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1)

蒙面人走了,滑稽有趣的嶺北瘟神也走了,場上已無熱鬧可看,聞訊前來的人們只有散去。

蒙面人走了,風波已平,但玄空禪師等未返回仇家大院,目送周圍的人離開後,紛紛湧向廣場中央,将青年圍住。

玄空禪師道:「淩少俠,今晚多虧你。」青年正是易容喬裝的淩玉龍。

淩玉龍道:「應該感謝方才那位嶺北瘟神,若不是他這麽一鬧,九葉靈芝事件的真相不可能這麽快公開。」

「淩大哥。」莊家兄妹、杜鵬、楚洪等人也圍了上來。

莊彩鳳道:「究竟是誰想将仇大爺逼出南召堡?」顯然淩玉龍尚未将從辛家聽到的情況告訴衆人。

「大哥。」淩玉龍正欲答話,身後又傳來招呼聲,轉頭一看,是趙若蘭與張天香,從兩人的表情可以看出,方才招呼的是趙若蘭,張天香垂着頭,似乎怕淩玉龍責罵。

趙若蘭見淩玉龍轉過頭來看着自己,又道:「大哥,真的是你?」

淩玉龍道:「你們怎麽也來了?」

趙若蘭道:「這麽熱鬧的場面,怎麽能錯過?大哥,方才那老頭是誰?」

淩玉龍道:「你們先回客棧,等會再告訴你。」

玄空禪師道:「淩少俠,這幾位是?」

淩玉龍道:「他們便是在下曾經與大師說起的同伴……」接着将衆人一一介紹給玄空禪師等人。

玄空禪師道:「諸位既然都來了,一道進屋吧,仇施主也想見見諸位。」

淩玉龍看了看廣場四周,未見唐蓉身影,估計她已悄然離開,道:「那便打擾了。」

衆人進廳與仇士元見禮後,分賓主落座,玄空禪師向仇士元簡單介紹了外面的情況。

仇士元十分激動,道:「今晚又多虧淩少俠出面,要不一場惡戰絕難避免。」

玄空禪師道:「更主要的是,使江湖中人明白了施主家沒有九葉靈芝,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找麻煩了。」

莊彩鳳道:「淩大哥,到底是誰制造九葉靈芝事件,想将仇大爺逼出南召堡?」

淩玉龍道:「城北辛家。」

雖然衆人已猜到九葉靈芝事件的策畫者可能是辛家,但從淩玉龍口中道出,仍感到愕然。仇士元對辛家制造九葉靈芝事件來計算自己感到不解,道:「我與辛家往常并無利害沖突,為何要将我逼走?」

這正是衆人想知道的,盡管淩玉龍與嶺北瘟神對答時,說出了原因,但大家認為那時是他與嶺北瘟神一起作戲給旁人看,是真是假難以分辨,紛紛将目光轉向淩玉龍。

淩玉龍道:「仇大爺與辛家雖未正面發生沖突,但你為人俠義,愛抱不平,無意中冒犯了他們,特別是有幾次你為他人主持公道,教訓了辛家人,令辛家很失面子,因此結下冤仇。但你在江湖上聲名好,在南召堡得人心,他們雖然對你恨之入骨,一時卻也無可奈何。他們知道,只要你在南召堡,他們便無法控制南召堡,更不可能在南召堡任意妄為。他們要在南召堡稱王稱霸,便只有将你趕走,讓你在南召堡無法立足。他們怕引起公憤,不敢正面與你沖突,便制造九葉靈芝事件,讓江湖中人來找你麻煩,借他們之手将你逼出南召堡。」

