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1)

店內目光頓時又集中到淩玉龍身上,不少客人驚異地盯着淩玉龍,仿佛才發現有這麽一個人,有人忍不住興奮地大聲喝采:「好功夫。」

原來淩玉龍在王禮義的拳頭将觸及自己頭部時,突然出手扣住了拳頭,順勢将他提起,向後背掄去,正好擋住那些稍後攻到的拳頭,并将攻擊者逼退數步,接着輕輕一帶,王禮義的身子便從頭頂飛過,向前射去。

其實,淩玉龍的身手在前面用筷子夾杯時已經顯露,只是常人看不出來,認為那是江湖藝人和魔法師玩的把戲,而将一個大活人輕而易舉掄過頭頂才需要真功夫。但行家知道,淩玉龍方才這一手并不神奇,武林中不少朋友可以做到,而前面那筷子夾杯則沒有幾人敢誇口,即使經過專門訓練的江湖藝人,也要雙方配合才能做到。

武承宗的手下被震住了。他們知道淩玉龍身手好、武功高,單打獨鬥不是對手,這才采取群毆方式,誰知對方身手大大超出想象。頓時,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站在淩玉龍身後,不知是該繼續進攻,還是該退下來。衆人心裏清楚,對方身手如此之高,繼續進攻肯定得不到好處,但退下來又擔心主人降罪。

武承宗卻不知天高地厚,未能從客人中找出大聲叫好者,将怒氣發洩在手下身上,狂叫道:「站着幹什麽?抄家夥廢了這小子。」

這話登時将進退維谷的手下提醒,方才一招受挫,顏面盡失,心裏都憋着氣,正想扳回面子,主人這一提示,紛紛掏出腰間的家夥,流星錘、九節鞭、短刀等,心想:「赤手空拳奈何不了,難道抄家夥還扳不倒?」四人一對目光,也不出聲,同時揮開手中家夥向淩玉龍遽然襲來。

那些用過餐尚未離去的客人見動上家夥,紛紛結帳離去,有幾個貪小便宜的,帳也不結,乘機開溜。

已起身離座的莊彩鳳見武承宗的手下掏出家夥,一聲不吭地向淩玉龍砸來,眼看要挨上身子,以為他沒注意到,忍不住叫道:「淩大哥,注意──」

話未說完,廳中已響起「叮當」、「乒」、「砰」的碰撞聲。

原來淩玉龍早已注意,只是未露聲色,待對方的家夥将要挨上自己時,才用座下長凳接擋。

淩玉龍将凳子放回座下,道:「姓武的,叫他們住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武承宗依仗自己人多,又有家夥,未将淩玉龍的警告當回事,催促道:「給我宰了他。」

有了明确的指令,手下們很快展開第二輪攻擊,如果說第一輪攻擊還擔心鬧出人命,那這次只想一刀見血了,攻勢比前番更加兇猛,特別是被淩玉龍從桌子上空摔過去、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的王禮義,更是形同瘋虎,拿過一條長凳,向淩玉龍劈頭砸來。

淩玉龍沒有再用板凳阻擋,待對方的兵刃将要罩住自己時,如驚鴻般沖天而起,脫出了攻擊圈。

武承宗的手下這次只想一舉成功,使出了平生最大力氣,目标突然失去後,收勢不住,淩玉龍坐過的桌凳成了替罪羔羊,登時,「咔嚓」、「當」、「砰」之聲疊起,碗筷齊飛。莊氏兄妹幸得早已起身離座,才未遭池魚之殃。

