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1)

半輪新月高挂在深邃的夜空,給雙槐堡披上朦胧的外衣,也給雙槐堡附近的廣闊田野披上一件如煙似霧的輕紗。

二更時分,兩條人影悄悄走出雙槐堡,向堡後數裏外的樹林走去。他們正是前去赴會的郭和森與郭祥廉,行動不便的是上午意外受傷的郭和森。

走近樹林,郭祥廉道:「平常你與他在這裏見面?」

郭和森點頭道:「這裏比較偏僻,平常少有人來,不易被人看到。」

郭祥廉點頭道:「這裏平時确實少有人來。」

「你們來了。」兩人剛走入林中便聽前方有人道。

郭祥廉舉目一看,只見前方不遠處站着一人,林中光線較暗,無法看清面容,只能感覺對方眼中射出的兩道精光。

郭和森疾行兩步,上前道:「武前輩,您先到了。」

老者道:「武某也剛到。」

郭祥廉上前道:「郭九見過武前輩。」

老者道:「在郭九爺面前武某不敢妄稱前輩,如郭九爺願意,不妨以兄弟相稱。」

郭祥廉道:「那郭九高攀了。敢問武兄,有位武林王可否認識?」

「武林王?」老者哈哈一笑,道:「郭九爺懷疑武某是武林王?」

郭祥廉道:「郭九不敢。」但神态表明心中正有此懷疑。

老者道:「武某不認識武林王,也未聽說過此人。」

郭祥廉道:「莫非真是某位武林異人假冒?」

老者道:「有此可能。若武林中真有此人,以前應該有傳聞。」

郭和森道:「武前輩,不知您老叫晚輩來有何指教?」

老者道:「你七叔等人仍不死心,為了掩蓋事實真相,意欲将上午的意外推在老夫身上。」頓了頓,接着道:「他們轉移衆人注意力,無非是兩個目的,一是找出知道秘密之人,其次是為謀得堡主之位拖延時間。第一點無所謂,武某不會那麽容易讓他們找到,第二點對雙槐堡和玉蓮姑娘都很不利。南宮雲鵬的死訊很可能已在江湖上傳開,也許很快會傳到雙槐堡,如果在此之前堡主尚未選出,玉蓮姑娘便很危險。」

郭祥廉點頭道:「武兄所言甚是。雖然和森傷勢不重,過幾天便能恢複,但是通過今天的意外事故,和森恢複後,他們未必會同意繼續比武選堡主,一時可能很難選出新堡主。如果在堡主選出前,南宮雲鵬的噩耗傳到堡中,他們便可以名正言順将玉蓮許配給耶律涅魯古,這樣雙槐堡便會墜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老者道:「因此武某想,明天讓玉蓮姑娘離開雙槐堡。」

郭祥廉道:「這是個好辦法,只要玉蓮離開雙槐堡,到一個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居住,這樣,即使堡主選出前南宮雲鵬的噩耗傳到雙槐堡也無妨。」頓了頓,又不無擔憂道:「只是他們恐怕不會同意玉蓮離開。」

老者道:「所以此事需要郭九爺與三公子幫忙。」

郭和森道:「如何幫忙?」

老者道:「玉蓮姑娘明的離開肯定不行,要離開只有暗的。但是,暗地裏離開肯定會在雙槐堡引起轟動,弄不好甚至會在江湖上引起轟動,這樣她在外面便無法露面,若想不引起轟動,便需要兩位到時給予配合。」

