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玉龍道:「既然點名道姓來找我,還是我來應付。」率先走出靜室。
酒肉和尚緊随其後,又有熱鬧看了,莊氏兄妹自然不會錯過,跟着離座起身,走出靜室。
店中站着八人,武承宗也在其中,原來的手下有兩個跟來了,站在他身旁。
酒肉和尚認識前面兩人,小聲道:「公子,前面那個手拿鐵蛋、臉上有疤的,便是江夏車行東主武世仁,左邊那個是他的拜把兄弟、車行總管江浩天。看樣子來者不善。」
淩玉龍點了點頭,然後仔細打量眼前的傳奇人物。
武世仁五十餘歲,身材中高,皮膚保養很好,外表看去像富商大賈,但是臉上神光奕奕,鷹目中精芒閃爍。江浩天比武世仁高大壯實,強悍中透者精明。
武承宗見到淩玉龍後,兩眼冒火,道:「爹,便是那小子廢了孩兒左手。」
武世仁眯着雙眼打量淩玉龍一番後,道:「閣下便是在衡州一掌打敗呂不凡、驚走嶺南瘟神,自稱武林至尊王子的淩玉龍?」
淩玉龍道:「不錯,不知尊駕有何指教?」
武世仁道:「是閣下方才廢了小兒一只手?」
淩玉龍道:「我想這不用再說了。」
武世仁道:「閣下既來鄂州,應該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淩玉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下即使不來鄂州也知道,這是大宋天子的土地、鄂州知州的地盤。」
武世仁嘿嘿笑了兩聲,道:「如此說閣下是存心來找江夏車行麻煩?」
淩玉龍道:「我路過此地,并不想找誰的麻煩,但是,如果有人要找麻煩,在下也不怕麻煩。」
武世仁道:「你這麽說似乎是我們江夏車行在找閣下麻煩?」
淩玉龍道:「誰找誰麻煩,你那寶貝兒子最清楚。」
武世仁道:「即便小兒有什麽地方沖碰閣下,閣下也不該如此辣手。江夏車行雖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地方,但在江湖上也薄有聲名,往來的江湖朋友多少要給幾分面子。常言道:打狗看主人,閣下若不是存心來找車行麻煩,即便小兒有所冒犯,可以來車行找老夫,老夫自然會有交代。可是,閣下并未将老夫與江夏車行放在眼內,非但如此,而且還在家門口逞兇,對小兒大施辣手,這難道不是存心找麻煩?」
淩玉龍知道對方存心來找麻煩,不願再多費口舌,道:「尊駕怎麽說都行,既然做了便不會後悔。尊駕如果想為寶貝兒子出氣,盡管劃下道來,淩某敢做敢當。」
武世仁道:「好,夠坦白。既然閣下存心與我們江夏車行過不去,且又自稱是天下無敵的至尊王子,那武某便來領教一下閣下的無敵神功。」
不待淩玉龍開口,酒肉和尚上前一步,道:「想與王子動手,得先過了佛爺這一關。」
武世仁身旁一個年近四十漢子沖上前,喝道:「那個破廟裏趕出來的野和尚,竟敢在武大爺面前放肆,憑你也配和武大爺對陣?有本事放馬過來,本大爺陪你走幾招。」顯然不認識酒肉和尚。
酒肉和尚臉現不屑,道:「你是什麽東西,也配和佛爺動手?」
中年氣得七竅生煙,怒吼道:「禿驢,接招。」
「盧老弟,且慢。」武世仁即時喝住盧姓中年,接着對酒肉和尚道:「大師可是江湖上人稱酒肉和尚的李大俠?」
酒肉和尚道:「佛爺不是大俠,是至尊王子駕前的護衛。」
