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餐,淩玉龍離開了滄州,為了不讓雙槐堡的人起疑,沒有與郭二姑娘同行。
大槐莊是運河旁一個上千人的村鎮,名震江湖的雙槐堡坐落在大槐莊村北,與村緊鄰,是一個占地極廣的大莊院。
為了便于聯系,淩玉龍在村邊租了一所偏僻的房子。房子主人外出了,一兩個月內不會回來,房子托鄰居看管,有銀子可得,而且不用每天去看管,鄰居沒有多問,痛快答應了。
第二天,淩玉龍開始打聽雙槐堡的情況,不到半天便有了大致了解,包括雙槐堡的來歷。
雙槐堡之名源于莊院內兩株樹齡數百年的大槐樹,這兩株樹是大槐莊的樹王。但也有人說,雙槐代表創建該堡的郭氏兄弟。
雙槐堡現有近兩百人,郭二姑娘的父親是雙槐堡第三代,排名第二,叫郭祥義。第三代尚有十餘人在世,其中以三爺郭祥禮、七爺郭祥忠、十三爺郭祥悌比較著名,第三任堡主郭祥義去世後,堡中事務基本是他們三人說了算。原堡主郭祥義膝下沒有兒子,只有金蓮與玉蓮兩個女兒,大女兒金蓮已出閣。
雙槐堡自第一代郭安國、郭安邦兄弟以武功揚名江湖後,歷代弟子多數習武,每一代都有武功傑出的弟子,已故堡主郭祥義是第三代最傑出的弟子,其次是七爺郭祥忠、九爺郭祥廉與十三爺郭祥悌。第四代最傑出的是大爺郭祥仁的兒子郭三公子、與三爺的兒子郭五公子,兩人功夫已不遜于父輩。
但是,淩玉龍最想知道雙槐堡欲逼郭玉蓮嫁給王子的內情沒能探到。村民對此似乎不知情,他們只聽說郭二姑娘自幼已許婚,至于對方是誰,沒有幾人知道,雖然郭玉蓮是雙槐堡最漂亮的女子、附近最有名的美女,但是村民們對她的婚事議論不多,也許是受雙槐堡的影響,村民們感興趣的是誰功夫最好,誰最英雄了得,對于其他事都不怎麽關心,雙槐堡是否欲毀約将郭玉蓮再許,根本沒人知道。
思之再三,淩玉龍覺得要打聽原由,只有找雙槐堡的主事人。
但是,他們又怎會将內情相告?自己一個外地人,與雙槐堡毫無瓜葛。
下午,淩玉龍正在思忖下一步如何行動,小晴找來了。
為了不讓他人起疑,淩玉龍沒有領小晴進屋,自己一個外地人,剛到此便領人進屋,讓人看到勢必起疑,于是在村邊交談。上午他在村裏找過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樣即使被人看到,也不會懷疑,最多是認為他對雙槐堡好奇而已。
小晴帶來了王子的消息,這個喜歡郭二姑娘的王子叫聶廬顧,北方人,下個月初九會來雙槐堡參加新堡主的就任典禮。
淩玉龍聽後雙眉緊皺,過了片刻,道:「是不是聽錯了?」
小晴說:「我無意中聽七老爺這麽說,應該不會有錯。」
淩玉龍道:「大宋沒有姓聶的被封王,北邊契丹也沒有姓聶的王爺?」
淩玉龍雖未去過契丹,但聽吳子純與黃易說過。自漢高祖之後,歷代很少有異姓被封為王,除非是一些邊陲部落自稱為王的首領,朝廷沒有辦法征服或是不願勞師動衆去征服,為了安撫,讓他們不生事,才不得不封王,本朝異姓封王的只有曾經占據西夏的李德明父子,未聽說有姓聶的被封王,北邊契丹王室姓耶律,也沒有姓聶的王爺。
小晴道:「這個奴婢便不知道了。姑娘聽後也覺得奇怪,所以叫奴婢來找公子。」
