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中兩人早已蓄勢相待,陳管家話音一落,雙方同時展開攻擊。
莊楚堯手中之刀,猶如入海蒼龍,神出鬼沒,刀刀直取對方要害,雖然刀未開刃,但若被擊中,同樣會皮開肉綻,逼得姚文仲只有緊守門戶,以免被對方所傷。有幾次姚文仲突出奇招想扳回劣勢,怎奈對方反應比他快捷,不但輕易地化解了他的攻勢,而且令他差點挂彩。
半支香已燃完大半,姚文仲不但未扳回局勢,反而越來越被動,眼看過關無望、敗北在即,突然目中閃過一道異芒,手中長劍在身前舞起一道劍幕,同時抖出無數劍花直指莊楚堯。
莊楚堯身形一閃,一式「順水推舟」直削對方右腕,誰知姚文仲竟不撤招換式,手中長劍繼續往前推進,眼看執劍之手将要報廢。突然,姚文仲手中長劍脫手而出,如流星般向莊楚堯飛去,同時拳腳并起,随劍撲上。
兩人近在咫尺,長劍一閃即到,莊楚堯急忙收住身形,刀演「風雨不透」阻格那只疾若閃電向心坎大穴射來的長劍,劍被格開,但左邊衣襟還是被劍尖劃出了一道口子。好個莊楚堯,似乎料到對方後邊還有煞着,「風雨不透」剛使一半,身形頓變,「披荊斬棘」轉刀直下,正好砍在姚文仲飛來的右腿上。
随着「哎……」的一身慘叫傳出,姚文仲翻倒在地。莊楚堯收刀斂式,立住身形,道聲:「承讓。」退回座位。
臺下頓時轟動起來,有人為莊楚堯叫好,也有人為姚文仲惋惜。但行家一看便知,方才莊楚堯已手下留情,在刀與對方小腿相觸那一瞬間,及時收住了刀勢。但是,姚文仲這一腳太兇猛了,盡管對方及時收住了刀勢,他的小腿還是撞上了刀刃。
吳掌門起身上前道:「姚公子,是否需要到後邊休息?」
姚文仲沒有理會吳掌門,牙關一咬,單腿站立起來,臉上豆大汗滴直往外冒,道:「姓莊的,這一刀,少爺我記下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三年後少爺會再來領教。」身形一縱,躍下了擂臺。臺下人群中閃出一人,及時扶住似欲倒下的姚文仲,走進人群,很快不見了。
包大鵬搖頭道:「這小子實在太要強好勝了,既不是對手,何不早點認輸?又不是奪妻之恨、殺父之仇,非拼個你死我活不可。若是早點認輸,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淩玉龍道:「可能以前張狂慣了,突然受挫臉上挂不住。」
包大鵬點了點頭。
淩玉龍道:「大哥,方才姚文仲這一招,你若遇上,如何破解?」
包大鵬道:「這招出人意外,我若遇上,除了用莊楚堯方才的辦法對付外,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兄弟,你認為用何種方法破解更好?」
淩玉龍道:「莊楚堯這辦法好是好,但很危險,對方的速度若再快一點,便可能有一劍穿心之危,即使能避開那一劍,下面這一腳也很難避開。如果小弟遇上會用『移形換位』來化解,劍一離手,方向便已确定,只要防備對方後面的煞着便是了。這樣,不管對方後面的煞着有多厲害,都有暇應付,而你原來所發出的招式仍可以不變,對方若不想丢下一條手臂,便只有趕快撤招換式,這樣後面的煞着自然化解了。」
包大鵬笑道:「兄弟,你功夫好,可以及時『移形換位』,身手稍差的人,用『移形換位』恐怕得不償失。」
包大鵬話音未落,臺下又傳出喝彩聲,原來又有一人登上了擂臺。