志在必得的一擊落了空,錦毛虎的手下又怔住了。

「收起家夥滾出去,否則,要他的狗命。」衆手下剛回過神來,廳中爆出一聲冷喝。

衆人循聲一望,這才發現淩玉龍站在武承宗身邊,一只手扣着他的肩胛。方才還氣焰嚣張的武承宗,此刻滿臉死灰,神态頗有幾分像癞皮狗。

主人被制,手下們只有老實,但沒有武承宗的命令,又不敢擅自做主退下,唯有怔怔地站立當場。

武承宗急道:「快将家夥收起來。」

手下們聞言,如奉聖旨,急忙收起家夥。

一個年歲較輕的年輕人見淩玉龍仍扣着武承宗,上前恭聲道:「請朋友放了我們公子。」

淩玉龍道:「放他可以。将砸壞的東西賠償了,滾出去,我自會放他。」

年輕人道:「希望朋友不要食言。」

淩玉龍道:「淩某如要他的命,不會等到現在。」

年輕人道:「朋友能否将名號賜告?」

淩玉龍道:「淩玉龍。」

莊世平一旁補充道:「你們好好記住,教訓你們少主人的是武林至尊王子。」聲音特別宏亮,顯然想藉此機會将淩玉龍這個「至尊王子」的綽號傳出去。

留下來看熱鬧的多數是江湖朋友,聽完莊世平的介紹,神色一怔,一個個又将驚疑的目光投向淩玉龍。

問話的青年也是一怔,顯然對至尊王子這個綽號十分陌生,不知道至尊王子是何來路,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道:「好,在下等告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轉身與同伴一道出了酒店。

淩玉龍道:「姓武的,看你這刁橫跋扈的樣子,如不給你點教訓,以後不會悔改。」按在武承宗肩上的手微微一緊,随着「咔嚓」一聲輕響傳出,武承宗發出一聲慘叫,臉上現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武承宗惶恐而又怨毒地盯着淩玉龍,道:「你──你廢了我的手?」

淩玉龍道:「這樣,你以後便不會忘記今天的教訓,不敢再肆虐無忌、魚肉百姓、欺負過往客人了。」

武承宗狠狠地盯了淩玉龍一眼,跄跄踉踉向門口走去,走到門邊,回過頭來,切齒道:「小子,你等着。」

目送武承宗和他的手下走出酒店,莊定平回頭道:「淩兄,恐怕還會有麻煩。」

淩玉龍道:「是禍躲不過,躲過不是禍。如果他們還要找麻煩,我不會客氣了。唉,世平兄,方才你不該将至尊王子這個名號抖出來。」

莊世平笑道:「對這些橫行街市、欺善淩弱的地痞無賴,不用個響亮的名號吓一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淩玉龍道:「這名號亮出去,此去河北的路上會增加不少麻煩。」

莊世平道:「這一點我倒忘記了。」

淩玉龍見莊世平臉現不安,笑道:「既然已說出來,算了。我們繼續喝酒。」

莊世平道:「掌櫃的,再上幾壺酒,來幾個菜。」抄起武承宗手下留下的銀子,道:「這是賠償方才砸壞的碗盤,拿去。」

掌櫃的接過銀子,道謝退下,趕忙吩咐去了。

衆人在另一張被小二收拾幹淨的桌旁落座,莊彩鳳道:「淩大哥,方才你那筷子夾住酒杯的功夫好捧,這是什麽功夫?」

淩玉龍道:「這是眼法、手法和內力的結合。你要做到也不難,只要心身合一,手眼同時便行了。方才我只是想以此吓唬一下,叫他們知難而退,誰知他們不知死活。」

莊世平道:「如果知道死活,便不會如此嚣張。」

淩玉龍道:「這個什麽江夏車行你們是否熟悉?」

莊世平奇道:「怎麽,你不知道江夏車行?」

淩玉龍道:「曾聽包大哥提過這個名字,據說是為來往商旅提供車馬,具體情形不清楚。方才聽他們說,江夏車行在江湖上似乎名氣不小?」

莊世平道:「我見你方才沒将江夏車行放在眼裏,還以為你對它很了解、胸有成竹,原來對它不清楚?這麽說,我們得準備一下。」

淩玉龍道:「難道江夏車行藏龍卧虎?」

莊世平道:「這個我也說不清。不過,江夏車行在江湖上确實很有名,十幾年來,江夏車行派出的車馬從未出過差錯,據說駕車的把勢也身手不凡。武世仁因為創辦江夏車行,成為江南巨富,現在鄂州城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是他的産業。」

淩玉龍道:「這武世仁看來不是簡單人物。」

莊世平道:「若是簡單人物,能在十幾年內成為鄂州首富?」

這時那個吃飽喝足了的大和尚手拿葫蘆走過來,道:「小子,方才你說你叫什麽?」

淩玉龍對大和尚早已注意,料想不是等閑人物,心中已萌生找他試試的念頭,只是未找到借口,此刻見他找上門來,暗暗高興,心道:「來得正好。」于是不客氣道:「至尊王子。」

酒肉和尚道:「武林至尊王子?」

淩玉龍道:「不錯,承江湖朋友擡愛,送了在下這麽一個匪號,不知大師傅有何指教,難道在下的名號沖碰了大師傅?」

和尚道:「小子,佛爺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還未見過如你這般狂妄的,即使是那些縱橫江湖數十年的頂尖高手,也不敢武林稱尊,你小子出道才幾天,便想江湖稱霸、武林稱尊?」

