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鄒或第一天就和李緒然在樓梯上碰面了,李緒然是下樓,他看見到鄒或時,表情立馬變了。
鄒或是上樓,正走了個面對面,他擡起頭一見是李緒然,嘴角頓時勾了起來,然後裝作不認識般收回視線,低垂着頭打算錯過李緒然從旁邊上去,可誰知剛踏上臺階,胳膊就被人扼住了。他頓了一秒才去看扣住他胳膊的李緒然。
李緒然也正好再看他,兩人沉默的對視了幾秒,李緒然突然一笑,率先開口了,故作輕松的打趣道:“怎麽才一個寒假沒見,就又不認識我了?”
“剛走神,一時沒看出來是你。”鄒或毫無顧忌的睜眼瞎話道。
李緒然明知他是謊話,卻也不能拆穿,眼下,他只能裝作恍然的樣子,接話道:“哦,我說呢!怎麽走了個臉對臉,也沒認出我。”說完一改口吻,道:“寒假過得怎麽樣?”
鄒或把胳膊從李緒然手裏掙了出來,插進上衣口袋,不鹹不淡道:“還成。”
李緒然點點頭,有些不知道要怎麽往下接話了,他擰着眉,手有些沒抓沒撓的敲了敲一邊的樓梯扶手。
樓道裏陰冷,鄒或不想再跟他費工夫了,就打算走人,“我先上去了。”說完就擡腳往上踏了個臺階。
李緒然回身瞅着鄒或,當鄒或要拐彎的時候,突然又把人叫住了。“鄒或。”
鄒或聽到後,就停下側身看向了李緒然。“……”
李緒然的臉上帶上了些小心翼翼,征詢道:“中午一起吃飯?”
鄒或想了下,點點頭,不容商量的就徑自決定的地點,“食堂。”
這回李緒然聽了,倒沒跟前兩次那樣提出反對,甚至連一絲的計較都有就應了。“好,到時我來找你。”
鄒或點了下頭,應了聲就轉身拐進了樓道,勾着嘴角心想,李緒傑心眼倒是多,可這個弟弟竟連他的一半都不及……
中午,兩人一進食堂,又有人招呼李緒然,這次李緒然吸取上次的教訓,只是擺了擺手并搭理話,他一直緊跟着鄒或,防着他又把自己甩下。
鄒或斜眼乜了他一下,嘴角若有若無的翹了翹。
吃飯的時候,李緒然忽然道:“這周有個國外的藝術畫展,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有邀請卡。”
鄒或有了點興趣,問道:“什麽人的?”
李緒然想了下,道:“是俄羅斯的一個現代畫家,叫那什麽Serge……什麽……Kov的來着,靠,俄羅斯名太他媽難記了!”說着就抱怨了起來。
“……”鄒或聽得一頭霧水,他對國外除了些個已經作古的大師級別的藝術家外,知道甚少……
“就是一個畫油畫的,好像是個什麽後現代畫家,我也不是很了解,邀請卡也是別人給我的,兩張呢,你去嗎?”說完眼裏露出了期盼。
鄒或确實有些興趣,但他并不能輕率的答應,“我回去考慮一下。”
李緒然聽完眼裏露出了些失望,扯扯嘴角忍不住道:“這有什麽好考慮的?你只說想不想去就好了!”
鄒或搖搖頭,幹脆直接拒絕了,“我不想去。”
李緒然擰眉,臉色不好看了,一下子沒控制好口氣,拔高了些道:“你這樣就不來勁兒了啊!”
鄒或的眼神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清。
李緒然搖搖頭,心裏嘆了口氣,一下子又沒了脾氣,緩和道:“好吧!”
吃完飯,兩人分開的時候,李緒然忍不住又道:“我把邀請卡給你留着,如果你想去告訴我!”
鄒或瞅着他,半響才點頭。
晚上,時戟拍拍自己的大腿,讓鄒或過來坐。
鄒或坐下後就摟住了時戟的肩膀,很慵懶的靠在了他身上。
時戟撫摸着鄒或的背脊,問第一天開學感覺如何?
鄒或懶懶的說,不就那樣,沒什麽感覺。
時戟在鄒或臉上親了口,沒再繼續說話,就這麽把人擱腿上抱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鄒或的背,那感覺就像給貓順毛似地,帶着安撫的作用。
鄒或确實被他摸得很舒服,微眯着眼又往他肩窩裏偎了偎,摟着他肩膀的那只手無所事事的把玩着衣領。
兩人都很放松,誰也沒打破這種安逸的氣氛,就這樣一直維持到時戟腿麻,才讓鄒或起來。
自從年前和好一來,兩人暫時還沒出現話不投機,劍拔弩張的狀況,這段時間相處的還算和諧。
過了兩天,李緒然又找鄒或一起吃了頓午飯,吃完問他,“畫展的事情,還沒想好?”