這是一個高大、壯實的年輕人,與之相對的是衡山派弟子「靈猿」朱少林。朱少林身材瘦小,比對方矮半個頭,兩人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形成鮮明對比,顯得十分有趣,難怪臺下噓聲四起、笑語不斷。
陳管家又燃起半支香,插在香爐內。随着那聲「比試開始」傳出,兩人立刻鬥在一處。壯實少年底盤功夫紮實,步伐沉穩,使的是正宗少林功夫,大開大合,剛勁威猛,每出一步,臺面也為之震動,仿佛一拳便可将對方打下臺去。然而,對手也非庸手,朱少林身法靈巧,反應敏捷,少年力道千鈞的每一拳、每一掌,均能巧妙避過。
兩人戰了近二十個回合,半支香已燃過大半,少年連對方衣服也未沾上,自知取勝無望,猛攻一招,跳出圈外,道聲:「俺打不過你。」跳下了擂臺。
接着,陸續上去數人,但沒有人能過三關。時近中午,通過兩關的尚只有三人,但最後均敗在「神拳」王怡山手下。漸漸地,上臺比武者沒有先前踴躍了,雖然後續上臺者身手一個比一個高,均能輕松闖過第一關,但無人能過第三關。
莊氏兄弟沒露面,不知是自忖沒把握闖過第三關,還是想多了解坐臺者的底細再上臺。
淩玉龍和包大鵬站在人群外圍,一邊觀看臺上比武,一邊評論交戰雙方的武功招式。這半天包大鵬受益非淺,同時心底産生了上臺一試的欲望,只是考慮自己年過三十,不具備上臺條件,才未付諸行動。
淩玉龍似已看出包大鵬心思,道:「大哥,你看王怡山、莊楚堯等人身手如何?」
包大鵬道:「身手都很好,特別是王怡山,身手在梁剛之上。」
淩玉龍道:「這麽說,值得一試?」
包大鵬道:「兄弟,你若上臺,這東床快婿非你莫屬。」
淩玉龍道:「大哥,你怎麽又取笑小弟?」
包大鵬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很正常的事,怎麽說大哥取笑你?」
淩玉龍道:「小弟現在還不想成家,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大哥都未成親,小弟又怎敢越先?」
包大鵬道:「這麽說,你不想上臺去試試?」
淩玉龍搖了搖頭,道:「小弟認為大哥倒是應該上去試試。」
包大鵬道:「我?那怎麽行?大哥年過三十,上臺資格都沒有了。」
淩玉龍笑道:「你只是上臺試試身手,又不是去招親,年歲大點有什麽關系?莊楚堯、張鎮南的身手不比梁剛差,而王怡山的身手更在梁剛之上,難道你不想試試?」
包大鵬若有所思道:「大哥若是再年輕兩歲,倒是想上去試試。」
淩玉龍道:「既然想上去試試,還猶豫什麽?你擔心年過三十,不夠資格?這個大可不必。年歲未寫在臉上,你說今年二十九也沒人不相信。只要你不做東床,真實年歲不會有人知道,別人也不會在乎。何況過了武試這三關,後面還有一場文試,只要文試不過關,吳家決不會去查你的生辰八字,完全不必擔心。」
包大鵬眼睛一轉,嘴角一咧,哈哈笑道:「兄弟說得有理,即使過了三關,後面還有一場文試,不用擔心吳家找麻煩。試試近幾天我的功夫是否有所長進,今天确是好機會。」
淩玉龍見包大鵬準備上臺,道:「大哥,你千萬記住,招式不可太老,出招必攻對方必救之處,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包大鵬點頭道:「愚兄記住了。」