「難道──」淩玉龍不由想起莊世平等人為自己取的綽號,心道:「莫非還有其他的王子?」心念至此,道:「好,我會盡快查證。」
淩玉龍答應盡快查證,卻又不知從何查起。回房後,他陷入迷茫,同時對這位神秘的王子更加好奇。盡管十天後這位王子便會來,但他覺得應先了解一些情況,免得到時措手不及。最後,他決定去找郭七爺,郭七爺一定清楚內情,不管能否得到答案,去總比不去好。
郭七爺今年五十有一,身體十分壯實,方臉濃眉,但眉末散亂,眼睛也比較小,笑起來幾乎只能見到一條線,與那張大方臉有些不符。自堂兄郭祥義過世後,他隐隐成了雙槐堡的堡主,盡管代堡主是郭三爺,但是郭三爺遇事總要找他商議,堡裏那些機靈的後輩知道後,有事幹脆直接找他。
這天,郭七爺從練武場回來,剛到書房,便有一名弟子來找他。
「什麽事?」郭七爺對來找他的人,臉上很少表示厭煩,微笑道。
「方才有人送來一封信,指名交給七伯你。」弟子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郭祥忠,道。
郭祥忠接過信,看了一下信封,道:「此人現在何處?」
弟子道:「已經走了,說是受人之托。」
郭祥忠點了點頭,道:「好,你下去吧。」
弟子走後,郭祥忠拆開信,一看,臉色便變得凝重起來,看完後更是雙眉緊鎖,接着又将信細看了一遍,然後在房中來回走動起來。過了片刻,他将信收好,走出書房。
來到郭祥禮處,一個年近六十、面目清臞的老者正在與一個三十餘歲的青年交談。
郭祥忠道:「十三弟也在,正好。我剛收到一封信,甚是奇怪,特過來找你們商議。」
郭祥禮道:「是什麽信,誰送來的?」
郭祥忠從懷中掏出信,遞給郭祥禮,道:「署名是武林王,為了玉蓮。」
「哦?」郭祥悌十分驚異,道:「武林王?難道是武林之王?」
郭祥忠道:「看信中語氣似乎是這樣。」
郭祥禮看完信,眉頭緊鎖,沉默不語,将信遞給一旁的郭祥悌。
郭祥悌看過信,道:「此人竟敢武林稱王,未将咱們雙槐堡放在眼裏!」語氣充滿驚疑,略做停頓,又道:「不知是什麽來路?」
郭祥忠搖頭道:「以前未聽說過此人。」
郭祥禮道:「看情形此人已見過玉蓮?」
郭祥忠點頭道:「有可能。」
郭祥悌道:「是否将玉蓮叫來問問?」
郭祥禮思忖道:「暫時不讓她知道好。」
郭祥忠點頭道:「她也未必知道此人是誰。」
郭祥悌道:「此人願出萬兩黃金作聘禮,財勢非同小可。」
郭祥禮點了點頭,道:「武林中有此財勢的不多。」
郭祥忠道:「財勢倒是其次,關鍵是以前未聽說過此人。」
郭祥禮點了點頭,陷入沉思。
郭祥悌道:「會不會是某位武林人物假名?」
郭祥忠道:「如果是某位武林人物冒稱,此人必不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如果是成名人物,直接用原來的名號效果會更好。」
郭祥禮道:「一般武林人物誰有這個財勢?」
郭祥忠道:「萬兩黃金可以是借口。」
郭祥悌道:「若不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誰敢用武林王這個名號?」
郭祥忠道:「用此名號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藉此名號吓唬人,其次是确有一身了不得的功夫。」