郭祥廉道:「不知該如何配合?」

老者道:「如果他們說起此事,你們便說事先已知道,這樣他們才不會興師動衆在江湖上尋找。」

郭祥廉道:「這個不難。」

老者道:「你們叫玉蓮姑娘明天去滄州滄海樓找一個叫淩玉龍的年輕人,武某已委托他帶玉蓮姑娘離開?」

郭祥廉道:「淩玉龍?」

老者道:「郭九爺下午見過了。」

「是他?」郭祥廉似乎有些驚疑。

老者道:「他受南宮雲鵬臨終之托前來滄州,不久前與玉蓮姑娘見過面。」

郭祥廉道:「玉蓮知道了南宮雲鵬的事?」

老者道:「已經知道。」

郭祥廉點頭道:「這便好辦了。」

郭和森道:「武前輩不一道走?」

老者道:「武某另有要事,不能與他們一道走。其次武某現在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了,不想再讓過去的朋友再見到。你們放心,此人絕對可以信賴,玉蓮姑娘與他在一起,不會有危險。」

郭和森點頭道:「武前輩最近是否離開滄州?」

老者道:「武某明天離開。」

郭和森道:「以後晚輩有事,如何找前輩?」

老者道:「如果有事,你找淩玉龍便可,他知道我行蹤,找到他便可以找到我。對了,你今天找我有何事?」

郭和森道:「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老者道:「也是為了玉蓮之事?」

郭和森道:「這是其一。」

老者道:「其二?」

郭和森道:「其二便是想向前輩請教,他們極力調查破壞比武者的真正用意。」

老者道:「他們調查的真正目的應該是武某前面提到的兩個。」

郭祥廉道:「中午那兩封信是武兄寫的?」

老者道:「正是。信中提到了他們與耶律王子勾結的事,可能想除掉我這個知情者。因為這個消息只要傳出去,不但他們的願望無法實現,而且雙槐堡也會很危險。」

郭和森點頭道:「此事如果傳出去,雙槐堡不但是危險,而且可能是滅門之災。」

老者點頭道:「耶律涅魯古之所以匆匆離去,便是怕我公開這個秘密。」

郭和森道:「前輩答應不公開秘密的條件是他們盡快離開雙槐堡?」

老者道:「正是。其實,為了雙槐堡我也不敢随便公開。」

郭和森笑道:「他們怎知前輩是雙槐堡的朋友。」

郭祥廉道:「上午出手救和森與後來追蹤暗算者的也是武兄?」

老者點頭道:「在三公子與郭七爺比武時,我見耶律王子的一個侍衛離開現場走向場外,繼而發現他混到了人群中,于是暗暗跟上,一旁留意。當三公子扳回劣勢與郭七爺戰成平手時,這名侍衛的手不經意地伸入懷中,然後又緩緩從懷中抽出,雖然表面看似尋常,但我估計會有名堂,果不其然,在郭七爺使出從鳳儀堡學到的那招刀法對付三公子時,他的手閃電般揮了一下,一道不易被人發覺的暗影随之向場中激射而去,欲阻止已是不能,只有出聲提醒三公子,并用銅錢阻止郭七爺的刀勢。」

郭祥廉感慨道:「如果不是你出聲提醒,及時用銅錢阻止老七的刀勢,和森現在可能已成刀下亡魂。」

老者卻感慨道:「如果能早點發現他的陰謀,現在三公子便是堡主了。」

郭祥廉道:「不過這樣一鬧也好。否則我們無法知曉他們的秘密。」

老者點頭道:「這叫弄巧成拙。」

郭和森道:「前輩,你認為七叔他們往後是否還會與耶律王子來往?」

老者道:「很難說,從他們目前的行動看,還沒有死心。」頓了頓,接着道:「你務必盡快想辦法取得堡主之位,時間越久,對你越不利,對雙槐堡更不利。他們的陰謀若想得逞,必須先獲得堡主之位。根據現在的情形,他們若想得到堡主之位,只有另想辦法,因此你應在他們找到萬全之策前取得堡主之位。只要他們沒有取得堡主之位,以後再與耶律王子來往,便是他們個人的事,與雙槐堡無關,即使有事也難以禍及雙槐堡。」