包大鵬分開人群,往擂臺靠近。臺下那些觀看比武的百姓,經他那粗壯的大手一撥,紛紛往兩旁閃去。來到臺下,正好又有一個過了兩關的年輕人敗下臺來,包大鵬大叫一聲:「我包大鵬來試試。」縱身一跳,上了擂臺。
陳管家道:「請包壯士過來登記。」
包大鵬道:「我的名字不用寫,你将我兄弟的名字寫上好了。」
「你兄弟?」陳管家訝道。
包大鵬道:「我是代表我兄弟上臺比試,如果僥幸過關,我兄弟自會上來登記,如果敗了,我兄弟會上臺來讨教。」
包大鵬聲音洪亮,盡管臺下亂哄哄的,但他的話仍有不少人聽到了,臺上的人更不用說。臺下登時轟動起來,代人登臺比武求親,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
淩玉龍更是驚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位平時看來憨直的大哥,竟會在這時候跟自己玩心眼,想上臺比武,又怕惹上麻煩,脫不了身,便将自己扯上,真叫人苦笑不得。
陳管家道:「包壯士,請原諒,這是比武招親,你兄弟若有誠意,請他自己上來。代人比武,恕不接待。」
包大鵬道:「管家大老爺,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們宣布的規定上,并沒有不許代人比武這一條。」
陳管家道:「這是慣例,無須聲明。」
包大鵬仍不甘心,笑了笑,道:「陳管家莫非認為我兄弟配不上你家小娘子?若是這樣,那便大錯特錯了。我兄弟的文才武功雖不敢說舉世無雙,但要找出第二個,恐怕也很困難。『武功蓋世、文勝李杜』這兩句話用在我兄弟身上絕不為過,他稱得上當世第一少年英雄。九嶷山逍遙宮那個玉面飛狐梁剛,管家應該知道,他在江湖上也算是好手,可是在我兄弟手下沒走完一招,便趴下了。」
陳管家道:「你兄弟可是姓淩?」
包大鵬道:「正是,他姓淩,叫淩玉龍。管家既聽說他的事,對他的武功也應該了解。」淩玉龍一招廢了玉面飛狐之事,幾天前便傳到衡州,陳管家等人已聽聞,只是尚有所懷疑。玉面飛狐的身手他們清楚,在江湖上雖不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但能一招将他打敗的人尚未聽說,不相信一個剛出道的少年便有如此身手。現在包大鵬竟說一招打敗梁剛的是他兄弟,令臺上衆人不得不為之側目。
包大鵬見陳管家沉思不語,又道:「我兄弟的人品更沒得說,溫文儒雅、風流倜傥、玉樹臨風、英俊潇灑,這些詞可以說是專為他造的。曾有江湖朋友說他是人中龍鳳,這話絕不為過。我兄弟不上臺來,是因為沒見過你家小娘子,不知她品貌究竟如何,是不是值得上臺一試。我兄弟的眼界也很高,不是品貌出衆的女子還不屑一顧。我包大鵬是一片好心,一、怕你們錯失真正的英雄,二、怕我兄弟錯過天賜良緣,所以才上臺代他試試。」
包大鵬這番話,令臺上衆人個個肅然。
過了片刻,包大鵬見臺上無人出聲,又道:「現在我可以代勞了吧?」
吳掌門道:「不行。雖然令兄弟文才出衆、武功超群,但比武招親的規矩不能破壞,你兄弟若有意,請他自己上臺來。」
包大鵬道:「你們仍不相信?那我為難了。你們說你家姑娘貌比天仙、文武雙全,可我們也只是耳聞,我兄弟的想法與你們一樣,不見兔子不撒鷹,因此不願貿然上臺。你們若堅持要見他,只有一個辦法,便是将我趕下臺去。只要将我趕下了臺,我兄弟自然會上來,你們認為如何?」說來說去還是一個目的,既然上來了,不試試身手,不會下去。
