」
張勝祖道:「那你說他們都易容成什麽模樣?」
中年似乎未想到張勝祖會有此問,怔了怔,才道:「嘿嘿,什麽模樣?被打得不成人樣了,全身是血。」
張勝祖道:「我是問你發現他們時是什麽模樣?」
中年道:「當時我不在場,當我見到他們時已經不成人樣。」
張勝祖道:「你們什麽時候抓住他們的?」
中年道:「昨天晚上。」
張勝祖道:「你小子放屁,而且是天下最臭的臭屁。」
中年似乎未想到張勝祖會突然破口大罵,又是一怔,尚未回過神來,張勝祖又說開了:「昨天他們已到定陶──」
「張前輩。」張勝祖話音未落,南宮雲飛急忙出聲喝止。
張勝祖開始未明白過來,待見到南宮雲飛焦灼的神色,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犯了大錯,無意中洩漏了淩玉龍行蹤。
「嘿──嘿──」張勝祖正在懊惱,對面的中年得意地笑了起來。
張勝祖更加惱怒,道:「王八蛋,你現在知道老朋友的去向了,留你不得。」話音未落,飛身向中年撲去,同時對南宮雲飛道:「小子,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走。」
中年未想到張勝祖會突然出手,而且疾如閃電,拔劍接招已來不及,只有趕忙勒馬躲閃,他旁邊的兩位年輕人見狀立刻催馬上前,一人揮刀人一舞劍狙擊張勝祖。
張勝祖見兩人同時攻來,身形一躍,躲開兩人攻擊,再一縱,躍到使刀者的馬背上,不待使刀者收招回防,出掌如電,将他連人帶鞍震下馬背。接着身形一縱,急向揮劍者撲去。
南宮雲飛也清楚若不将這些人留下,淩玉龍與南宮雲霞的行蹤便會暴露,張勝祖話音一落,立刻揮劍攻上。
馬上的騎士以為南宮雲飛身手只是一般,未将他當成強敵,只有兩人上前攔截應戰。誰知一接觸,兩人便發現自己犯了嚴重錯誤,這個錯誤足以令他們終生難忘。
南宮雲飛猶如山間靈豹,身法靈異,出劍迅疾,一個照面便解除了對方手中兵刃,在對方手上留下永久記憶,令對方短時期內無法再動武。好在他似乎只想解除對方的威脅,不想要對方性命,一招得手立刻轉身向其他人攻去。
那邊張勝祖沒有南宮雲飛仁慈,此刻有如發怒的獅子、下山的猛虎,出手毫不留情,被他震下馬背的兩名攻擊者,已無法再從地上爬起。
躲過攻擊的中年一見張勝祖出手,便知不是對手,不待張勝祖攻到立刻催馬揚鞭往來路飛奔,同時揚聲道:「抵擋住他們。」
張勝祖見中年想逃,拔腿便追,怎奈刺斜裏閃電沖出兩人,擋住去路。一人使狼牙棒,一人使大砍刀,使狼牙棒者年近四十,揮大砍刀者三十出頭,兩人身手較前面兩人高出許多,似乎知道張勝祖會跳至空中進行攻擊,将上面封得如鐵網一般。
對方在馬上,由上向下攻擊占有很大優勢,開始張勝祖确想如先前那樣從空中攻擊,誰知幾次向上突破,均被兩人的兇猛攻勢阻住。
數個回合後,突然張勝祖身形一矮,躲過中年的狼牙棒,雙腳直蹬對方馬肚。馬經此一蹬,登時彈跳起來,将背上的中年掀向空中。
張勝祖藉那一瞪之力飛速向持刀青年的坐騎撲去。青年舞刀正欲救護中年,見張勝祖閃電撲來,轉刀直下,似欲斬張勝祖于馬下。
怎奈張勝祖身手高出太多,刀未落下,人已穿入馬下,緊接着便見青年身下坐騎騰空而起,青年也如中年一樣被抛離馬背。
當兩人從空中掉落時,兩匹健馬也重傷倒地,無法再站起來了。
張勝祖冷哼道:「你們想攔住老子,差遠了。」接着揚聲對正在與數人纏鬥的南宮雲飛道:「小子,你攻他們的馬,只要沒馬他們便跑不了。」
南宮雲飛此刻也發現這是好辦法,點點頭,立刻飛劍向對方馬匹攻去。攻擊馬匹南宮雲飛不再仁慈,手中劍一出立刻便有一匹健馬中劍倒地。
