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講好話,對不起大家。嘻嘻。”
8.有話好說
雷踰求瞪了瞪眼,嘆了一聲不久,又嘆了一聲。且忍不住地“嘿!”了一聲。 溫壬平瞠目怒視之,“怎麽?心痛?胃痛?還是肚子痛?抑或是哪兒都不疼,只家裏死了人了!”
高處不勝寒(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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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踰求馬上變了臉色,吆喝起來:“姓溫的你敢出口傷人,我們雷家可絕不怕你溫家勢大!”
溫壬平倒十分認可雷踰求這句話。“你們雷家,當然不怕咱們‘老字號’,所以,這些年來,才在外頭揚言:‘那一群老毒物,再毒也抵不過雷家堡,霹靂堂只一顆雷公彈就炸平了他們!’也在江湖上糾合與我們溫家敵對的勢力,傳話:‘新興勢力,定必主掌武林,才
不管什麽老字號、金字招牌,我們才是新一代江湖的主人!’大言不慚!原本‘蜀中唐門’、‘金字招牌方氏’、‘老字號’溫家合稱‘武林世家中的三大天柱’,而今你們‘江南霹靂堂雷家堡’又來參上一腳,強占一席,變成了‘江湖世家裏的四大天王’,不是想轟我們‘老字號’的招牌,就是要侵奪我們溫家的江湖地位——你們倒是不怕得出了面,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雷踰求漲紅了臉,一點也不讓步:“我們雷家哪一點不如你們,為何你們姓溫的擠得入‘三大天柱’,我們姓雷的就爬不上‘四大天王’?!你們的毒夠狠,我們的火器又豈落你們之後?!你們是出過些人物,分支廣布,但近年來死傷枕藉,已元氣大傷;我們發奮圖強,精英輩出,近日亦在江湖各有建樹,另立山頭,早已後來居上,超越你們——然而你們仍屍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老是跟上流名人結交,只會與達官貴人攀附,不是出席什麽祭祀朝典,就是主持什麽繁文缛節,僞善捐巨款,以博名聲,假意赈米糧,以得人心,就是排擠真正有實力的新一代武林人。別人讓你、怕你,我們姓雷的,有骨頭、有骨氣,可要跟你們別一別苗頭,寧做攔路虎,不做縮頭龜!”
溫壬平還待争辯,溫子平卻持平地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有些事,我們溫家是做得過分了。不過,你們若有本事蹿起,那就盡管上來,但專在背後暗算、道上埋伏、井裏下石、坑中放箭——那就不是長志氣的人所為!”
雷踰求鄙夷地道:“對付‘老字號’這等小人,用不着行君子之禮!”
溫壬平戟手怒叱:“你這不知好歹的兔崽子,別三分顏色上大紅——我今天就要你知道‘老字號’不是充字號的!”
說着就要動手,朱月明忙攔阻道:“別動氣,別動氣,有話好說。”
巨俠也勸阻道:“有話好說,有話慢慢說,別動手,別動手!”
朱月明是京裏刑總,執法有據,當着他面前打架,本就不劃算。何況,還有方巨俠說了話算數,溫壬平和雷踰求都心裏有數,這場架不好打。
高小上不勸,他只眼睛骨碌碌一轉,改了“針鋒”,去問猶自氣難平的“放火王”雷踰求:“那你到底為何而嘆氣?”
雷踰求睃了方大俠一眼,道:“我是嘆巨俠,也是為巨俠而嘆。”
高小上追問:“巨俠又什麽可嘆的?”
雷踰求欲言又止。
方巨俠呵呵笑道:“你盡說無妨。”
雷踰求終于昂然道:“你要我說真話,我便說真話。老實說,我很失望。今日一見,使我的偶像破滅。”
高小上看看方巨俠。
方巨俠點點頭。
高小上問:“失望?”
雷踰求嘿地笑了一聲:“所謂名震天下的方巨俠,也不過是個怕死怕事的膽小鬼。”
溫氏兄弟面面相觑:方巨俠其實剛才已間接、直接地表達了他的堅持和理念,但在雷踰求這等人聽來,仍得“膽小”二字,那真無話可說了。
方巨俠卻不以為忤。“好!好個‘膽小’二字!在真正的仁人志士中,我這種态度确是膽小怕事——問題是……”遂笑而不言。
高小上卻替他接了下去:“問題是雷先生似乎也只為一家一派、個人私利争雄鬥争,也不算是仁人志士。”
雷踰求怔了怔,分辯道:“假如‘江南霹靂堂雷家堡’能有一日當權得勢,我們一定——”
高小上溫和截道:“世上哪個未得勢的人不如此希望着呢!”