郭和森道:「多謝前輩提醒,晚輩一定盡力。」

郭祥廉道:「武兄請放心,郭九将盡力促成此事。」

郭玉蓮起床剛洗漱完畢,郭祥廉便差人來請,說是有事商議。

郭玉蓮深感奇怪,這位九叔平時言語不多,父親在世時來往也很少,從未找過自己,今天為何會找自己?她懷着滿腹疑慮來到郭祥廉處才知道,原來是為了自己之事,要自己作好準備,有人委托淩玉龍帶自己離開雙槐堡。

郭玉蓮聽後更加驚異,心道:「是誰委托淩玉龍帶自己離開?淩玉龍為何不告訴自己?」郭祥廉沒有細說,只說此人可信,放心前去,她不便細問。

回到住處,郭玉蓮連忙叫小晴去找淩玉龍。她不是不相信郭祥廉,而是事出突然,一時不知該怎麽辦。現在她唯一可以商量的是淩玉龍,被委托的正好也是他,相信他對此事應該清楚。

小晴去不一會,很快返了回來,進門便道:「淩公子一早便走了。」

郭玉蓮道:「他不是說離開時會告訴我們?」

小晴道:「昨天他是這麽說。」

郭玉蓮思忖道:「難道去了滄州?」

小晴點頭道:「有可能。既然有人委托他帶姑娘走,他肯定知道了此事,為了不讓堡中其他人看到,便先去了滄州。」

郭玉蓮點了點頭。

小晴又道:「我們是不是去滄州找他?」

郭玉蓮道:「這是離開雙槐堡的好機會,九叔他們也贊成,應該去找他。」

小晴道:「不知是誰委托他帶姑娘走?」

郭玉蓮搖頭道:「不清楚。」

小晴道:「會不會是武林王?」

郭玉蓮道:「聽九叔的話意,不像是武林王,似乎是父親生前的朋友。不管是誰,只要見到淩公子,便不難知道真相。」

小晴道:「姑娘準備什麽時候走?」

郭玉蓮道:「現在便走,你去準備馬車。」

小晴道:「坐車去?」

郭玉蓮道:「這樣他們會以為我們是去滄州,不會懷疑。」

小晴道:「那不能帶很多東西?」

郭玉蓮道:「帶點銀兩珠寶便行了,其他不用帶,免得他們起疑。」

中午時分,主仆兩來到滄州。進城後,郭玉蓮叫車夫将馬車停在城門附近,自己領着小晴向滄海樓走來。

兩人剛進酒樓,便有一位小二上前問訊,道:「兩位姑娘可是從雙槐堡來?」

郭玉蓮打量了小二一眼,道:「正是。」

小二道:「兩位姑娘請随小的來。」

小二領兩人來到一個雅室門邊,道:「兩位姑娘,淩公子在裏面等候。」

兩人走入雅室,淩玉龍已起身相迎。

小晴埋怨道:「公子,你怎麽不打招呼便離開?」

淩玉龍笑道:「現在不是見面了。」

三人落座後,小晴道:「公子,是誰叫你帶姑娘離開?」

淩玉龍道:「郭九爺未告訴你們?」

小晴搖了搖頭。

淩玉龍道:「一位姓武的前輩。」

郭玉蓮聞言眉頭一揚,目視淩玉龍。

小晴卻興奮道:「是武林王?」

淩玉龍道:「不是。」

小晴道:「是二老爺生前的朋友?」

淩玉龍道:「這個我不清楚。」

兩人未能從淩玉龍處得到答案,神色顯得有些失望。過了一會,小晴道:「公子,我們什麽時候動身?」

淩玉龍道:「吃過飯便動身。」頓了一下轉頭對郭玉蓮道:「玉蓮姑娘,你抓緊時間寫封信。」

