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2)

密、見地過人的捕快,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留下的意圖,不由暗暗稱奇,同時也暗生警覺,對方既有如此膽識斷不可等閑視之,盡管如此,但臉上仍帶着嘲弄的淺笑,道:「丘捕頭,你不要自作聰明、自以為是。在下若想逃走,會讓你們發覺?」

「哈哈──」丘正又是一笑,道:「你終于承認劫人了。」

淩玉龍聞言一怔,沒想到對方狡黠如斯,乘機抓住自己話柄,心中更加警惕,同時冷笑道:「你一定要賴在下劫人,在下也沒辦法。不過在下要反問捕頭一聲,城裏誰家的女眷不見了?可有苦主前來官府報案?」

丘正道:「誰家女眷被劫,丘某尚未查實,是否有苦主報官,回衙門便知。」

淩玉龍道:「捕頭的意思是要在下跟捕頭回縣衙?」

丘正嘿嘿一笑,道:「你明白,丘某便不用多說了。」

淩玉龍道:「丘捕頭,你應該知道大宋律例中有誣告同罪之說,若事實證明在下未曾劫人,丘捕頭難道不怕在下告你誣陷之罪?」

丘正道:「丘某有捕盜緝兇之責,在證實方才兩個女子是你的同伴前,丘某有權将你逮回。你是否有罪,公堂之上自有定論,不是丘某一人說了算。」

淩玉龍道:「如果在下不願随你們回縣衙又如何?」

丘正晃了晃手中樸刀,道:「只怕由不得你。」

淩玉龍輕笑道:「丘捕頭想将在下逮回縣衙?」

丘正見手下已将淩玉龍圍住,冷聲道:「你身負命案,豈能讓你逃脫?」

「身負命案?」淩玉龍微微一怔,驚異地看着丘正。

丘正道:「你用女色為誘餌,進入尚家竊取財物,被尚家少主人識破,于是殺害尚家少主人逃出。原以為此事無人知曉,殺人後仍寄居城內,誰知你的惡行被尚家下人見到。你雖然得知得早,逃出了城,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還是沒能逃脫得了。」

淩玉龍終于明白,敢情對方早已認出自己,前面的言辭無非是想将自己穩住,逼自己自動就範,不由暗暗佩服對方的精明與詭詐,如果自己願意跟他回城求證、以示清白,正好落入圈套,心中雖然佩服,但此刻又不能随便承認,哈哈一笑,道:「丘捕頭,你這些年的捕快真是白當了,這樣荒謬的故事你也相信?」

丘正冷笑道:「證據确鑿,你還想抵賴?」

淩玉龍道:「在下沒有必要抵賴,人是在下殺的。但在下為什麽要殺他,卻不是你所說的這些荒謬理由。昨天,姓尚的在大街上用迷香劫持在下兩位女伴,爾後灌下春風玉露散,欲行禽獸之事,若非在下及時趕到,她們已遭不測。這等衣冠禽獸,若不誅之,天理難容。」

丘正道:「尚公子縱使有千般不是,自有王法懲治。你女伴若遭遇不測,可來縣衙申訴,屆時自會還你公道。你持技行兇,便是觸犯王法,縱有千般理由,也是枉然。」

「捕頭,既然他已承認,不必再費口舌。」丘正身右不遠的一名捕快道。

丘正點了點頭,目視淩玉龍道:「你是自願與丘某等人回城,還是要丘某等強行逮回?」

「跟你們回城?」淩玉龍朗朗一笑,道:「丘捕頭,恕在下不能從命。」

丘正道:「既然閣下自持身手了得,那丘某等便來讨教讨教。」說完雙手擎刀向淩玉龍緩緩逼近。

淩玉龍一看架式便知對方不是庸手,自己身上有傷,不敢大意,暗暗凝氣運功。雖然一場惡戰已無法避免,但他仍希望能遲點到來,笑道:「讨教?不知你丘捕頭在江湖上排名第幾?又見識過哪些高手?」

丘正似乎未想到對方此刻會有此問,聞言止步,疑惑盯着對方。

旁邊的捕快不無得意道:「咱們捕頭是聞名河北的鐵捕,只要提起鐵捕丘正,一般江湖宵小無不望風而逃,即使是江洋大盜,遇上咱們捕頭也只有縛手就擒。」

「哦。」淩玉龍故作驚異道:「敢情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那捕快以為将淩玉龍鎮住了,道:「你如果見機,便乖乖跟咱們回去,如果真有冤屈,咱們捕頭到時還可以為你說話,否則,有你難受。」