張勝祖見逃走的中年已跑出很遠,立刻展開身形向前急追,同時揚聲道:「小子,這裏交給你,千萬不能讓他們逃走。」話音未落,人已飄去十數丈。
張勝祖擔心南宮雲飛手下留情,放走其他人,洩漏淩玉龍行蹤,出言提醒南宮雲飛,誰知反提醒了其他追擊者。
餘下的追蹤者見張勝祖去追中年,擔心中年無法逃脫,紛紛撇下南宮雲飛四散逃去,似乎想将張勝祖引回。只有幾名負傷下馬與馬遭攻擊無法乘騎的人留在原地。
然而,張勝祖一心只想追上對方,交代完南宮雲飛後,不再回頭觀望。
對方催馬四下逃竄,南宮雲飛縱是有通天本事也徒嘆奈何,只有将滿腔憤怒發洩到尚未離去的追擊者身上,切齒道:「如果他們兩人有什麽不測,你們将付出血的代價。」說完手中劍一揮,但見寒芒一閃,身旁那匹受傷倒地的健馬登時被淩厲的劍氣劈為兩半。随意一揮能令偌大一匹駿馬分為兩半,那些未逃離的追蹤者膽寒心裂,臉色大變,一個個惶惶盯着南宮雲飛,緊握手中兵器,徐徐後退,似乎擔心對方突然發起攻擊。
南宮雲飛沒有發起攻擊,只用冷得讓人血液停止流動的目光掃視衆人一眼,道:「現在你們最好是祈求菩薩保佑他倆沒事,否則,這匹馬是你們榜樣。」說完收劍入鞘,飛身躍上旁邊那匹未受傷的馬,兩腿一夾,催馬往定陶方向疾奔。
中午時分,淩玉龍與南宮雲霞來到一個小鎮附近,一打聽已到京東與開封的接界處,只要過了小鎮便是開封境地,兩人不由松了口氣,同時放慢行進速度。
疾行一個上午,人馬俱乏,南宮雲霞道:「大哥,我們是不是進鎮用過餐再走?」
淩玉龍思忖片刻,道:「過鎮再用餐為好,這樣至少不用擔心官府的人。」
南宮雲霞道:「大哥認為他們仍會追來?」
淩玉龍道:「很難說。那兩個差役匆匆離去,必有原因。」
南宮雲霞想了想覺得淩玉龍所言有理,道:「既然如此,我們過了鎮再找地方用餐。」兩人仍如先前遇上村鎮一般,繞道而行,以為這樣可以避免被人發現行蹤,誰知,過鎮不久,便被人擋住去路。
淩玉龍一見擋道之人,登時心內狂震。
前面有一個小坡道,坡道兩旁是土山,山雖不高峻,但是十分陡峭,即使是踏雪無痕的神駒也無法翻越。
坡道上一字排開站着十餘人,将道路完全封死,其中有僧有俗有老有少,前天晚上追擊自己的百勝神刀赫然也在其中。
盡管對方此番人數比前兩次少,但看架式便知,勢力不比前兩次弱,其中至少有三人勢力不在百勝神刀鄧神通之下,左側兩人身手甚至可能在鄧神通之上。
這是兩個出家人,一個是滿臉橫肉的胖和尚,臉上挂着怪異的淺笑,給人一種兇邪狠毒的感覺,手中兵器形狀近似風魔杖,比風魔杖粗長,下端尖細形似槍頭,顯然是由精鋼打造。
另一個是一臉死白的高瘦道士,陰沈着臉木無表情,手中拿着一柄色彩斑斓的龍紋古劍。不用說,他們是這次攔截的主力。
初步了解眼前情勢後,淩玉龍心裏更加震駭,自己內力未恢複,南宮雲霞身手雖然不錯,但要抵擋名震江湖的百勝神刀仍很難,何況還有數名身手不弱于百勝神刀的高手一旁虎視眈眈,憑目前兩人的勢力,想逃出生天毫無希望。
對于死,淩玉龍并不害怕,自踏入江湖第一天起,便已作好準備。江湖上波谲雲詭,處處充滿殺機,時時有危險,生死很難預料,他不願過早成家這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他希望能死得轟轟烈烈,不要窩窩囊囊地死去。此刻他擔心的是南宮雲霞,南宮雲霞與此事無關,不能因此送命。
在內心震駭的同時,淩玉龍開始思忖如何讓南宮雲霞平安離去,反正自己已無法逃脫,如能制造機會讓南宮雲霞逃出,死也值得。