雷踰求仍不甘雌伏地道:“如果我在京師當紅了,我一定會——”
高小上這次不客氣地截道:“請把話在得勢後再說吧!”
雷踰求怒目以視。
高小上微笑。
他的眉很濃。
濃得有點壓眼。
所以看去有點憂郁。
他的笑很有點譏诮的意味,似乎有點賊兮兮的,分明玩世,但又不算不恭。
他對雷踰求的憤怒視若無睹,神态自若,不卑不亢。
雷踰求盯着他,全身似乎都要“燒”起來了。
說也奇怪,他只站在那兒。
沒出手。
也沒有動作。
他身邊、手上,當然一點火光也沒有。
高處不勝寒(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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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也不算特別猛烈。
但你就覺得他是火。
——一團猛地燒起來的火。
你甚至可以聞到焦味,聽到火燒時劈啪響,甚至感覺到火的熱力。
迫近眉睫。
但高小上依然不為所動。
雷踰求問:“你叫什麽名字?”
高小上說:“我姓高。”
雷踰求再問:“名字?”
高小上答:“小上。”
雷踰求似沒聽說過:“小上?”
高小上道:“大小的小,上下的上。”
雷踰求盯住了他,“你的名字很普通。”
高小上道:“我的人也很普通。”
“不對,”雷踰求似乎盯死了他,“你的人絕不平凡。”
然後高小上說:“你說對了。對巨俠,我只有資格嘆息,沒資格評斷——至少,他做過的事,我都沒做過!我雖魯莽,但畢竟仍不是自己悄悄束緊了大肚子,卻恥笑人家有個微凸肚腩的家夥!”
一說完這句話,大家就感覺到火焰熄滅了。
——這個人,沒有火了。
9.有屁快放
他又回複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他至少還是一個有自知之能的人。
巨俠卻笑了。
“他既說偶像破滅,我覺得榮幸,至少,若他不曾當我是偶像,又何來偶像破滅?”巨俠心平氣和地道,“中年之後的我,其實并不不激烈。真正能成為偶像,而且永恒是偶像的人,應該是燕狂徒、關木旦、韋青青青這些人。不是我。”
這次是朱月明進一步問:“請予說明。”
“燕狂徒,桀骜不馴,無視世間一切規則,就是夠狂。”
“關木旦,是絕世武林奇才,他自成一格,自成一派,他雖然現在還正值盛年,但我想恐怕日後武林已沒有人能制得住他。他的武功不是高,而是強,強到一種非人境地,我很擔心,他這樣精進下去,一定破格,破了格之後,又不修品,那麽,到底是武林之福,還是禍呢?”
“韋青青青,一個人武功高到這樣,悟性好到如此,但依然深情到這地步,每有所創即可忘卻,所收弟子無一不是武林宗師,确是江湖上的一個驚豔。”
“然而我不是。”巨俠說,“我少年時激狂,生命是一場又一場的比鬥,激情使我不能退後,更要追擊。可是上了年紀的我,則不一樣了。我失去了晚衣,覺得自己為何不在兩情牽系時,多珍惜那朝朝暮暮。何況國家大事,匹夫難為,既無可展抱負之地,又何必太汲汲于一時際遇?所以,其實我已不配為巨俠了。我只是一個平常人,而且我也只想做一個平常人,我只做些喜歡做的事,幫些我要幫的人,如此足矣。”
“故此,我不是巨俠。”巨俠總結道,“我不配做人偶像。”
這仿佛是一個宣言。
他趁此作出宣稱。
“我可以反對嗎?”
說這話的,居然是那位肥肥墩墩、一直都滿臉堆歡、對人們所議無不點頭稱是的朱月明。
巨俠含笑地望向他,“你說。”
“我可以指出你在講假話嗎?”朱月明笑吟吟地道,“至少,是說違心話,或者,是沒講真心話,可以嗎?”
方巨俠望着朱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