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出游遇刺,昏迷不醒,吏部侍郎蕭知盡為保護二皇子也受了輕傷,宏治帝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下令徹查。
刺殺皇子乃是重罪,大理寺卿收到旨意後不敢怠慢,當即派了幾個人去追查此事。
朱啓明敢動手,自然就有辦法讓大理寺查不出來,況且行刺地點在雁荷池,那地方多是水路,竟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來。
大理寺卿順着水路去查,在不遠處發現了幾個淩亂的腳印,從腳印深淺不難看出,這些人絕非等閑。大理寺卿不敢隐瞞,寫了奏折呈給了宏治帝,而後又派人繼續查着。
幾日下來,大理寺卿也沒有再查到什麽,反倒是朱啓明看着朝堂上空着的那個位置,氣得肺疼。他派的人無一人生還,可見莫厭遲身邊高手衆多,既是如此,那他必是毫發無損才是,這樣告病,無非就是想将事情鬧大,好讓人查到自己頭上來。
三年來朱啓明對莫厭遲所為也算是小打小鬧,宏治帝便沒有多管,如今莫厭遲卧床不起,宏治帝頭一個便想到是朱啓明動的手,不免對他有些失望。
下了朝,宏治帝在禦書房中批閱奏折,外頭的李公公進來回禀,說朱啓明來請安了。
宏治帝皺眉,語氣頗為不悅:“跟他說朕不見人,去找靜貴妃請安吧。”
“是。”李公公走出去,将宏治帝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朱啓明。
朱啓明臉紅一陣白一陣,對着李公公牽強一笑,道:“好,那本王晚些再來。”
“殿下好走。”
李公公送走了朱啓明,剛入屋就聽到宏治帝的嘆息聲,“陛下這是怎麽了?”
“明兒這次所為,讓朕失望了。”宏治帝嘆道。
李公公賠笑道:“大理寺卿還沒查出什麽東西來,或許這事跟大皇子無關呢。”
“興許吧,不見他也好,讓他戒驕戒燥,多學學治國之道。”宏治帝道。
“是,想來大皇子也能明白陛下的苦心。”李公公道。
李公公見宏治帝面容憂愁,便出去吩咐人換了一盞醒神茶來,門還未合上,屋頭又是一聲嘆息。
……
朱啓明見不到宏治帝,自然就去見了靜貴妃。
靜貴妃正好在用膳,便召了下人添碗筷,讓朱啓明一起用膳。
朱啓明受寵若驚,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別說出宮建府,幼時他住皇宮的時候也是甚少跟靜貴妃用膳的。
“明兒,近日你的行動魯莽了些。”靜貴妃淡淡道。
朱啓明手頓了下,道:“是,兒臣原以為衛靈将不會如此護着蕭知盡,不想還是失敗了。”
靜貴妃自從讓莫厭遲入朝後,态度改變了不少,雖然依舊是冷冷淡淡,但到底不會再輕易責罰他。
“衛靈将行蹤莫測,莫厭遲受其保護,自然不易得手。”靜貴妃道。
“都是兒臣心急了,說來雁荷池一事也是有人告知兒臣,兒臣這才想着拼一把的。”朱啓明道。
那人未曾露面,卻幫了他兩次,顯然是友非敵。
靜貴妃略感意外,問道:“對方何人?”
“兒臣也清楚,上次送了信來說衛靈親主在郊外,這次又借了兒臣兩個精兵。”說着,朱啓明将袖中的信箋取了出來,遞給了靜貴妃。
靜貴妃瞥見信上字跡,猛地将信抓了過去,連筷子掉落也不曾注意到。她顫抖着手将信打開,這字跡這紋路,分明是代阏太子的。
“母妃,這信可有什麽問題?”