淩玉龍:「我說大和尚,你是不是聽錯了?我只是綽號叫至尊王子,并沒有說要江湖稱霸、武林稱尊?」

和尚道:「今天的至尊王子,便是明天的武林至尊,你如沒有這個野心,便不會取這麽個綽號。」

淩玉龍道:「你和尚要這麽認為,在下也沒辦法。」

酒肉和尚道:「想做武林至尊應該有武林至尊的本事,做至尊王子也不例外,武功在武林中不是第一也應該是第二。你小子自稱至尊王子,想來功夫不是很差,不知在當今武林排第幾?」

淩玉龍道:「在下武功如何,你大和尚方才應該見到了,你認為在下在當今武林能排名第幾?」

和尚道:「你以為能打倒幾個地痞無賴便可以武林稱尊?」

淩玉龍道:「你和尚的意思是,在下不配用至尊王子這個名號?」

和尚道:「憑這點道行想武林稱尊,未免太早了。你小子如果想多活幾年,趕快取消這名號,免得惹禍上身。」

敢情是一番善意。淩玉龍道:「多謝大師好意,不知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和尚道:「佛爺沒有法號,只有外號,認識的人叫佛爺酒肉和尚。」

「酒肉和尚?」莊彩鳳和莊世平同時發出驚呼,接着莊世平道:「你真是酒肉和尚?」

酒肉和尚道:「除了酒肉和尚,還有誰敢進酒店喝酒吃肉?」

淩玉龍沒有聽說過酒肉和尚,不知是何許人也,但從莊氏兄妹驚異的口氣中已感覺出,絕對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與之一決高下的欲望因而更強烈了,笑道:「原來你便是名震江湖的酒肉和尚,幸會,幸會。」

酒肉和尚見淩玉龍語氣變得謙恭,溫言道:「小子,佛爺看你是可造之材,才好言相勸。」

淩玉龍道:「多謝大師垂青。不過,小子想問大師一聲,大師要小子取消至尊王子的名號,便是因為方才所說的這些理由?」

酒肉和尚眉頭一揚,道:「難道不夠?」

淩玉龍道:「如果只是這些理由,大師你未免太強橫、霸道了。凡是江湖上混的人都有一個名號,至尊王子也不過是個名號,與什麽神君、神劍、拳王、刀霸并無區別。再說,僅憑方才這幾手,你便肯定在下不具備做至尊王子的資格,也未免太武斷了。」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接着搖了搖頭,神情極為失望。

淩玉龍笑道:「大師若認為在下這個至尊王子的名號名不副實,要取消,那你酒肉和尚的名號更應取消。」

酒肉和尚勃然變色,道:「小子,你說什麽?」

淩玉龍道:「別急,先聽小子将話說完。和尚以酒肉為名,喝酒吃肉在江湖上不是第一,也應該能排上號,你未見過酒中高手,又如何能稱酒肉和尚?」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想與佛爺比試?」

淩玉龍道:「小子沒說自己酒量天下第一,你勝了我算不了什麽,再說小子現在沒興趣。不過,日後有機會,小子會領教。」

酒肉和尚冷哼一聲,盯着淩玉龍,似是等待下文。

淩玉龍道:「你喝酒吃肉不假,但你不是真正的和尚,真正的和尚腦門上有戒疤,你沒有,說明沒有剃度受戒,不是真正的和尚,嚴格地說還不能算和尚。既然不是和尚,酒肉和尚這個名號便不符實,應該取消,這是其二。其三,江湖上早已有個酒肉和尚,你不應該盜用他人名號。」

