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蛋
餘佘感覺自己的孕期焦慮又回來了!
原始森林的四季都格外長, 餘佘估摸着應該可以在秋季之前卸貨。
每天餘佘都做好準備迎接他們家新人口到來,但真到這天,還是很意外。
一整天都毫無異常, 餘佘是半夜疼醒的,他身上隐隐地出現蛇鱗,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要變回獸形, 趕緊鞋都來不及踩上就跑到了外面。
辛辛苦苦建得房子,可不能再壞了, 他對自己現在的體型還是有點數的。
沖出房門那一刻嗎,餘佘沒再控制自己,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條白色的巨蛇, 蜷在院子裏。
贏在後面跟出來, 傻傻地站在原地幫不上餘佘什麽。
餘佘省了掙紮的力氣,軟軟地趴在地上, 努力放松身體,跟着傳承裏的信息做。
他腹部用力,可蛋好像很大, 出不來, 卡在了下面
, 餘佘渾身是汗,一邊要抵抗此時的劇痛一邊還要努力地把蛋弄出來, 餘佘有些力竭, 他趴在庭院的地面上,喘着粗氣。
頭上一熱,是贏抱住他的頭親吻着。
餘佘恢複了些力氣後他咬緊牙關, 接着用力,這折磨不知持續多久,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突然感到下身一輕,好像有東西出來了,他松了口氣,總算是卸貨了。
可為何劇痛還未消散,他微微扭頭看向自己的腹部,還是凸出的,他腦中有些遲鈍,過了好半晌,疼痛喚醒了他不太清醒的大腦,莫不是還有一個。
已經生出一個,這次就熟練多了,他費力地喝幾口贏遞到唇邊的水,緩一會,十分順利地把這個也生出來了,幸好這個比較懂事,沒有多折騰他。
生産耗光他所有精力,他還來不及看一眼自己的蛋,就昏了過去,但在無意識中還是遵循天性,用尾巴将兩枚瑩白的巨蛋卷到了自己的身下,用柔軟的腹部保護着他們。
兩枚蛋似乎動了動,又歸于平靜。
餘佘仿佛一直在黑暗中前行,一片混沌,他不知漫無目的地走了多久,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不知道要去哪。
在他想停下歇歇時,眼前出現了一抹亮光,刺目耀眼,仿佛新生的朝陽,帶着愛和希望。
他艱難地醒過來,什麽朝陽,是一只巨大的黑鷹。
煩死了,這鷹怎麽一直折騰自己,餘佘剛想伸手驅趕他。
咦?怎麽沒有手了?
他想張嘴問問,熟悉的“嘶嘶”聲。
鷹此時低下頭用他的喙蹭了餘佘兩下。
餘佘掃了一圈四周,身上傳來劇烈的痛感,哦,想起來了,這個黑鷹是他的倒黴男人,這地方是他家。
他剛才生了,還是兩個!
想起了他半條命換的蛋後,餘佘也顧不上身上的痛,想看看他的寶貝。
诶呀,這個黑鷹煩死了!幹嘛一直蹭他,都不能低頭看他兒子了。
餘佘又緩了一會,擡起尾巴抽在旁邊手舞足蹈、還叫着聽不懂的鳥語的贏身上。
贏被這突然一下打得呆住,那張不大附着羽毛的鷹臉上,帶了點肉眼可見的委屈,過會用大翅膀像人一樣擋在自己被打的那塊。
為什麽他一醒來就抽我?贏歪頭盯了一會根本沒看他一眼的餘佘。
嗯…雌性是在告訴我他沒事,讓我別擔心他。雌性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和我親密接觸,他真的是很喜歡我啊!
就是生蛋太辛苦了,怪不得雌性當時不想生,都怪自己,讓他受這麽多苦,以後再也不生了,不過雌性好厲害,一次就兩個,部落裏的獸人都是一胎一個。
贏看着餘佘艱難地挪動身體,更是心疼極了。
雌性是在幹嘛,想往我懷裏鑽?真粘人,這條纏鷹的小白蛇。
贏靠近餘佘走了兩步,一爪子就給爬半天好不容易把身體解開,終于能看到蛋的餘佘拽走了。
贏給餘佘的身體搭在自己翅膀上,側過頭親昵地蹭他的蛇頭。
雌性看我的眼裏有…有什麽來着?火苗!這是他對我的愛火,幸好我明白他的意思,這要是換個遲鈍的,他要掙紮半天。
贏想我果然是最了解蛇的鷹。
餘佘對着那張鷹臉“嘶嘶”半天:把我放到蛋旁邊去!我想仔細看看蛋,你這個傻子,松開我啊!氣死我了!
身上的鷹爪像個鐵鉗子怎麽都掙紮不動,餘佘還怕自己碰到他的爪尖,再受點傷。
只能老老實實地随他去了,他模糊地望向那邊的兩個有成年人高的白蛋,真是佩服自己,這麽大都生下來了。
等一下,他不會漏了吧!
