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鄒或是滿身疲憊頭腦脹痛的醒來的,這一晚,他又沒睡好,夢到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但人清醒後,卻什麽也不記得了。
他翻了個身,見身旁的床上已經沒有時戟了,才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看了看時間,原來已經九點多了。他扯了扯擁在身上的浴袍,打了個哈氣後,又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才下床。
洗漱完,換了身衣服,下樓去餐廳吃了點東西,吃完剛想回卧室,就見時戟從健身室裏走了出來。
他見到時戟一愣,第一反應就是問:“你今天沒出去啊?”
時戟把擦完頭發的毛巾随手遞給了身後的傭人,然後走向鄒或,攬着他的腰,皺着眉,有些不悅的提道:“昨晚不是說,今天跟我回主宅!”
鄒或聽完,茫然了一秒才想起這事,“哦,對,忘記了!”
時戟沒說什麽,松開了摟在他腰上的手,對身後的傭人吩咐道:“去把他的東西收拾一下。”
那傭人聽後,轉身上樓了。
鄒或擰着眉,看了那傭人一眼,才又把視線轉向時戟,有些為難的道:“……時戟……我不想去。”
“……”時戟把手插進了運動褲的褲兜裏,就這麽挑着眉看他,也不說話。
時戟每次挑眉不說話,就表明有些不耐了。
鄒或自然不敢跟他硬碰硬,他把自己的眼神放的柔和了些,伸手摽上了時戟的胳膊,搖了搖,語氣軟膩道:“時戟,你父親過生日,我去那,不合适,讓你母親看到,多不好!嗯,我不去了!”
“昨晚說好的事情,現在再反對,你不覺得晚了點嗎!”時戟硬聲道。
“……”鄒或一聽,頓時聳下了肩膀,僵着臉幹脆把手從時戟的胳膊上收了回來,然後賭氣的哼了聲,轉頭上樓了。
時戟跟在他身後也上了樓。
卧室裏的傭人正在給鄒或收拾行李,一見他們進來,手下就利索了起來,沒一會兒就整理好,跟時戟說了聲,就提着行李箱下樓了。
傭人走後,鄒或坐沙發上賭氣,沉着個臉,不說話,他不敢跟鄒或鬧脾氣,但蔫不溜丢的使個小性子還是敢的。
時戟自然不會去哄他,就這麽依着他自己賭氣。
鄒或見時戟進了衣帽間,就拿起一旁的靠枕扔到牆上了,雙手環胸,臉色陰郁的瞅着衣帽間的門,他不明白,時戟為什麽非要自己去主宅!
須臾,衣帽間的門開了,時戟換上了西裝,他邊整理袖扣邊走向鄒或,擡了下眼,道:“過來給我整理一下。”
時戟這一開口,鄒或自然不能在繼續耍性子,只得起身幫他弄,扣好,誰也沒再提剛才的那點不愉快。
時戟檢查了一下鄒或弄好的袖扣,随口道:“很好。”
鄒或應付似地翹了下嘴角,沒說話,“……”
時戟看了鄒或一眼,牽起他的手就要出門,但鄒或腳下并沒動,他垂着眼,有些不放心問時戟,“我去真的沒問題?”
時戟用另一只手勾起鄒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害怕?”
鄒或被迫的回視了一眼,很快就又垂下了眼睑,擰眉,因為心裏不痛快,所以語氣也不怎麽順耳的道:“不是怕不怕得事!時戟,我不能去你家!”
時戟放開勾着他下巴的手,有些漫不經心的道:“嗯?”
鄒或的眉皺的跟厲害了,他掙開了時戟一直攥着自己的那只手,搖搖頭,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捂住了臉,腔調一下子拔高了,道:“時戟,你知道的,我怎麽能去你家?”
他們的關系本就見不得人,這些年,時家的人是沒過問,但他也不能舔着臉,沒羞沒臊的往人家裏湊合……
而時戟覺得鄒或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他看着小孩發愁惱火的樣子,也沒生氣,擡手看了下腕表,道:“好了,不要鬧了,時間不早了。”說着就把擋在鄒或臉上的手拽了下去,又重新握在了手裏。
鄒或擡眼去看時戟,有些沒好氣的埋怨道:“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家!”
