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蓉聞言一怔,看了看淩玉龍,道:「你們走,我諒他們不敢再阻攔。」
柳如雪開始也覺得奇怪,直到見到淩玉龍的目光才明白,是擔心六人找唐蓉麻煩,亦出言道:「唐姑娘,莫非有要事?」
唐蓉很快明白了淩玉龍的用意,道:「多謝公子好意,你們放心,我唐蓉從不怕人找麻煩。」
淩玉龍見唐蓉不願返回,笑了笑,道:「多謝姑娘今天援手,後會有期。」
目送唐蓉飄然離去,淩玉龍才轉身與柳如雪等人向渡船走去。
先前自己六人尚無法奈何對方,現在已有一人負傷,更不可能困住對方,壯實青年只有無奈地目送四人走向渡船。
淩玉龍等人最後登上渡船,先上船的客人忌于他們身具武功,紛紛往前避讓,最後竟将整個船尾讓了出來。
「不能開船。」船老大見衆人已上船,起錨正準備開船,岸邊突然傳來一聲吆喝。
衆人舉目一看,原來又有三騎來到渡口。
三騎很快下馬,與先前到達的六人會合後,匆匆交談幾句,疾步向渡船走來。
淩玉龍一見來人,心中一緊。後來領頭之人身着英雄氅,一看便知不是等閑人物。
柳如雪也看出來人不簡單,小聲道:「兄弟,看來還要惡戰一場。」
淩玉龍道:「大姐,你與玉蓮她們先走,這些人小弟來對付。」
郭玉蓮道:「相公,你身上有傷,怎能再與他們動手?一起走吧。」
淩玉龍道:「如果沒人阻擋,我們可能走不了。你們先走,只要你們走了,他們便無法奈何我。」
柳如雪道:「兄弟,你與她們先走,這些人我來抵擋。」
淩玉龍道:「大姐,不要争了,他們的目标是我,只要我留下來,他們不會再阻攔。」
「怎麽還不開船?」
「還等什麽?」
……
船上的客人見船老大不開船,唯恐戰火上船,鼓噪起來。
淩玉龍拿過柳如雪手中劍,道:「大姐,她們麻煩你照顧。」
柳如雪正欲開口,淩玉龍已跳下渡船。
淩玉龍見來人離渡船只有十來步了,船尚未啓動,大喝一聲:「開船。」同時揮掌推動渡船。渡船經此一推,向河中疾駛而去。
來人未想到淩玉龍會有此招,見渡船離岸向河中駛去,一人飛身躍起撲向渡船。
淩玉龍知道對方想阻止渡船離開,急忙騰身揮劍攔截,船已離岸,自然不能讓對方上船。
來人未想到淩玉龍速度如此快捷,長劍瞬刻便到眼前,拔兵器接擋已來不及,赤手接劍卻又不敢,只有急墜身形,避開閃電刺來的長劍。
誰知他注意空中忽略了腳下,「噗」的一聲,掉落水中。幸好離岸不遠,水不很深。但是引來尚未遠離的船上客人們一陣朗笑。
淩玉龍狙擊成功,飄回岸邊,人剛站穩,追擊之人已圍上來。
身披英雄氅的中年道:「閣下是自願随我們回去,還是要我們動手?」
淩玉龍見船離岸已有數丈,冷然道:「只要你們贏了我手中劍,便随你們回去。」
「好。」中年拔出随身佩劍,道:「那我們便領教閣下高招。」振劍向淩玉龍緩緩逼近,與中年同來的青年及先前到達的壯實青年同時亮出兵刃,一左一右包抄而上,似乎準備三對一。
淩玉龍一見中年拔劍出招的架式便知不是等閑對手,身手在先前衆人之上,再見三人同時逼上,心中一凜,暗忖道:「自己內傷未愈,功力尚未恢複一半,別說是三人聯手,便是中年一人自己也未必能取勝,現在以一對三,力敵絕對不行,必須想其他辦法,否則很可能命喪于此。」
淩玉龍心如電轉,暗暗琢磨着如何破敵保命,但外表沒有表露出來,相反一副很輕松的模樣,冷眼看着對方,似乎未将對方三人放在眼中。