「什麽?」武世仁驚道:「李大俠是姓淩的護衛?」
酒肉和尚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武世仁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名滿江湖的酒肉和尚竟然成了一個乳臭未幹小子的侍衛,哈哈,武某今天真是大開眼界。」
莊彩鳳道:「姓武的,你想做王子侍衛還不夠資格。」
武世仁瞪了莊彩鳳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芒,接着轉過頭去,對淩玉龍道:「如此說來武某今天倒非要領教一下閣下的絕世武功不可,看閣下究竟有何能耐配做武林的至尊王子。」
酒肉和尚道:「想與王子動手,得先過佛爺這一關。」
武世仁道:「酒肉和尚,你真要與武某作對?」
酒肉和尚道:「佛爺不想與誰作對,只是誰想與至尊王子動手,必須先過佛爺這一關。」
武世仁嘿嘿一笑,道:「聽說你和尚的化骨綿掌厲害無比,自出道至今鮮有對手,武某今天倒要見識一下,看是否有傳說的那麽神。」
酒肉和尚道:「想見識便過來,佛爺絕不吝啬。」
江浩天上前道:「大哥,讓小弟先來領教。」
武世仁道聲:「也好。」退到一旁。
酒肉和尚道:「你來也可以,佛爺正想見識你的金剛掌。」
江浩天道:「和尚,接招吧。」聲未落招已發,雙掌閃電攻出。
酒肉和尚毫不猶豫揮掌迎上。
也許是忌于酒肉和尚的化骨綿掌中人無救,江浩天沒有與酒肉和尚對掌,在兩掌将接那一瞬間,招式一變,兩掌一上一下,以「陰陽交泰」向酒肉和尚攻去。酒肉和尚似乎料定對方不會與自己對掌,對方招式剛變,随即式演「揚清抑濁」化解來勢,接着以「黑虎掏心」反擊過去。雖然兩人招式普通,但兇絕無比,罡勁的掌風逼得四周的圍攻者紛紛後退,廳中的桌凳也被掌風激蕩得四下飄散。
江浩天一出手,淩玉龍便知不是普通高手,雖然招式普通,但威猛異常,憑這份功力,在江湖上絕對稱得上一流高手。一個總管的武功便如此高明,主人武世仁更不用說,可見江夏車行在江湖上的聲名并非幸至。
兩人均以掌功見長,掌來掌往,各顯神通。兩人相鬥十餘個回合,突然酒肉和尚步伐蹒跚起來。
「醉羅漢!三弟小心。」一旁觀戰的武世仁急忙出言提醒。
淩玉龍聞言,不由睜大雙眼,雖然不久前領教過這種拳法,但沒有全面了解,現在機會來了,自然不能放過。
「醉羅漢」果然不同一般,江浩天的招式雖然辛絕、威猛,遇上「醉羅漢」卻無法發揮威力。相反酒肉和尚應付有暇,不時将江浩天逼得手忙腳亂。兩人鬥不到三十招,江浩天便落入下風。
武世仁見勢不妙,揚聲道:「三弟退下。」
誰知聲音未落,廳中已傳出一聲大喝:「給佛爺躺下吧。」緊接着「砰」的一聲悶響,激戰中的兩人分了開來。
武世仁疾步上前扶住連連後退的江浩天,道:「三弟,怎麽樣?」
江浩天手捂胸口,吐出一口鮮血後,道:「小弟還能支持。大哥,和尚功力十分深厚,你要小心。」
武世仁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交給江浩天,道:「先吃顆藥,将毒傷穩住。」然後吩咐兩個手下扶江浩天去一旁休息,轉過身來,道:「野和尚,武某來領教你的化骨綿掌。」話音未落,手中鋼球流星般向酒肉和尚飛去,球出手那一瞬間,人随之撲上,速度不亞于飛射的鋼球。
