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錢瑞安的關系網殺個把人，确實簡單。
比如說通過義豐找個頂尖殺手過來殺人。
如果潘學禮真的是卧底，以錢瑞安的性格，幫他清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至少從現在回頭看，這是一個可以解釋清楚的點。
“你的卧底日志呢？”
“知道你會要的。”
潘學禮微笑，從外套內袋裏拿了一本小的本子出來。
周瑜接過看了看，第一次記錄的日期是他加入義豐的當天。
“以前的呢？”
“那時候我不是還在警局麽，有事直接聊了。”
“電話還是？”
“當面，我們明面上不聯系。”
周瑜點點頭，繼續看下去。
內容就是潘學禮在義豐的重要日常，包括他帶隊的幾次掃蕩都有記錄。
往後的內容多數是和成員之間的事，莫一烈對某些事的反應，說過的話。
最後的內容就是莫一烈派他去開拓地盤。
周瑜合上卧底日志，遞還給他。
“有件事我不明白，錢瑞安他是怎麽找到你頭上來的？”
“蔡元祺介紹的。”
潘學禮嗤笑了一聲：“我本來應該有兩個上司的，都被你幹掉了。”
周瑜輕笑了聲：“你活該，他們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高級督察都不當，也要跑去做卧底。”
潘學禮盯着周瑜一陣，抿嘴道：“也沒什麽，2年之內找到莫一烈的把柄，他們保我到總警司。”
“你胃口可不小。”
“這不是被你砸了麽。”
“那你現在的需求呢，繼續做下去，還是想回來，我可沒辦法保你到總警司。”
周瑜笑着說。
潘學禮微皺了眉搖了搖頭：“我不想做了，沒有意義，我還不如做我的高級督察。”
周瑜點點頭：“97這一波你确實很有可能升一升，時機選的不錯。”
“我哪有什麽選的機會，不都是被你控制的麽？你抓了人，我就得回來，你不抓人，我還繼續當我的辣姜哥。”
周瑜笑笑，“行了，我肯定尊重你的意見，回頭我去幫你找找卧底檔案，找到了幫你申請恢複身份，但是恢複後肯定會有一段排查期，你明白的。”
潘學禮點點頭，長出一口氣，仰天長嘆：“總算能做回警察了，這種日子實在是受夠了。”
“當辣姜哥不好麽？”周瑜調侃着問。
潘學禮想了想，努嘴道：“挺好，就是有點廢腎。”
“好了，那你就先走吧，反正有消息我找你。”
周瑜把茶杯一飲而盡，站了起來道：“當然了，即使要恢複，義豐那邊還希望你走之前盡點力，搞他一波。”
“那是一定的。”
“ok，我們分開走，你先走吧。”周瑜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安全第一。”
潘學禮點點頭：“謝謝。”
“對了有個問題問你？”周瑜叫住了他。
潘學禮轉身：“什麽？”
“你知不知道那個在油麻地搞鬼的殺手是誰？”
“哦，這個人不用找了，已經死了。”
“怎麽死的？”
“殺人滅口，莫一烈有一個狗場，被拉去喂狗了。”
“多謝，沒事了。”
周瑜把他送走，又回到了座位上，拿起茶杯慢慢品着。
五分鐘後，門被打開，一道人影出現在了門口。
“監控上看到，他已經打車走了。”
一身便裝的鞏家培走了進來。
周瑜微點頭，思索着問：“鞏sir，你怎麽看？”
鞏家培不疾不徐的給自己倒了一杯，也沒坐，就單手拿着茶杯，單手插在褲袋裏，在房間裏漫步。
“其實他的話聽與不聽，邏輯上我相信都不會有漏洞。
關鍵還是在錢瑞安身上，錢瑞安找個卧底是為了什麽？
按你的說法錢瑞安和義豐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派個卧底是不是多此一舉？”
周瑜點頭，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這個問題解釋不清，潘學禮的身份就一直是一個問號。
有卧底檔案，有卧底日志，這些依舊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鞏sir，那你覺得怎麽處理為好？”
“警隊有警隊的規矩，既然他的手續齊全，他又不想做卧底，你似乎沒有理由不讓他回來。”
“我知道。”
周瑜擰着眉頭說道：“我最擔心的這一點，如果他是個鬼，反向派到警隊來呢？”
那特麽可真跟他當初一樣，是個雙面間諜了。
“那就盯死他。跳出來的鬼也就失去了鬼的身份，只要他犯錯，一棒打死。”
“這種幫對面安插內鬼的感覺可真的有點怪。”周瑜笑笑。
鞏家培也是淺笑：“結果還沒出，說這話還早，他有可能真的是卧底。你也做過cib，你也帶過卧底，要對出去做卧底的兄弟多一些信任，信任這一關最難過。。”
“鞏sir看起來很有感觸嘛。”周瑜調侃道。