時戟瞅了他一眼沒回話,而是直接把人帶出了卧室。
樓下,蔡博恒已經等了多時,他一見兩人下來,就先對時戟道:“時少,剛夫人有打電話過來,”說完狀似不經意的瞅了眼鄒或,繼續道:“夫人說,讓您趕過去同她一起用餐,許家有客人來。”
時戟聽完這話,眉心微皺,若有所思了起來。
而鄒或臉上出現了一抹難看,随即瞅着蔡博恒的眼神就變得銳利了,暗自琢磨起了蔡博恒話裏的意思,那句話明面上是說給時戟的,但背地裏卻又像借機點給自己似地……許家,是時夫人的娘家,既然娘家來人,他這個見不得人的自然就不該再出現了!
鄒或領悟過來後,就瞅向了時戟,雖心裏不怎麽痛快,但臉上并沒表現出來,道:“既然你外公家有人來,我就不去了吧?”
蔡博恒見鄒或自己提了出來,原本緊繃着得神經才一下子松懈了,暗自輕吐出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看向了時戟,倒是并沒說什麽。
其實剛才時夫人打電話來,話裏說的簡明扼要,點名的說不讓時戟在今天把鄒或帶過去。這話如果是她直接對時戟說還好,但要是由蔡博恒在中間傳話可就不一樣了,況且鄒或又在,弄不好這一句話就把人得罪了,蔡博恒給時戟做助理不少年了,鮮少遇到這種兩邊都不讨好的狀況,他考略再三,還是秉持着獨善其身的原則把話這麽一點,卻并沒點透,反正該說的都表達清楚了,剩下的就全看時戟的意思了。
過了一會兒,就聽聽時戟道:“沒關系!”
“……”鄒或一聽,擰起了眉,時戟的決定很不趁他的心!
“……”而蔡博恒有些愁,他沒想到時戟會這麽決定!他快速看了眼鄒或,欲言又止,不得不開口勸阻道:“時少,或少去不是很方便,您……再考略一下!”
一聽蔡博恒這話,鄒或也反應過來了,要說剛才蔡博恒只是拿話一點,還讓人不能肯定他的意思,這會兒随着這句話一出,可就全部暴露出了他的意圖,蔡博恒不想讓自己去!
鄒或都能明白過來,時戟自然也明白,剛才他沉默的那會兒已經就考量清楚了,放鄒或一個人他不放心!鄒藝回來就開始打聽鄒或的下落,而鄒或跟着他并不是什麽沒人知道的秘密,前兩年,只要常去午夜的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他身邊養着一個男孩,雖知道名字的不多,但這種事只要稍微用心一打聽,想知道并也不是什麽難事!
他這一下定主意,任人怎麽勸也不會改變,蔡博恒的勸阻全被他當成了耳邊風無視了。
蔡博恒沒辦法,只得去看鄒或。
鄒或面色不好的聳聳肩,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道,自己也無能為力!
蔡博恒很上愁,時戟這沒處理好,那必然會開罪時夫人,剛把話說開,本就沒撈到好,過會兒還得把時夫人給得罪一番,真是兩邊不讨好!
時戟牽着鄒或出了門,司機早就備好了車,鄒或的行李也都放進了後備箱,三人一出來就直接上了車。
車上沒人說話,司機開的很穩,很快就駛上了主幹道。
蔡博恒坐在前座,從口袋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給時夫人的助理,把剛才的狀況簡略的告知了一下,他想着,讓時夫人有個心理準備,這樣一來,罪就不能全怪在自己身上了!
鄒或的手一直被時戟牽着,他心情比蔡博恒還要糟糕,不僅郁悶,還忐忑,他怕極了會遇到時夫人,光想着都會忍不住戰戰兢兢……
三人裏,只有時戟看着最沉着,他坐在位置上,微閉着眼,一臉的平靜,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
時家的主宅說是主宅,其實常年在裏住着的除了傭人外并沒有幾個時家人。早些年,時家老太爺還沒去世的時候倒也還算熱鬧,那時時戟也小,他和時夫人倒是常住在裏邊,偶爾他姑媽也會帶着表兄回去,但後來,小輩漸漸大了,出來單住後,回去的就越來越少了,現在除了時夫人,就再沒人在裏面常住了。
時家的主事人時戰,也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只是偶爾回去一次,兩夫妻的關系倒是相敬如賓,但也只是這樣。
也就是每年的慶生和節日,時家主宅才會熱鬧些。
他們的車子駛進一片樹林,沿着一條寬敞的石灰路,行駛了大概五六分鐘才進了時家的大門,之後又開了一會兒才在宅子門口停了下來。
随着車子的停穩,鄒或的心跳反而越來越不穩了,他看了眼時戟,露出了退縮的表情,忍不住道:“時戟,我求你,你讓司機把我送回去吧!”