球出手時一前一後,但後發之球速度比先發之球快上一倍,瞬息便趕上并超過了先發之球。
球來得突兀,快逾閃電,待酒肉和尚發覺已到近前。他正欲閃避,突然旁邊伸過一只手,在身前五寸處截住了鋼球,接着手腕輕抖,甫入手的鋼球倒飛回去,速度比先前更快。
「咚──」反射回來的鋼球遇上先發後至的鋼球,兩球空中相撞,發出一聲脆響。先發後至的鋼球經此一撞,急速調頭,反射回去,速度比先前更快,瞬刻便到武世仁身前。
變生驟異,武世仁大吃一驚,急忙閃身躲避。他避開了鋼球,身後的人卻遭了殃。他尚未收住身形,身後便傳來「啊──」的一聲慘叫,從耳邊掠過的鋼球擊在武承宗右肩上。
武世仁急忙上前,關切道:「承兒,怎麽樣?」其實那「咔嚓」一聲已明白告訴他,右側琵琶骨被擊碎了。
武承宗痛苦地叫道:「爹,痛死了。」
武世仁檢查武承宗的傷勢後,喂了一顆藥丸,轉過身來,怒視淩玉龍,道:「姓淩的,好狠毒。」
方才出手接球、抛球的,正是一旁留心武世仁舉動的淩玉龍。
球來的突兀,疾若閃電,而酒肉和尚又似乎沒有防備,雖然不一定能擊中他,但必須防備随球撲來的武世仁,如果出手接球,球後的武世仁可能無暇應付,如果躲避來球,雖可以避開對方的攻擊,但身後的人必遭池魚之殃。一念至此,淩玉龍飛身上前替酒肉和尚截住了鋼球,因惱怒武世仁在大庭廣衆之下,不顧旁人安全,發射鋼球,并且發聲引開他人注意力,球甫入手,沒有半刻停留,旋即朝對方反射過去。
淩玉龍見武世仁雙眼冒火,冷笑道:「球是你的,也是你發出的,你的球打了你兒子,廢了他的手,不怪自己手法太差,功夫不到家,反過來怪旁人,真是荒謬。」
武世仁道:「小子,今天本大爺不廢了你,誓不為人。」
淩玉龍輕笑道:「在下也正想領教名震江湖的江夏車行主人的驚人絕學。」
武世仁兩眼盡赤,慢慢提起雙掌,逼近淩玉龍,那情形似欲将淩玉龍生裂活剝。
一旁觀看熱鬧的客人知道一場惡鬥即将爆發,不由又往後退了退。
淩玉龍依舊臉帶淺笑,不經意地看着對方,那神态似是未将對方放在心上。
武世仁走到淩玉龍身前五尺處,一聲大吼:「小子,接招吧。」話音未落,雙掌已閃電般揮出,出掌如電,掌風勁烈。
淩玉龍一見便知對方掌上功夫非比尋常,不敢怠慢,不待對方近身,雙掌齊發,直迎而上。武世仁見淩玉龍以掌相迎,心中暗喜,提起十成功力,揮掌攻上。
「碰──」四掌空中相接,發出一聲悶響,兩人各退一步,半斤八兩,誰也沒占便宜。
結果武世仁雖感到意外,但沒有遲疑,身形甫一站定,又揮掌攻了上來。
通過方才對掌,淩玉龍已知對方功力不在酒肉和尚之下,而且掌力怪異,似乎比酒肉和尚的更霸道,當對方第二次揮掌攻過來時,沒有再硬拼,而是以風雷掌中的「風掃流雲」相迎。
武世仁見淩玉龍不與自己對掌,知道對方對自己的七煞掌有顧忌,心中暗喜,攻勢益發兇猛,招招直取對方要害。然而,淩玉龍身形矯健,反應快捷,不但能及時避開他的兇猛攻擊,而且還能在關鍵時候攻其必救,使得他的七煞掌絕技很難發揮威力。
兩人鬥得正酣,突然,淩玉龍神色一怔,同時身形為之一滞,那只攻向武世仁右頸的左掌在空中停住了。
高手相搏,勝負只在須臾之間,經驗老到的武世仁怎會放過如此良機,身形一轉,左肘橫擊,同時右掌閃電般向淩玉龍胸前拍去。左肘的反擊被淩玉龍的本能反應避開了,但迅猛異常的右掌結實拍在前胸上,「砰」的一聲,淩玉龍被震退數步。