淩玉龍輕輕一笑,道:「不過,想見識在下本事卻還不夠,想将在下擒回更是作夢。」

丘正既未在意淩玉龍的譏諷,也未被他的言語震懾,淡然道:「能否将閣下擒回是另一回事,但閣下想就此走脫卻也妄想。」話音一落,舉步向淩玉龍緩緩逼近。

丘正知道淩玉龍不是尋常人物,不可等閑視之,行至淩玉龍身前八尺處,收住腳步,目視淩玉龍,不再前進。

淩玉龍知道對方在凝住功力,尋找出手機會,準備作雷霆一擊,再看将自己團團圍住的捕快,一個個也很精幹,心道:「看來只有先發制人,否則很難順利逃脫。」輕笑一聲,慨然道:「既然不見棺材不掉淚,便讓你們見識見識。」不待對方發動,雙手舞動開來,頓時身體四周落葉翻飛,塵土激揚,飛旋的落葉塵土很快将身形裹住,并迅速彌漫開來。

丘正不愧為見識廣博的捕頭,塵土一起便知有異,不待飛揚急散的塵土卷到身前大喝一聲,揮刀往塵土正中殺入,其他捕快也很快反應過來,未待彌漫的塵土将自己罩住,同時揮開手中兵刃,将身前封住,防止對方乘機逃脫。

然而,彌漫的塵土無孔不入,很快便将衆人罩住,身手不弱的丘正也未能幸免。接着,塵土中傳出清脆的金鐵交鳴聲,但只一會便停了下來。随着金鐵交鳴聲落下,飛揚的塵土也漸漸飄落,現出場中衆人身影。

圍攻的捕快一個個猶如泥塑木刻一般形态各異地站立在淩玉龍周圍,丘正雖未受制,但是額頭沁汗,目瞪口呆。

淩玉龍盯着滿臉驚疑的丘正,道:「丘捕頭,在下現在是否可以離開了?」

手下全部被制不能動彈,憑自己一己之力,無法留下對方,丘正只有無奈地嘆道:「閣下命案未清,縱使離開,也難逃官府追捕。」

淩玉龍道:「官府追捕?如果你們想追捕,盡管來好了,只是那時在下便不會這般仁慈了。」說完轉身向河岸走去。

走出數丈,淩玉龍見丘正仍在原地望着穴道被制的手下發呆,揚聲道:「他們的穴道一個時辰後會自動解開。」

天色開始轉暗,淩玉龍仍未趕來,到達小鎮客棧有近半個時辰的郭玉蓮與小晴開始不安了。郭玉蓮道:「大姐,他說天黑前趕來,現在天快黑了,尚未趕來,會不會有事?」

如果是以前,柳如雪信淩玉龍的能力,不會擔心,但現在淩玉龍身上有傷,心裏同樣沒底了,為了不讓郭玉蓮與小晴擔憂,只有安慰道:「你們放心,那些捕快身手只是一般,不可能留下他。」

小晴道:「可是公子身上有傷。」

柳如雪道:「即使有傷也不會有事。也許是擔心他們追上,特意多拖延了一會,再過一會他便會趕來。」

兩人見柳如雪如此肯定,而且說的也有理,盡管心中仍很擔憂,但也只有相信。

在郭玉蓮等人為淩玉龍遲遲不來擔憂的同時,數十裏外的江陵城裏也有人在為淩玉龍坐立不安。

自捕頭丘正領着一班手下沮喪返回,知縣大人便沒有落過座,将所有衙役叫到縣衙訓斥一頓後,在房中來回不停地走着。往常足智多謀的師爺此刻也是一臉愁容,默不作聲,捕頭丘正神色黯然地站立一旁,一幹捕快衙役更是恭身垂首,誠惶誠恐。