酒肉和尚聞言臉色又是一變,愠道:「小子,你說佛爺盜用他人名號?」對淩玉龍不承認自己是酒肉和尚似是十分惱火。

淩玉龍道:「大和尚,五臺山曾經有個受過戒的和尚,因克制不住酒肉的誘惑,破了戒,後被主持趕了出來,這事不知你可曾耳聞?」

酒肉和尚道:「你是說不戒那個禿驢?」

淩玉龍道:「你們認識?」

酒肉和尚道:「豈止認識,佛爺曾與他鬥過酒。」

淩玉龍道:「既然認識,而且還一道喝過酒,那更不應該。人家是真正的酒肉和尚,你應該取消酒肉和尚這個名號。」

酒肉和尚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淩玉龍繼續道:「至于在下至尊王子的名號是否名不副實,現在還不敢肯定,要試過之後才知道,現在沒有理由取消,在下也不想取消。」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以為學了幾手三腳貓功夫,能打倒幾個地痞無賴,便可以天下無敵、武林稱尊?」

淩玉龍道:「大和尚,莫非想讓小子見識你的神功絕技?」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先掂量掂量,這一掌是否接得下?」提起左掌,在身旁的桌面上一按,手掌漸漸沉入桌面,待手掌離開桌面,桌面上竟出現一個手掌一般大小的空洞,空洞四周猶如人工修刻一般平滑。

「化骨綿掌!」有人驚呼道。

莊彩鳳亦有幾分擔憂,道:「淩大哥──」顯然想提醒淩玉龍不要與酒肉和尚鬥。

淩玉龍輕輕一笑,搖頭道:「馬馬虎虎。只是好端端一張桌子弄出一個大洞,太可惜了。」口裏這麽說,但心裏十分震驚,對方能輕而易舉在寸多厚的松木桌面上按出一個洞,內功之高可想而知。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狂得可以,看來佛爺若不給你點教訓,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來,接佛爺一掌試試。」提掌便上。

「且慢。」淩玉龍退步揚手道。

酒肉和尚道:「你小子還有什麽屁放?」

「唉──」淩玉龍嘆了一聲,道:「你自稱和尚,又身穿袈裟,為何說起話來沒有一點出家人的味道,而且火氣還這麽大?動手也不要這麽急嘛,再說要動手也不能在這裏。」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說什麽地方?」

淩玉龍道:「在下今天才到鄂州,對附近不熟悉,地點你定,最好是僻靜點,免得損壞物件,誤傷旁人。」

酒肉和尚道:「蛇山頂上。」

淩玉龍起身道:「請帶路。」

淩玉龍等人剛走出客棧,幾位身着勁裝的江湖朋友紛紛起身,跟着往外走。

江夏車行位于鄂州城北、蛇山腳下,瀕長江、依蛇首,占地近百畝。它擁有鄂州最大的貨棧和貨運碼頭,白天這裏商旅雲集,車水馬龍,其熱鬧程度不亞于對岸的江漢客運碼頭,即使晚上這裏仍燈火輝煌,行人不斷。

酉未時分,一行人來到挂有「江夏車行」金漆大字牌匾的大門前停了下來,藉大門兩側高挂的燈籠可以看清,正是方才在如歸客棧滋事的武承宗及其手下。

武承宗道:「等會見到我爹,你們不要亂說。」

一人答道:「公子,你放心,我們一定照你方才吩咐的說,讓老爺或江總管去将那小子宰了,替公子出氣。」

武承宗點了點頭,這才領着衆人走入院內。

穿過幾個院子,來到一個門洞前,迎面遇上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大漢。

武承宗立刻止步,道:「江叔。」

随從們退立一旁,恭聲道:「江總管。」

江總管發現錦毛虎神色有異,訝道:「承宗,怎麽啦?是不是闖了禍?」

武承宗哭喪着臉道:「江叔,我的手被人廢了。」

江總管驚道:「什麽,你的手被人廢了?」上前抓住武承宗那不能動彈的左臂,道:「來,讓江叔看看。」手剛觸及左肩處,武承宗便「哎喲……」叫喚起來。

江總管道:「你忍着點,讓江叔好好看看。」說着在肩胛部位慢慢摸捏起來。痛得武承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臉上汗滴如豆,待檢查完畢,幾乎癱軟在地。

江總管道聲:「跟我來。」轉身進了內院。

後院一間寬敞的書房內,一個五十餘歲、身穿紫紅馬褂、臉上有一道淡淡疤痕的壯實老頭,正倚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但手中那兩個雞蛋大的鐵球在不停地滾動。