莊彩鳳驚呼道:「淩大哥,你怎麽啦?」
酒肉和尚也驚異地睜大了雙眼,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淩玉龍對滿臉關切的莊彩鳳搖頭道:「沒事。」
話音未落,武世仁又揮掌攻了上來,得意道:「小子,躺下吧。」看架式這次用上了全力,顯然想一鼓作氣将受創的淩玉龍擺平。
酒肉和尚見狀,飛身迎上,喝道:「匹夫,休得張狂。」
「砰!」的一聲,兩人迅疾無比地對了一掌,分彈開來,各退兩步。
雖是平分秋色,但酒肉和尚臉現異色,驚疑地盯着武世仁,似乎不相信對方武功會這麽好。
與武世仁同來的手下見酒肉和尚插手,紛紛掏出随身兵器,準備上前,被武世仁揚手止住了,接着對酒肉和尚冷笑道:「化骨綿掌也不過如此。」
酒肉和尚笑道:「那是當然,否則我和尚便不會是野和尚了。」
武世仁不再搭理酒肉和尚,側目道:「姓淩的,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要武某動手。」
酒肉和尚笑道:「和尚說過,想與王子動手先得過了和尚這一關,我們尚未分出高下,怎能去找王子,來,我們先分出高下再說。」
「大和尚,退下。」酒肉和尚提掌正欲上前,淩玉龍叫住了。
酒肉和尚止步看了看淩玉龍,發現他除臉色有些蒼白外,別無異樣,遲疑片刻退了回去。
淩玉龍緩緩上前,道:「姓武的,本少爺三招之內叫你趴下。」
武世仁未想到淩玉龍中掌後仍如此狂妄,氣得七竅生煙,嘿嘿冷笑道:「小子,你狂!今天武某要送你上西天。」
酒肉和尚也為淩玉龍的話感到詫異,驚疑地看着淩玉龍,細看之下發現他身上此刻竟有一層淡淡的薄霧,周身纏繞,并不散去,心中更為驚異。
淩玉龍道:「看誰送誰上西天,接招。」聲落招出,如鬼魅般撲了上去。
武世仁反應也不慢,不待淩玉龍近身,揮掌迎了上來。
這次兩人仍是乍合即分,淩玉龍寶相莊嚴地站立場中,武世仁卻咚咚咚連退三大步才拿樁站定,一張老臉登時變成豬肝色,使得那道原本淡淺的疤痕顯得格外醒目,小眼睛更是又大又圓,眼中充滿驚疑、困惑。
店內寂靜無聲,無論是決鬥雙方的人,還是看熱鬧的客人,盡管表情各異,但都在靜靜盯着廳中,便是那些喝得正暢、吃地正香的客人也不自覺停了下來,全神貫注地盯着店中,唯恐破壞了這緊張刺激的寂靜場面。特別是那些曾經為沒有目睹淩玉龍與酒肉和尚決鬥而後悔的江湖朋友,更是目不轉睛,唯恐錯過每一個細節。那些曾經看好武世仁的朋友,此刻一個個驚容滿面。
威震鄂州十餘年的武世仁,如何受得了衆人驚疑的目光,臉上驚容未退,又是一聲大吼,揮掌撲了過來。淩玉龍自然不會退讓,一聲驕叱,飛身迎上。
這次接得快,分得更快,「碰」的一聲尚未落下,兩人分了開來。淩玉龍仍舊靜立原地,武世仁卻在跄踉後退,直到撞翻凳子,被桌子擋住,才未再退,但已站立不穩,剛停止後退,身子便順着桌邊往下滑去。
武世仁輸了,輸得很慘,正如淩玉龍所言,三招不到便趴下了。
淩玉龍見武世仁眼含怨毒、目射兇光,傲然道:「如不服氣,可以再來,本王子随時候教。」也許為了徹底打垮對方,第一次公開亮出了「至尊王子」的綽號,接着冷笑道:「不過,你現在最好回去療傷,否則,這輩子便不要動武了。」