鐵捕丘正親自領着十來個人未能将兇手留下,在江陵還是第一次,令他們既震驚又茫然,不知下一步該怎麽辦。

沉寂良久,師爺清了清嗓子,徐徐道:「大人,依屬下看,只有盡快修書大名府和京東,讓他們派高手來協助。」

知縣遲疑道:「這裏距大名府與京東數百裏,快馬也得一天才能趕到,待他們趕來,兇手早沒影了。」

師爺道:「這個大人不用擔心,我們只要派人追蹤,便可掌握他們行蹤。」

知縣道:「他們走了這麽久,能追上?」

師爺道:「她們三人乘船離開,現在走出不過五、六十裏,快馬一個時辰便能追上。即使他們連夜行船,明天天亮前也能追上。」

知縣思忖片刻,覺得眼下只有如此,正欲差遣丘正等人去追蹤,師爺卻又阻止了,道:「追蹤只能暗暗進行,丘捕頭與他們朝過面,如果讓他們見到會打草驚蛇。」

知縣道:「師爺的意思是下午與他們朝過面的不能去?」

師爺道:「最好是未朝過面的人去,而且不要穿官差衣服。」

知縣道:「其他人未見過兇手與他的同黨,如何識得出?」

師爺沉思一會,道:「那便這樣,讓丘捕頭多帶幾個人去,發現他們行蹤後,丘捕頭不再露面,讓其他人跟蹤。」

天黑了下來,淩玉龍仍未趕到,郭玉蓮與小晴心中的憂慮又無法控制了。小晴道:「大姐,公子會不會找不到地方?」

柳如雪心中同樣不安,見小晴如此說,只有安慰,道:「你放心,小鎮只有這家客棧,只要到了,很快便可以找到。」

小晴道:「那他為何還沒來?」

郭玉蓮更不放心,道:「大姐,相公身上的傷要不要緊?」

此刻柳如雪無法再保持鎮定。郭玉蓮所言正是她擔心的,自己等人到小鎮已有半個多時辰,陸路比水路快,如果沒有意外,拖延再久,淩玉龍也應該趕來了。他身上有傷,如果再遇上意外,便很危險?心念至此,道:「既然你們不放心,我出去看看,你們在房裏等着,無論如何不要外出。」

郭玉蓮與小晴見柳如雪欲前去查探,連連點頭應諾。

柳如雪走出客棧,先到河邊看了看,見停靠在河邊的小船附近沒人,才順着河岸往江陵方向行去。

行了數裏,突見前邊走來一人,步履蹒跚,看身形頗似淩玉龍。

柳如雪止步仔細看了看,接着興奮道:「兄弟。」疾步迎上前去。

來人聞聲止步,看着疾步走近的柳如雪,驚異道:「大姐,你怎麽來了?」正是淩玉龍。

柳如雪上前抓住淩玉龍,一邊端詳一邊道:「你這時候尚未趕回,她們很擔心,叫我前來看看。兄弟怎麽樣?」口裏說是受兩人之托,但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淩玉龍道:「全身乏力,否則,小弟早趕到了。」

