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或一聽,臉頓時難看了,沉聲道:“怎麽回事?”
來的人正是平日裏照看凱撒的那人,他聽了鄒或的問話後,一臉難以開口的模樣,沉了幾秒鐘,才溫吞道:“執勤的保安是最先趕過去的,聽他們的意思是,黑貓大半夜跑車庫裏去騷擾凱撒了……院裏和車庫裏都有攝像頭,要不我讓人給您拷貝一份過來?”
鄒或沒接話茬,而是問:“黑貓傷的怎麽樣?”
那人沒敢瞅鄒或的臉色,小聲嗫嚅道:“咬到脖子了……”
他這話一出,不只鄒或臉色變了,就連一直沒說話的秦姨,都頓時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三人心裏都清楚,這一傷到脖子,估計就很難救活了!
雖說只是只貓,可在別院裏養了這麽久,天天看着,這突然一下子就要沒了,人的情緒多少也會受些影響的,畢竟也是個生命!
秦姨一臉痛惜,唏噓道:“怎麽……發生這樣的事!下午那陣,還好好的……真是世事無常啊!”
三人裏,就數鄒或心裏最難受了,他心裏翻江倒海了半天,忍不住恨恨道:“黑貓要是有點事,我就讓時戟那條狗給它陪葬!”
他這狠話一擱,秦姨臉色頓時一凜,瞥了眼那外人,才沉聲道:“說什麽混話,我知道你這是心裏難受,回來教訓教訓凱撒,出出氣就得了,別把那些晦氣的詞挂嘴邊!”
鄒或深吸口氣,沒言語,雖沒迎合秦姨這番話,卻也沒反駁。
秦姨又道:“既然這麽難受,就趕緊上去穿穿衣服,我去吩咐人備車,一會兒一起去看看吧!或許只是傷了點皮肉也備不住……”
她這話說得底氣不足,可卻讓鄒或感受到了一絲希望,他上樓,好歹換了身衣服就下來了,秦姨比他動作還快,他下來的時候,秦姨已經坐進車裏了。
車子已經啓動,他一上車,司機就拉開手撒,一踩油門出了別院。
黑貓還算命大,竟讓秦姨說着了,在鬼門轉了一圈愣是搶救了回來,脖子處還真是輕傷,但右爪骨折了,就算以後恢複,也注定是殘了!
最後貓被留在了醫院裏暫作觀察,折騰了這半宿,鄒或他們一行人再回到別院,天已破曉……
鄒或一下車,就走進車庫,擡腳就罩着凱撒的肚子踢了去,凱撒可是高加索犬,世界猛犬之一,它被鄒或這麽一踢,當時就惱了,腦袋上的毛炸了起來,張着大嘴前爪一撲。
鄒或毫無防備,頓時被撲倒在地,他的後腦勺砰地一聲,磕到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磕碰,讓他大腦出現了空白,眼前一片暈眩,這一刻,就連凱撒那暴躁的巨吼聲都覺得飄遠了……
跟在鄒或身後進來的人,反應過來後,忙去拉壓在鄒或身上的凱撒,拉扯的過程中,凱撒的爪子叨破了鄒或的褲子,萬幸的是,它沒喪心病狂的咬人。
一只成年的高加索犬,如果真的發怒,就是五六個壯漢都無法制服的,好在凱撒還沒成年,再者被豢養了這麽久,性子溫順了很多,再加上連日窩着,缺乏運動,身手也被養廢了,這才被人輕易從鄒或身上扯開。
鄒或被人攙扶着遠離了凱撒,他的臉本就白皙,這會兒再被這麽一吓,白的都有點駭人了。
秦姨在車庫外邊,把剛才的情形看了個滿眼,現在心裏是一陣後怕,她讓人們趕緊把鄒或扶進屋裏,然後又吩咐人趕緊去請醫生。
在等待醫生的空檔,鄒或的臉色恢複了些,只是半宿沒睡,再加上這一受驚吓,就算臉上冒出了些血色,可精神頭依舊不濟,蔫了吧唧的歪在沙發上,就好像跟丢了魂似的半聲也不言語。
折騰了這大半夜,秦姨大把年紀,也有點吃不消,她見鄒或無礙,也就沒等醫生來,就先行回房間休息去了。
醫生來了後,看了眼鄒或腿上的傷口,就拿出酒精棉油擦了起來,直到把凝固的血液都擦淨了,才問狗有打疫苗嗎?
鄒或經過這番折騰,反應比平時稍微慢了半拍,等他再反應過來,一旁的傭人已經代為回答了,說有。
凱撒的待遇可比黑貓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畢竟是時戟親自挑上眼的,弄進來前就已經把該打的疫苗都打了。
醫生聽了,說那就不用狂犬疫苗了,傷口不深,抹兩天藥就能好。
醫生說完,留了兩管藥就離開了。
客廳裏的人都散了後,鄒或才起身上樓,洗了個澡就睡下了。
這事,管事的自然不好瞞着時戟,他等鄒或一歇下就把電話打給了時戟,請示要怎麽解決。
其實要照慣例,這畜生肯定是要被送走或者殺了的。自己家養的畜生傷自己家主人,這樣的畜生哪還能要!可時戟沉默不語的聽完他的彙報後,只說知道了,然後就把電話挂了……
管事的也摸不清時戟的意思,尋思再三,還是沒擅自做主,別院裏一切照舊,凱撒仍栓在車庫裏……
時戟挂了管事的電話後,就撥給了鄒或。
鄒或剛睡下,被吵醒,迷迷糊糊的,口氣不佳,道:“什麽事?”