「哇──」淩玉龍話未說完,一口鮮血從武世仁口中噴了出來,濺得兩個扶持的手下渾身都是。
武世仁雖然慘敗,但依舊桀骜無比,服下兩顆療傷藥後,恨聲道:「姓淩的,這一掌之賜武某記下了,只要武某不死,定會再來領教。我們走。」
淩玉龍道:「淩某随時恭候。」
酒肉和尚道:「這是化骨綿掌的療傷藥,拿去給你們總管和酒服下。」将一個小紙包扔給攙扶着江浩天準備離去的夥計。
好戲散了場,那些留下來看熱鬧的江湖朋友,待武世仁等人一離去,陸續出了酒店。
莊彩鳳對淩玉龍中掌之事仍不放心,待武世仁等人一出店,迫不及待道:「淩大哥,你怎樣?」
淩玉龍微笑搖頭,道:「沒事。」但笑得勉強。
酒肉和尚道:「公子,我和尚今天輸得心服口服,至尊王子的名號你當之無愧。」
淩玉龍道:「大和尚,你別開玩笑了,方才這一掌我盡了全力。」接着對莊定平等人道:「回房吧。對了,大和尚你住在哪裏?」
酒肉和尚道:「以前我是個野和尚,很少住店。」
莊彩鳳道:「大和尚,你時而『公子』、時而『王子』,到底是叫淩大哥『公子』,還是『王子』?」
酒肉和尚道:「公子、王子都一樣,反正武林中現在還沒有叫至尊公子的。」
莊世平道:「淩兄,酒還沒喝完?」
淩玉龍道:「叫小二送去客房。還有,麻煩世平兄再開間房。」
走進客房,淩玉龍道:「沒想到武世仁功力這麽深厚,那一掌差點震散了我的護身罡氣。」
酒肉和尚道:「他的掌力是很怪異,我和尚也沒有想到,幸好早有準備,否則,可能當場出醜。」
莊彩鳳關切道:「淩大哥,你沒傷着吧?」
淩玉龍道:「沒什麽大礙。你們坐,我進去調息一會。」
酒肉和尚道:「要不要和尚幫忙?」
淩玉龍搖頭道:「不用。大和尚,你沒事吧?」
酒肉和尚道:「公子放心,那一掌我早有準備。」
淩玉龍點點頭,走進了內室。
盡管淩玉龍說自己沒事,神情看上去也不像有事,但莊彩鳳仍不放心,目送淩玉龍走入內室,道:「大和尚,淩大哥好像受了內傷,不知傷得怎樣?」
酒肉和尚道:「看情形應該不很嚴重。」
莊彩鳳道:「這還用你說,若是傷得很嚴重,還能站起來将武世仁打敗?」
酒肉和尚道:「公子內力深厚,如果全力防護,武世仁那一掌,應該傷不了他,最多是內腑受到震動。」
莊彩鳳道:「你也不敢肯定?」
酒肉和尚沒有回答,但神色凝重。
莊彩鳳又道:「大和尚,你說淩大哥當時為何突然神色一怔,沒有避開武世仁那一掌?會不會中了暗器?」
酒肉和尚道:「不像中暗器。在當時那種情形下,武世仁沒有機會使用暗器。」
莊彩鳳道:「會不會是其他人搗鬼?」
酒肉和尚搖頭道:「未發現。」
莊彩鳳又道:「那你說是什麽原因?」
酒肉和尚道:「這要問公子才知道。」
「客官,酒菜來了。」這時小二送來酒菜。
淩玉龍情況不明,酒肉和尚他無心喝酒,叫小二将酒放在桌上出去,無事不要來打擾。
酒肉和尚不放心,莊氏兄妹更擔心。然而讨論不出結果,便只有在房中靜靜等着。
過了近半個時辰,淩玉龍從內室出來,見衆人坐在桌旁,酒菜未動,道:「你們怎麽不喝酒?」
酒肉和尚道:「等你出來一塊喝。」
為了活躍氣氛,淩玉龍在桌旁坐下,道:「來,我們喝酒。對了,大和尚,你說要與我比酒量,現在我們便來比一比。」
酒肉和尚道:「公子,改天再比如何?」
淩玉龍道:「你怕我方才中了武世仁一掌,喝不過你?」一言道出酒肉和尚心中的顧慮。