郭祥悌思忖片刻,點頭道:「用此名號唬人的可能性較大。」
郭祥忠道:「敢用武林王這個名號來雙槐堡,恐怕不單是唬人?」
郭祥禮點頭道:「來者不善!此番前來肯定有目的。」
郭祥悌道:「七哥,今晚去不去?」
郭祥忠道:「為了弄清對方底細,我想去一趟。」
郭祥悌道:「不錯,應該去一趟,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敢妄稱武林王。」
郭祥禮道:「以防萬一,七弟多帶幾個人去。」
郭祥忠道:「小弟認為人不宜多,去多了,顯得我們膽怯,有損雙槐堡聲名,他信上只邀小弟一人,十三弟陪小弟去便行了。」
仲夏的夜晚格外晴朗,雖然已是月底,殘月的光芒很難普灑大地,但天空星光燦爛,給廣袤的夜空抹上朦胧的色彩,使運河兩岸顯得格外寂靜。
三更時分,郭祥忠在郭祥悌的陪同下,徐徐向運河旁走來,遠遠便見河邊孤身站着一人,為避免對方誤會,郭祥忠讓郭祥悌停下,只身向河邊走去。
「你來了。」河邊之人道,接着緩緩轉過身來。
借着朦胧的星光可以看出河邊立着的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中年負手而立,直視徐徐走近的郭祥忠。
郭祥忠從中年射來的目光感覺出不是普通人物,在距對方數步遠處止住腳步,道:「閣下便是武林王?」
中年道:「正是相約之人。」
郭祥忠道:「閣下只身一人?」
武林王道:「此事似乎不宜有伴。」
郭祥忠道:「閣下說的對。」
武林王道:「本王的要求如何?」
郭祥忠道:「萬金相聘,閣下的聘禮确實十分豐厚,遺憾的是玉蓮已許人。」
武林王道:「不知許給何人?」
郭祥忠道:「一位王子。」
「哦?」武林王似乎有些驚異,接着道:「不知是哪位王子?」
郭祥忠道:「閣下能否先将尊姓大名賜告?」
武林王道:「既然無緣聯親,又何必知道名字?」
郭祥忠笑道:「既然如此,閣下又何必要知道對方姓名?」
武林王道:「本王想看看,誰有這個福氣能得到美若天仙的郭家二娘子?同時也想知道,他配不配娶郭家二娘子?」
郭祥忠道:「不知閣下是指那一方面,是財勢、人品、武功,還是其他?」
武林王道:「不論哪一方面。」
「哦?」郭祥忠微微一驚,道:「閣下如此自信?」
武林王傲然道:「當今天下能讓本王看得上眼的沒幾個。」
郭祥忠道:「閣下以武林王為號,武功自當有超人之處,但其他方面未必一定能勝出。」
武林王道:「郭七爺的意思是,這位王子除了武功,其他方面均勝過本王?」
郭祥忠道:「至少他有自己的領地與官邸。」
武林王道:「不知是哪一國的王子?」
郭祥忠道:「這個閣下不用知道。」
武林王道:「難道與本王一樣?」
郭祥忠道:「這個閣下放心,他是位貨真價實的王子。」
「哦!」武林王微微一驚,接着道:「郭七爺的意思是,本王是冒牌王爺?」
郭祥忠道:「閣下連姓名都吝于賜教,又怎能叫人相信?」
武林王哈哈一笑,道:「原來郭七爺不相信本王,才拒絕親事?」
郭祥忠「嘿嘿」笑了笑,沒有言語。
武林王道:「本王若将名號道出,七爺能将郭二娘子許配給本王?」
郭祥忠尴尬地笑了笑,道:「雙槐堡在江湖上也有些聲名,玉蓮已許人,怎能毀諾再許?」