中年見淩玉龍氣定神閑果然不敢小觑,三人凝神蓄勢分三方站定後,靜靜注視淩玉龍,沒有立刻展開攻擊。
拖延對自己只有好處,淩玉龍自然不會主動進擊,依舊漫不經心的看着對方。
岸邊又将開戰,那些從對河過來尚未遠離的客人紛紛返回渡口,站在遠處觀看。
四人對峙一會,三人見淩玉龍無意主動出擊,忍耐不住,随着中年一聲:「接招。」兩刀一劍同時急射過來。劍若驚虹,刀如閃電,迅疾無比,淩厲絕倫。
淩玉龍沒有立刻接招,待三件兵器離自己不到五寸時,才揮開手中長劍,使的竟是紀小蘭在蛇山破解金劍門四絕劍陣的招式,詭異辛辣的招式一使出,三人的淩厲攻勢登時受阻。
淩玉龍阻住了對方的進擊,但未能擊退對方,三件兵刃始終在周圍竄動。但三人在他詭異莫測的劍招防守下,也無法再逼進一分。
四人鬥了近五十招,中年發現淩玉龍一直原地挪動身形,憑借詭異的劍法與自己三人纏鬥,并不主動出擊,手中劍始終避免與自己三人的兵刃相碰,而且劍上發出的劍氣也不是十分淩厲,似乎發現什麽,待淩玉龍揮劍破解自己的攻勢時,振劍直迎而上。
淩玉龍未想到對方會不顧要害來撞擊自己手中之劍,急忙收劍變招,但慢了半拍,兩劍相遇,「铛」的一聲,手中劍被震開來。便在這一端倪,另兩件兵刃快捷無比的攻了過來,回劍破解已然不及,只有急挪身形往後退避。
中年見狀大喜,道:「他內力不是很強,你們不用多慮。」率先揮劍攻上,攻勢比先前更為淩厲。
與中年一道圍攻的兩名青年明白中年話意,對方只是招式快捷詭異,內力并不可怕,同時揮刀狂攻而上,不再理會淩玉龍那看似辛辣無比的劍式。
如此一來,淩玉龍很快落入下風,對方刀勢兇猛,劍法淩厲,只有邊鬥邊退。很快他便退無可退了,身後是奔騰的黃河,再後退便會失足黃河。
中年見狀,臉現得色,道:「你現在已無路可退,看你還能支撐多久。」
淩玉龍見渡船已到河心,另一艘渡船正向這邊駛來,一聲冷笑,道:「你們既然執意要為姓尚的報仇,那休怪淩某手下無情。」聲音一落,手中長劍寒芒暴長,迅疾向三人射去,使出了落魄三式第二式「萬念俱灰」。
淩玉龍此刻的心情與萬念俱灰十分吻合,此式一出,耀眼的寒芒登時覆蓋河岸,寒芒及處,劍斷刀飛,人倒血濺。
寒芒過後,河邊一片死寂。不但決鬥的人驚呆了,便是一旁觀戰的人也被這慘烈的一幕驚呆了。
中年數處挂彩,手中劍只餘下半截。壯實青年前胸中劍,倒在血泊中,手腳在斷續抽搐着。另一位持刀漢子手中刀不見了,持刀的手也斷了一截。
淩玉龍木無表情地立在河邊,冷冷掃視衆人一眼,道:「是否還要試試?」
中年回過神來,切齒道:「你狠。」然後急忙跑向倒在地上的壯實青年,叫道:「成蛟。」同時揮指疾點,止住創口出血。
壯實青年沒有反應,鮮血依舊從創口汩汩流出。
中年又急切地呼喚兩聲,見壯實青年仍無反應,起身沖淩玉龍道:「姓淩的,你好狠毒,這筆血債紫陽堡會加倍讨完。」然後抱起壯實青年向遠處的馬匹走去。
趕來追捕淩玉龍的其他六人惶惶看了淩玉龍一眼,緊跟而上。
目送八人上馬離去,木然靜立的淩玉龍「噗」地一聲倒在河邊,昏了過去。
「兄弟。」在淩玉龍倒下的同時河中傳來急切的呼喚,同時一條美曼的白色身影淩空向岸邊急掠。
