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的前一晚,鄒或一晚沒睡,把錢數了又數,盤算着怎麽開支,算來算去,如果節省點,是能夠過活好幾年的。只可惜除了這些錢他什麽都不方便帶了,如果條件允許,他還想帶些衣服和畫具,可那樣就容易引起保镖的猜疑了,為了能順利逃跑,只能将就着點了,等以後脫身了再去置辦。
鄒或就這麽瞅着天花板,好不容易的挨到了天亮……
他是按照往常的時間下的樓,表現的就跟平時一樣,路上也依舊折騰了折騰保镖。到了學校,一句話沒說,就下車了。
其實班上沒人,集合地點是學校東門,他特意往班上繞了一圈,把手機扔進了垃圾桶後,才從一樓跳窗戶,順着牆根往東門的集合地走。
他是卡着點來的,上了大巴沒一會兒,班長輔導員就開始上車數人數了,這是大學裏的第一次外出寫生,同學們坐在一起都很興奮,車子還沒開呢,就都掏出零食吃了起來。
鄒或來的晚,好的座位都被占了,只剩下了幾個靠走道的位置,他随便挑了一個就坐下了,旁邊坐着的也是個人緣不怎麽樣女生,他坐下後,那女生看了他一眼,主動打了個招呼。
鄒或只是點了點頭,沒表現出一點攀談的意思,那女生讪讪的把頭轉向了窗外。
數好人數,車子就開了,輔導員說了些注意事項,就也坐回位置休息了。
鄒或瞅着窗外,心裏祈禱着不要被發現,由于心裏緊張忐忑,手不自覺的攥緊了,一旁的女生剛好回頭,看見鄒或神情不自然,便關心道:“你怎麽了?不舒服?”
這話說的聲音不小,惹得四周一圈的人都聽到了,也都紛紛好奇的瞅了過去。
鄒或擰眉,放松了手的力道,應付似的随便找了個借口,等人們紛紛收回了視線,鄒或就又攥緊了拳頭……
越是期盼時間過得快點,相反的就越覺得難熬,鄒或閉着眼,他覺得過了好幾個小時之久,車子才出了市區……
人就是很奇怪,沒有自由的時候渴望自由,可一旦自由赤手可得就又覺得茫然,虛幻,不知如果是好了,此刻,鄒或看着窗外,就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車子上了高速,在休息站停了下來,學生們都慢慢悠悠的往衛生間走,鄒或跟在其中,耷拉着臉,心情并不是多好。
同一時間H市,保镖根據追蹤器在垃圾桶裏翻出了鄒或的手機,這一刻,才覺得事态嚴重了,于是趕緊把電話打給了時戟。
時戟聽完他們的敘述,半響沒說話。
如果時戟的情緒直接爆發出來,那還知道怎麽應對,可時戟不說話,就讓人摸不着了,打電話的保镖臉色越來越難看,引得一直瞅着他的另一名保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最後忍不住做了個口型,問:“怎麽了?”