淩玉龍心中狂震,但臉上未表現出來,神色依舊自然平靜,舉止從容安詳,用旁觀者的好奇目光注視對方,仿佛對方不是為自己而來,用意很明顯,想知道對方是否已認出自己,同時也希望對方尚未認出自己,這樣便可以蒙混過關。他認為在事情尚未明朗前,絕不能自亂陣腳,否則只會帶來災難。
南宮雲霞發現擋道者中有那晚自己兄妹會過的百勝神刀,同樣驚駭不已,不知對方何以跑到前面來了,不由将目光轉向淩玉龍,希望從他這裏得到答案。
見淩玉龍臉帶輕笑若無其事地看着對方,南宮雲霞心中大奇,暗道:難道他有對付的辦法?但此刻又不便出言相詢,只有一旁靜靜關注。
不過淩玉龍那自若的神色,令南宮雲霞心中安定了不少。
在上次拼鬥中被南宮雲霞刺破衣服的百勝神刀待兩人走近,嘿嘿一笑,道:「姓淩的,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鄧神通左側那三十餘歲的青年臉帶輕笑譏諷道:「他以為易容改裝分道潛行,便能躲過紫陽堡的監視,逃出京東,其實是白日作夢。」
對方一見面便點名道姓,想蒙混過關已不可能。但是,淩玉龍不明白對方何以知道自己行蹤,能識破自己身分。
他認為自昨天易容改裝上路到現在,知道自己與南宮雲霞行蹤的除了張勝祖與南宮雲飛,便只有楊威等人。張勝祖與南宮雲飛不可能洩漏,即使他們被紫陽堡的人發現并擒下,也不可能洩漏自己行蹤。
難道是楊威?淩玉龍想了想,也覺得不可能,如果楊威想巴結紫陽堡,當時便不會送馬,這樣紫陽堡的人便不用辛苦跑到前面攔截了。
盡管心中充滿疑惑,但淩玉龍知道此刻不是思忖這個問題的時候,眼下緊要的是如何面對追擊者,如何設法讓南宮雲霞平安逃離。他沒有在乎對方譏諷,淡淡一笑,一邊思忖應對之策,一邊回答臉現得色的鄧神通,道:「淩某确實沒有想到會在此處又遇上江湖十大用刀高手之一的百勝神刀。」
鄧神通聞言一怔,似乎未想到淩玉龍此刻還會如此輕松,過了片刻,才用假笑掩飾自己窘态。
胖和尚将淩玉龍上下打量一番後,對身旁的鄧神通道:「他便是你們所說的,那晚與大公子、泰岳雙松三人鬥成平手的小子?」
鄧神通點頭道:「禪師,你別看他年歲不大,發起狂來可是很吓人。」
「吓人?」胖和尚道:「咱家今天倒要見識見識,究竟是怎麽個吓人法。」
幹瘦道士陰陰道:「貧道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麽沖天本事。」顯然對前天晚上的事有些懷疑。
淩玉龍從對方的交談中知道,鄧神通等人尚不知自己內功全失,同時也看出胖和尚與瘦道士身手确在鄧神通之上,心中很快有了決定。
目前對方尚不知自己內力全失,讓南宮雲霞平安逃脫尚有希望。百勝神刀見識過自己身手,只要主動出面,那些聽聞過自己身手的人絕不敢等閑視之,這樣便可以為南宮雲霞贏得脫離險境的機會。
心意一定,淩玉龍乘對方調侃自己之際對南宮雲霞小聲道:「小妹,等會大哥一動手,你便抓住時間逃離。」
南宮雲霞道:「那淩大哥你?」
淩玉龍道:「只要你先離開,大哥便有辦法脫身。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想兩人同時逃離不可能,只有分別逃離才有希望。」
南宮雲霞疑惑道:「可是大哥你內功全失尚未恢複,怎麽動手?」
淩玉龍笑道:「動手不一定要鬥力哦?早晨大哥沒有與他們動手,不也将他們震住了?何況大哥內功已恢複不少。」