渡船離岸後,柳如雪本想叫船停下,以便關鍵時候救助淩玉龍,但是船上不少客人急着過河,不停地催促船老大快點行船。郭玉蓮與小晴不會武功,讓兩人獨自過河她不放心,如果都留下來又擔心再出現不久前發生的事,思之再三,覺得只有先過河再說,當見到淩玉龍飛身将欲登船攔截的追緝者逼入河中時,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非但沒有出言叫停船,反而附和其他乘客催促船老大加速行駛。
郭玉蓮心系淩玉龍安危,見柳如雪催促船老大加速行駛,疑惑不解,道:「大姐,萬一他有事怎麽辦?等一等吧。」
柳如雪心裏也沒底,見郭玉蓮憂心忡忡,卻又不得不笑道:「我們留下來能幫忙?」
郭玉蓮一想也對,留下來不但不能幫忙,相反會讓淩玉龍分心,對他不利,不如先過河,這樣淩玉龍便沒有了後顧之憂,但是又擔心對方人多,淩玉龍身上有傷,打不過對方。這種複雜的心情在眉宇間表現無遺。
柳如雪知道郭玉蓮心中的憂患并未消除,解釋道:「如果早點過河,我到時還可以返回來接應。」
小晴道:「可是來回要半個多時辰?」
柳如雪道:「你們放心,他即使打不過對方,只要沒有後顧之憂,跑掉沒問題。」
兩人見柳如雪如此肯定,而且說的有理,同時岸上的淩玉龍以一對三并未落入下風,不再言語。
在淩玉龍使出「萬念俱灰」時,渡船已過河心,此後的情形三人沒有看到。
船靠岸後,柳如雪急忙尋找安全的歇宿處,準備将郭玉蓮與小晴安頓好後,再過河去看看。但是,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三人才找到比較可靠的歇宿處。
郭玉蓮與小晴擔心淩玉龍的安危,一找到住宿處,便督促柳如雪過河去找淩玉龍。
此刻,柳如雪對過河去找淩玉龍心裏卻沒底了,離開對岸已有一個多時辰,淩玉龍是否還在對岸,無法肯定,如果淩玉龍已離開對岸,此刻過河一時半刻不可能找到。
郭玉蓮見柳如雪猶豫不決,道:「大姐,要不先去渡口問一問從對河過來的人?」
柳如雪聞言心中一亮,暗道:「對,我先去渡口問問,如果從那邊過來的人見到岸邊有人厮殺,自己趕過去也許還來得及,如果未見到人厮殺,趕過去便沒有意義了。」心念至此,點頭道:「好,我先去河邊問問。你們在這裏等,不管什麽原因都不要離開。」
柳如雪來到渡口,很快從那些剛從對岸過來的人口中得知,岸邊既無人打鬥,也無遺留的屍體。
難道淩玉龍被對方逮住了?柳如雪犯愁了,同時心底升起不祥的念頭。她正準備進一步打聽,忽聽旁邊也有人在打聽什麽,頓時警覺起來。仔細一聽,竟是打聽自己等三人的行蹤。
「難道淩玉龍已被他們逮住?」這個不祥的念頭再次出現在柳如雪腦海裏,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認為淩玉龍即使打不過,逃脫應該不難,他們打聽自己三人行蹤,可能是淩玉龍已經逃脫,想通過逮住自己三人再将淩玉龍誘捕。
思之再三,柳如雪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認為不管淩玉龍現在情況如何,眼下最緊要的是自己三人的行蹤不能讓對方發現,郭玉蓮與小晴不要讓對方抓住,如果郭玉蓮與小晴被對方抓住,淩玉龍沒危險也會有危險。
為了避免被對方認出,柳如雪趕緊離開渡口,不敢進一步打聽。
郭玉蓮見柳如雪很快返回,以為有了淩玉龍的消息,急忙迎上,道:「大姐,怎麽樣?」