「寫信?」郭玉蓮疑惑地望着淩玉龍,似乎不明其意。

淩玉龍道:「你們是悄悄離開雙槐堡,為了不讓他們誤會,留封信說是去拜望令尊先前的好友,到時郭九爺他們好圓場,證明你是自願離開的,免得郭七爺他們興師動衆到處找你。」

小晴道:「那他們不是很快便知道姑娘離開滄州了?」

淩玉龍道:「将信留給三公子或郭九爺,他們會見機行事。」

小晴道:「敢情公子早已認識九老爺與三公子。」

淩玉龍道:「郭九爺我昨天才認識,三公子只見過面,尚未有機會接觸。剛才這些是武前輩說的。」

小晴仍不放心,道:「姑娘今天不回去,他們不會發現?」

淩玉龍道:「他們正在調查昨天之事,暫時不會注意。你們只要離開了滄州,即使發現,也無所謂了。」

小晴聞言似乎放心了,道:「公子,離開滄州準備去哪裏?」

淩玉龍道:「往南走,去西京洛陽。」

小晴道:「這麽遠?」

淩玉龍道:「遠一點他們才不容易找到。」

小晴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不一會,郭玉蓮便寫好了信,遞給淩玉龍,道:「公子,你看這樣行不行?」

淩玉龍看過信,點頭道:「很好,他們只要見到你這封親筆信,便不會有其他懷疑了。」接着将信遞給小晴,道:「小晴姑娘,麻煩你将這封信交給三公子或郭九爺。」

小晴道:「公子叫小晴回去?」

淩玉龍奇道:「你不回去?」接着一笑,道:「你也想離開滄州?」

小晴道:「姑娘走了,我怎麽回去?再說姑娘從未出過遠門,路上需要人照顧。」

淩玉龍想了想,覺得小晴所言有理,自己帶着一個單身女子上路,孤男寡女确實不便,如果有小晴同行,郭玉蓮便有了照顧,點頭道:「既然如此,你趕快找個可靠的人将信送給三公子或郭九爺?」

小晴道:「可以叫車夫帶回去。」

淩玉龍道:「可靠嗎?」

小晴道:「他為人老實,一直為姑娘家趕車。」

淩玉龍思忖片刻,道:「也可以。但必須跟他說清楚,只能交給三公子或郭九爺。還有,不要告訴他去向。」

小晴點點頭,高興地走了。

「淩兄弟,等一等。」吃過中飯,淩玉龍領着郭玉蓮與小晴來到運河邊,正準備登上上午租定的小船,突然身後有人大聲呼喚。

淩玉龍回頭一看,只見郭祥廉大步流星趕來,以為有緊要之事,連忙上前詢問。

原來郭祥廉是給郭玉蓮送盤纏來。

郭玉蓮聞言十分激動,沒想到這位父親生前來往并不密切的叔叔,關鍵時候對自己如此關愛,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郭祥廉見郭玉蓮既不言語,也不接過包裹,嗔道:「怎麽,九叔的東西不敢要?」

郭玉蓮道:「多謝九叔關心,玉蓮出來時帶了些銀兩,九叔不用費心了。」

郭祥廉道:「你這一去,不知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身邊不多帶點銀兩怎麽行?小晴,你拿着。」