拿着電話的保镖搖了搖頭,便把視線移到了別處,然後慚愧道:“這是我們的失職……我們負責。”
時戟把手裏的筆一擱,深吸口氣,語氣聽不出如何,道:“人都丢了,這責任你們是負定了 ……先把人給我找到,責任會有你們負的時候。”
“是。”
時戟放下電話,就又撥了出去,對着電話裏的人指示道:“你現在立即去H美術學院,和鄒或的保镖回合,協助他們把人給我盡快找回來。”
對方說了什麽後,時戟就又道:“有什麽消息給我電話。”說完就把電話撂了。
他站起來,走到身後的窗前,看着腳下熙熙攘攘的車流,閉上了眼,他的手背在身後,攥得死緊,可以看出他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助理敲門進來,見時戟這副樣子,便揣測定是又有關鄒或的事情,每每別院那邊一有事情,時戟便就是這副冷冷的摸樣。他低眉順眼的把資料放下後,就又靜悄悄的出去了。
派過去的人很快就有了消息,是根據學校大門口處的監視器看出了端倪,幾乎整個油畫系的班級都組織了寫生活動,那個時間段,大巴是一輛一輛的往外出,不難便可以猜到,鄒或是偷偷報名寫生活動,故意丢掉手機造成了一種沒有離開的假象,人則趁機混在車裏,偷摸着出的學校。
經過渠道,得到了鄒或所在班級将要去的地理位置,以及車牌照,負責人的電話。
時戟聽完彙報,就起身吩咐助理備車,他要親自去逮……
……
鄒或他們的車在駛進C城境內時,被武警部隊設立的關卡攔截了下來,車子一停,同學們都炸開了鍋,司機和輔導員,班長都下去交涉了,這個時候出動武警是件非常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武警主要負責有目标的比較重大的關系社會安全的事件,所以一時,車上人心惶惶,都好奇發生了什麽事情。
鄒或看了眼前方,心裏沒由來的生氣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背起包就要下車。
輔導員見狀,滿臉嚴肅的讓他回座位坐。
鄒或找個借口說,要去衛生間,就執意還要外走,可沒走幾步,就被圍上來的武警堵住了……
輔導員趕緊過來,把鄒或拽到了自己身邊,外出寫生他是負責人,如果學生們出點事,他是要負全責的。
很快鄒或就被輔導員推上了車,并且吩咐司機重新回到車上,把車門都關嚴了。
司機和輔導員在車外交涉了半天,但武警仍舊不放行,只說任務屬于機密,要等上邊的吩咐才能放行,最後兩人都說累了,司機去打電話找人打探消息,輔導員上車安撫學生情緒,只說要調查,讓大家配合,安心等等……
鄒或一聽,更加坐不住了,他又起身,說是要去衛生間,之後也有幾個人也說要去。
無奈,輔導員只得又去交涉,不過這裏是荒郊野嶺,離休息站還有幾十公裏,最後這些學生是被武警車給送過去的。
到了地方,鄒或本來預想從廁所裏的窗戶跑,可武警們是跟着他們進去的,就站在門邊等着,不僅如此,鄒或只磨蹭了一小會兒,就被催促了,最後又不情願的被推上了車,往回路開了過去。
路上,有個同學試圖跟武警們套套近乎,就問:“你們這麽熱的天穿這樣熱嗎?”
副駕駛上的一名二十出頭的男人回過頭,掃了眼車廂,最後把視線定在了說話的那人身上,眉峰微蹙,生硬道:“別說話!”說完便就回過了頭。
那男生有些尴尬,最後讪讪的往後倚,靠在座位上不言語了……
來回用了半個小時,他們到了沒一會兒,就從不遠處駛來了幾輛黑色的轎車,按着順序的一次停靠在了路邊。
每輛車裏都下來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一共五人,一同往扣押着大巴的武警們走了過來。
鄒或眼尖,一眼就瞄到了走在最前方的是時戟的助理,他趕緊回座位,戴上帽子,把臉遮上了,可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就又反應了過來,既然已經找到這裏了,躲肯定是躲不開了……
原本因為自由而茫然的情緒,頓時又開始失落,低沉。他就這麽坐在座位上,直到沈助理親自上來找。
鄒或的帽子雖遮住了大半的臉,但沈助理只掃了一眼就看出了他,走近,微微彎腰,小聲道:“或少,下車吧!時少親自來了,在車裏等您……”
鄒或裝沒聽到,沒有一點反應。
車裏所有的人都看着他,都沒人說話,愣了下神兒的輔導員,回過神後立馬上了車,對着沈助理謹慎道:“您是誰?鄒或同學怎麽了?你們什麽關系?”
沈助理不得不先分神去應付輔導員,說,“我是鄒或監護人的助理,來接他回去。”
“回去?我們這是要到G市寫生,鄒或報了名的,再說您就這麽一說,讓我怎麽相信你,我是這個班級的輔導員,我得對我的工作負責。”說完又詢問依舊不言語的鄒或,“鄒或,這人你認識嗎?”