武林王道:「你郭七爺不願将對方姓名與底細相告,又怎能證明你郭七爺這許人之說不是搪塞?」
郭祥忠道:「這是事實,堡中人都知道。」
武林王道:「郭二姑娘自幼許人之事,此前本王也已耳聞。」
郭祥忠道:「閣下既然知道玉蓮已許人,為何又來求親?」
武林王道:「郭七爺說的好。不過,本王卻聽人說郭二姑娘原來所許并非王子,現在郭七爺準備悔婚再許,本王認為尚有希望,所以才冒昧前來。」
郭祥忠道:「且不論對方是否是王子,既然已許,斷無再許之理。」
「哦?」武林王似乎有點意外,道:「如此說來,郭二姑娘原來所許的不是王子?」
郭祥忠道:「閣下怎麽說都可以。」
「哈哈──」武林王朗朗大笑,道:「郭七爺未免太欺人了。」
郭祥忠神色一怔,道:「閣下何出此言?」
武林王道:「好個既然已許斷無再許之理。本王倒想問問郭七爺,玉蓮小娘子自幼便許配給磨劍山莊的南宮雲鵬,不知郭七爺為何又極力要将她改許給聶廬顧。」
郭祥忠又是一怔,似乎吃驚不小,接着厲聲道:「閣下究竟是什麽人?」
武林王道:「武林王。」
郭祥忠道:「武林之王?」
武林王道:「可以這麽說。」
郭祥忠道:「哼,閣下此來究竟有何目的?」
武林王依舊和聲道:「自然是求親。」
郭祥忠冷聲道:「閣下若不再說實話,休怪郭七不客氣。」
武林王笑道:「郭七爺想賜教?」
郭祥忠道:「閣下自稱武林王,武功定然驚世駭俗,郭七不才,卻想領教領教。」
武林王道:「本王此番前來,不能娶回郭二姑娘,但若能見識郭七爺的武功,也不枉此行。」
「看招。」郭祥忠不再啰嗦,喝聲未斷,已飛身攻上。
郭祥忠不愧為雙槐堡的著名高手,出手迅疾,攻勢淩厲,招式更是辛辣無比。武林王不敢怠慢,不待對方攻到,揮掌迎上。
遠處觀望的郭祥悌見這邊兩人動起手來,急忙奔過來,見兩人鬥得難分難舍,站在一旁沒有出手。
但是,場中的郭祥忠鬥得十分吃力,對方身手比他想象的高,不論用何種奇招,對方均能從容化解。這位武林王似乎真是想見識他的武功,很少主動出擊,有幾次明明可以得手,沒有出手。
兩人鬥約二十招,突然郭祥忠強攻一招,跳出圈外,道:「閣下來自長春谷?」
武林王道:「長春谷?聽說過這個地方,聽說拳術很不錯,不過本王尚未去過。莫非長春谷的武功與本王相似?」
郭祥忠道:「閣下仍不願說實話?好。」轉頭對郭祥悌道:「十三弟,拿刀來。」
郭祥悌聞言,将手中刀遞了過去,敢情兩人早有準備。
郭祥忠拔出刀将刀鞘丢在一旁,道:「既然閣下存心來雙槐堡找麻煩,休怪郭七手下無情。」話音未落,手中鋼刀挾着寒光,向武林王迅疾劈來。
有了兵刃,郭祥忠很快扭轉被動局勢,占據上風,手中鋼刀猶如出海蛟龍,在武林王身旁急劇翻滾,将他緊緊裹在寒光中。
然而,武林王不愧為武林王,雖然身形被對方裹在寒光中,看似無法逃脫,但對方那威猛無比的鋼刀始終無法觸及皮毛,總能及時躲過對方的淩厲攻擊,兩人鬥不到二十招,竟又漸漸掌握主動。
一旁的郭祥悌見情勢不利于乃兄,拔出手中長劍,道:「既然如此,讓十三也來領教一下武林王的絕技。」揮劍從另一側攻上。
郭祥悌的身手絲毫不比郭祥忠弱,不但出手快捷,而且招式毒辣,手中長劍猶如靈蛇一般,始終緊随對方要害。