朱啓明的話喚回了靜貴妃的神,靜貴妃擡頭看着朱啓明,道:“沒事,既然有人幫你,你更要以禮待之,當務之急是皇位。”
原以為會被靜貴妃責罵自己不夠謹慎,不想她竟然默許了,這倒是出乎意料。
朱啓明冁然而笑,道:“是,兒臣自有分寸。”
“莫厭遲遇刺一事你必會遭到懷疑,近幾日收斂心性,多讀些詩書,不要有過多舉動。”靜貴妃夾起一塊肉,放在了朱啓明的碗中。
朱啓明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兩人美美地用了晚膳,眼見宮中要落鎖了,朱啓明這才起身離宮。
晚間街上人不多,馬車駛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大皇子府,府外侍衛伺候着他下馬車,邊道:“殿下,秦會岚來了。”
朱啓明皺了下眉頭,擡腳進了皇子府。
秦會岚顯然等了許久,在前廳坐立不安,不斷踱步。前段時間他主動請纓去找了劉奇,好生勸說了一番,不想他竟是個縮頭烏龜,不管他做出何種承諾,劉奇都一一回絕,害得他來回趕路不說,事情不成還會讓朱啓明失望。
他如芒在背,見朱啓明回府,急忙告罪:“臣辜負殿下期望,那劉奇不識擡舉,竟不願效忠殿下,甘願被流放。”
失敗是意料之中,朱啓明并未表露多大的不滿,擡手讓人扶起他,還賜了座。
秦會岚惶惶不安,哪還敢坐,朱啓明見狀,道:“此事本就不易,劉奇就算心生怨恨,也縱然不敢貿然答應,畢竟莫厭遲如今不可同日而語,稍有不慎,連性命都保不住。”
“可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二皇子水漲船高下去?”秦會岚道。他倒不在意莫厭遲形勢如何,只是蕭知盡依附于他,莫厭遲好,蕭知盡就差不了多少,而比起蕭知盡,自己明明滿腹才華,卻還在翰林院中碌碌無為,着實可氣。
朱啓明瞥了他一眼,道:“多個劉奇也成不了什麽大事,此事你不必摻和了,工部那邊最近缺個職位,過幾日本王會将你安排進去,日後會有地方用得到你。”
工部尚書、侍郎幾位要員的位子坐得穩穩當當,缺的職位肯定是芝麻大小的閑職,但總比窩在翰林院好,秦會岚不敢多言,起身告謝。
他才屈膝行禮,外頭侍衛進來通報,江婉來了。
朱啓明顧不得叫秦會岚起身,道:“快請。”
江婉跟蕭知盡朝夕相處幾年,從她身上可以知道很多事情,朱啓明自然不敢怠慢于她。
江婉跟在小厮身後,低眉順眼,瞥見秦會岚,眸中閃過一絲嘲諷,她拱手行禮:“臣深夜來訪,還望殿下見諒。”
“江大人不必多利,請坐。”朱啓明微笑以對,又跟秦會岚說:“你且回府吧。”
“是。”秦會岚起身,若無其事地看向江婉,原本還想假意打聲招呼,不想對上的竟是一雙滿是譏諷的眸子。
秦會岚心高氣傲,本就因被江婉壓了一截而忿恨不滿,如今她這般輕視自己,更是讓他羞愧難當,惱怒不已,也顧不得朱啓明在場,瞪了一眼後這才離開。
江婉要的便是這個效果,她見秦會岚甩袖而走,嘆道:“秦兄還是不喜歡臣啊。”
秦會岚和江婉二人在趕考路上發生的事情不是秘密,朱啓明稍微打聽一番也知道兩人不和,只是如今都效忠自己,秦會岚這般做派,确實不拿自己當回事。朱啓明不大滿意,評價道:“心胸狹隘,難擔大事。江大人不必理會他。”
“是。其實臣也是能理解秦兄的,他滿懷大志卻在翰林院中碌碌無為,心中定然有些委屈。”江婉擡眼看朱啓明的神色,見他無狀,繼續道:“不如殿下将秦兄交給臣,臣定給他謀個要職。”
江婉坦坦蕩蕩,甚至能為昔日不和之人謀職,倒是讓人意外。朱啓明道:“你竟肯幫他?”
“殿下這是什麽話,如今秦兄和臣一同為殿下謀士,難不成還記恨着過去那些小打小鬧嗎?”江婉笑道,若無其事端起茶來喝。
朱啓明半信半疑:“你打算給他謀個什麽官職?”
“如今吏部成了二皇子的天下,不如給秦兄謀個吏部郎中,一來了了秦兄心願,二來也可讓秦兄盯着點,挫挫二皇子的銳氣。”江婉道。
朱啓明聞言皺眉,道:“吏部被他掌握,要安插人手實屬不易。”
“殿下,實不相瞞,之前臣跟蕭知盡結交的時候曾救過他一命,如今以此跟他換個職位,想來是不難的,如此一來臣跟蕭知盡也算兩清了。”江婉道。
她之所以提及蕭知盡,為的就是讓朱啓明徹底相信自己。如果對蕭知盡總是閉口不談,反而會讓他覺得兩人還有聯系。自己揭出來,也省得日後有人诟病。
朱啓明頗為探究地看着江婉,猶豫幾番後點頭道:“也可,那這件事先交由你來辦,本王會跟秦會岚說的。”
“是,多謝殿下信任。”江婉道。
“說來,江大人深夜而來所謂何事?”朱啓明道。
江婉這才想起來蕭知盡剛剛傳信說的事,她面露難色道:“臣此番而來,是想跟殿下借些銀子的。”
“哦?”朱啓明略感意外,道:“江大人有何難處?”
江婉起身跪下,目光閃爍不已,“殿下,臣出自寒門,家中父母雙亡,本是連上京趕考的銀子都沒有,幸得村中人挂念,資助于臣,臣才有今日,近來臣聽聞望鄉臺鬧蝗災,想托人帶些銀子過去,報答一二。”
江婉倒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朱啓明笑道:“本王當是何事,你且起身,明日本王回禀了父皇,讓父皇派人去治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