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再起風波(三)

江婉暗自松了一口氣,勸道:“殿下,這事沒有根據,此刻揪着這件事不放的話,難免會讓人诟病,說您污蔑他們。臣倒是有一計,得看臣信不信得過臣了。”

“什麽”朱啓明道。

江婉有些忐忑,說話有些遲疑,猶豫了下,道:“其實以前剛認識蕭知盡時,臣曾害過他,後來知道臣父母早亡,且害他是因為一些誤會,蕭知盡便原諒了臣,這三年來對臣照顧有加,如親兄弟一般看待。我倆不合雖久,但主要是因為他不願意效忠殿下,其實并沒有發生過多大的争執,若是此刻臣服軟,裝下可憐,想來不多日能重得蕭知盡的信任,屆時,殿下就不必擔心拿不到或者制造不了證據。”

朱啓明微微蹙眉,看向江婉時眼神帶着一絲懷疑。

江婉神色自若,繼續道:“殿下,這是一招險棋,一旦得手,兩人絕無再起的機會。自然,殿下若是信不過江某也罷,但信得過,江某必是鞠躬精粹,死而後已。”

眼下朱啓明受挫,被眼前之境所困,不似昔日那般風光,此刻江婉提出這個建議,朱啓明不得不多心,“本王考慮考慮。”

“是。”江婉沒有再言。

這件事其實是蕭知盡提醒江婉的,朱啓明若是逼宮,勢必牽連廣泛,江婉跟蕭知盡走得近些,其他人會以為她去支持了莫厭遲,日後也能保得周全。

不過這是有利亦有弊,稍不小心便會惹得朱啓明起疑心,故而江婉也只是稍稍提起,并無多言。

朱啓明是信得過江婉的,更別說江婉只是提個建議,面上沒有絲毫遺憾,而是沉思着,似乎在想如何解決眼前困境。

臨近大皇子府,朱啓明也漸漸冷靜下來,問道:“你如何能斷定蕭知盡一定能接納你?”

“啊?”江婉愣了下,反應過來朱啓明在說剛剛的事,便答道:“臣不敢确保一定能被信任,但事情總要去做,才知道是否有機會,您說是不是?”

朱啓明被江婉這麽一說,恍然大悟,點頭道:“确實如此,那你且去吧。晚些跟本王去找聶成。”

江婉心中一動,小心翼翼道:“殿下可是要……”

“嗯。父皇不給本王機會,本王只能自己争取了,這事不得張揚出去,否則死無葬身之地。”朱啓明攥着拳頭,眸光陰寒,可怕得很。

江婉道:“臣必是守口如瓶,那殿下,這事可要跟靜貴妃和殷先生商議?”

她不提還好,一提朱啓明臉色愈發難看,當即道:“不必,尤其是殷先生,往後避開着些。”

“是,左右臣跟殷先生也不是很合得來。”江婉撓撓頭,毫不掩飾對代阏的厭惡。這也是朱啓明能夠信任江婉的原因,江婉不會藏住心思,想到什麽便是什麽,為人耿直,利用起來不費工夫。

就拿剛剛毒害蕭知盡的事情來說,朱啓明其實早已知曉,江婉主動提起,反而更能取得他的信任。一個統治者,最不喜歡的便是臣子的欺瞞。

朱啓明點點頭,閉目養神,并未瞧見江婉那抹冷笑。

得了朱啓明的準許,江婉半道便下了馬車,這次沒有藏着掖着,江婉一路都是走官道,到了狀元府更是直接往大門走進去。

京城向來不缺眼線,江婉回頭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想來不出半個時辰,她來這裏的事就能傳遍京城了。

朱啓明的親信都投靠了二皇子,其他臣子必是另有定奪了。朱啓明只考慮到她江婉能制造證據,殊不知官員們會作何感想。

江婉被領着往書房去,她來了幾次,對狀元府也算熟悉,走了一段路後便小跑着過去,将小厮甩在身後。

她本想給屋中人一個驚吓,不料手還沒有碰到門,面前的門便自動開了,擡眸一見,正是聽到動靜出來的蕭知盡。

“就知道是你來了。”蕭知盡并不意外,側過身讓她進門。

江婉剛要開口反駁,瞧見裏頭兩人,瞬間收起面容,走進去行禮:“臣見過賢王殿下、二皇子殿下。”

“江大人不必多禮。”江婉陪着蕭知盡入京趕考,明樹對她并不陌生。

江婉舉止得當,謝了恩後落座,其實心裏直發毛,還好剛剛沒沖進來,不然臉就丢大了。

蕭知盡吩咐趕過來的小厮去端茶,又将門合上,道:“你說服他了?”