餘佘吓得收緊臀部,确定沒啥大事才放下心來。
還好贏還沒傻透,只是把他抓起來一會,就給他放下了。
這次正好給他放在兩顆蛋的旁邊,餘佘慢慢立起上身,貼近兩顆蛋。
不知道他們長得像誰,是雌性還是雄性。
它們長得一模一樣,餘佘分不清哪個是先出來的,這下壞了,誰是哥哥啊,餘佘圍着蛋繞了兩圈,沒找到什麽分辨出來的方法。
但餘佘只苦惱了一會,誰先破殼誰是哥哥吧。
蛋是要孵的吧,餘佘盤在上面垂下頭,他好累,放松身體很快就睡着了。
餘佘不知道贏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他是被贏弄醒的。
“佘,吃飯。”
地上大大小小的鍋碗瓢盆擺了一地,餘佘淡藍色的豎瞳在夜間幽幽地泛着藍光。
他伸出信子舔了贏一下,低頭吃東西。
蛇是冷血動物,只能通過肌肉收縮來産生熱量孵蛋,不多吃點是不行的。
餘佘吃東西的嘴一頓,鷹不是冷血動物,不然…
“不好吃嗎?”贏看餘佘只吃了一點,眼裏都是擔憂。
餘佘沒力氣變回人形,嘶嘶地舔着贏的臉,又用尾巴尖指了指他腹下的蛋。
贏:…?
兩人又回到了最原始的交流方式,餘佘爬回去做個孵蛋的姿勢,用尾巴尖指指贏,又指指蛋。
于是贏成了第一個孵蛋的雄性,還好臉上毛厚,看不到臉色。
也還好餘佘不能變成人形,也沒什麽力氣,不然怕是要笑得亂顫。
餘佘吃飽了美美地在旁邊睡一覺。
由于餘佘不能制冰,殘留的食物會壞掉,所以贏每天都要出去打獵,在贏離開時,餘佘才會接手孵蛋這個工作。
餘佘心中期待着他的崽破殼,又怕他的崽長得太奇怪。
身體不自主地收縮,好像在撫摸蛋蛋。
他無聊到數着掉落在眼前的葉子,都數到六百七十四,贏還是沒有回來。
今天怎麽這麽慢,得有往日的兩倍時間不止。
餘佘吐着信子,身體收縮緊緊地卷着兩枚蛋,周圍平靜得有些讓他不安。
他腦中的熱成像多了幾個熱源,往這邊而來,餘佘眯了眯眼睛,尾巴卷起蛋,向瀑布那邊滑去。
他的力量這幾天已經恢複一點,但恐怕也不是這麽多人的對手,有水的地方會更安全,贏很可能被他們纏住了。
身上還隐隐作痛,但是餘佘不敢猶豫片刻。
地上的砂石磨得他難受,他真是被贏養得太嬌氣了。
但身後的獸人們追得更快,餘佘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知道自己的方位的,用出了全身的力氣希望能在他們趕到之前到達那條瀑布旁。
大該還有幾百米的樣子,他們追了上來,将餘佘圍成一團,餘佘的藍瞳冷冷地注視着那個領頭的獸人,餘佘一眼就認出他就是那個變成別人樣子行惡毒之事的獸人。
雖然沒有見過他的真正樣子,但此刻離得不遠,面部特征大概看得清楚,他實在太好辨認,眼距寬,眼球突出,瞳孔倒是沒有渙散,但瞧着還是很惡心。
餘佘從沒如此切實地感受到“面由心生”這個詞的含義,這個獸人是被醜惡腌透了的。
他的身後是一群沒有見過的獸人,在這種情況餘佘的大腦飛速地運轉,霎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些人能找到他家來。
畢竟這個場面實在太過熟悉,這些獸人應該是贏原來部落中那個祭司派來的,不知怎麽就和這個長得像死魚的獸人碰到了。
可能是獸人們主動詢問他和贏的蹤跡,也可能是死魚先說的什麽,總之他們沆瀣一氣,死魚在部落裏游蕩這麽久,自然知道他家的位置,帶着他們來到這裏。
令餘佘更加意外的是,他不止看到了一個“熟人”,還看到了一個很久之前見過的人——蜥蜴少年。
餘佘煩躁地吐着信子,明明他當初放了他一條生路,結果沒想到現在卻要來害自己。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麽,上次的獸人圍攻,他們是怎麽知道贏在哪的?
餘佘眼中燃燒着憤怒地火焰,是這個蜥蜴獸人做的,他本來就是那個部落的人。
沒想到自己一時不忍心,惹下了這麽多麻煩,害得贏和自己都是一身傷,現在說不定還要加上他的蛋。
它們才剛出生,還不知道有沒有破殼的機會,他還沒有親眼看他們到底長成了什麽樣子。
餘佘這輩子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善舉而如此地後悔過,若不是他心軟放過了這個獸人,他就不會把以前的位置暴露,也就沒有這些獸人,贏不會一去不回,生死難料,自己也不會緊迫地逃命。
此刻本該是贏在他身旁,他們守在蛋的旁邊,一家人其樂融融,想到這些他眼眶有些發紅,把蛋往後藏了藏。
一會一定要找機會它們丢進水中,那條小河因為上面是瀑布,水流湍急,這樣他的孩子還有活命的機會。
“你…你跟我走吧,我保證不會傷害你。”蜥蜴少年對着餘佘時放輕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