陳俊道:「鎮遠镖局和丁家兄弟上門索讨九葉靈芝,也是他們計畫的一部分?」

淩玉龍道:「正是。」

李志傑奇道:「鎮遠镖局的李總镖頭在江湖上聲名并不差,雖說與辛家是遠親,但這種不道義的事,按理說不應該參與?丁家與辛家更是毫無關系,他們也參加更說不通。」

淩玉龍道:「丁家姑爺是辛家兄弟舅舅的學生。」

李志傑道:「原來他們有這層關系,這便難怪了。淩兄這些可是從辛文那裏得來?」

淩玉龍點了點頭。

李志傑道:「如此說來,上次鎮遠镖局的镖貨被劫也是假的。」

淩玉龍道:「這事倒不假。辛家是聽說此事後,才想出這個主意。」

李志傑道:「他們難道沒想到,事情萬一敗露,聲名便完了。」

淩玉龍道:「也許他們認為天衣無縫,或許認為江湖中人不會仔細追究此事真僞。」

方雄道:「不錯,鎮遠镖局失镖是事實,由鎮遠镖局出面向仇大爺索讨九葉靈芝,江湖上誰也不會懷疑。」接着頻頻點頭,道:「這個計畫夠陰毒的。」

李志傑點頭道:「幸得淩兄弟見識廣博,及時趕來,識破他們的陰謀,否則,他們的如意算盤很可能要得逞,而我們恐怕永遠也無法知道真相。」

淩玉龍道:「真相遲早會大白于天下,小弟只是機緣湊巧,掌握了一些內幕,讓真相早一點公開罷了。」

方雄道:「他們這個計畫很周詳,如果不是淩兄弟你一開始便産生懷疑,然後暗中查證,真相很可能不會有人知道。任何事情,只要時間一久,人們便會慢慢淡忘,即使心存疑慮的人也不會過問了。」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随聲附和。

過了片刻,玄空禪師道:「淩施主,今晚來的嶺北瘟神可是你前天說的那位朋友?」

淩玉龍道:「不是。」

趙若蘭道:「大哥,那老頭是什麽人,似乎與你很熟?」

淩玉龍道:「他是嶺南瘟神的師弟,我們在君山見過面。」

趙若蘭道:「他不是說嶺南瘟神是他師弟?」

淩玉龍笑道:「他們究竟誰是師弟,恐怕要他師傅才說得清。」

趙若蘭道:「他好像怕你?」

莊彩鳳道:「他與淩大哥交過手,敗在淩大哥手下。」

趙若蘭道:「難怪他知道你身份後,吓得跳了起來。」

淩玉龍笑了笑,沒有回答。

趙若蘭又道:「這老頭也真有趣,有時顯得很精明,有時又顯得毫無心機,有時甚至滑稽可笑。」

玄空禪師道:「聽這位嶺北瘟神施主的話,我們出去後,他來過仇施主家?」

淩玉龍道:「他應該不會騙人。」

仇士元道:「我未發覺有人來過?」

淩玉龍道:「他既然是偷偷尋找,自然不會讓人發覺,何況他身手不低。」

陳俊道:「從方才動手的情形看,嶺北瘟神身手可能不在秦長風之下。」

方雄道:「徐海川在江湖上也是響當當的高手,縱橫利州十餘年,黑白兩道沒人能奈何他。」

玄空禪師亦颔首道:「這位施主身手着實了得。」

淩玉龍道:「與嶺南瘟神不相上下。今晚若不是他插進來一鬧,九葉靈芝事情的真相恐怕沒這麽快順利傳出。」

李志傑道:「淩兄弟,今晚來的蒙面人除了徐海川與太行雙雄,還有哪些人?」

淩玉龍道:「有四人是徐海川的手下,還有秦嶺的趙虎、蔣成和熊耳山的張氏兄弟。」

「是他們?」陳俊臉現異色,接着道:「趙虎蔣成與張氏兄弟在江湖上都是有名的角色,沒想到竟将他們請來了。」

方雄道:「幸好嶺北瘟神及時出來攪和,要不今晚可能有場惡戰。」

廳中其他人聞言也不禁頻頻點頭,可見今晚來的這幫人勢力不比黃河幫弱。

過了片刻,仇士元道:「淩少俠,辛家老大可回家了?」

淩玉龍道:「應該回去了。我問完話便讓他走了。」

李志傑道:「他們不會還有什麽詭計吧?」

淩玉龍道:「應該不敢了。我答應他,只要鎮遠镖局和丁家的人明天離開南召堡,他們不再耍什麽陰謀,便不在江湖上公開他們名字,免得日後在南召堡無法立足。同時,我也警告他,如果再耍什麽陰謀,我不但要令他們在南召堡擡不起頭,而且還會令他們辛家永無寧日。」

莊彩鳳道:「難怪你不告訴嶺北瘟神是誰設的圈套。」

玄空禪師道:「阿彌陀佛,淩施主宅心仁厚,此事處理得很好。」

仇士元亦點頭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揭穿他們的陰謀便行了,沒有必要将名字張揚開來,畢竟我們是近鄰,通過這件事,他們應該會吸取教訓,以後不再胡來了。」頓了頓,又道:「仇某有個請求,以後如有人向諸位問起此事,請不要将名字說出。」