柳如雪為不讓兩人過分擔憂,道:「他已經逃脫,但有人在打聽我們行蹤。」
小晴奇怪道:「他們追來了?」
柳如雪道:「不是對河那些人。」
小晴道:「那是誰?」
柳如雪道:「怕有人認出來,來不及打聽,但可以肯定與對河那些人有關。」
小晴道:「那怎麽辦?」
柳如雪道:「只有先想辦法弄清他們的意圖,才能作定奪。」
柳如雪如此說,其實是擔心淩玉龍安危。此處離渡口不遠,探聽河那邊的消息很方便,即使過河去打聽淩玉龍的行蹤也比較容易。在得到淩玉龍的消息前,她無法安心他往。
淩玉龍醒來,發現自己置身床上,衣服已被換過,十分詫異。
「誰救了我?」他暗忖道,轉目一看是處農家,室內無人。
「兄弟,醒來了。」淩玉龍正欲支起身子,門口傳來一個甜美而又熟悉的聲音,同時走進一個身材矯健的美豔少女。
淩玉龍一見來人,先是一怔,繼而驚異道:「紀姐姐,是你!你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數月前淩玉龍從金劍門四絕陣中救出的紀小蘭。
紀小蘭臉兒一紅,道:「你先将湯喝了,等會再告訴你。」來到床前,扶淩玉龍坐好,準備喂湯。
淩玉龍有些不自然,窘迫地扭開來,道:「姐姐,我自己來。」
紀小蘭嗔道:「姐姐喂你不行?身子這麽虛,還逞強。」
淩玉龍笑了笑,只有接受紀小蘭的服侍。
喝過湯,紀小蘭又叫淩玉龍躺下。當她準備起身離去時,淩玉龍道:「姐姐,現在是什麽時候?」
紀小蘭道:「你睡一整天了。」
淩玉龍驚異道:「這麽久?」
紀小蘭道:「你可知道,當時你脈息微弱,幾乎與死人無異,這麽快便醒來,可以說是奇跡了。」
淩玉龍道:「幸好遇上姐姐你,要不小弟可能沒命了。」
紀小蘭笑道:「你身體這麽強壯,不會這麽容易死的。」
淩玉龍笑了笑,忽然若有所思道:「不知她們現在怎麽樣?」
紀小蘭道:「你說誰?」
淩玉龍臉兒一紅,道:「我大姐與郭姑娘她們。」
紀小蘭更加迷惑,道:「你大姐?」
淩玉龍只有将與柳如雪認識以及郭玉蓮的遭遇簡單介紹一遍。
紀小蘭笑道:「想不到你有這麽多姐姐?」
紀小蘭這一說,淩玉龍也發現與自己關系密切的女子多數是姐姐,不由笑了。
紀小蘭又道:「她們已過河,不會有事,何況有一位精明的姐姐在,你可以放心養傷。」
淩玉龍道:「希望她們沒事。」但語氣透露出心中對此很懷疑,頓了頓,又道:「姐姐,這是什麽地方?」
紀小蘭道:「夏津附近一處農家,這裏很偏僻,房子我已租下,主人去了親戚家,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附近沒有其他人家,你放心好了。對了,那些圍攻你的是什麽人?」
淩玉龍道:「可能是紫陽堡的人。」
「紫陽堡的人?」紀小蘭有些詫異,接着道:「你怎會與他們結怨?」
淩玉龍道:「因為在江陵城……」接着将江陵城裏發生的事簡述了一遍,但略去了郭玉蓮與小晴中春風玉露散之事。
紀小蘭道:「看來尚家與紫陽堡關系不是一般。」
淩玉龍點頭表示認同,接着道:「紫陽堡離江陵有數百裏,他們怎會這麽快得到消息,并且趕來這裏?」
紀小蘭道:「快馬一天可行數百裏,江陵到紫陽堡不過一天路程,如果飛鴿傳書更快。」
淩玉龍道:「如果是飛鴿傳書,那他們之間關系相當密切。」