江總管領着衆人走進書房時,老者睜開了那雙深邃得猶如夏日蒼穹的眼睛。

武承宗上前道:「爹。」老者是江夏車行東主武世仁。

武世仁看了看臉如死灰的武承宗,道:「承兒,怎麽啦?」接着對江總管道:「三弟,你坐。」

武承宗道:「爹,孩兒的手被人廢了。」

武世仁雙眼一瞪,坐直身子,手中鋼球同時停止轉動,驚道:「什麽,你的手被人廢了?是什麽人?」

武承宗道:「一個叫淩玉龍的外地小子,自稱是當今武林的至尊王子。」

「哦!」武世仁微微一怔,扭過臉去望着江總管,似是詢問是否知道這個人。江總管此刻也将頭扭了過來,眼中同樣充滿疑惑。

武世仁道:「他為何傷害你們少爺?王禮義,你将經過道來聽聽。」

王禮義上前一步,躬身道:「回老爺,是這麽回事。最近如歸客棧進了幾壇好酒,今天我們陪公子去喝酒。正好有個年輕姑娘也在那裏喝酒,她長得不錯,公子多看了幾眼,順便誇了一句。誰知,坐在姑娘旁邊那個姓淩的小子醋意大發,開口辱罵公子。我們見公子無端遭罵,上前與他理論。誰知這小子聽說我們是江夏車行的人,更加放肆,說什麽,他這次來鄂州便是找江夏車行麻煩。公子氣不過,與他争執起來。這小子武功很高,公子不是對手,我們幾個上前援手,還是奈何不了,最後他廢了公子左手,而且還說──」

武世仁道:「還說什麽?」

王禮義瞟了武世仁一眼,道:「說這只是一個小小警告,并要小的們轉告老爺,江夏車行日後若想平安無事、不關門,每月送他一千兩黃金。」

武世仁頗為驚訝地「哦?」了一聲,盯着王禮義,道:「你說的可是實話?」顯然未盡信。

王禮義看了身旁緊張的武承宗一眼,道:「小的不敢有半句假話。他說他是至尊王子,江湖各派都得向他進貢。」

武世仁道:「他是什麽來路?」

王禮義道:「聽口音像是南邊人,但與他同桌的另一個小子是中原人,他們一共四人,三男一女。」

跟蹤過淩玉龍等人的随從補充道:「小的下午見他們從南邊來。」

武世仁點頭「嗯!」了一聲,道:「你們先扶少爺出去,讓大夫看看,然後過江去請林老爺過來。」

武承宗等人出去後,武世仁起身反背雙手在書房中來回走動起來,手中鋼球跟着發出規則的摩擦聲。

江總管知道武世仁在思忖,也靜靜坐在椅子上思忖着,沒有出聲。

突然,武世仁收住腳步,道:「三弟,你看這小子是何來路?」

江總管道:「從南邊來,又是南邊口音,叫淩玉龍,會不會是上月在衡州擂臺比武一招打敗呂不凡、驚走嶺南瘟神的小子?」

武世仁點頭道:「有可能。呂不凡身手不弱,這小子能一招将他廢了,要在他們五人的圍攻中将承兒的手廢掉,不是難事。」

江總管道:「方才我為承宗檢查傷勢時,發現琵琶骨是被捏碎的。」

「哦?」武世仁微微一驚,道:「難道這小子真是沖我們車行而來?」

江總管一邊思忖一邊道:「這小子出道不久,我們車行與他毫無過節,怎會來找麻煩?我們車行的勢力江湖中人不是不清楚,即便是長江幫也得讓我們三分,這小子找上我們,可能是想借此揚名立萬。」

武世仁沉思片刻,道:「也許是有心人請他來對付我們。」

江總管道:「誰會請他來對付我們?」

武世仁道:「誰都有可能。這些年,我們車行生意不錯,想打主意、找麻煩的人不少,只是未找到機會,或者是沒有足夠的勢力,所以我們平安無事。現在,他們也許認為羽翼豐滿,可以與我們一争高下了,所以忍不住了。」

江總管道:「若如此,這小子身後還有更厲害的角色。」

武世仁道:「很有可能。這小子雖然一掌驚走了嶺南瘟神,但要單槍匹馬與我們江夏車行作對,恐怕還沒這個膽量。今天他故意挑釁,也許是試探我們反應,如果我們坐視不理,可能很快會找上門來。」