酒肉和尚笑道:「公子,我知道方才武世仁那一掌對你沒什麽影響,但現在我不想喝。」
淩玉龍道:「酒肉和尚不想喝酒?怪事。」
酒肉和尚道:「我方才與武世仁對拼一掌,元氣大傷,現在肯定喝不過你。」
淩玉龍知道這是借口,但對方如此關心自己,不再堅持,道:「既然如此,那改天再比,今晚只将這剩下的喝完。」
于是五人一邊喝酒一邊談論方才發生的事。
淩玉龍道:「大和尚,武世仁練的是什麽掌功?」
酒肉和尚道:「不清楚。江湖上只傳說他身手不錯,至于擅長什麽功夫沒人提及,我和尚若不是今天親自見識,也不知道他身手會如此好。公子,可是覺得他掌力很怪異?」
淩玉龍點頭道:「他的掌力外似陰柔,實則剛烈,屬專傷人內腑、經脈的那一種。」
酒肉和尚點頭道:「我也覺得奇怪,方才想了半天,覺得只有七煞掌有此現象。」
淩玉龍道:「七煞掌?」
酒肉和尚道:「七煞掌貌柔實剛,專破內家氣功,中者,輕則經脈俱廢、武功盡失,重則經脈寸斷、當場斃命,是一種極其霸道的掌法,即使功力相當的高手遇上,也難免被其所傷。」
淩玉龍道:「武林中有誰會這種掌法?」
酒肉和尚道:「這種掌法雖然威力極大,但修煉比較困難,而且如果修煉者內功修為達不到某種境界,遇上內功比自己高明的對手,或是遇上練過道家幹元罡氣和佛門無相神功的高手,會被其反噬,武林中會者不多,據說只有大漠七星堂的高手會這種掌法。」
淩玉龍點頭道:「這麽說,他練的不是七煞掌。」
酒肉和尚思忖道:「大宋武林,近二十年來沒聽說有誰會這種掌法,和尚以前未見識,不敢肯定。公子你是否真的沒事?」
淩玉龍道:「你擔心我經脈俱廢、武功盡失?那你?」
酒肉和尚笑了笑,道:「我當時有準備,而他那一掌又是猝然而發,即使是也不要緊,但是公子當時沒有防備,如果是便得注意。」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中掌時氣息曾為之一阻,但運功行氣後又好了。方才調息時我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經脈并未受損。」心中卻在想:他練的若是七煞掌,那我練的幹元罡氣正好是克星。
酒肉和尚道:「很有可能是七煞掌,只是你功力比他高,才未受傷害。對了,方才武世仁那一掌雖然快捷,但是依公子的身手應該可以避開,為何──」
淩玉龍道:「這個等會再告訴你。你們能否先說說江夏車行和武世仁的情況?」
莊世平道:「我們只是聽他人說過,知道的并不多。」
淩玉龍道:「那将你們聽到的說說。」
莊世平道:「江夏車行創立大約二十年了。江夏車行創立前,武世仁在江湖上沒什麽名氣,相反他娘子柳蓉蓉名氣比較大,只要提起柳蓉蓉,江湖上沒有幾人不知道。武世仁是因為娶了柳蓉蓉,江湖上才知道這麽個人。」
淩玉龍微微一驚,奇道:「他娘子在江湖上如此有名?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莊世平道:「柳蓉蓉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會武功,她出名,是因為『美』,當時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稱。曾經有不少聲名顯赫的世家子弟、武功人品均很出衆的江湖新秀上門求親,不知為何,都沒答應,後來竟嫁給了當時家世并不怎麽顯赫、在江湖上也默默無聞的武世仁。武世仁因為娶了柳蓉蓉,江湖上才知道鄂州有這麽一個富家子弟,那時人們是羨慕他有豔福,娶了江南第一美人。」