鄒或猶豫了下,點頭,“嗯,明天告訴你答複。”
李緒然聽了,失望之餘又生出了些希翼,笑道:“好,邀請卡一定給你留到明天。”
當天晚上時戟回來的很晚,鄒或已經洗完澡打算睡了,見時戟進屋,就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随口說了句,“最近很忙,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時戟脫下外套,只回了句,“還好。”
這話明顯是應付,意思再明顯不過。
鄒或聽了知趣的沒再多言,但什麽都沒探聽出來多少讓他有些不甘心。他原本是想如果時戟周末能出差是最好不過了,時戟不在,他多少也沒那麽顧忌,明天也可以答應李緒然,只是現在看來,這想法只得打消了。
其實他對這畫展倒也不是非想去不可,他連作品的作者都不知道,當李緒然提出來的時候的确勾起了他的興趣,但如果非要同李緒然一起去,那這點興趣也不值當的他去冒險。
第二天,李緒然特意到畫室來問他是否去的時候,他一點都沒覺得心有所愧,直接拒絕了,甚至連個借口都沒找。
李緒然聽完,那臉色可想而知,自然不怎麽好看,繃着臉生硬的說了句知道了,就轉身走了。
鄒或對李緒然自始至終都是不上心的,人走了,他就又專注的畫起了畫。
這件事又導致李緒然消失了一段日子。
……
轉眼到了初夏,H市已經熱成了烤爐,學校也延長了午休的時間。
鄒或每天中午開始回別院,吃完午飯睡一小覺,剛好夠用。
這天下午他到學校,李緒然就找來了,鄒或剛從校門走到畫室,這一路曬得他有些燥熱,見着李緒然後,也沒什麽興致搭理他,抄起一張硬紙就煩躁的扇起了風。
李緒然見他熱,就要去擰風扇的開關。
鄒或看見後,連忙制止了,一臉煩躁,口氣不順道:“別開!一年沒用了,還不知攢多少灰了,你一開,灰還不都落身上!”
李緒然本是好意,這會兒被鄒或這麽一說,臉一紅一綠地,很下不來臺,憋氣極了,忍不住道:“才一年沒開,能有多少灰!你瞎計較個什麽勁兒!”
鄒或眼眯了起來,瞪着李緒然,臉更煩躁了,冷聲道:“礙着你什麽事了?”
李緒然賭氣道:“就礙着我了!”
鄒或扇風的動作頓住了,冷笑了一聲,哼道:“你離我遠點就礙不着你了!”
李緒然幹脆坐了下來,諷刺道:“這學校還沒人敢趕我走!你以為你誰啊?”
鄒或臉上的冷笑更濃了,譏诮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名,聽出來我那是趕你?”
李緒然環胸,擡起下巴,回敬道:“可惜你沒自知之名,聽不出我那是告誡你!”
鄒或聽了,臉上的冷笑收了,瞅着李緒然,漠然道:“李緒然,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冷漠的傷人。
李緒然的表情已經很難維持下去了,他看着鄒或的眼裏迸出了恨意,繃着臉道:“鄒或,你真是沒心。”
鄒或聽了若無其事的一笑,好似故意要把李緒然氣到吐血似地,緊跟着回了句, “承蒙誇獎!”
李緒然氣極,摔門走了。
人走後,鄒或臉上的笑意頓時挂不住了,他突然想起了住院的時候,時戟曾說他心硬!剛李緒然說他沒心!哼,現在看來,李緒然竟比時戟認識的真切!
他不由摸向了自己的心口,可能是位置有些偏離,并沒感覺的心髒的跳動,他收回手,自言自語道:“還真沒心!”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無聊,然後笑了笑就把這事放下了。
這回,李緒然和鄒或算是徹底鬧翻了,直到次年李緒然畢業,兩人都沒再有過交集。
……
鄒或高二那年又蹿高了一節,但因為一下子拔的太厲害,體重沒跟上去,整個人顯的更瘦了,瘦的也不好看了!
有一天,兩人做完,時戟摸着他的腰,突然道:“太瘦了,沒手感了!”
鄒或聽了他的嫌棄,絲毫不以為意,道:“哦!”
時戟摸了一會兒手把手收回去了。
鄒或翻了個身背對着他,閉上了眼。
這之後,鄒或依舊沒把時戟嫌棄他瘦的這事放心上,也沒想多吃長些肉什麽的。直到時戟開始對他冷淡,他才意識到出問題了!起初,做的次數漸漸減少,從一周一次,到兩周一次,時戟偶爾外宿,到最後,長時間的外宿……
這期間,鄒或只是冷眼看着,沒做任何挽回的舉措,甚至連挽回的想法都沒有。
高二期末結束的時候,他給時戟打了個電話。但接電話的是蔡博恒,說時戟暫時有事,接不了電話。
他聽了只得把電話撩了。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時戟知道後會回電話,但現在,兩人關系生疏後,這待遇随之也沒了。後來他又打了幾個,電話才好不容易被時戟接過去。
時戟接過去,嗓子有些啞,說話的聲音有些慢,問他:“有什麽事?”
鄒或能聽出他估計是生病了,卻并沒說一句關心的話,直接奔主題道:“我們畫室組織去B市寫生。”
時戟聽完,問:“多久?”
“一個月。”
“知道了!”
鄒或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是要挂斷,于是連忙阻止道:“別挂,等一下!”
“……還有什麽事?”話音裏已經露出不耐煩了。
鄒或抿抿唇,道:“我們規定是坐學校的大巴……那保镖是不是不用……”話點到為止,他就住嘴了。
時戟聽完卻反應了一會兒才說話:“……回頭會把人給你撤掉!”
這句話曾經被鄒或期許了很久,現在時戟終于說了,他聽了一愣,等反應過來,時戟已經把電話撩了。
他拿着手機靜坐了很久,有些不敢相信,時戟竟這麽輕易的就答應了!看來他是真的膩了自己,得出這個認知後,欣喜的同時卻又參雜着些悵然,不禁想起了曾經兩人相處時的情形,想的多了心裏也跟着有些難受了,但當想到那年在午夜,被時戟……那點難受的感覺瞬間被治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