江總管道:「大哥的意思是先下手為強?」

武世仁道:「不錯。近一、二十年,還沒有誰敢公開找車行麻煩,現在這小子公然跑上門來撒野,并在大庭廣衆之下廢掉承兒一只手,如果不給他點顏色看看,外人會以為我們老了,不行了,車行沒什麽勢力了,往後上門來找麻煩的人會更多。不管他是想揚名立萬,還是想打我們車行主意,必須殺一儆百,讓江湖中人知道,江夏車行不可以随便招惹,否則,我們只有關門。」

江總管道:「小弟這便去安排。」

武世仁道:「車行內除了你和我,還有誰能與嶺南瘟神一争高下?」

江總管道:「大哥的意思是──」

武世仁道:「你陪我去如歸客棧。」

江總管微微一怔,愕然道:「大哥準備親自對付這小子?」

武世仁道:「這小子一掌驚走嶺南瘟神,可見武功在嶺南瘟神之上,他們去不一定對付得了。你大哥好些年沒與人動手了,新近練成的七煞掌尚未試過,既然這小子身手不凡,便拿他來試試。」

江總管點頭道:「原來大哥想試試新近練成的七煞掌,這确是好機會。小弟也很想見識七煞掌的威力,據說七煞掌專破內家氣功,中者經脈寸斷、武功盡失?」

武世仁道:「拳譜上是這麽記載,即使功力與自己相當的高手也難幸免,究竟是不是要試過才知道。這次我親自出面,除了想試試七煞掌外,其次是還呂不凡一個情,他幫過我們忙,如果随便派幾個人去,即使将那小子收拾了,他臉上也不好看,不會領我們情。」

江總管點頭道:「大哥所言甚是。」

在武世仁和江總管商議如何對付淩玉龍時,淩玉龍和酒肉和尚已來到蛇山頂上。

山頂有一塊十餘方丈的平地,地面平整,沒有樹木,只有被人踐踏過的雜草,看情形在此之前有不少争強好勝的江湖朋友在此決鬥過。

淩玉龍沒想到山頂有這麽一個供江湖朋友比武決鬥的好場所。這裏,即使是大白天,也不會有人上來問津,滿山是稠密的樹木和荊棘,從山腳到山頂無路可行,除了武林朋友、江湖好漢,尋常百姓絕不會來山頂。

酒肉和尚道:「這裏如何?」

淩玉龍道:「不錯,很僻靜。」

莊彩鳳道:「大和尚,你怎知山頂有這麽個好地方?」

酒肉和尚沒有理睬,将酒葫蘆挂在草坪邊一棵樹上,來到草地中央,道:「小子,準備接招吧。」

淩玉龍道:「且慢。」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還有什麽屁放?」

淩玉龍道:「大和尚,場外是否多了幾個人。」

酒肉和尚道:「你不希望外人觀看?那叫他們離開便是。」随即揚聲對場外道:「你們趕快給佛爺滾下山去,否則,別怪佛爺不客氣。」

待跟随來的江湖朋友離開後,淩玉龍道:「大和尚,我們好像沒有冤仇?」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淩玉龍道:「既然無冤無仇,便不應該像有幾代冤仇那樣,一見面便動手。」

酒肉和尚道:「小子,有什麽屁快放。」

淩玉龍道:「我們來個約定。」

酒肉和尚道:「什麽約定?」

淩玉龍道:「你和尚只是想試試我是否有資格做至尊王子,而我也只是想見識一下名震江湖的大和尚的武功,看自己是否有資格用至尊王子這個名號。因此我認為不必像殺父奪妻的仇人那樣生死相搏。」

酒肉和尚道:「你說怎麽比?」

淩玉龍道:「我們以十招為限,如果十招內,我輸給你和尚,便取消至尊王子這個綽號,即使僥幸打成平手,也取消至尊王子的綽號。」

酒肉和尚道:「好,依你,十招見輸贏。如果佛爺我在十招內輸給你,将項上人頭送上。」

淩玉龍道:「若這樣,不要動手了。」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淩玉龍道:「這樣不公平,我輸了頂多是不做至尊王子,而你輸了要掉腦袋,這怎麽行?我與你無怨無仇,不想要你的腦袋。」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認為佛爺一定會輸?」