小晴看看郭玉蓮,又看看郭祥廉,不知該不該接過來。

淩玉龍道:「長輩賜,不敢辭。郭九爺這麽老遠趕來,小晴,收下吧。」

淩玉龍如此說,郭玉蓮不便再推卻,只有趕忙道謝。

郭祥廉道:「你不要謝九叔。如不是和森提醒,九叔差點忘記了。」

郭玉蓮道:「也請九叔代玉蓮謝謝三哥。」

郭祥廉道:「淩兄弟,你們準備上哪?」

淩玉龍道:「準備先去西京洛陽,那裏有幾位朋友。」

郭祥廉道:「如果有事來西京洛陽能找到你?」

淩玉龍道:「只要晚輩在洛陽,應該可以找到,如果晚輩不在,你找龍門莊家,他們會知道晚輩去向。」

郭祥廉點了點頭,轉頭對郭玉蓮道:「玉蓮,待堡主選出,堡內一切正常後,你再回來,若是在外邊遇上如意郎君,那時便帶回來讓我們看看。」

「九叔,你──」郭玉蓮嬌羞地嗔了郭祥廉一眼,垂下了粉頸。

淩玉龍道:「郭九爺,如果晚輩給玉蓮姑娘介紹一位如意郎君,你不會反對吧。」

小晴聞言驚疑地看着淩玉龍,郭玉蓮也驚異地擡起頭來。

郭祥廉先是一怔,繼而笑道:「只要玉蓮願意,郭九絕不會反對。淩兄弟,玉蓮以前未出過外,外邊沒有熟人,你在江湖上認識人多,如果見到好的少年不妨多多留意。」

淩玉龍道:「這個自然,既然武前輩叫晚輩帶玉蓮姑娘走,晚輩便會将玉蓮姑娘當妹妹,妹妹的事作大哥的自然會放在心上。」

郭祥廉道:「有淩兄弟這句話,郭九放心了。」

淩玉龍道:「對了,郭九爺,中午玉蓮姑娘托車夫給你與三公子帶去一封信,可曾遇上?」

郭祥廉道:「沒有。我擔心他們發現,沒走大道。既然如此,我得早點返回,以防萬一。」

目送郭祥廉離去後,三人登上小船,沿運河南下。

船一離開滄州,這些天一直挂在郭玉蓮臉上的淡淡哀愁便漸漸消失了,恢複了靓麗燦爛的嬌容。行出數裏,她更變得開朗起來,仿佛已脫離苦海,主動與淩玉龍說起話來。

初次與佳人同船,淩玉龍有些不自然,似乎不知所措,只有默默陪着兩人觀看沿途風光,直到郭玉蓮主動開口,才漸漸恢複正常。

郭玉蓮道:「公子,乘船到洛陽大約要多久?」

淩玉龍道:「以前未走過,不清楚,估計兩個月左右。」

「兩個月左右?」小晴聞言一驚,接着建議道:「公子,坐馬車快很多。」

淩玉龍道:「是的,馬車可日行三百,要快很多。但是,你們不會武功,乘坐馬車長途跋涉,一路颠簸,會受不了,乘船相對要舒服些,運河波平浪緩,不會有颠簸之苦。」

小晴笑道:「原來公子是為姑娘考慮。」

淩玉龍道:「天天車馬勞頓,你吃得消?」

小晴笑道:「可公子原來并未想到小晴會跟來。」

淩玉龍未想到小晴會如此說,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郭玉蓮偷偷看了淩玉龍一眼,見他臉色讪讪,也不由臉泛桃紅。

小晴并未注意,停頓片刻,點頭道:「不過乘船确實要舒服些,而且還可以欣賞兩岸景色。」

淩玉龍笑了笑,沒有答話。他之所以選擇乘船除了上述原因,還有一個緣由,便是北方人習慣騎馬或坐馬車。盡管郭祥忠等人正忙于追查知情者的下落,但難保不留意郭玉蓮的動靜,只要發現郭玉蓮離開滄州,肯定會立刻追尋,而最先想到肯定是馬車,因此他選擇乘船,這樣即使他們很快發現郭玉蓮離開,也不可能很快找到,待他們發覺判斷錯誤再回頭追尋時,自己等人已離開滄州多時。只是這個緣由不便說出,免得郭玉蓮主仆心中緊張。