淩玉龍道:「武世仁出名是在江夏車行成立以後?」
莊世平點頭道:「基本是這樣。江夏車行剛成立時,在江湖上沒什麽名氣,生意也不好,他們收費比其他車行貴,是其他們的兩三倍,很少有人光顧。也正因為如此,才引起人們注意。出乎意外的是,沒出幾年,江夏車行的生意便奇跡般地火紅起來,不但将其他車行的生意搶了去,甚至镖局的生意也搶了過來。」
淩玉龍詫異道:「他們收費貴,生意還這麽好?」
莊世平道:「因為雇傭江夏車行的車馬運送貨物十分可靠。」
淩玉龍有些不解,道:「他們的車馬從未出過差錯?」
莊世平道:「剛開始出過幾次纰漏,但是那些打劫的綠林好漢很快又将車貨送了回來。」
「有這等事?」淩玉龍覺得不可理解,将目光轉向酒肉和尚,似是求證。
酒肉和尚點頭道:「聽說是這樣。」
莊世平道:「經過幾次這樣的事後,江夏車行的名字在江湖上傳了開來,雇用他們車馬的人也漸漸多了,此後他們的車馬再也沒出過差錯。」
淩玉龍點頭道:「看來武世仁确不簡單。」
莊世平道:「由于雇用江夏車行的車馬運送貨物安全可靠,不需要請人護送、保镖,将貨物交給江夏車行等于到了目的地,因此盡管收費比其他車行貴,而且丢失貨物或貨物在運送途中被劫也不負責,但多數人仍願意雇用他們的車馬,到後來,那些富商大賈們托運貴重貨物,也願意雇用他們的車馬,不去找镖局了。」
淩玉龍越發驚異,道:「雇用他們的車馬比請镖局還可靠?」
莊世平解釋道:「現在江夏車行的車馬幾乎成了外出商旅的護身符。镖局的镖車,經常會遭綠林好漢打劫,但江夏車行的車馬近十來年沒出過任何事。他們收費比镖局低,镖局是按所保镖貨的價值和路途遠近收取費用,他們則不論貨物貴賤,只按車馬多少、時間長短收取費用,運送一車大米收這麽多錢,運送一車珠寶也收這麽多錢。以致現在有些官宦人家出遠門,也不用自己的車馬,而要雇用江夏車行的車馬,以求平安。江夏車行的生意現在遍布大江南北,武世仁也因此成了江南巨富、江湖名人。」
淩玉龍疑惑道:「開車行,能在短短十幾年內成為江南巨富?」
莊世平以為淩玉龍不相信,補充道:「事實上确是如此。江夏車行創立前,武世仁不要說在江湖上,便是在鄂州,知道的人也不多,那時武家勉強才能進入鄂州富戶前十名。而現在,只要提起江南巨富,凡是在外走過、有點見識的人,都會提到他。」
淩玉龍道:「若真是這樣,他的財産恐怕有相當一部分不是車行賺來的。」
莊世平道:「淩兄認為江夏車行還有別的生意?」
淩玉龍道:「車行不像镖局,镖局按所保镖貨的價值和路程收取費用,保的多半是金銀珠寶等貴重物品,雖然危險大,但收入高,保一趟重镖,可以賺上幾千甚至上萬兩銀子。車行靠計程車馬賺錢,收費再高也有限度,何況還要購置車馬,請車把勢,生意最好也不可能日進鬥金。靠收取有限的車馬費成為江南巨富,基本不可能。」并搖頭表示否定。
