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被迫入朝(二)

多年來聶家的人也曾遞信給靜貴妃,提及要幫助朱啓明,結果被她以朱啓明年紀小為由拒絕了,若不是朱啓明親自去找,他們至今還被靜貴妃蒙在鼓裏。

靜貴妃的做法令朱啓明和聶家摸不着頭腦,若說膽小,她能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貴妃之位,在爾虞我詐的宮鬥中平安誕下大皇子,其膽識非常人可比,若說另有他謀,她膝下只有一個皇子,不為朱啓明謀劃,難不成去輔佐一個毫無血緣的莫厭遲上位?種種緣由皆是說不通的。

聶家先前便說過讓朱啓明靜觀其變,畢竟靜貴妃倚仗弘治帝,即使是聶家也奈何不了她。

只是這一次靜貴妃所為令人震驚,朱啓明不欲當面問她,也只能去找聶家的人商讨一二。

定遠大将軍名喚聶成,他剛從軍中回來,府上的小厮就急急忙忙禀告了這件事,吓得他連手中的劍都掉了。

聶成讓小厮尋來筆墨,寫了一份信交給大皇子,豈料才收筆,外頭的侍衛便跑來通報,大皇子來了。

朱啓明上次來時就說過聶家可能有靜貴妃的眼線,讓聶成注意些,原先聶成不以為然,如今倒是不得不防。他讓侍衛将人領到偏院一處亭中,自己也跑了過去。

朱啓明焦急地等在那兒,見到聶成跑來,上前扶住人不讓行禮,道:“外祖,莫厭遲要入朝了!”

“臣知道,唉,清兒真是太不懂事了。”聶成無比惱恨,只是靜貴妃身在深宮,便是再氣,總不能下個帖子入宮說上一頓。

朱啓明不滿道:“母妃口口聲聲說為本王出謀劃策,可幾年來,她除了将貴妃之位坐得更穩些,于本王而言,卻毫無助力。今日之舉,更是令人心寒。”

聶成到底護女心切,“殿下莫急,許是貴妃娘娘另有計劃,晚些時候臣再找機會跟貴妃娘娘談一談吧。”

“也好,若母妃一意孤行,日後本王便只能靠外祖了。”

朱啓明多年來受靜貴妃教導,手上沾的鮮血不在少數,為了他的大計,所有事情皆是可以舍棄。

聶成哪裏不知道皇家的絕情,他只能哀嘆靜貴妃的做法,另一方面又安撫着朱啓明:“是。殿下也莫要着急,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別傷了你們母子的和氣才是。”

朱啓明眼底滑過一絲譏諷之意,所謂和氣,他跟靜貴妃可從未有過。旁人不知道也罷,他自幼受盡責罵,怎會不知道那雙眼中的厭惡。

聶成稍稍勸阻了一番,不想朱啓明因此怨怼靜貴妃,便問起了別的事情來,“傳聞殿下跟新科狀元走得很近,此事是真的嗎?”

“這是本王讓人傳出去的,若是蕭知盡跟莫厭遲不和,他迫于流言不得不投靠于本王,若是兩人早已相認,也可在莫厭遲心中留根刺。”朱啓明道。

聶成贊同地點點頭,“此法不錯。只是殿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可不能單單盯着一個狀元看呀。”

“這個本王自然知道,榜眼已收歸麾下,就差探花一人了。”

朱啓明頓了頓,想起了幕僚回來後說的話,探花江之晚心存大志,又不似秦會岚那樣急于功利,倒是可用之才。

聶成見大皇子胸有成竹,也放寬了心。如今聶家權傾朝野,手中掌握無盡權力,眼看是風光至極,可這兩年來宏治帝明裏暗裏在敲打着他們,隐隐有收回兵權之意。

一個家族再強大,如果沒有實權,在朝代更替的洪流中也很容易傾覆。聶家是百年大家,自然不能因此而沒落了,聶成不得不将希望放在未來的儲君身上,而這個儲君則必須是朱啓明。

思及此,聶成止不住搖頭嘆息。

朱啓明能查到的事情,衛靈将自然也能,就在他到達聶家的時候,邢衍也帶着消息送到了蕭知盡手上。

原先邢衍是去狀元府上的,見人不在便問了問,這才知道那厮去找了二皇子。

邢衍趕到二皇子府的時候,兩人正談笑風生,好不歡愉,蕭知盡的手還搭在莫厭遲的肩上,眉眼溢出滿滿的柔意。

邢衍低聲咒罵了一句“狗男男”後,翻窗進了屋。蕭知盡聽到聲響,當即将莫厭遲護在了身後,從袖中滑出了兩只銀針來。

邢衍見狀,急忙将掩面的白紗扯下,道:“主子,是我!”

莫厭遲定眼一瞧,起身道,“是你!”

蕭知盡收回銀針,扭頭問莫厭遲:“你們認識?”