紀小蘭點頭道:「不到兩天時間,便調集這麽多人在此攔截,只有飛鴿傳書才能辦到。」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姐姐,你是什麽時候離開鄂州的?」
紀小蘭道:「你離開後十餘天。」
淩玉龍道:「準備去哪裏?」
紀小蘭臉一紅,道:「找你。」
「找我?」淩玉龍覺得有些奇怪,見紀小蘭粉臉泛紅,目光注視他處,頓有所悟,臉色微微泛紅,不再言語。
紀小蘭道:「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報答。」既像是解釋緣由,又像是為自己解窘。
淩玉龍笑道:「你昨天救了我,現在扯平了。以後你不要再說救命之恩了。」
紀小蘭道:「昨天情形與那天不同,昨天他們已經離開。」
淩玉龍道:「反正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現在也許身陷囹圄,也許已經沒命。」
紀小蘭道:「也許那些尚未遠離的圍觀者中會有人救你。」
淩玉龍道:「如果我不是官府通緝的兇犯,也許會有人救治。」
紀小蘭道:「說不過你,不說了。」
淩玉龍笑了笑,道:「姐姐,你離開鄂州酒肉和尚可知道?」
紀小蘭道:「他知道,我來找你,其實也是受他之托。他說假武世仁已派人來暗算你,要你小心提防。他正在調查那些人的底細,一有消息便會派人來報告。」
淩玉龍道:「這麽說洪金标确是假武世仁找來的。」
紀小蘭道:「這個酒肉和尚已經證實,你們尚未離開鄂州,假武世仁便派對江夏口的林子昂去了。」
淩玉龍道:「難怪第二天酒肉和尚去找他,說是去了東京。看來這個林子昂與洪金标早已認識,二十年前夏口的五絕掌事件可能也與他有關。」
紀小蘭道:「酒肉和尚也是這麽認為。」
淩玉龍道:「他知道我與洪金标決鬥的事?」
紀小蘭道:「長江幫的人将情況告訴他了。」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假武世仁現在怎樣?」
紀小蘭道:「酒肉和尚說假武世仁之事已有眉目,也許很快便可以真相大白。」
淩玉龍點頭道:「姐姐直接從鄂州來?」
紀小蘭道:「是的,不過中途遇上宮主派來的人,回了一趟黃山,要不早到了。」頓了頓,突然又道:「對了,兄弟,你的劍法從哪裏學來的?」
淩玉龍先是一怔,但很快明白過來,道:「從你那裏學來的。」
「我這裏?」紀小蘭甚是不解,疑惑地看着淩玉龍。
淩玉龍道:「你在蛇山與金劍門四大護劍大戰時。」
紀小蘭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先前使的招式與我們飄香宮的有些相似,當時還以為是同門遭到圍攻,待船靠近才看清是你。」
淩玉龍道:「在我倒下時,朦胧中聽到有人叫兄弟,原來是姐姐你。」
紀小蘭笑了笑,道:「兄弟,你只見過一次便記得這麽許多招式,姐姐真佩服你。」
淩玉龍道:「雖然只見了一次,但是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琢磨,在練習。」
紀小蘭道:「你最後那招是什麽劍法?如此淩厲!」
淩玉龍道:「落魄三式。其實我也是被逼無奈,這套劍法雖然威力無比,但是很耗內力,當時我身上有傷,內力又未恢複,不适宜使用這套劍法。因此剛開始我準備憑劍術打敗他們,誰知被他們識破,使出拼命的打法,最後我不得不孤注一擲。使完這一招,我內力已竭,拼命堅持才站穩身形,幸好他們未看出來,否則性命不保。」