郭祥悌的加入,令場中情勢頓時改變,手無寸鐵的武林王又落入下風。郭氏兄弟一見,攻勢越發淩厲,刀耀寒光,劍爍冷芒,将武林王緊緊困住。武林王饒是了得,面對兩大高手兩支利刃的兇猛攻擊,也有些力不從心,只有憑借詭異的身法勉強應付。
數十招過後,被圍在圈中的武林王身上漸漸現出白芒,兩大高手的攻勢似乎受到白芒的阻礙,沒有先前那般兇猛淩厲了,雙方又漸漸鬥成平手。
武林王身上的白芒越來越濃,最後似白霧一般漸漸将整個身形裹住了。突然白霧中傳出一聲暴喝:「兩大高手不過如此。」聲音未落,兩道銀光激射而出,在銀光射出的同時,場中拼殺猝然中止。
郭氏兄弟手中的兵刃不見了,兩人面面相觑呆立當場。
随拼殺中斷身上白芒漸漸消失的武林王負手而立,冷聲道:「難怪你們欲将玉蓮姑娘改許,憑你們現在的實力,确實很難再讓雙槐堡像當年那樣雄立江湖,不尋求靠山,也許很快便會在江湖上消亡。只是你們依托王子這個靠山,舍棄磨劍山莊這個盟友,此舉未免太不明智了。」
郭祥忠道:「閣下雖然贏了郭某兄弟,但雙槐堡之事尚不用閣下操心。」
武林王道:「本王本不應該操心,但是你們背信棄義,用一個弱女子的幸福換取雙槐堡地位的穩固,本王卻又不得不管。」
郭祥忠冷笑道:「閣下未免管得太寬了。」話音未落身形突然向後掠去,與此同時,數點寒星向武林王急射而來。
另一側的郭祥悌似乎早已取得默契,郭祥忠身形甫動,立刻向後急閃,同時亦發出數枚暗器。
武林王似乎未想到對方會突然發難,三人相距極近,饒是反應快捷,應變神速,也未能避開迅疾飛來的暗器,身形為之一滞,似被暗器擊中。郭氏兄弟見武林王被暗器擊中,心中大喜,不待武林王恢複過來,第二輪暗器又閃電降臨。
暗器包圍中的武林王突然大喝一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話音未落,數點寒星急射而出,向一旁正在得意的郭祥悌飛去,與此同時,身形如同鬼魅般向郭祥忠掠去。敢情方才僞裝被擊中是為了迷惑對手。
武林王的一聲大喝令正暗自得意的郭祥忠神色一怔,然而,便是這一怔的工夫,武林王閃電掠了過來。從驚愕中恢複過來,郭祥忠急忙揮開拳掌,怎奈對方身手高出太多,不出三招,便中掌倒地,遠處的郭祥悌似乎被武林王發出的暗器擊中,站在原地沒有過來支援。
武林王目視郭祥忠,冷聲道:「你們五堡三莊,只有蘇州磨劍山莊本王比較佩服,你們雙槐堡可以說見面不如聞名。本王奉勸你們,如果想讓雙槐堡繼續在武林中存在,最好打消用女色取悅那個什麽王子的念頭,否則只有讓雙槐堡蒙羞。」說完轉身向河邊走去。
走到河邊,武林王收住腳步,側身回頭道:「下個月初九,本王會來會會那位什麽王子,你們好自為之。」接着身形一縱,向停留在運河中的小船躍去,将要落到船上時,腳一點,身子又彈射起來,向對岸射去,很快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小晴來到淩玉龍住處,淩玉龍剛起床。
小晴見淩玉龍睡眼朦胧,道:「晚上沒休息好?」
淩玉龍道:「新地方,又在雙槐堡旁邊,一時不适應。你這麽早過來,是不是有消息?」
小晴笑道:「都日上三竿了,還早?」
「這麽晚了?」淩玉龍笑了笑,道:「是不是有好消息?」