淩玉龍聞言肅然起敬,道:「仇大爺對處心積慮計算自己的人能如此寬宏,不愧為江湖上的仁義大爺。」

仇士元道:「說來很慚愧,其實仇某并未為江湖同道做過什麽,這都是江湖朋友擡愛。」

莊彩鳳道:「對了,嶺北瘟神追去了,不知那些人會不會告訴他?」

淩玉龍道:「應該不會。嶺北瘟神雖然了得,但憑他與那青年,不可能使他們屈服。」

莊世平道:「那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淩玉龍道:「嶺北瘟神雖然有時糾纏不清,但并不笨,這方面與嶺南瘟神有些相似,善見機行事,應該不會有事。倒是那個為父報仇的青年,有些擔心。」

莊定平道:「嶺北瘟神對青年很有好感,有他在,應該不會有事。」

九葉靈芝事件真相大白,聞訊而來的江湖朋友陸續離開了南召堡,落宿在城北辛家的鎮遠镖局李總镖頭和丁家兄弟,第二天一早也各自帶着自己的人出了南召堡,只有為仇家助拳的玄空禪師等人沒有離去,仇士元傷勢未愈,他們擔心後到的那些不明真相的江湖朋友上門鬧事。

淩玉龍見目的達到,在鎮遠镖局與丁家的人走後不久,與莊氏兄妹等人也離開了南召堡。杜鵬與楚洪沒有同行,杜鵬要準備替表弟楚洪向仇家姑娘提親,留了下來。

走出南召堡,衆人仍議論著這幾天發生的事。莊世平道:「沒想到鬧得江湖上風風雨雨的九葉靈芝事件,便這樣草草收場了。我想不通,鎮遠镖局的李總镖頭為何也會參與此事。」

莊彩鳳道:「他們是親戚。」

莊世平道:「即使是親戚也不能有悖正義。何況他在江湖上也有些名聲,萬一事情敗露,以後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莊彩鳳道:「事情敗露他可以将責任全部推給辛家。」

趙若蘭道:「也許是為了彌補失镖的損失。」

莊彩鳳道:「怎麽說?」

趙若蘭道:「可能他們失去的镖已無法找回,但又賠不起,辛家知道後答應幫他們賠償,條件是配合辛家将仇家擠出南召堡。」

莊彩鳳道:「有道理。」

趙若蘭道:「大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淩玉龍道:「這些當時我沒細問。」

趙若蘭道:「你認為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淩玉龍點頭道:「有道理。」

莊定平道:「淩兄,九葉靈芝事情敗露後,辛家與鎮遠镖局可能會對你恨之入骨。」

淩玉龍道:「他們要恨,我也沒辦法。」

莊世平道:「會不會想辦法對付你?」

淩玉龍道:「此事我沒有考慮。」

莊世平道:「現在恐怕要考慮了。」

淩玉龍道:「應該不會。外界尚不知道此事與他們有關,輕舉妄動,只會讓人起疑,這樣的傻事他們應該不會再幹了。」

莊世平不無擔憂地道:「雖然昨晚你沒說出他們的名字,但外人遲早會知道。」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他硬要來找麻煩,我也沒辦法。」