淩玉龍道:「這很難說,動手前,誰也不敢肯定誰輸誰贏,萬一你和尚輸了,我豈不是成了間接殺你的兇手?除非是我一開始便準備輸,這樣不公平,不比了。」

莊彩鳳道:「大和尚,我看不如這樣,你大和尚是名震江湖的絕頂高手,如果淩大哥勝了,說明他是名副其實的至尊王子。至尊王子行走江湖應該有随從或侍衛,如果你輸了,便給至尊王子當侍衛,如何?」

酒肉和尚不相信自己會在十招之內輸給對方,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好。小子這回你總該接招了吧?」

淩玉龍道:「還是不行。」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還有什麽屁放?」

淩玉龍道:「你酒肉和尚是縱橫江湖數十年的頂尖高手,而我只是一個剛出道的江湖小輩,怎能要你這個名震江湖的高手當侍衛?」

酒肉和尚道:「小子,你的意思是佛爺我一定會輸?」

淩玉龍道:「這個問題前面已經回答。」

酒肉和尚狂笑道:「小子,你真狂得可以。不過,光嘴上說沒有用,男子漢要有男子漢的樣子,不要像女人一樣婆婆媽媽啰嗦個沒完。如果你自認為不行,早點認輸,否則,準備接招,不要拖延時間。」

淩玉龍道:「既然你和尚要堅持,我也沒辦法。」

「先接佛爺一掌。」淩玉龍話音一落,早已蓄勢的酒肉和尚便揮掌攻了過來,速度快逾閃電,聲未落掌已到。

淩玉龍口裏未将對方當作強敵,心裏卻不敢半點大意,對方身形一動,立刻揮掌迎上。

「砰」的一聲悶響,兩人對了一掌,半斤八兩,各自退了兩步。

酒肉和尚圓瞪雙眼,盯着從容如故的淩玉龍,似乎有些不信。雖然方才這掌只是想試試對方深淺未用全力,但也用上了八成功力,年輕一輩中能平安接下自己八成功力一掌的尚未見過,眼前的弱冠少年竟輕松接下了,他不能不驚。

淩玉龍心裏同樣震驚,現在明白了,為何莊氏兄妹聽到酒肉和尚的名號會臉現驚容,敢情對方功力确實高得吓人。雖然自己方才未用全力,但他知道對方第一掌不會用全力,心想:如果這樣硬拼,十招之內很難取勝。

「小子,再接一掌。」淩玉龍正思忖對策,酒肉和尚又是一聲大喝,聲落掌到。這次他用上了十成勁力,攻勢比前番威猛,速度更加快捷,不容對方有思忖回避的餘地。

随着一聲震耳欲聾的悶響傳出,兩人分了開來,仍是各退兩步,平分秋色。

酒肉和尚臉上驚容更劇。自己十成功力一掌,對方仍能毫無損傷地接下,內心的震駭可想而知,幸好月色朦胧,臉上表情旁人無法看清。

「難道自己今天真要栽在這裏?」酒肉和尚開始為自己擔憂了,沒有再像前兩次那樣主動發起進攻,圓瞪兩眼,盯着淩玉龍,一邊調息,一邊思忖對策。

淩玉龍笑道:「大和尚,功力不弱。來,你也接我一招試試。」聲落招發,揮掌直上。

酒肉和尚自然不會示弱,即刻舉掌相迎。在兩掌即将接觸的那一瞬間,淩玉龍右掌忽然下沉,同時身形一矮,向酒肉和尚懷中搶去。好個酒肉和尚,發覺雙掌撲空,便知情勢不妙,不待對方近身,身子已向後倒下,右手做握杯狀急往上格擋,右腳疾射而出,向對方下部攻去。招式怪異,辛絕無比,淩玉龍眉頭一皺,深感意外,急忙撤招收勢,以防不測。

「醉羅漢?!」莊世平一旁驚道。

淩玉龍心中一驚:「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醉拳?」莊世平的喊叫,使他想起包大鵬曾經提到的這種怪異拳法。

淩玉龍正在驚疑,酒肉和尚已步履踉跄地沖了過來。

淩玉龍雖未見識過這種拳法,但聽包大鵬說過這種拳法的厲害,看似步履蹒跚,醉态十足,招式之間破綻百出,其實每一個破綻都是誘敵的陷阱,破綻中深藏殺機,令人防不勝防。他不敢怠慢,以逍遙九式中的「退隐山林」封住全身。「退隐山林」是逍遙九式中唯一的防守招式,這一式博大精深,運用得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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