小晴道:「七老爺和十三老爺昨晚受了傷。」
「哦?」淩玉龍似是驚異,但臉上未現出驚異的神色。
小晴沒有注意淩玉龍的表情,繼續道:「傷他們的叫武林王。」
淩玉龍點了點頭,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小晴驚異地盯着淩玉龍。
淩玉龍道:「昨晚沒事我去外面轉了轉,正好遇上。而且還知道他們欲将玉蓮姑娘許配給那位王子,不是被逼無奈,似乎另有目的。」
小晴驚異道:「另有目的?什麽目的?」
淩玉龍道:「具體是什麽目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不是被逼。」
小晴道:「公子,那位武林王真是為姑娘而來?」
淩玉龍笑道:「玉蓮姑娘娴靜端莊、美麗大方,人見人愛,武林王對她心儀并不奇怪。」
小晴道:「那他真是為姑娘而來。」
淩玉龍道:「是否真是為玉蓮姑娘而來,我不清楚。」淺笑着搖搖頭,頓了頓,又道:「對了,你們怎麽知道這些?」
小晴道:「今天一早,三老爺将姑娘叫了去。」
淩玉龍道:「都說了些什麽?」
小晴道:「問姑娘是否認識一個年近四十的外地男子,是否與他說過話,是否與人說過從小定親之事等等好多。」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郭三爺他們有沒有其他行動?」
小晴道:「一早派出了不少人。」
淩玉龍道:「打聽武林王的下落?」
小晴點了點頭。
淩玉龍又道:「是否派了人去找那位聶廬顧王子?」
小晴搖頭道:「不清楚。」頓了頓,又道:「公子,這位武林王是什麽人?竟能讓七老爺與十三老爺受傷。」
淩玉龍道:「不清楚,我當時隔得很遠。」
小晴道:「以前沒有聽說過這人?」
淩玉龍搖了搖頭。
小晴自語道:「如果這位武林王願意幫助姑娘便好了。」
淩玉龍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武林王願意出面,郭七爺他們便不會逼玉蓮姑娘嫁給聶廬顧王子?」
小晴點頭表示認同。
淩玉龍道:「武林王似乎也不贊成玉蓮姑娘嫁給聶廬顧王子,下個月初九可能還會來。」
小晴道:「這樣便好了。」
淩玉龍道:「你家姑娘見過聶廬顧王子?」
小晴道:「見過一次,是去年,聶廬顧王子來雙槐堡拜見堡主。」
淩玉龍道:「他人品不怎麽樣?」
小晴道:「你怎麽知道?」
淩玉龍笑道:「要不,玉蓮姑娘會很反感?」
小晴道:「這是一個方面。」
淩玉龍道:「還有是因為已經定親?」
小晴點頭道:「即使沒有定親,姑娘也不會喜歡他。」
「哦?」淩玉龍異道:「你家姑娘如此讨厭聶廬顧王子?」
小晴道:「姑娘曾經說過,如果他們一定要她嫁給那王子,她便死。」
淩玉龍道:「那時你家姑娘心裏有南宮公子,現在南宮公子不在了,她還會這麽想?」
小晴思忖片刻,道:「反正姑娘不喜歡那個王子。」
小晴所言不無道理,一個人如果開始便對某人沒有好感,以後也很難有好感,淩玉龍點了點頭,同時心中沉重起來。
現在南宮雲鵬不在了,即使暫時能阻止雙槐堡逼郭玉蓮嫁給聶廬顧,郭玉蓮的未來仍是問題。南宮雲鵬的死訊遲早會傳到雙槐堡,只要雙槐堡知道南宮雲鵬不在人世了,便可以名正言順逼郭玉蓮嫁給聶廬顧。郭玉蓮若不想嫁給聶廬顧,除了離開雙槐堡,沒有其他選擇。