莊彩鳳道:「淩大哥,以後你要防着點。」

「喂,老朋友,你怎麽不等我便走了。」莊彩鳳話音未落,身後傳來吆喝聲。

衆人回頭一看,只見嶺北瘟神如飛一般追了上來。

淩玉龍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老朋友、嶺北瘟神大英雄來了。」

嶺北瘟神來到淩玉龍身旁,道:「我一早便去仇家找你,仇家的人說你住在客棧,我跑到客棧,他們說你走了,我找了好久,終于找到了。」

淩玉龍道:「找我有什麽事?是不是想再打一架?」

嶺北瘟神道:「我們是老朋友,怎麽會找你打架?再說現在我還打不過你,要打只能找他人。」

莊世平道:「瘟神前輩,昨晚那個為父報仇的少年怎麽樣?」

嶺北瘟神道:「你說那個姓文的小子?他沒事。」

莊世平道:「他走了?」

嶺北瘟神道:「打不過姓徐的,不能為父報仇,不走幹什麽?」似乎多此一問。

莊世平笑了笑,不再言語。

淩玉龍道:「老朋友,你找我有什麽事?」

嶺北瘟神道:「那個混蛋到底叫什麽名字?」

淩玉龍笑道:「你不是去找他們了,怎麽,他們沒告訴你?」

嶺北瘟神道:「你說姓徐的那些混蛋?他們怎麽也不說。」

淩玉龍道:「你不知道我又怎麽知道?」

嶺北瘟神道:「他們說你知道?」

淩玉龍道:「誰說的?」

嶺北瘟神搔了搔腦門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淩玉龍道:「你為什麽一定要知道?」

嶺北瘟神道:「他騙我跑這麽遠,當然得找他麻煩。」

淩玉龍道:「此話又大大的不對。」

嶺北瘟神道:「為什麽不對?」

淩玉龍道:「他雖說仇家有九葉靈芝,但沒有要你來,是你自己相信他的鬼話才上當。」

嶺北瘟神摸了摸頭,道:「你說的也有理。好,既然你說了,我便不去找他麻煩了。喂,你要去哪?」

淩玉龍道:「河北。」

嶺北瘟神興奮道:「你又聽到了好消息?」

淩玉龍道:「沒有。」

嶺北瘟神道:「那你去河北幹什麽?」

淩玉龍道:「為一個朋友辦事。」

嶺北瘟神道:「你那個朋友叫什麽名字?」

淩玉龍道:「這個你不用知道了。」

嶺北瘟神道:「此話大大不對。」

淩玉龍笑道:「為何?」

嶺北瘟神道:「我們是朋友,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怎能不知道名字?」

淩玉龍道:「這位朋友叫南宮雲鵬。」

嶺北瘟神搖頭道:「沒聽說過,他武功怎麽樣?」

淩玉龍道:「據說很了得。」

嶺北瘟神道:「你沒與他比過?」

淩玉龍道:「我們認識時,他快死了。」

嶺北瘟神道:「他死了?」

淩玉龍點了點頭。嶺北瘟神覺得很失望。

莊彩鳳道:「嶺北瘟神,你現在是聞名江湖的俠義大英雄了,取瘟神這個名號實在不雅,應該改一改。」

嶺北瘟神道:「為什麽要改?」

莊彩鳳道:「瘟神兩個字與俠義英雄不配。」

嶺北瘟神道:「你小姑娘懂個屁。我師弟叫嶺南瘟神,我不叫嶺北瘟神叫什麽,難道叫嶺下瘟神?」

莊彩鳳道:「你可以叫嶺南英雄,或嶺南大俠。」

「嶺南英雄?嶺南大俠?」嶺北瘟神一邊搔頭,一邊自語,顯然在思忖莊彩鳳的話。

莊彩鳳又道:「你如果叫嶺南英雄或嶺南大俠,你的名號會比你師弟嶺南瘟神響多了。」

嶺北瘟神轉頭對淩玉龍道:「老朋友,你叫什麽名號?」

莊彩鳳道:「武林至尊王子。」

嶺北瘟神道:「他叫武林至尊王子?那我叫武林至尊王爺。」

莊彩鳳道:「什麽,你叫至尊王爺?」

嶺北瘟神道:「他叫王子,我年歲比他大,自然是王爺。」

莊彩鳳道:「他叫王子,你叫王爺,明擺着占他便宜。」

嶺北瘟神道:「誰說我占他便宜?老朋友,你說我有沒有占你便宜?」

淩玉龍道:「沒有。」

嶺北瘟神道:「是嘛,他都說沒有。」

淩玉龍道:「不過,我認為你還是叫嶺北瘟神比較好,現在江湖上知道你嶺北瘟神的大名了,如果改個名號,他人不一定知道。」

嶺北瘟神道:「還是老朋友了解,我也覺得嶺北瘟神這個名號很好。」

淩玉龍道:「老朋友,我們認識這麽久了,你還沒告訴我尊姓大名?」

嶺北瘟神道:「我姓張,大名叫勝祖,是勝過祖先那個勝祖。我祖先是宰相,怎麽可能勝過他?除非是當皇帝,那不行。」說到不行,使勁搖着腦袋,仿佛真有人請他當皇帝。

趙若蘭道:「你祖先是哪個朝代的宰相?」

張勝祖道:「我祖先大大有名,叫張九齡,是唐玄宗的宰相,你不知道?」

淩玉龍道:「原來老朋友是張宰相之後,失敬失敬。」

張勝祖嘿嘿笑了笑,道:「我祖先讀書出身,如果讀書,我肯定不能勝過他,因此便學武,我祖先不會武功,這方面我終于勝過他了。」

淩玉龍道:「原來老朋友學武還有這麽一個故事。對了,老朋友,你武功這麽好,怎麽以前在江湖上沒聽說過你的名字?」

張勝祖搔搔頭,笑了笑,沒有回答。但淩玉龍從他的神态上基本猜出了原由,不再追問。

莊彩鳳卻不放過,笑道:「張前輩,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你以前沒有在江湖上走過?」