邢衍:“……”

莫厭遲道:“前幾天他給我送過藥。”

蕭知盡聞言,這才想起來有他讓邢衍送過藥,他瞥了一眼,道:“你今日怎麽想起來要帶面紗了?”

“這不是怕你不在這兒,我會暴露身份嘛。”邢衍笑道,也沒等蕭知盡開口,自己起身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邢衍會特意趕到二皇子府來找人,必是有事情要說,蕭知盡道:“可是有事?”

邢衍示意在場的莫厭遲,仍不開口。蕭知盡了然:“無事,說吧。”

邢衍無言,蕭知盡沒救了。

“方才宮裏傳來消息,靜貴妃主動找了宏治帝,讓二皇子殿下入朝。”

“竟然是她?”蕭知盡頗感驚訝,又問:“可知道緣由?”

“不知。似乎是一夜之間決定的,連大皇子都被蒙在鼓裏。”邢衍道。

莫厭遲在一旁聽着,亦是驚愕不已。

靜貴妃一舉令人瞠目結舌,無人知道這個女人的打算,卻又不得不被她牽着走,就像一盤錯綜複雜的棋,她是背後操縱的人,将每一步都算得明明白白。

“這件事還真是蹊跷。”莫厭遲道。

邢衍彙報完事情後,見蕭知盡沒有再吩咐什麽,便識相地離開了,臨走前回頭,兩人正湊在一起說話,不由得牙齒一酸。

莫厭遲最是曉得宮中人的無情,親兄弟能反目成仇,互相殘殺,身作母子又有何不可,他道:“若是真沒讓朱啓明知道,倒是可以借此機會讓他跟靜貴妃離心。”

靜貴妃年輕時才華便傳滿京城,其謀略不輸男子,朱啓明若跟她離心,便等于丢了一只胳膊,于他們而言并非壞事。

蕭知盡點點頭,頗為贊同。

莫厭遲又道:“不過要讓兩人因此反目,可還差了一把火。”

“什麽?”

“朱啓明受不得激,若是有人現在跟他進言幾句,此事事半功倍。”莫厭遲在宮裏三年,不為自己謀權勢,可對皇宮中的人的性子卻了如指掌。

蕭知盡聞言,笑道:“這好辦,正好可以幫她一把。”

“誰?”莫厭遲問道。

“江之晚。”

提起這人,莫厭遲忽而想起了鹿鳴宴時那張陰鸷的臉,他不悅蹙眉,道:“這人……你跟他熟悉?”

蕭知盡點點頭,“嗯,這幾年來受她照顧頗多,怎麽了?”

莫厭遲搖搖頭,猶豫了下,還是将那日所見的告訴了蕭知盡。

蕭知盡若有所思,道:“或許,她看的人不是我,而是……朱啓明。”

莫厭遲百思不得其解,問道:“他跟朱啓明有仇?”

蕭知盡不敢妄言,但是從這件事以及江婉要成為大皇子幕僚一事看來,或許離她尋找的答案不遠了。

江婉身份過于敏感,蕭知盡怕事後被責怪,便也沒跟莫厭遲講,解釋道:“此事過于複雜,不過不必擔心江之晚,我相信她。”

有了蕭知盡的保證,莫厭遲也沒能放下心來,畢竟三年來跟江婉朝夕相處的人是蕭知盡,不是他。不管出于何種理由,都不足以讓莫厭遲全然相信。

蕭知盡在莫厭遲府上一呆便是一整天,臨近天黑,這才戀戀不舍翻了窗離開。

守在門外一天的葉憫叫苦不疊,知道人走後這才敢進屋,神秘兮兮低聲問:“殿下,你怎麽跟狀元結交了?”

“偶然。”莫厭遲道。

葉憫神情晦澀不明,愣了半晌後終是沒有說話。

莫厭遲見狀,道:“你不必擔心,日後大皇子他……怕是顧不得欺負我。”

葉憫這才展顏笑了笑,卻不知日後他們要面對不再是不痛不癢的鞭刑或是其他刑罰,而是真刀真槍,危及性命的暗算禍害了。

蕭知盡回到府中,讓人寫了一封信給江婉後,面對冷清清的府邸,心生悲涼。分明裝飾得比二皇子府還要奢華,他卻覺得那兒才有人氣。

他盯着牆看了許久,忽而起身,找來暗衛,道:“去跟二皇子說,狀元府遭刺客偷襲,情況緊急,讓他務必來一趟。”

暗衛感知了周圍,屋頂、梁上以及外頭的草叢都有衛靈将的人,狀元府可安全得很哪裏來的刺客。

“……是。”主人的命令,遵從便是。

蕭知盡目送那個暗衛離開,坐在屋中慢慢等着,待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将燭臺一把推翻。

梁上暗衛見狀,面無表情地掠走,換個地兒繼續盯梢。

不多時,狀元府鬧成一片。

莫厭遲剛從馬車下來,便見到了火光沖天的一幕,他神色一凝,沖了進去。

蕭知盡早早就等在門後,見人來了,一副驚訝道:“二皇子殿下,你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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