小晴又道:「公子,那位武林王怎麽樣?」
淩玉龍搖頭道:「以前未聽說過,不了解。」
小晴道:「我是說人長得如何?」
「這個──」淩玉龍遲疑一下,瞟了小晴一眼,道:「當時隔得遠,光線暗,沒看清。」
小晴道:「他喜歡姑娘,若是長得不錯,我們姑娘便可以──」
淩玉龍聞言一怔,繼而笑道:「姑娘希望你家姑娘嫁給武林王?」
小晴道:「現在南宮相公不在了,姑娘不找個依靠怎麽辦?只要留在雙槐堡,他們遲早會逼姑娘嫁給那王子,那姑娘便只有死了。」
淩玉龍沉思片刻後,道:「你怎知你姑娘會喜歡武林王?」
小晴道:「姑娘會喜歡的。」
淩玉龍道:「為什麽?」
小晴道:「南宮相公不在了,姑娘總得有個歸宿,對其他男人應該不會再反感了,何況武林王喜歡她,又能保護她,只要武林王長得不是太難看,姑娘應該會同意,至少要比嫁給那個王子好。」
淩玉龍道:「如果武林王是個老頭,你家姑娘也會同意?」
小晴道:「他們說還不到四十。」
淩玉龍颔首點頭,無話可說。小晴說的有理,現在郭玉蓮可以說是無依無靠,如不找個強硬的靠山,很難擺脫嫁給聶廬顧的命運,武林王獨自挫敗郭氏兄弟,是個十分強硬的靠山,嫁給他,雙槐堡想阻攔也很難。
但是,小晴這個想法令淩玉龍心裏十分慌亂。昨晚的武林王正是他本人,小晴的願望不可能實現。偏此刻又不能說出真相,小晴已将武林王當成救星,如果說出真相,難免惹火上身。如果坦言武林王并非真的喜歡郭玉蓮,求親另有目的,雖可以斷絕小晴的念頭,但對郭玉蓮又太殘酷了,她現在孤獨無依,再受如此打擊,很難想象能夠承受。
「現在只希望他們不要知道南宮相公的死訊。」淩玉龍正在思忖如何回答,小晴感慨道。
淩玉龍安慰道:「應該沒這麽快。對了,你來這裏有沒有人知道?」
小晴道:「我不是直接來的,先到村裏再來,我們經常去村裏,他們不會懷疑。」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你還是早點回去好,待久了,難免不讓人發現。」
小晴點頭道:「奴婢這便走。」
小晴走後,淩玉龍覺得事情更麻煩了。他昨晚用武林王之名去會郭氏兄弟,原是想了解雙槐堡逼郭玉蓮嫁給聶廬顧王子的目的,看他們是否受到這位王子威脅,如果受到威脅,到時便幫他們對付這位王子,只要挫敗了這個勢力強大的王子,以後郭玉蓮便不會再受脅迫。誰知得來的情況并非如此,雙槐堡逼郭玉蓮嫁給聶廬顧王子似乎另有目的,更沒想到的是,小晴她們知道此事,将武林王當成了救星。
現在淩玉龍不得不認真考慮此事。小晴将希望寄托在武林王身上,難保郭玉蓮不會有如此想法。如果武林王到時不出現,兩人一定會很失望,甚至可能悲觀絕望,如果武林王出現,到時卻不能帶郭玉蓮走,她們更會感到絕望。
七月初九武林王出現這個可以做到,但如何帶走郭玉蓮是個難題。求親?肯定不行,且不說郭氏兄弟不會同意,即使同意,自己也不能以這個名義帶她走。不求親?自己以前與雙槐堡毫無瓜葛,更有理由拒絕自己的要求……
郭氏兄弟與武林王秘密決鬥的事很快傳了開來。郭氏兄弟聽後十分奇怪,此事只有有限的人知道,怎會突然傳遍全村?