南宮雲霞道:「他們與早晨那些人不同,早晨除了楊威,其他人身手都很普通,所以你不動手也能将他們鎮住,現在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身手在楊威之上,你使幾招劍法未必能将他們鎮住。」
南宮雲霞說的很在理,而且是事實,但是淩玉龍此刻不想與她辯論,為了堅定她逃離的信心,輕輕一笑,道:「這個大哥知道,你放心,照大哥的話做便行了。」
南宮雲霞見淩玉龍如此肯定,只有點頭。
鄧神通等人見淩玉龍與南宮雲霞若無其事地竊竊私語,停止調侃。
胖和尚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道:「小子,聽說你狂得很,不但藐視京東武林,而且還未将紫陽堡放在眼裏,咱家滅性很想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南宮雲霞聞得滅性之名,臉色頓變。
淩玉龍卻是輕輕一笑,道:「你便是滅性?」頓了頓,接着不經意地道:「淩某聽說過,據說身手不差,不知何時投到紫陽神君門下。」
其實,淩玉龍根本沒有聽說過此人,只是從對方的口氣中得知,身手在鄧神通之上,是江湖上聲名響亮的人物,如是說無非是想羞辱對方。一個成名人物如果再投到他人門下當門徒,等于背叛師門、欺師滅祖。
滅性果然有些惱火,收起輕慢的笑容,沉聲道:「小子,你聽好了,咱家現在是紫陽堡三堂總教頭兼鎮堡護法。」
「哦?」淩玉龍故作驚異,但臉上未現出驚容,接着道:「敢情比先前露臉的高手強些,但不知比百勝神刀他們高出多少?」
滅性沒想到淩玉龍會有此問,聞言一怔,過了片刻,才嘿嘿笑道:「小子,咱家是強是弱,等會便會知道。」
淩玉龍輕笑道:「如果你不是高出很多,便沒有資格見識。你不要不服氣,這位百勝神刀鄧大爺見識過淩某身手,可以問他。」略略一頓,又道:「如果你單獨對付得了百勝神刀與通城虎等人聯手,你不提出淩某也會讓你見識。」
滅性聞言臉色頓變。這番話很絕,令他進退不是、左右為難,如果動手,等于承認淩玉龍的話,這樣勢必得罪百勝神刀與通城虎,自己身手雖在兩人之上,但與兩人為敵,卻還不敢,不動手,則等于承認自己不夠資格,怕了對方。
瘦道士見滅性神色尴尬,沒有回答,舉步上前,陰陰道:「小子,你少狂,貧道玉真子來領教你的絕藝。」
「玉真子?」淩玉龍輕蔑一笑,道:「你認為你比滅性強?比他更有資格?」頓了頓,用目光掃視衆人一眼,又道:「如果你說個子比他們高,淩某一定相信,說身手比他們高?」鼻子輕哼,微微一哂,道:「即使淩某願意相信,他們也不會同意。」
玉真子沒有被淩玉龍的話左右,陰陰一笑,道:「小子,你少賣弄口舌,貧道從不信邪,只相信事實,你自以為了不得,貧道偏要見識。」同時不緊不慢地舉步上前。
百勝神刀等人見狀,立刻舉步跟上,似乎擔心玉真子有失。滅性見衆人均上前,不得已也舉步跟上,但神色顯得有些無奈。
淩玉龍原想先用言語将對方鎮住,在對方心裏産生威懾,對自己心懷畏懼,不敢輕舉妄動,更希望通過言語對對方的行動有所制約,讓他們全力以赴來對付自己,從而為南宮雲霞創造機會。誰知瘦道士不在乎這些,心中不由暗暗發緊,只要一動手,自己內功全失的秘密便會公開,為南宮雲霞創造機會的願望便無法實現。
對方徐徐逼近,淩玉龍知道一場力量懸殊的生死之鬥很快便會爆發,側目看了看南宮雲霞,見她緊張而且關切地看着自己,輕松一笑,小聲道:「小妹,等會大哥叫你走開,千萬不能猶豫,也不要管大哥。」