時戟聲音生冷,直接無視了鄒或語氣中的不快,怒道:“你現在真是猖狂!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啊!你腦袋是擺設啊!”
鄒或折騰了大半宿,又被凱撒這麽一吓,精神本就不濟,這會兒再被時戟這麽一吼,心裏那根緊繃的弦頓時斷了,眼淚唰的掉了下來,哭嚷道:“我腦袋是擺設怎麽了?礙着你什麽了,你要是真膩歪我就他媽讓我走,這樣的日子我早就受夠了!”
時戟頓了下,道:“你等着,我回去!”
他這一說完,就自顧自的挂了電話。
鄒或氣急,直接把手機拽地上了,然後蒙上被子,捂頭哭了起來。
他現在腦袋有點不清楚,那些讓他心裏難受的場景就跟走馬觀燈似地,一個勁兒在他腦袋裏過個沒完,越想情緒就越低落……
他這哭了會兒,發洩的差不多了,人迷迷瞪瞪的就又睡着了。
時戟說回來,卻并沒立馬回來,而是又被事情耽擱了,等回到H市已經第二天中午。
鄒或的情緒早就平複了,一大早就背着畫去了畫班,時戟一下飛機就坐車直接讓司機開去了美院。
鄒或接到時戟的電話後,沉着個臉出來了。
司機一見到鄒或的人影就下車打開了後車廂的車門,鄒或慢吞吞的走過來,看都沒看看司機一眼就鑽進了車廂。
車裏前座除了司機還有時戟的行政助理,這人就是那年曾經去A市頂替蔡博恒的那個,鄒或掃了他一眼才看向時戟,冷淡道:“你來找我什麽事?”
兩人見面的這第一句話,就惹的時戟皺起了眉。
時戟沒搭理他,而是對着司機吩咐道,回去。
鄒或趁司機啓動車子時,就要開車門下去。
時戟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眼睛瞪了起來,警告道:“你最好別惹惱我!”
鄒或開門的手是頓住了,但嘴裏卻不服軟,推脫道:“我下午還有課……”
時戟冷哼一聲,轉頭對前面的司機,加重了語氣道:“開車!”
司機再不敢耽擱,直接踩上油門駛進了主幹道。
鄒或掙開了時戟的手,窩進車座裏不說話了。
時戟把他從頭到腳瞅了遍,從鼻腔裏呼出了一口氣,漫不經心道:“看樣子,傷的是不重!”
鄒或低垂着臉,小聲反駁道:“真被咬的斷個胳膊少條腿才算重?”
時戟把胳膊肘拄在了扶手上,揉了揉太陽穴道:“你怪誰,自己沖動去踹的凱撒,要真是斷個胳膊腿的,那也是你自己不長腦子!”
那天确實是鄒或沖動了,事後他自己也是後怕,道理他明白,可時戟這話連罵帶諷刺的,誰愛聽?鄒或聽完臉就綠了,梗着脖子,也不忌諱外人的面,賭氣道:“回來就是說這個的?那你現在就回去吧!”
時戟臉頓時黑了,把手從太陽穴上拿了下來,瞅着鄒或,沉聲道:“你給我适可而止!”
這回時戟是真怒了,鄒或往後縮了縮脖子,抿着唇,識趣的沒再硬頂,不過臉依舊繃着,神色也不大痛快。
時戟深吸口氣,當着司機和助理的面也沒再多說什麽,他把視線轉移到了窗外,皺着的眉半天才舒展開。
直到車駛進了別院的大門,兩人都沒再說話。
車一停穩鄒或就率先下去,然後話都沒說一聲,就快步進了屋。
時戟強壓住火,對助理吩咐了幾句話,随後也跟了進去。
時戟一進屋,秦姨就迎了出來,問用午飯了嗎?
時戟不得不緩了腳步,跟着秦姨在樓下應付了兩句,等他再上去,就見鄒或連外套都沒脫,人就直接趴床上了……
時戟在門口頓了一下,才進屋關門,邊解西裝的扣子邊往床畔走,在鄒或的腿邊站定,道:“起來,我們談談!”
鄒或聽到了,卻沒動。
時戟站在原地又等了幾秒,可他依舊紋絲不動,頓時沒了耐性,一把扣住鄒或的腳踝,使勁兒一扽,就想要把人從床上扽下去。
“啊……”鄒或下意識叫出了聲,手裏還拽着床單,就這麽被時戟連人帶床單都給弄到了地上。
鄒或就這種不見棺材不掉淚德行,時戟一跟他來正格的,才知道怕,這會兒被拽地上,原本還想鬧騰鬧騰,可擡頭,一看見時戟那張沉着的黑臉,心裏頓時就一緊,不禁往後縮了縮脖子……
時戟把手插進褲兜,冷聲道:“站起來!”
“……”鄒或揉着摔疼的屁股蛋子,抿着嘴,敢怒不敢言,終是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