張勝祖聞言神色顯得十分窘迫,手使勁搔着腦袋,結結巴巴地道:「這個……」

趙若蘭一見來了興趣,笑道:「張前輩不會是犯了錯,被關起來,到現在才出來吧?」

淩玉龍見張勝祖神色尴尬,十分難堪,笑了笑,道:「你們別逼了,若是能說,老朋友早說了,不願意說,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張勝祖聞言神色更加窘迫,如此一來,莊世平也來了興趣,笑道:「可能是張前輩的夫人不讓出來。」

「不是。」張勝祖終于開口了。

莊世平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張前輩夫人太美了,帶出來怕被人搶了去,讓她在家裏又不放心,所以幹脆不來江湖上走動,現在年紀大了──」

「放屁,你放屁,根本不關她的事。」張勝祖臉漲的通紅,似乎有些急了,喝斷了莊世平的話。

莊彩鳳道:「張前輩,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是……因為師弟。」張勝祖終于道出了原由。

張勝祖這一說,引起了淩玉龍的好奇,道:「與你師弟嶺南瘟神有關?老朋友,既然說了,便說個明白吧。」

張勝祖道:「因為……因為我比師弟進門早,但是師弟年歲比我大,所以……」

在衆人的激将誘騙下,張勝祖不但道出了才出道的原由,而且還道出了學武的經過。

張勝祖是張家獨子,自出生那天起,父母便對他寄托了莫大的希望,取名勝祖,希望他将來能超過祖先。但是,他從小體弱多病,懂事後又不愛讀書,只愛玩,而且很頑皮,經常惹些小是非,在這文章吃天下的年代,不讀書将來不可能有大出息,父母對此十分頭痛,見他身體弱,雖然望子成龍,卻又不敢管得太嚴,唯恐逼出個三長兩短來,斷了煙火,只有聽之任之,希望他平安長大。

一天,他父親的好友上門,見夫妻倆為此煩惱,便建議送去學武,既可以強身健體,又可以在師傅的教導下不走歪路。父母采納了好友的意見,他八歲那年,被送到嶺南怪傑許長樂處學武。

張勝祖對學武比較有興趣,在師傅的耐心教導下身體漸漸強壯起來,但是頑劣的習性并未改變多少,師傅許長樂本是個怪人,對徒弟的言行舉止不怎麽要求,只要求将武練好,将來別給師傅丢臉便行。

張勝祖十歲那年,師傅許長樂又收了個徒弟,便是大他五歲的嶺南瘟神林南文。張勝祖見來了同年人很高興,因自己進門早,私下裏要林南文叫他師兄,林南文見他年歲比自己小,不願叫,他便想方設法作弄林南文。

剛開始,林南文由他作弄,一則張勝祖進門已有兩年,身手比自己好,暫時無法奈何,其次自己才來,年歲又比對方大,只有相讓,但是暗地裏狠下苦功,希望能早一天趕上并超過對方。

林南文資質不錯,不到一年便趕了上來,張勝祖資質雖然也不錯,但是愛玩,一年後,林南文便超過他了。如此一來,張勝祖沒有了作弄對象,相反經常被林南文作弄,林南文看似沒有張勝祖頑皮,但比他有心機,每次較量都能處于上風。

漸漸地,張勝祖意識到只有在武功上勝過對方,才能不被對方作弄,這才開始認真學武。于是兩人暗中較起勁來。

師傅許長樂見兩人暗中較量,心裏暗暗高興,清楚兩人較勁的原因,對兩人道:「勝祖先進師門,按常規應該是師兄,但是南文年歲比勝祖大,讓南文叫師兄又不妥,為了公平起見,按武功高低分,誰武功高,誰便是師兄。」并規定一年比試一次。

如此一來,兩人的較量由暗轉明,更加激烈,均想能在武功上壓倒對方,取得師兄之位。兩人武功也因此進步神速,張勝祖進步更快,很快便又與林南文不分高下了。

但是林南文比張勝祖有心機,一年後兩人比試,林南文憑心智取得了師兄之位。張勝祖有些不服,師傅卻說,在江湖上心機和武功一樣重要,所謂鬥智鬥勇,光有勇沒有智很難在江湖上立足。