莊定平點頭道:「淩兄說的有理。京城的鷹揚镖局創立近三十年了,是大宋境內現今最大的镖局,生意遍布全國,歷史比江夏車行長,名氣也比江夏車行大,東主宋飛鷹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好漢,但宋家至今尚不算巨富。」
莊彩鳳道:「淩大哥,你認為武世仁的財産主要來自哪裏?」
淩玉龍道:「這個我說不清。大和尚,你可曾聽到什麽傳聞?」
酒肉和尚道:「沒聽人提過這些事。」
淩玉龍點頭道:「你對武世仁知道多少?」
酒肉和尚道:「我知道的不比二少爺多。不過,江夏車行的車把勢個個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淩玉龍道:「他們請武林高手當車把勢?」
酒肉和尚道:「江湖上是這麽傳說,應該不會有錯。還有,武世仁年輕時似乎不會武功。」
淩玉龍道:「武世仁年輕時不會武功?」
酒肉和尚道:「即使會也很有限。一個人若年輕時武功很好,不會在江湖上默默無聞,也不會甘于沉寂,除非是到了返璞歸真的無上境界。事實上,武世仁修煉幾十年,武功還只有現在這個水平,尚未達到這個境界。他年輕時如果會武功,即使不在江湖上走動,也會結識一些武林朋友,可是結婚時,沒有武林朋友前去道賀。」
淩玉龍遲疑道:「難道他這身武功是娶親後練的?」
酒肉和尚皺眉道:「按理說,這種可能性極少。」
淩玉龍道:「那是說還有可能?」
酒肉和尚道:「應該不可能。」
淩玉龍道:「為什麽?」
酒肉和尚道:「一個人娶親後,很難專心練武。再說,人成年後,筋骨已定型,氣血也開始衰落,要練出高超的武功基本不可能。」
淩玉龍笑道:「也未見得,大中祥符年間的李丹陽,年輕時也不會武功,後來練成了超凡入聖的劍術。」
酒肉和尚道:「李丹陽是數十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武世仁若是這樣的奇才,今天便不會慘敗在公子手下。公子莫非懷疑武世仁的出身來歷?」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三十年前,江湖上有個叫曾效武的人,不知你們是否聽說過?」
莊定平道:「聽長輩們說過,據說是江大俠的徒弟。」
淩玉龍驚道:「曾效武是江大俠的徒弟?」并将目光轉向酒肉和尚,似是求證。
酒肉和尚點頭道:「不錯。」
莊定平道:「但他是個無惡不作的混蛋,當時有不少良家婦女的貞操壞在他手裏,武林中人礙于江大俠的面子,才未公開找他算帳。後來江大俠知道了,四處尋找,可是每次都被他逃脫,後來竟在江湖上消蹤匿跡了。江大俠覺得對不起江湖同道,不久便隐退江湖,據說出家了。淩兄此問,莫非武世仁與曾效武有關?」
淩玉龍沒有回答,繼續問道:「曾效武外表有何特征?」
莊定平道:「只聽說他俊朗潇灑,風流倜傥,其他不清楚。」
淩玉龍道:「大和尚,你是否清楚?」
酒肉和尚道:「只聽說過這個人,沒見過,據說身手不差,幾乎盡得江大俠真傳,平時慣使一把折扇。」
淩玉龍道:「曾效武最明顯的标志是右耳後有一蠶豆大的黑痣。」
莊定平道:「淩兄從何處得知?」
淩玉龍道:「他師傅說的。」
莊世平道:「江大俠還健在?在哪個寺院?」
淩玉龍笑道:「這些年來,江湖上不知道江大俠挂禪何處,說明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