鞏家培閉口不答，轉而笑道：“不過你的希望落空了。”
“空了就空了吧。”周瑜無所謂的聳肩。
為什麽找鞏家培來，還有一層目的。
如果潘學禮真的是卧底，最好的用處是依然放在義豐，那就萬事大吉。
甭管真卧底，假卧底，義豐倒了你回來，身份自然也就不會懷疑。
這也是為什麽卧底很難上高位的原因，你得自證清白，也就是瓦解整個社團。
潘學禮現在就是這麽個狀态，所以他如果願意繼續在義豐做到倒閉，周瑜都不用考慮那麽多。
把這關系交給鞏家培就是了，他正好和新界在甜蜜期。
“行吧，鞏sir，今天謝謝你了，剩下的事我回去搞定吧。”
“急什麽，喝點茶啊。”
鞏家培屁股都才坐下，周瑜這就開始趕人了，過河拆橋。
“鞏sir你慢慢喝，我那還一屁股事呢，等我們系統部做完，全警局聯網，第一個就交給你們部門試用。”
周瑜眨眨眼，告罪閃人。
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車裏打個電話給老高，問問錢瑞安的案子誰辦的。
錢瑞安都被抄了家，這種機密文件肯定也帶回來了。
只是老高問了下新任的內部調查科總警司，回複四個字，沒這東西。
“怎麽會沒有呢？找仔細了麽？”
“我吩咐的事，你覺得他敢不仔細？”
“打擾了，你忙。”
這可真意外。
周瑜想不通，要說潘學禮撒這個謊有意義麽？
沒有就是沒有，又變不出有。
周瑜打給潘學禮：“找過，沒有，你自己知不知道在哪？”
“沒有？”潘學禮的聲音很詫異。
周瑜聽着大概率相信這是他的真實反應。
“真沒有，你的安全屋呢，找過麽？”
“去之前找過。”
兩個人都有點沉默，這東西沒了，可就真的是黑戶了。
“周sir，你不會……”
潘學禮真沉默，他都不是這種說半截話的性格。
“我需要麽？我還需要把你的文件藏起來？別瞎想，要不然這麽多警察，以前這麽多上司你信不過，你幹嘛來找我？”
周瑜說是這麽說，但這一刻真能理解他的心情，那可是唯一的證件，真丢了，誰不着急？
“辦公室，家裏，電腦，包括他在外面的房子，都找過？”
“除非我們不知道的，要不然肯定沒有。”
“…艹！”
周瑜從話筒裏聽到了一聲沉悶聲，緊接着就是一聲司機的怒罵聲。
“喂，你有病啊！不把玻璃錢賠了不準走啊。”
“幫我安排一下，我自己去問他。”潘學禮沉聲說道。
周瑜遲疑了下說道：“恐怕現在不能，他的案件還在偵辦期，不可能見外人。”
“那你幫我去問！”
“我怎麽幫你去問？我抓的他，你覺得他看到我是什麽表情？”
錢瑞安當時在警察總部大樓就想當場掐死他。
“那我就只能當古惑仔了？”潘學禮嗤笑了聲。
周瑜嘆了口氣：“現在就兩個辦法，一是等他自己說出來，二就是重新續約，如果你真的繼續想做警察，我幫你補卧底檔案，但是肯定有條件的。”
“破義豐？”
“只能這樣，你明白的。”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跟錯人了。
砰。
“喂，你別再砸了啊，神經病！”司機罵道。
砰砰砰砰。
“喂，大哥，我不收你車錢，你下車好吧？”
“行，我同意。”潘學禮說道。
周瑜聽到這個答案內心松了一口氣，這就說明潘學禮的目的不是為了回來做內鬼。
能确定這一點是好事。
“我想想辦法，幫你再問問錢瑞安吧。”周瑜松了口，剛才當然是故意的。
“多謝。”
“但是你要做好心裏準備，一但我問了他，他就會知道你變了心。
他派你去義豐，可能有特殊的目的，就算他已經被關進去了，很可能會有他團隊別的什麽人聯系你，甚至你的卧底文件都很有可能是在他團隊的手上。
問了以後，他的團隊會知道，結果就是你的卧底文件會被銷毀，他們極有可能會通知莫一烈，你是卧底這件事。
此時的你就只會剩下一個選擇，告訴莫一烈，這幫人的目的就是想侵吞義豐，你可以幫莫一烈潛伏其中，當莫一烈的探子，只有這樣，你才能游刃其中。
會很難，你如果需要我一定幫你問。”
“……”潘學禮沉默了半晌，消化了下信息，莫名笑了笑：“周sir，我覺得你沒給我選擇。”
這要是問了，十有八九要死。
“你知道我沒有為難你，事實如此，我只是闡述給你聽。選擇我也給你，不管如何，我都尊重你的意見。”
“別了。”潘學禮嘆了口氣：“我繼續還不行麽？”
周瑜微笑：“不管是搞定義豐還是搞定那個團夥，到時候你的身份問題我一定幫你解決。”
“就這樣吧，挂了。”
“安全第一。”
周瑜收了手機，這下真的能放心了，剛才說幫他問…當然還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遇到個缺口，當然要深入進去。
如果潘學禮真的能夠走近這個團隊，那怎麽也得請他喝頓大酒。絕對不報銷，自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