小晴觀賞了一會兩岸景色,收回目光,道:「公子,你是哪裏人?」

淩玉龍道:「荊湖南路。」

小晴道:「公子今年多大?」

淩玉龍道:「二十。」

小晴道:「與姑娘同年。不知公子是幾月生日?」

淩玉龍道:「十二月。」

小晴道:「那公子是弟弟,你比姑娘少半歲,姑娘是六月生日。」

淩玉龍心道:「問了半天原來是為了這個。」笑了笑,道:「這麽說我又多了個姐姐。」

郭玉蓮見淩玉龍稱自己姐姐,粉臉微紅,側目偷看淩玉龍一眼,羞澀地移開目光,眼角眉梢蕩漾着快樂甜蜜。

接着,淩玉龍又道:「小晴,你應該不會比我大吧?」

「我?」小晴笑了笑,道:「只有吃點虧做小妹了。」

淩玉龍道:「當小妹很吃虧?」

小晴道:「小妹得聽哥哥的,難道不吃虧?」

淩玉龍道:「這麽說,我也吃虧了。」

小晴道:「你怎麽吃虧?」

淩玉龍道:「因為多了個姐姐。」

小晴道:「可是你也多了個妹妹。」

淩玉龍笑道:「這麽說我既未吃虧,也未占便宜。」

古靈精怪的小晴這番話一說,使得氣氛很快活躍起來,三人關系拉近了。

淩玉龍也完全放開了,言行舉止不再拘束,可以大膽地将目光投向郭玉蓮與小晴了。此刻,他發現臉上烏雲盡去的郭玉蓮原來是那麽明媚靓麗,特別是淺笑輕言時那巧笑倩兮的神态,直令人心醉神怡。

但是,淩玉龍這種輕松愉快的心情很快又被小晴和郭玉蓮破壞了。

小晴道:「公子,你定親了吧?」雖然關系近了,但仍不敢胡亂稱呼。

淩玉龍聞言心中一驚,以為小晴發現自己在欣賞郭玉蓮,狐疑看了看對方,過了片刻,才點頭道:「有了。」

小晴道:「她是不是很漂亮?」

淩玉龍道:「以後你會知道。」

小晴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往下問。一旁的郭玉蓮卻産生了興趣,道:「公子,你這位紅粉知己叫什麽名字?」

淩玉龍遲疑片刻,道:「談不上紅粉知己,是師傅他老人家為我定下的。她姓吳。」

小晴道:「原來公子沒見過。」

淩玉龍不想圍繞這個問題讨論,笑了笑,不再言語。

郭玉蓮以為淩玉龍未曾見面,不清楚情況,果然不再詢問,沉思片刻,道:「公子,那位武前輩你是不是很熟悉?」

淩玉龍微微一怔,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為好,只有點頭默認。

郭玉蓮道:「他是哪裏人?」

淩玉龍未想到郭玉蓮會窮追不舍,一怔之後,道:「江南人。」

郭玉蓮道:「叫什麽名字?」

淩玉龍道:「只知道姓武,名字未曾打聽。」

郭玉蓮道:「他在江湖上的名號?」

淩玉龍又是一怔,思忖片刻,最後搖頭道:「未曾聽說,自認識之日起,他只告訴我姓武。」

郭玉蓮點了點頭,蹙眉思忖道:「未聽父親說過此人?」原來想證實對方是否是父親生前的朋友。

小晴似乎亦有些疑惑,道:「他既然專為姑娘而來,以前與老爺關系應該不一般,怎麽一直沒來過?」

兩人雖是自語,淩玉龍聽了心裏卻在打鼓,心道:「我以前怎麽未想到這些?」不得不開始認真思索,以防兩人提出更頭痛的問題。

果不其然,郭玉蓮思忖一會,又道:「公子,你肯定這位前輩真是姓武?」

淩玉龍道:「他告訴我姓武,應該不會有假。」

郭玉蓮道:「你認識他多久了?」

淩玉龍道:「自小便認識。」

郭玉蓮道:「你去過他家?」

淩玉龍道:「沒有。」接着反客為主道:「你們不相信武前輩?」

郭玉蓮搖頭道:「沒有,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父親生前在江湖上的朋友,基本與我說過,但這位武前輩從未聽父親提起。」