紀小蘭道:「難怪你當時脈息浮躁,體內虛空,我還以為被什麽怪異的武功所傷。」
淩玉龍笑道:「這也是我大意的報應。如果那天警覺高一點,便不會中姓錢的暗算,昨天便不會這樣窩囊。」
紀小蘭道:「這些已經過去,不要再想了,先安心将傷養好再說。」
為了讓淩玉龍安心養傷,紀小蘭每天外出探聽消息,即時将有關情況告訴他,而且特意過河兩次,雖未聽到有關柳如雪三人的消息,但令淩玉龍放下心來,沒有消息,說明她們目前是安全的。
紀小蘭也很快查出了那天在渡口圍攻淩玉龍那些人的底細。先後到達的九人有五人來自夏津附近,其中一人是官差,先前到達的壯實青年以及後來與壯實青年一道圍攻淩玉龍的兩人來自外地,最後死于淩玉龍劍下的壯實青年是紫陽堡弟子,後到的三人有兩人是叔侄,來自武城,中年叫齊天壽,在武城一帶相當有名,在江湖上聲名也不小。
為不讓淩玉龍分心,紀小蘭未将死者是紫陽堡弟子這一情況相告。
紀小蘭除了外出探聽消息,其他時間基本陪伴在淩玉龍左右,不論是練功,還是休息,只要有空便會待在淩玉龍身邊,似乎擔心有人将他擄了去。對淩玉龍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既像細心的大姐,又像體貼的妻子,每天想方設法給他做一些可口的飯菜,當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時,十分開心,臉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剛開始,淩玉龍覺得很溫馨,很幸福,特別是看到紀小蘭巧笑倩兮的嬌俏模樣,更是十分開心,每天練功完畢便陪她說話聊天,并将自己懂事起到現在所經歷的大小事情一一細述給她聽,只略去潭州省親之事以及與郭玉蓮小晴的關系。
從交談中,淩玉龍對紀小蘭也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家遭慘變後,紀小蘭暗下決心要找劉世傑報仇。報仇,必須有報仇的本事,于是她開始尋找師傅。
半年後的一天,紀小蘭來到廬山附近,無意中遇上在此經過的飄香宮宮主。宮主見到眉清目秀的她,十分喜愛,主動與她交談,得知她身世後,主動收為弟子,帶回黃山,便這樣她成了飄香宮弟子。
由于紀小蘭矢志報仇,習武十分用心、十分刻苦,加之資質很好,武功進步十分神速,不到十年時間便成了宮主身邊四大心腹侍劍之一。
今年初,紀小蘭查得當年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現在已是金劍門副門主,便辭別宮主下山尋找,最後在洪州附近遇上劉世傑。
當劉世傑得知眼前這個美豔絕倫的少女是自己當年污穢可恥行徑的見證者時,立刻痛下殺手,怎奈紀小蘭身手高出太多,不出十招,被紀小蘭一劍穿心。
紀小蘭殺劉世傑報仇後,準備返回黃山,誰知不久便有金劍門弟子找了來,聲言要為劉世傑報仇。開始,她總是耐心解釋,這是自己與劉世傑間的個人恩怨,希望他們不要不分青紅皂白找自己報仇,可他們不聽,反說她故意中傷他們副門主,并主動挑釁。