這時主屋裏已經有人出來迎接了,時戟皺眉,說了聲乖,就抓着他的手,把人強制性的從車裏拽了出來。
鄒或一出車門,那表情都別扭的都要哭了,兩眼慌亂四處撒看,可憐巴巴的,當看到沒有所謂的時夫人的人影後,才稍稍自然些。
時戟吩咐傭人把行李箱拿進自己的房間後,就牽着鄒或進屋了。
跟着他們一同進來的還有蔡博恒。
三人進屋後沒幾秒鐘管家就出現了,他提前得了時夫人的命令,一出現連看都沒看鄒或一眼,就對時戟道:“時少,夫人在二樓的宴會廳等您,說讓您一個人過去!”說着就垂了下眼,又謹慎請示道:“您看……”說了倆字就不再往下說了,一臉的為難,欲言又止的等着時戟的反應。
時戟點點頭,也沒為難他,看向鄒或,道:“先讓博恒帶你去我房間休息一下,等下我忙完去找你。”
鄒或只得點頭,随後他跟在蔡博恒身後上了樓梯。
當走進空無一人的走廊後,蔡博恒突然慢了一步,等鄒或跟他平行後,道:“或少,那會兒說話有點急躁了,您別往心裏去,我不是針對您!”
鄒或聽完,頓了一下,才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別院裏,蔡博恒極力勸阻時戟的那些話。其實并沒什麽!他瞅着蔡博恒,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事。
蔡博恒很會做人,三兩句話撇清後,又說了些話,把鄒或送進時戟的房間後,給他倒了杯水,然後陪着他坐進了沙發裏。
鄒或端着水杯,打量起了房間。
這間卧室要比別院的大些,整個卧室和大廳的裝潢都是一個風格,古典而奢華。厚重的地毯從牆角鋪到門口,家具都是深色系,到處透着一股莊重渾厚的氣息,重厚的都有些壓抑了……
兩人坐沙發上,鄒或就端着水杯,緘默的坐在一旁,一副并不打算說話的神态。
而蔡博恒的性格雖不像鄒或這麽冷清,但也不是聒噪的那種人,兩人認識的時間不短,卻從沒像這樣單獨共處一室過,起初他有些不知道要跟鄒或說什麽,之後見鄒或一副冷淡不想說話的模樣,倒也覺得省心了,最後幹脆也玩起了沉默。
就這樣,兩人誰都不說話,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倒也沒覺得尴尬。
……
時戟之前說的一會兒回來,這一會兒就會兒到了午飯後。
他一來,蔡博恒才走。
他進門,脫掉西裝外套,問鄒或有沒有吃飯。
鄒或靠在沙發上,懶懶的說,剛跟蔡助理吃過。
時戟點了下頭,坐到他身邊,把他抱在了懷裏,道:“嗯,這是我房間,這幾天來的人多,你要是不想見,可以在屋裏呆着,有什麽事情吩咐傭人。”
鄒或聽到那句‘你要是不想見,可以在屋裏呆着,’就諷刺的翹起了嘴角,但很快就又耷拉了下去。
時戟并沒看到,他見鄒或聽完沒有反應,就伸手托起他下巴,看着他。
鄒或也擡眼看他,眼裏還有些沒散盡的譏諷之意。
時戟皺眉,道:“又別扭了?”
鄒或梗着脖子搖了搖,随後竟伸手環住了時戟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
時戟張嘴,把他的舌頭含進了自己嘴裏,糾纏了起來。
很快,兩人的呼吸頻率就了亂了。
過了一會兒,時戟離開了他的嘴,喘息着道:“這幾天就別去上學了,我讓人去給你請假。”
鄒或的唇被他吻的鮮紅,原本還有些朦胧的眼眸,因為這句話頓時清明了,有些幽怨的道:“你要我在這屋子裏呆好幾天?”
時戟微微晃動了一下頭,伸手撫弄着他額前的頭發,不以為然道:“只是三四天,如果你要閑無聊,我讓博恒來陪你。”
鄒或一聽,也沒心思再裝幽怨了,直接耷拉下了眉眼,遏制着心裏的不滿,應付道:“不用!”
……
當晚,時戟就做的鄒或第二天沒能起床。後來,傭人把他那套在別院的畫具給送了過來,他擺好了,但是并沒動筆。
他在時家主宅住着,雖心裏不痛快,但還算舒坦,這天下午,他接到了三眼兒的電話,電話一接通,三眼兒的第一話就讓鄒或怔住了。
“鄒或,你媽來學校找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