淩玉龍道:「也許不是令尊的朋友,而是以前受過令尊的恩惠,這次特來報恩。」

小晴道:「他怎知姑娘的情況?」

淩玉龍道:「我都知道了,他能不知道?」

小晴道:「你與他不同,你是來送信,正好遇上此事,所以知道了一切。」突然又笑道:「我知道了,他是與你一道來的?」說完盯着淩玉龍。

淩玉龍搖頭道:「我早兩天碰巧遇上他。不過,郭七爺他們欲将玉蓮姑娘改許給耶律王子之事已經傳開來,我即使不說他也知道。」

小晴道:「那你昨天怎麽不說?」

淩玉龍道:「此前他并未告訴我是為玉蓮姑娘而來,昨天晚上才來找我,要我代他帶玉蓮姑娘離開滄州。」

聽了淩玉龍這番解釋,小晴似乎有些相信了,沒有繼續追問。然而,一旁的郭玉蓮卻始終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淩玉龍,直到淩玉龍的目光轉過來才移開。

淩玉龍知道郭玉蓮并未盡信,但對方未說出,自己不便道破。

過了片刻,郭玉蓮将目光從岸上收回,道:「公子,武前輩武功是不是很好?」

淩玉龍小心道:「很好。」

郭玉蓮道:「那他在江湖上應該很有名。」

淩玉龍道:「他武功雖然很好,但不喜歡在江湖上走,江湖上認識他的人不多。」

郭玉蓮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淩玉龍對郭玉蓮斷續無緒的提問,感到有些心慌,不知對方究竟想知道什麽,為了避免屆時措手不及,一邊觀言察色,一邊努力揣測對方可能提及的相關問題。然而,小晴卻不給他時間思忖,從岸上收回目光,含笑望着他,道:「公子,你在江湖上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淩玉龍道:「我行走江湖時間不長,認識人不多,朋友不多。」

小晴似笑非笑道:「你說給姑娘介紹如意郎君,心中是不是有人選了。」

淩玉龍看了看小晴,接着又望了望郭玉蓮。

郭玉蓮目光望着岸上,白淨的臉上泛着桃紅,顯然聽到了小晴的話。

見此情景,淩玉龍暗暗高興,話題轉到郭玉蓮身上,一時半刻她不可能再言及與武前輩以及自己定親相關的事,有時間思忖對策了,道:「有是有,但不知玉蓮姑娘是否願意。」并将目光投向郭玉蓮。

郭玉蓮粉臉更紅,雖然目光投注在岸上,但神态反應出了內心的羞澀與窘迫。

小晴興奮道:「道來聽聽。」

淩玉龍道:「一位是洛陽莊家的莊二公子,龍門莊家在江湖上也很有名,家道殷實,莊二公子一表人才,武功也不錯,為人熱情,人緣很好,比玉蓮姑娘大兩歲。」

小晴道:「我們去洛陽便是他家?」

淩玉龍道:「正是。我有兩位同伴在那裏等候。」

小晴點了點頭,道:「你方才的意思好像還有一位?」

淩玉龍點頭道:「還有一位是荊湖北路的張公子。張公子為人俠義好客,在江湖上有小孟嘗之稱,長得也是玉樹臨風,俊朗不凡。」

小晴道:「還有沒有?」

淩玉龍道:「目前認識的人中,只有他們兩人還能配上玉蓮姑娘。」

小晴道:「他們均未定親?」

淩玉龍道:「這個自然。」頓了頓,又道:「只不知玉蓮姑娘對未來的夫婿有何要求?」

小晴道:「這個你問姑娘吧。」

郭玉蓮滿臉緋紅地看着遠處,似乎為兩岸景色吸引。

其實運河沿岸除了高聳白楊和妩媚的垂柳,便只有點綴在河床上的不知名野花,與雙槐堡附近的河段差不多,除此別無新奇的景色,河岸兩側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更無奇特處。