紀小蘭被逼無奈只有出手還擊,考慮到對方與自己并無仇恨,而且對自己也沒有威脅,每次動手都手下留情,只解除對方兵器,讓他們失去繼續動手的能力,直到鄂州遇上金劍門門主,才知道此事已無法善了。
通過與紀小蘭交談,淩玉龍對神秘的飄香宮也有了初步了解。
飄香宮弟子多數是孤苦無依或傷心絕望的女子,如果有人喜歡飄香宮弟子,想娶回家必須過三關才能如願,其中最後一關是接下宮主十招,否則只有出錢,說是為這名弟子打算,如果男子變心,她日後生活仍有保證。這筆錢數目不少,足可以讓一個女子舒适過上一生,這也是飄香宮的經濟來源之一。
還有一部分有家有靠的女子,她們由飄香宮的弟子引薦而來,基本是有錢人家的女子。這些弟子必須交納數目十分可觀的入宮費,而且每年還要交納膳食費用,但是她們不受上述規定限制,五年後可以随時出宮,出宮後只有一個規定,便是不能再以飄香宮弟子自居,不得将飄香宮的武功傳與外人,以後發生任何事飄香宮不承擔責任。
兩人幾乎無話不談,親密更勝姐弟,但相處時間一久,淩玉龍心裏又慌亂起來。紀小蘭嬌豔勝花,整天語笑嫣然,雖然将她當成姐姐,但心裏仍不免激起漣漪,特別是見到紀小蘭那含情脈脈的柔柔目光,心底更不時産生莫名的沖動。
為了抑制住心猿意馬,避免出現尴尬的場景,淩玉龍只有将心思與精力放在練功療傷上,盡量延長練功時間,減少與紀小蘭相處的機會,即使在一起,也盡可能将心思轉移到其他事情上。
淩玉龍的變化細心的紀小蘭看了出來,但沒有往其他方面,以為是他臉皮薄、難為情,心中反而覺得很甜蜜,對他更加體貼、更加關懷。
由于紀小蘭的細心照料,加之自己每天長時間的運功療傷,淩玉龍恢複很快,不到十天,內傷便基本痊愈,內功也恢複了五六成。
淩玉龍見自己基本痊愈,為了避免出現尴尬的場面,決定早日過河去找柳如雪等人,免得她們擔憂。
這天用過晚餐,淩玉龍道:「姐姐,我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想明天過河去找大姐她們。」
紀小蘭道:「你身體尚未完全恢複,官府的人正在緝拿你,紫陽堡也可能找你麻煩,萬一遇上,會很麻煩,不如再等幾天,待身體完全康複,內功也基本恢複再過河。」
淩玉龍道:「我的內功已恢複六、七成,應付官府那些人不會有問題,即使是紫陽堡的人想找麻煩,有劍術精湛的姐姐在也不會有問題。相反,大姐她們得不到我的消息會很擔心,萬一出來尋找,被官府或紫陽堡的人發現,那便真的麻煩了。」
紀小蘭笑了笑,道:「你硬要走,姐姐也沒辦法,誰叫我這位姐姐沒有她們照顧的好。」
淩玉龍的臉倏地變紅,道:「姐姐,看你說的,這些天是我出山以來最幸福、最快樂的,如果不是擔心她們,我真想多住些日子。」
紀小蘭幽幽地盯着淩玉龍,道:「真的?」
淩玉龍被紀小蘭盯得有些窘迫,道:「小弟怎麽會騙姐姐。」
紀小蘭莞爾一笑,道:「希望弟弟不是騙姐姐。」
淩玉龍似乎想避開這個話題,道:「姐姐,渡口附近是否還有官府的人?」
紀小蘭道:「最近幾天未見到。」
淩玉龍道:「大概以為我們已經走遠。」
紀小蘭點頭道:「有可能。」
淩玉龍道:「那我們明天一早便過河。」
紀小蘭點了點頭,沈默片刻,擡頭柔柔看着淩玉龍,道:「兄弟,郭姑娘将來你準備怎麽安排?」顯然淩玉龍一直未将自己與郭玉蓮的關系相告。
淩玉龍十分窘迫,連忙避開對方目光,低頭沉思好一會,才擡頭道:「小弟與她……有了夫妻之實。」