“是啊,所以還要勞煩蕭大人給點‘證據’了。”

江婉說得隐晦,知情的莫厭遲卻忍不住耳朵一紅,忍着沒有說話,悄悄瞪了蕭知盡一眼。

坐在上首的明樹打量着三人的神情,将事情大概猜了個透,打趣道:“什麽證據,本王也想知道知道。”

蕭知盡淡定道:“不,先生您不想知道。”

“沒關系,本王要知道随時都能知道,不過是掀一片瓦的事。”明樹挑眉,比蕭知盡更加淡定。

初來乍到的江大人目瞪口呆,被明樹吓得不敢說話。

莫厭遲漲紅着臉,道:“皇叔,有句為老不尊一定要講。”

“你再說一遍?”明樹扭頭瞪着莫厭遲,心道這幾年對莫厭遲還是太好了,才導致他如此目無尊長,回頭跟皇兄告狀。

蕭知盡日常護犢子,道:“皇叔息怒,我們還是繼續談談代阏吧。”

江婉來之前,他們正議論着如何将代阏引出來。論軍力,皇族親兵加上衛靈将,對付代阏是綽綽有餘的,可代阏本人極其狡猾,見形勢不對便藏匿于世,行蹤不定,要想抓住他,必須讓他主動現身,來個甕中捉鼈。

明樹想來想去,終是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

“皇叔,代阏将靜貴妃安插在宮中十幾年,卻遲遲不見其動作,目的何在?”莫厭遲問道。

“也許……是想重演歷史?”江婉道。

明樹搖搖頭,問蕭知盡:“知盡,你有什麽看法?”

“臣倒是認為他在等一個機會,十八年前皇宮損失慘重,代阏也讨不了好,時隔那麽久,前朝能效忠他的人必是少之又少,他肯定是沒有那個能力再攻打皇宮了,可按他對皇族的怨恨,對遲兒下不了手的話,很可能會直指宏治帝。”蕭知盡道。

“如此,我們可以試着将人引到宮中去。”莫厭遲道。

明樹不置可否,手指敲着桌面,顯然在想下一步計劃了。

三年不見,明樹愈發消瘦,雖說精神很好,可心中藏着事,無論如何總不得安寧的,蕭知盡時常注意,總能發現那一閃而過的愁容。

明樹終究比不過他們年輕力壯,這些事他有心參與,卻是力不從心。

蕭知盡聽着他敲打的聲音,道:“引入宮中并非易事,不到萬無一失,代阏必不會貿然入宮。”

莫厭遲忽而道:“若是冊封太子之日,大皇子起兵逼宮,陛下突發疾病,宮中失守,那代阏會不會去呢?”

明樹猛然醒悟,撫掌道:“會!肯定會!皇兄落到朱啓明手中,代阏一定會入宮的!哈哈哈,你真是我的好侄兒。”

莫厭遲并未因此放松,他不過随口一說,要如何施行也是一個難題。

不過明樹像是看見了希望,笑容滿面,久久無法平息。

蕭知盡倒是一點就通,道:“真要如此,此事還需宏治帝配合,那我們設計朱啓明逼宮之事,可能就藏不住了。”

“無事,明日随我入宮,再跟皇兄細說。”明樹道。

蕭知盡并不反對,打算私下讓衛靈将做好準備,即便有變動,也是能随時應對。

幾人在書房待了半天,口舌冒煙,叫了小厮倒茶,順便準備了午膳。

江婉自建府後,一日三餐皆是一個人,獨苦伶仃的,聽到傳膳,也顧不得賢王在場,沖小厮道:“記得加我一個碗。”

小厮聞言笑道:“是,肯定不會漏了大人您的。”

蕭知盡忍不住問道:“大皇子府不管飯?”

“別提了,對着大皇子那張臉,即便管飯我也吃不下呀。”江婉氣鼓鼓道。

明樹在一旁打量着她跟蕭知盡,看着兩人分外親昵,便勾住莫厭遲的脖子,壞笑道:“賢侄,知盡跟她走得如此近,你不吃醋?”

莫厭遲沒明白過來什麽回事,眨眨眼疑惑道:“什麽?”

“啧啧,孤男寡女,相伴三年,兩人就沒擦出什麽火花來?”明樹指了指說話的兩人。

他說話刻意壓低了聲音,奈何蕭知盡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扭頭看了明樹一眼,伸手将莫厭遲拽了過去,道:“先生,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您怎的例外呀。”

故意使壞的明樹咳了咳,看向別處,假裝沒有說過什麽。

同樣學了些武功的江婉坦然得很,并沒有出言解釋,她垂下眸子,想起了在江州的某個人。

到時候冊封太子,百官來朝,想來她也能跟那人見一見。

三年未見,不知是否記得她。

蕭知盡将莫厭遲攬在懷中,還沒出言解釋,莫厭遲便拍拍他的腦袋,輕聲道:“我相信你。”

蕭知盡眸光深深,手不由加重了力度。

明樹瞧着,只覺牙疼,招呼着人去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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