不待南宮雲霞回答,淩玉龍轉過頭來,揚聲道:「小妹,大哥本不願再傷天和,妄開殺戒,可他們不見棺材不掉淚,非逼大哥動手不可,現在看來不讓他們再見識一番很難離開。」頓了頓,見百勝神刀等人也在注意聆聽,又道:「你知道大哥那幾招劍法的威力,在這裏等着,不要上前,免得到時大哥控制不住,誤傷了你。」
滿臉驚疑的南宮雲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淩玉龍說完,飛身下馬,臉帶輕笑,徐徐迎向百勝神刀等人。
百勝神刀等人見淩玉龍神色自若地仗劍迎上,立刻停止前進,走在最前面想單獨領教淩玉龍身手的玉真子也收住腳步,警覺地盯着淩玉龍,并将左手提着的古劍緩緩移至身前,準備拔劍出擊。
淩玉龍見對方一個個神色凝重,在一丈遠處方止住腳步,淡淡一笑,帶着幾分無奈的神色,道:「淩某與你們無冤無仇,實在不願刀劍相向,常言道刀劍無眼,一旦展開難免會有違天和。」頓了頓,接着道:「可你們一再相逼,非見識不可,淩某也沒辦法,諸位在江湖上都有些名氣,怎麽也得給點面子。」
說到這裏,淩玉龍停下來,掃視衆人一眼,接着臉色一沉,道:「既然你們都想見識,一起上吧,免得浪費時間。」說着右手緩緩伸向左側,握住劍柄,神色漸漸變得莊嚴肅穆。
正對淩玉龍的玉真子雙眉齊挑,拔出佩劍,但沒有上前,似乎被淩玉龍的豪情霸氣震住,只是凝神戒備,蓄勢相待。
百勝神刀等人見狀紛紛亮出兵刃,行至玉真子身側,緊盯淩玉龍。
淩玉龍徐徐抽出佩劍,将劍鞘丢至一旁,雙手擎劍,雙目如電,逼視前方,巍巍然有如天神降世,武聖臨凡。
正對淩玉龍的幾名紫陽堡弟子一見淩玉龍那蕭飒冷冽的目光,眉目齊挑,臉色遽變,禁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見識過淩玉龍身手的百勝神刀遇到淩玉龍的目光,也不禁雙眉微挑。
淩玉龍見衆人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知道前晚的惡戰在衆人心中仍有餘悸,乘對方尚不敢發動之際,沉聲喝道:「小妹走開。」
鄧神通等人以為淩玉龍要展開攻擊,神色又是一震,紛紛蓄勢戒備,并繞着淩玉龍緩緩分散開來,似欲聯手合擊。
但是,淩玉龍沒有立刻發動,只是用目光逐個打量對方,似是尋找最佳攻擊處。
淩玉龍身後不遠處的南宮雲霞聞得喝聲,立刻勒馬轉身,但在催馬前行的同時又忍不住回頭觀望,當發現對方正逐漸圍住淩玉龍時,急忙勒馬停止前進,回身凝神觀望。
雙方在坡道下靜靜對峙着,既像是在尋找出手機會,又像是等候對方先動手,一時場中靜得蟻語可聞。
淩玉龍察覺到南宮雲霞未按自己的吩咐離開,心中暗急,但又不便再出言提醒,如果讓對方看出用意,南宮雲霞便無法平安離開。
淩玉龍正在思忖如何讓南宮雲霞義無反顧的離開,突然坡道那邊傳來馬蹄聲。雖然相距尚遠,聲音不大,但傳到衆人耳中有如六月焦雷,不少人臉現異色,正對淩玉龍的滅性等高手臉上也掠過一絲異彩。但是,無人回頭觀望。
蹄聲越來越近,很快越過山坡來到紫陽堡的人身後,盡管大敵當前,對方蓄勢待發,那些緩緩移至淩玉龍身側斜對坡道的人仍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去觀望。
淩玉龍正對坡道,來人越過坡道便能看清。
坡道那邊魚貫上來三騎,當先一人四十餘歲,面如朗月,劍眉虎目,狀貌威嚴,儀表堂堂,接着是一個年過五旬、道貌岸然的道士,最後是一位年近五旬,背插雙劍的壯實老者。
三騎越過坡道便停止了前進,道路被封死,想前進也不行。