淩玉龍見郭玉蓮有些難為情,心中登時有了主意:以後只要她們言及自己一時無法回答的問題,便用此反擊。

郭玉蓮與小晴仿佛知道淩玉龍有了準備,此後不再言及他毫無準備的問題,雖然仍不時與他交談,但都是江湖上的遺聞趣事。

同船共渡,三人關系日趨融洽,感情越來越好,郭玉蓮似乎真将淩玉龍當成了兄弟,猶如大姐一般對他關愛有加,不時噓寒問暖,幾乎無話不談。見姑娘與淩玉龍神态親昵,談得投機,平時話語較多的小晴話語反而少了,只要兩人不問及便含笑靜坐一旁,但臉上不時現出神秘的微笑。

這天到了江陵,淩玉龍想起在此分別的韓傲天夫婦,不知是否還在附近。十來天的相處,韓傲天夫婦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特別是風華絕代、大方豪爽的柳如雪,更是有着無限好感,很想見見他們。時值中午,于是三人泊船上岸。

用過餐後,淩玉龍定下客房,安頓好郭玉蓮與小晴,便外出打聽韓傲天夫婦的消息。可在江陵附近轉了近一個下午,未打聽到他們夫婦行跡,兩人似乎當天便離開了,未在此停留,最後他只有失望返回。

回到客棧,郭玉蓮與小晴不在,淩玉龍心中有些奇怪,難道兩人外出了?找小二打聽,果真如此,兩人在自己走後不久也外出了。他想可能是上街購物或游玩了,過一會便會回來,便在房中靜靜等候。

天色開始變暗,兩人仍未回來,淩玉龍開始不安了。不管是購物還是游玩,都該回來了,難道遇上了麻煩?心念至此,他急忙走出客棧,上街尋找。

轉遍城內大小街道,未見到兩人蹤影,找人打聽,下午街上并未發生與兩個女子有關的争執,淩玉龍心中更加不安。此刻,天色已經昏暗,街上行人正逐漸減少,兩旁店鋪已開始打烊,一種不祥的預兆漸漸襲上他心頭。

難道兩人在自己出來尋找時返回了客棧?盡管心中不安,但淩玉龍仍不願往壞處想,急忙返回客棧證實。可客棧內并無兩人蹤影,小二也未見兩人返回,他焦急起來,匆匆返回街上繼續打聽。

街道行人寥寥可數,流動攤販已收拾回家,淩玉龍只有向沿街那些尚未關門的店鋪打聽,走了數十家店鋪,最後在一家玉器店終于打聽到了兩人行蹤,一個時辰前兩人進店看過玉器,但再往後便沒有了消息。

都一個時辰了,兩人仍未返回,會去哪?站在街上,淩玉龍心中有如火焚。自己帶兩人出來,半途卻失蹤了,焉能不急!

「難道被劫持……」此念頭一出現,淩玉龍頓時心往下沉,寒毛頓豎,冷汗直冒。

郭玉蓮美豔動人,小晴清秀可愛,每次上岸用餐住店都會招來驚豔的目光,只因有自己在旁,那些觊觎美色的纨褲子弟才未敢上前打擾,現在兩個弱女子在一起,很容易成為那些大膽狂徒的行劫對象。

淩玉龍很快将各種可能思忖一遍,最後拔腿往城門奔去。

兩人無聲無息從街上消失,只有一種可能──遭人劫持。在大街上劫持兩個成年人而又不被人發覺,只有一個辦法,趁人不注意時将人劫上馬車,否則,肯定會有人見到。

想到馬車,淩玉龍想到了返城時遇上的馬車。當時他一邊往城內走,一邊思忖韓傲天夫婦的去向,沒有留意從城內疾駛而來的馬車,差點撞個正着。當馬車從身邊經過時,他心中突然一緊,由于當時剛避開馬車,以為是自己受驚之故,對沒來由的心中一緊沒有在意,對疾駛出城的馬車也沒有懷疑。現在回想起來,覺得當時從身邊經過的馬車很值得懷疑。

用馬車在街上劫人,只要準備周密不易被人發覺,但是如在城內将人從車上弄下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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