紀小蘭聞言先是臉兒一紅,驚異地盯者淩玉龍,繼而臉色轉白,目光變得茫然,過了半晌,才喃喃道:「是這樣……難怪──」
淩玉龍見紀小蘭神色變得漠然,只道她對自己失望,解釋道:「事情是這樣……」只有将郭玉蓮與小晴中春風玉露散的事和盤托出。
紀小蘭聽後只是點頭,沒有出聲。
淩玉龍忐忑道:「小弟此前已定親,如果不是事急從權,小弟也不會如此。」
紀小蘭道:「郭姑娘也很苦,既然你們有緣,往後弟弟要好好對她。」
淩玉龍見紀小蘭語帶凄怨,一時不知如何回複,只有點頭。
紀小蘭沈默一會又道:「明天一早過河,我去準備一下,你也早點休息。」說完起身出了房間。
望着紀小蘭落寞的背影,淩玉龍心中猶如打翻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但此刻又不知如何開口。紀小蘭的心意他雖未完全明白,但已感覺出以後的事情會很棘手。
一早醒來,淩玉龍覺得心神有些不寧,以為是昨晚思想太多睡得較晚之故,沒有在意。
起床來到外間,準備到戶外活動一下,見桌上已擺好飯菜,淩玉龍心中有些奇怪,今天為何這麽早?難道因為今天過河?想了想覺得有理,便在桌邊坐下,等紀小蘭進來一道用餐。
等了一會,未見紀小蘭進來,繼而發現桌上飯菜已涼,淩玉龍覺得奇怪,呼喚幾聲,未見回音,一種不祥的預兆頓時襲上心頭,急忙起身,向紀小蘭的房間行去。
房內鋪蓋整齊,沒有紀小蘭的身影,也未見她的行囊與寶劍,淩玉龍心中疑雲大起,再仔細檢查,發現桌上有封信,急忙上前拿過,只見上面寫着:
龍弟:
請恕姐不辭而別。自鄂州奇遇,心已托弟,原奢望他日有幸能與弟締結絲籮,朝夕侍奉弟之左右,怎奈造化弄人,弟另有良緣,妾與弟美夢難成,情止姐弟。本意随弟傲笑江湖,又恐情難自禁,徒添弟之煩惱,故而不辭而別。
姐去也,弟自珍重,勿以為念。
又及:望弟善待玉蓮瓊瑤,勿令兩人傷心。
淩玉龍讀完,登時目瞪口呆。
過了半晌,淩玉龍回過神來,急忙沖出小屋,一邊呼喚一邊向南狂奔。來到渡口,未見紀小蘭身影,見渡船正離岸駛向河中,顧不得驚世駭俗,飛身向渡船撲去。
船上的客人被從天而降的淩玉龍吓得面無人色,見多識廣的船老大也驚得忘了擺渡,皆驚疑地盯着神情激動的淩玉龍。
船上客人不多,淩玉龍掃視一遍,發現其中沒有紀小蘭,問過船老大這班是最早的渡船後,又縱身躍回岸上。
紀小蘭尚未過河,說明可能還在附近,淩玉龍在渡口附近尋找起來。找遍渡口附近未見蹤影,他又循着來路回找。
回到兩人租住的小屋,仍未見紀小蘭蹤影,淩玉龍迷茫了。她會去哪?同時不安地在屋中來回走動起來。
「姓淩的,滾出來。」淩玉龍正思忖着紀小蘭可能的去向,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吆喝。
淩玉龍心中正煩躁,聞言止步雙眉緊皺,略一思忖,大步邁出小屋。
屋外站着四人,其中一人正是那天想飛身上船阻攔渡船過河的青年漢子,其他三人有兩人是道士,一個四十左右,一個五十出頭,另一個是勁裝中年,四人手中執劍,似已作好随時迎戰的準備。
淩玉龍冷冷看了四人一眼,道:「淩某出來了。這次你們是想報仇,還是想抓淩某去官府?」
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