淩玉龍看清來人,心中暗喜。中年身後的道士正是曾經檢驗自己武功的玄清道長。心道:如果能得到他們幫助,南宮雲霞便可以平安離開。
但是見到玄清道長的目光,淩玉龍心中的喜悅很快一掃而光。
自己已易容,對方認不出來,要得到對方幫助,必須讓對方明白自己身分,要讓對方明白自己身分只有主動出言招呼,但主動招呼,紫陽堡的人很可能會發現自己的企圖,這樣對南宮雲霞逃脫反而不利。
看情形,他們三人似乎有事,如果對方不明白自己身分,不一定會協助。如何才能得到玄清道長幫助?淩玉龍暗暗思忖着。
淩玉龍身右那名身手似乎不在百勝神刀之下的中年看清來人後眉頭微蹙,其中似乎有他熟悉的人。
「哦,那好像是『抽刀斷水』馬千裏?」淩玉龍正在思忖如何讓玄清道長明白自己身分又不讓紫陽堡的人知道自己用意,最後到達的老者突然揚聲道。
斜對三人的中年聞言眉頭聳動,但沒有再分神去觀望。
最先達到的中年點頭道:「那拿奪魂杖的應該是『無法無天』滅性,左邊這個似乎是『百勝神刀』鄧神通,中間這個有點像玉真子?」
老者道:「不知他們圍住的青年是什麽人?竟需這麽多高手聯手對付。」
滅性等人聞言雙眉齊挑,顯然這麽多高手圍攻一個人這句話令他們感到不舒服。
中年搖搖頭,将目光轉向正在皺眉沉思玄清道長,道:「道長,你游歷的地方多,可有印象?」
玄清道長道:「江湖上值得這麽多高手聯手對付的年輕高手,貧道一時想不出有誰?」
中年道:「道長上次提到的姓淩的年輕人如何?」
玄清道長道:「如果一對一,他們中任何一個都無法接下,但要對付這麽多人──」
淩玉龍一聽,登時有了主意,不待玄清道長說完,揚聲道:「道長放心,對付這幾個人晚輩不會有問題。」
玄清道長聞言雙眉微蹙,臉現異色,驚異地看着淩玉龍。
淩玉龍略略停頓,接着道:「早幾天,絕劍老哥身負重傷仍能與數名高手一決高下的英雄氣概讓晚輩十分景仰,今天正想效法一下。」
玄清道長等三人聞言紛紛眉目聳動,玄清道長更是仔細打量淩玉龍。
中年打量淩玉龍一眼後,将目光轉向斜對的持刀漢子,道:「千裏兄,你們這麽多人圍住這位小兄弟,是為何事?」
淩玉龍身右的持刀中年道:「他殺了數名紫陽堡子弟,又劍傷堡主兩位公子,我等奉堡主之命前來緝拿。」口裏在回答,但目光沒有離開淩玉龍。
「哦?」中年似乎感到驚異,道:「這位小兄弟敢單槍匹馬與紫陽堡作對?」
馬千裏道:「詳情不是十分清楚,兄弟只是奉命行事。」
玄清道長道:「你們圍住的這名小施主可是姓淩?」
馬千裏道:「正是。」
中年道:「千裏兄,諸位這架式似乎不是想将他擒回?」
滅性對中年等人出言打岔有些惱火,道:「誰說将他擒回?」
中年朗聲一笑,道:「如果是這樣,諸位能否讓彭某先問這位小兄弟一件事?」
滅性桀桀笑道:「姓彭的,你想攪和?」
中年道:「彭某不想攪和,只是這位小兄弟知道一件彭某想知道的事。你們現在不是比武,而是生死相搏,萬一這位小兄弟不是你們對手,彭某想知道的事便無法知道了,因此彭某想先問問。」
淩玉龍道:「這位彭大哥可是想知道絕劍老哥的情況?」
中年點頭道:「正是。」
淩玉龍道:「麻煩彭大哥等一等,待他們見識小弟劍法後,再詳細禀告。」
「小子,今天你還想活命?」淩玉龍話音未落,一直等候機會的滅性乘他目光移動之際,一聲冷喝,揮杖迅疾攻上。
杖沉力渾,來勢兇絕,淩玉龍不敢硬接,急忙閃身。他剛避過滅性的攻擊,一旁等候機會的玉真子已閃電攻到。
「豈有此理!」中年一見大為不快,一聲大喝,飛身從馬上躍起,空中拔出銀光閃閃的寶刀,如流星般向場中掠去。