尚未查出消息來自何處,外面又傳來玉蓮姑娘原已許配給南宮雲鵬,但郭氏兄弟為了巴結財勢強大的聶廬顧王子,背信棄義,逼玉蓮姑娘改嫁于他,準備在新堡主就任那天宣布這門親事,可是武功高絕的武林王也喜歡玉蓮姑娘,如果雙槐堡再欲将玉蓮姑娘嫁給聶廬顧王子,七月初九會來大鬧雙槐堡。
郭氏兄弟聽聞消息十分惱火。自己兄弟聯手鬥不過對方臉上無光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郭玉蓮的婚事被公開來,此事不但關系兩人聲名,更關系雙槐堡的聲名,這本是雙槐堡的秘密,堡中知情人也極少,外人怎會知道?傳言來自何處?對方散布此消息有何目的?
開始郭氏兄弟懷疑郭玉蓮與武林王,但是通過對郭玉蓮觀察盤問又不得不排除對她的懷疑,而武林王自那晚決鬥之後,杳如黃鶴,不知所蹤,由他傳出可能性也不大,再說一個男人求親失敗本是很失面子的事,一般不會再張揚。
為了弄清傳言的出處,郭氏兄弟派出了堡中所有弟子。
皇天不負有心人,第二天便查出了傳言來源。傳言來自滄州,出自一個三十左右的青年之口,那晚他正巧在旁邊目睹了這場決鬥。
調查結果令郭氏兄弟更加不安,青年已不知去向,消息無法阻止外傳。消息如果傳到江湖上,與磨劍山莊結怨是小事,反正原來已有此考慮,但是雙槐堡的聲名會大大受損,他們以後在江湖上也很難擡頭。
郭玉蓮聽到傳言也很奇怪,開始以為是淩玉龍傳出,但是又找不出可信的理由,如果是其他人傳出,又會有什麽目的?與小晴商量半天不得其果,最後只有來找淩玉龍。
淩玉龍聽後笑了笑,道:「你們怎麽會認為是我傳出的?」
小晴道:「當時的情況只有你清楚。」
淩玉龍笑道:「郭七爺、郭十三爺與武林王比我更清楚。」
小晴道:「這樣的事,七老爺與十三老爺怎會外傳?不過現在我們知道不是你了。」
淩玉龍道:「怎麽又不是我?」
小晴道:「那晚還有人看到了。」
「哦?」淩玉龍似乎感到驚異,但臉上沒有驚異的表情。
郭玉蓮道:「公子,此人傳出這些消息,會不會有其他目的?」
淩玉龍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對方是否有其他目的,這些傳言對你只有好處。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原來是許配給南宮世家,這樣你七叔他們便不敢再明目張膽逼你嫁給聶廬顧王子了,何況還有一個武功高過他們的武林王暗中作梗,他們更不敢輕舉妄動。」
郭玉蓮道:「但願如此。」顯然信心不足,接着不無擔憂地望着淩玉龍,道:「公子,那個武林王初九那天真的會來?」
淩玉龍道:「擔心他向你求親?」
郭玉蓮臉兒一紅,垂頭不語。
小晴道:「如果他來向姑娘求親便好了。」
淩玉龍道:「為什麽?」
小晴道:「這樣,姑娘便可以離開雙槐堡。否則,即使那天他來了,郭七爺他們懾于他的武功,不當衆宣布姑娘嫁給聶廬顧王子,只要南宮相公的噩耗傳到堡裏,他們同樣會逼迫。」
郭玉蓮含羞垂頭,默默不語,顯然認同小晴所說,将武林王前來求親當成了自己離開雙槐堡的唯一機會。
淩玉龍想到郭玉蓮當前的處境,對她這種看似荒唐的想法表示理解,南宮雲鵬的噩耗也許很快便會傳到雙槐堡,如果在此之前不能離開,到時很難逃脫厄運,武林王如果來求親,自然是離開雙槐堡的最好機會。
但是,淩玉龍又擔心郭玉蓮對武林王前來求親寄托希望太大,不得不勸慰道:道:「他既然說了,應該會來,至于他是否會向玉蓮姑娘求親,這個我不敢肯定。」頓了頓,目視郭玉蓮,道:「其實,婚事姑娘暫時可以不考慮,先離開雙槐堡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