鄒或擡了下眼,晃了下頭。
于是所有人的視線又轉移到了沈助理身上,他表情有些無奈,沒再搭理輔導員,掏出手機打給了時戟,請示道:“時少,有點狀況,您需不需要跟或少說兩句……好……”說完就把手機挪到了鄒或耳邊。
鄒或蹙起了眉。
電話裏,時戟道:“乖,聽話,下來,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
鄒或再有坐不住,一把搶過手機,撥開沈助理和輔導員下了車,走到大巴附近,離人們有個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固執的小聲道:“我要去G市寫生。”
時戟不應,壓着脾氣哄道:“乖,過年我帶你去北方。”
鄒或冷聲拒絕了,毫無回旋餘地的道:“我不要等到過年,也不要去什麽北方。我不想看見你,你明白嗎?”
時戟深吸口氣,聲音比鄒或的更冷,“鄒或,已經快到我底線了,你就非要試圖激怒我,才順心?”
鄒或“啪”的一聲把手機扔了,然後對着時戟的車豎了個中指……
沈助理見狀,也不再征求鄒或的同意,直接遞給了保镖一個眼神。
保镖心領神會,一起圍上,兩人上前扣住鄒或的肩膀,把人往時戟車的方向壓了過去,沈助理則留下來善後。
鄒或一被押上車,時戟就迎面甩了個嘴巴。
鄒虎被打的頓時懵了,身體都往後傾斜了,臉更是給抽歪了,半天都沒反映過來。
很快沈助理帶回了時戟的手機,上車後,微微側頭,小聲謹慎道:“時少,手機壞了。”
這時鄒或回過了神兒,聞言,小聲哼了聲。
時戟沒搭理他,只跟沈助理道:“都辦妥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載着學生的大巴已經啓動,緩步駛進了車道。
“是。”
大巴不比轎車,來時行駛了将近四個小時,回去才走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H市。
一行車直奔別院,到了別院,鄒或倒率先下了車,連奔帶跑的上了樓,把卧室門鎖好,從包裏掏出手機和錢,藏進了畫袋裏。這剛汲汲皇皇的藏好,門就被管家從外面打開了,然後時戟青着一張臉緩慢的走了進來。這會兒鄒或開始害怕了,他已經有些年沒見過時戟這麽生氣過了……
時戟掃了一眼鄒或,便反手把門關嚴了,這一下子,鄒或更緊張了,他往床邊疾步走去,隔着床跟時戟對峙着,自覺很有理的率先開口了,“你說過你不計較這次的。”
時戟面無表情,脫下正裝外套,抄起卧室裏的電話撥了出去,吩咐道:“去給我買條鞭子回來。”
鄒或一聽,頓時隔着床鋪叫了起來,“不許買,誰也不許去買……”
時戟一份付完,就把電話撂了。
鄒或害怕的聲音發顫了,“時戟,你說話不算話,我自己下車了……”
時戟打斷他,“鄒或,別跟我裝傻,你這張小嘴沒理都能攪三分,我很生氣,你最好少發出聲音!”
“我……”鄒或還想說什麽。
“……”時戟的眼頓時眯了起來。
“……”鄒或吓得閉上了。
估摸二十多分鐘,門就被敲響了,時戟起身去開門,鄒或從門縫裏看到時戟身邊的保镖手裏正拿着一把鞭子遞給時戟,吓得他嗖的一下子跑進衛生間,把門鎖上了,然後隔着門聽時戟道:“去吧卧室裏所有門的鑰匙給我拿來。”
鄒或聽了後,手不自覺發抖了,“……”
浴室裏沒有可以挪動的東西用來堵門,所以每次等時戟打開鎖,鄒或就再立馬鎖上,幾次行,但次數一多,難免有失誤的時候,時戟就是趁他的失誤,一使勁兒就把門擰開了,兩人一個推一個擠,肯定是力氣小的比較吃虧。
時戟只是稍用些力,就把門推開了。
鄒或吓得往後縮,看着時戟手裏的鞭子,臉瞬間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