「彭尚義,你要攪這混水?」鄧神通早已留神,中年一起,一聲冷喝,揮刀迎上。
「嗆──」的一聲,兩刀相交,火星飛濺,兩人閃電對搏一招。
鄧神通落地後,看了看手中完好無損的刀,道:「鄧某早便想會會你這位玉麒麟,既然今天你想攪混水,鄧某便來領教領教。」
玄清道長自知道淩玉龍姓氏後,目光再沒有離開過淩玉龍,淩玉龍一動手便發現,出劍速度和力度不如從前,盡管劍式詭異,但不辛辣,似乎有點力不從心,心中十分奇怪。
他正在思忖是否上前幫助,身旁的彭尚義已騰身撲出中,于是跟着飛身向場中撲去,同時揚聲道:「玉真子,玄清讨教。」
滅性攻勢威猛,玉真子劍法辛辣,面對兩大高手的連手攻擊,淩玉龍沒有還手之力,只有後退躲避,好在身法靈巧,才未被對方所乘,但是險象環生,交手僅數招便被迫退十來步,幸得玄清道長及時攻上救援,将玉真子引開,否則,很難想象還能支持多久。
「我秦漢山也看不慣。」與玄清道長同來的老者見兩位同伴沖入場中,也不甘落後,玄清道長身形未落,一聲吆喝,随之騰身撲上。
秦漢山剛接近鬥場,兩名早已全神戒備的紫陽堡弟子立刻揮刀迎上。秦漢山叫聲好,揮開雙劍,與兩人鬥在一處。
另一側,在淩玉龍身後緊張關注的南宮雲霞見玉真子與滅性連手攻擊淩玉龍,唯恐內力未複的淩玉龍不敵,在彭尚義沖上的同時,一聲嬌叱:「看劍。」揮劍撲向場中。
「小姑娘,馬某奉陪。」一旁凝神戒備的馬千裏一聲吆喝,立刻揮刀攔截。
頓時,一場混戰在官道上迅疾展開。
彭尚義與鄧神通兩位用刀高手身手相當,難分軒轾,鬥得十分激烈。
玄清道長雖然劍術精湛,但與玉真子比要稍差一籌,數招過後便漸漸守多攻少了。
南宮雲霞猶如發威的雌虎,一交手,兇絕淩厲的劍式便綿綿不斷狂瀉而出。怎奈與之相對的馬千裏刀法娴熟,經驗老到,反應快捷,應變神速,任她身法如何靈巧、出劍如何迅疾,始終無法占據上風。
秦漢山身手十分了得,數個回合便搶得主動。但是,與之相對的兩名紫陽堡弟子身手也不弱,他雖處于上風,但被兩人纏得無法脫身,無力再助他人。
場中情勢最嚴峻的是與滅性相鬥的淩玉龍,基本處于被動挨打的局面。由于內力未複,他手中的劍不敢與對方的奪魂杖相碰,許多辛辣詭秘的劍法無法施展出來,全憑靈異的身法周旋應付。
尚未參戰的紫陽堡弟子見原來認為最強的勁敵淩玉龍被滅性逼得沒有還手之力,信心大增,橫刀上前,準備相助與對方戰成平手的同伴。
淩玉龍原想舍生取義,讓南宮雲霞平安離開,誰知滅性的突然發動,将計畫完全打亂,不但南宮雲霞未能離開,而且将玄清道長等人也牽扯進來。
見未參戰的紫陽堡弟子準備加入,淩玉龍心中大急,這些弟子身手均非一般,從兩名與秦漢山拼殺對陣的弟子便可以看出,這次來的是紫陽堡的精英弟子,自己五人已落入下風,如果這些弟子再加入,必将慘敗。
對方攔截追殺,目的是自己,不能讓其他人牽扯進來,必須想辦法讓他們離開。心念至此,淩玉龍揚聲道:「彭大哥、玄清道長,此事與你們無關,絕劍老哥現有危險,等你們去協助。小妹,你知道絕劍老哥在何處,趕快領彭大哥他們去,不要誤了正事。」
南宮雲霞已明白淩玉龍用意,道:「大哥,你不要說了,除非是我們一道走,否則,小妹絕不離開。」
彭尚義也道:「淩兄弟彭某平生最惱的便是這種不講道義的家夥,這混水彭某攪定了。至于祥兄,如果真有危險,現在趕去也晚了,如果沒有危險,待眼下之事解決後再去也不遲。」
玄清道長也道:「施主,現在不用擔心其他,先解決眼下之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