既然師傅這麽說,張勝祖沒辦法,只有認輸。師傅許長樂又怕張勝祖灰心,不再刻苦,同時也擔心林南文取得師兄之位後不再努力,便提醒張勝祖,只要他繼續努力,在武功上勝過林南文,一年後也可以當師兄。

為了當上師兄張勝祖更加刻苦,林南文為了保住師兄之位,也不敢落後,兩人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便是練武。一年後兩人再比試,身手不分上下,最後仍是林南文憑心智取勝取得師兄之位,但這一次林南文勝得比上次辛苦。張勝祖雖然落敗,但沒有灰心,相反看到了希望,這次他與林南文鬥了近千個回合,最後是輸在詭計上,證明自己武功不比對方差,相信只要繼續努力一定能超過對方。

第三年張勝祖終于取得了師兄之位。這次雖然是憑武功取勝,但是并不值得榮耀,因為比武是在林南文大病初愈不久進行,在這種情形下,林南文自然不是對手。但是,他心智不如林南文,這師兄只當了一年便又被林南文搶去了。此後師兄之位便一直由林南文占據,盡管越往後林南文取得師兄之位越難,但是最後獲勝的仍是他。

在這種怪異的環境下,兩人武功進步神速,不出八年,已與師傅不相上下,許長樂認為自己沒有什麽可傳授的了,便叫兩人出師返家。

張勝祖八歲從師,學藝十年,羸弱多病的身體早已變得十分壯實,而且還有了一身很不錯的武功,但是人情世故了解甚少,待人處事有時與兒童無異。自小他對外界的事便不感興趣,只知道玩,從師學藝後,又将心思花在武學上,許長樂也只要求他認真學武将身體練結實,對其他也不怎麽要求,後來林南文來了,他更不關心其他事了,一心學武,只想在武學上超過對方,取得師兄之位。

許長樂見張勝祖年近弱冠,貪玩好勝的心性仍未改變,而且城府不深,沒有心機,既擔心他日後在江湖上惹是非,又擔心他無法應付江湖險惡,行走江湖會吃虧,在他與林南文離去前特意囑咐兩人:只有師兄才可以在江湖上行走,并定下以後三年比一次,誰勝了誰是師兄的規矩。

由于林南文心機勝過張勝祖,結果每次比試都是他取勝,所以張勝祖一直沒有機會在江湖上露臉,相反林南文很快便在江湖上闖出了嶺南瘟神這個響當當的名號。不過通過與林南文幾十年的較量,張勝祖的心智有了很大提高,與人相處也會玩心機了,特別是與人對陣,更知道該如何取巧得勝了。

這次張勝祖能出山,說來還得感謝淩玉龍。今年四月正值又一個三年期到來,張勝祖去找林南文,林南文剛從衡州返回,身上有傷,在擂臺上與淩玉龍拼那一掌,內腑受到震動,見張勝祖來找自己比武,知道不是對手,但是又不能不應戰,不應戰便是主動棄位,心生一計,道:「我們師兄争了幾十年了,現在都一把年紀,争不了幾次了,不如換種方式一次解決。如果你勝了,以後便一直是師兄,不再三年比試一次了。」

張勝祖聽說一次解決很高興,但是又怕上當,這些年自己每次都是輸在這些方面,道:「怎麽個比法,你先說出來聽聽。」

林南文道:「我們是師兄弟,你的底細我清楚,我的底細你清楚,功力也差不多,很難分出高低,即使分出高下,江湖上也不知道我們師兄弟身手究竟如何,在外面也算不了英雄。我認為,不如在江湖上找一個功力與我們相當的有名高手來比試,如果哪個将他打敗,便是師兄,這樣江湖上也知道我們是兄弟不是等閑人物,你看如何?」

張勝祖想了想,覺得沒有什麽不妥的,道:「可以。但是找誰?又怎麽知道他身手與我們一樣好?」

林南文道:「這次我在衡州遇到了一個在江湖上很有名的年輕高手,與他大戰三百個回合沒有分出勝負,如果你能在三百個回合內将他打敗,那以後你便是師兄。」

張勝祖将信将疑道:「真的?」

林南文道:「這個沒有必要騙你,反正我沒有取勝是事實,只要你勝了,以後便是師兄。即使你沒勝,也沒有什麽損失,回來我們再比試便是了。」

通過這些年十數次比武,張勝祖也漸漸明白自己雖然武功與林南文不相上下,但要勝他确實很難,聽林南文這麽一說,也覺得這種方式不錯,如果勝了,以後便永遠是師兄了,即使輸了,也沒關系,反正自己不吃虧,道:「他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