柳如雪道:「那幾個人怎麽樣?」

淩玉龍道:「小弟只點了他們穴道,沒有傷害。丘捕頭身手不差,小弟全力施為才将他鎮住,否則還真難脫身。」

柳如雪道:「我聽說過這人,不但是江陵有名的捕快,在河北也很有名,一般江湖中人見了退避三舍,原來領頭的那個便是他!」

淩玉龍疑惑道:「江陵有他這樣的捕快應該宵小匿跡,怎會發生這種事?」

柳如雪道:「這個等會再說,你先調息一會。」

淩玉龍道:「到前面小鎮還有多遠?」

柳如雪道:「還有好幾裏。」

淩玉龍道:「既然不遠了,回去再調息。」

柳如雪在抓住淩玉龍時已發現他脈息虛燥,體內空空,關切道:「你現在這樣虛弱,怎麽走?」

淩玉龍道:「沒關系,慢慢走。」

柳如雪道:「不行,你現在這個樣子,不用走到小鎮便會倒下。」

淩玉龍沉思片刻,道:「那大姐你先回去,我在這裏調息。」

柳如雪道:「你如此虛弱,一人在此調息,別說她們不放心,便是大姐也不放心。」

淩玉龍道:「她們等久了會擔心。萬一再出什麽意外,更麻煩。」

柳如雪稍作思忖,道:「既然如此,那大姐背你回去。」

淩玉龍道:「不行。」

柳如雪道:「為什麽?男女授受不親?」

淩玉龍聞言呆望着柳如雪,不知如何回答。

柳如雪又道:「我是你大姐,什麽親不親的,你真是迂腐。」說着出手如電,點住淩玉龍的昏睡穴,将他負在背上,大步向小鎮走去。

淩玉龍醒來已在客棧床上,見郭玉蓮與小晴關切地看着自己,想起昨晚自己與兩人的合體之緣,不由臉色微窘。

柳如雪道:「你現在可以好好調息了,我去準備吃的。」

郭玉蓮連忙起身,道:「大姐,讓小妹去吧。」

柳如雪看了看嬌弱的郭玉蓮,笑道:「你以後有的是機會,這次還是讓大姐來吧。」

郭玉蓮粉臉通紅,不知如何回答,神态嬌羞,同時有些不知所措。

淩玉龍連忙為郭玉蓮解圍,道:「大姐,麻煩你找輛馬車。」

柳如雪道:「兄弟的意思是準備換乘馬車?」

淩玉龍道:「為避免他們追蹤,小弟認為不宜再乘船。」

柳如雪點了點頭,看着神态窘迫的郭玉蓮,笑道:「你們在這裏,他也無法靜心調息,跟大姐去弄吃的吧。」

郭玉蓮聞言如釋重負般匆匆低頭随柳如雪出了房間。

來到外間,郭玉蓮道:「大姐,不知相公想吃什麽?」

柳如雪道:「他從昨晚到現在一天多未吃東西了,先弄點湯讓他補補身子,這樣恢複也會快些。」

郭玉蓮道:「大姐,你去辦事,熬湯讓我們來吧。」

柳如雪道:「你們現在還是盡量少露面好,免得再出意外。再說兄弟現在很虛弱,需要人照顧,你們便在隔壁房裏休息吧,萬一有事也可以及時知道。」

郭玉蓮心裏也很擔心淩玉龍,見柳如雪如此說,只有點頭。

淩玉龍調息完畢已是半夜,柳如雪與郭玉蓮等人仍在一旁靜候。

柳如雪道:「兄弟,你一天未吃東西了,先喝了這碗雞湯。」說着舉起手中湯匙往淩玉龍嘴邊送。

淩玉龍急忙避開,道:「大姐,小弟自己來。」

柳如雪笑道:「是不是她們在旁邊,不好意思?」但是将手中湯碗遞給了淩玉龍。

淩玉龍笑着接過湯碗,心中感到無比溫暖,深情望着柳如雪,道:「謝謝大姐。」

柳如雪被淩玉龍看得有些難為情,避開目光,笑道:「自家人客氣什麽,快吃吧,等會涼了。」

淩玉龍喝了一口,道:「味道真好。若能天天喝到如此美味的雞湯,此生足矣。」

落落大方的柳如雪不禁臉兒發紅,道:「有她們在你身邊,想吃還不容易?」

此言一出,情勢急轉,郭玉蓮與小晴粉臉通紅,嬌羞地垂下頭去,淩玉龍蒼白的臉上亦現出紅暈。

為了避免尴尬,淩玉龍趕緊埋頭喝湯。直待他将湯喝完,房間內氣氛才又漸漸恢複原狀。

經過近兩個時辰的調息,淩玉龍精神好了很多,喝完雞湯,蒼白的臉上漸漸現出血色。

柳如雪見淩玉龍神色好轉,放心了,起身準備離去,讓他早點休息。淩玉龍卻将她叫住了,道:「大姐,再坐一會,小弟有些事欲向大姐請教。」

柳如雪不知淩玉龍要問何事,只有坐下。

淩玉龍道:「大姐,你與大哥一直在江陵附近?」

柳如雪點頭道:「我們原想在此待幾天便離開,後無意中聽到一個消息,便留了下來。」

淩玉龍道:「什麽消息?」

柳如雪看了一旁的郭玉蓮與小晴一眼,欲言又止。

郭玉蓮知道柳如雪将說的事兩人不便知道,起身道:「小晴,我想休息了。」

柳如雪聞言,反有些過意不去,道:「其實也沒什麽。」

郭玉蓮:「大姐,淩──相公一路上都在念叨你,你們許久未見面,一定有許多知心話要說,你們多聊一會,我有些累了,想早點休息。」

柳如雪見郭玉蓮堅持離去,不再挽留。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