林南文見張勝祖很樂意接受,道:「他叫淩玉龍,是哪裏人不清楚,不過你到衡州一打聽便可以知道,我離開衡州時,他正參加擂臺比武。」

張勝祖為了早日獲得師兄之位立刻啓程北上打聽,于是有了闖君山找淩玉龍比武之事。

當他知道林南文被淩玉龍一掌驚走時,知道自己要打敗對方很難,要得手只有出其不意,偷襲失敗後,想到如果這樣離開與林南文沒有區別,于是拼着受傷也要與淩玉龍再拼一掌,雖然同樣失敗,但是比林南文強,至少比對方多拼一掌。

自君山出來,張勝祖不待傷好,便堂而皇之以嶺南瘟神師兄嶺北瘟神的名號在江湖上正式行走起來。當他聽到九葉靈芝可以使練武者功力倍增時,便匆匆趕往南召堡,希冀能偷偷将九葉靈芝弄到手。

聽到張勝祖說到這裏,莊彩鳳笑道:「沒想到九葉靈芝竟是假的。」

張勝祖道:「所以我要找那家夥算帳。」

淩玉龍道:「你還想找他算帳?」

張勝祖道:「既然老朋友說不找了,便不找了。」

莊彩鳳道:「張前輩,下一步你準備去哪兒?」

張勝祖道:「老朋友上哪兒,我便去哪兒?」

淩玉龍道:「老朋友,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你願不願意?」

張勝祖道:「什麽事?」

淩玉龍道:「想請你去一趟蘇州磨劍山莊。」

張勝祖道:「幹什麽?」

淩玉龍道:「送封信給莊主南宮雄。」

張勝祖道:「南宮雄是你朋友?」

淩玉龍道:「是我朋友南宮雲鵬的父親。」

張勝祖道:「那也是我朋友的父親。送什麽信?」

淩玉龍道:「南宮雲鵬的死訊。還有,順便去一趟蘇州附近的太平村,将此消息告訴王員外和王姑娘。」

張勝祖道:「他們又是什麽人?」

淩玉龍道:「王姑娘應該是南宮雲鵬的紅顏知己。」

張勝祖道:「紅顏知己是什麽?」

淩玉龍笑了笑道:「是未來妻子的意思。」

張勝祖道:「信吶?」

淩玉龍道:「等會到客棧寫給你。」

張勝祖道:「我送完信後,到哪裏去找你?」

淩玉龍道:「你武功這麽高,消息這麽靈,還怕找不到我?」

張勝祖道:「對,你武功這麽好,名氣一定很大,只要你不躲起來,肯定有人知道你在哪裏。」

在淩玉龍等人離開南召堡的同時,紀小蘭也離開了鄂州。

自淩玉龍在蛇山救出自己、為自己療傷敷藥後,紀小蘭的心便交給了淩玉龍,由于不知道淩玉龍心意,才未明白表露。在養傷這些日子,她一直惦記着淩玉龍,幾天不見心裏便空空的,十分慌亂,仿佛淩玉龍會很快消失一般,身體尚未完全恢複,便待不住了,想去找淩玉龍。當她得知淩玉龍已離開鄂州時,心中更加不安,恨不得立刻動身去找他。

紀小蘭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正巧酒肉和尚去看望。

淩玉龍離開鄂州後,酒肉和尚去紀小蘭養傷處附近觀察過幾次,但只看望過一次,而且是在晚上。他是和尚,出門走動比較顯目,擔心洩漏紀小蘭行藏,不敢多去,更不敢大白天登門。

那次是酒肉和尚從長江幫那裏得到淩玉龍大戰洪金标的消息後,擔心江夏車行的人發覺紀小蘭的養傷處,當晚去了一趟,既是看紀小蘭身體的恢複情況,也是提醒她注意江夏車行的人。

酒肉和尚見紀小蘭身體尚未痊愈,便準備離開,擔心中途遇上金劍門的人,想阻攔,但一見那堅毅的神态,知道正面勸說沒有用,只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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