吳掌門與陳管家交換了一下目光,意思很明白,在征求陳管家意見。
陳管家道:「既然如此,且破例一次。」接着對包大鵬道:「包壯士,既然你兄弟能一招打敗玉面飛狐梁剛,想來你身手定然也不凡,不如這樣,破例免去第一關與第二關,只要你過得了第三關,那你兄弟便免試通過。」
包大鵬興奮道:「好。」接着沖王怡山抱拳致意,道:「請王大俠賜教。」
王怡山正欲起身,陳管家止住,道:「王大俠連戰數場,需要休息,這場由老夫奉陪。」
「老夫也來試試。」包大鵬微微一怔,正欲開口,突然臺下傳來一聲大喝,随即人群中飛出一人,輕輕飄落臺上。從來人上臺的身法不難看出,身手十分了得,絕非尋常高手。然而,臺下觀衆看清來人面目後,登時哄笑起來。
來人年過五十,長相令人不敢恭維,個兒不高,背微駝,三角長臉上配着一對鬥雞眼,目光陰陽不定。臺下很快嘲諷開了:「都快入土的人了,還來湊熱鬧。」「老牛想吃嫩草嘛。」「你看他那個德行,真是馬不知臉長。」……
陳管家道:「閣下是誰?有何指教?」
駝背老者道:「老夫九宮山呂不凡,途經此地,聽說貴府比武招婿,特來看看。方才聽說可以代人比武,所以老夫上臺來替徒兒試幾招,看是否能為他找個媳婦。諸位不會反對吧。」
「九宮山呂不凡」這幾個字一入耳,臺上衆人為之一怔,臉現驚容,即便是吳掌門與陳管家也雙眉微蹙,臉現異色,臺下更是驚呼四起。顯然,九宮山呂不凡在江湖上不是等閑人物,不但臺上衆人熟悉,臺下也有不少人了解。
陳管家雖然感到意外,但很快鎮定下來,冷聲道:「閣下便是以毒掌、狼爪稱雄江湖,人稱毒狼的呂不凡?」聽口氣便知,呂不凡在江湖上聲名并不佳。
呂不凡并不以「毒狼」為辱,「嘿嘿」笑了笑,道:「正是。」
陳管家道:「閣下難道不知比武招親的規矩?」
呂不凡道:「知道。」
陳管家道:「既然知道,便不該上來。」
呂不凡道:「方才你們不是破例了,既然破了例,老夫便可以上來試試。」
陳管家道:「破例因人而異,我們可以對所有人破例,但不對閣下破例。請閣下下去。」
「請呂某下去?哈──哈──!」呂不凡發出兩聲刺耳的尖笑後,道:「呂某倒要看看你這管家如何請呂某下去。」
包大鵬上前一步,道:「陳管家,讓包大鵬将這厮趕下去。」他雖未聽說對方名號,不知對方底細,但對方突然上臺來攪和,心裏十分惱火,只因陳管家已出面,才未發作,現在見對方是存心搗亂,忍耐不住,認為事情是由自己引起,不出面道義上說不過,于是主動站了出來。
陳管家道:「包壯士,此事與你無關。」
「不。」包大鵬堅決道:「此事由包某引起,應該由包某來解決。管家,你退後,這老賊交給包某了。」他上臺本是想試試自己身手,看這些天是否有所長進,現在機會來了,豈能放過。雖然不清楚呂不凡底細,但從臺上衆人臉上已看出,呂不凡非但不是等閑之輩,而且是很厲害的角色,既是強者,自然要試一試。
呂不凡瞪着鬥雞眼,翹着嘴角,獰笑地看着包大鵬,冷哼一聲,道:「小子,憑你也配将老夫請下臺?」
包大鵬道:「老賊,大話誰都會說,配不配一試便知。」
呂不凡道:「你小子想找死,老夫成全你。」「毒狼」果然是毒狼,話音未落,右掌已挾着罡風劈了過來,似欲一掌将包大鵬打下臺去。
陳管家見包大鵬胸有成竹,退到一旁,靜觀其變。
包大鵬存心要試試自己身手,自然早有防備,見呂不凡揮來的右掌飄忽不定,既不躲閃,也不接招,待對方右掌離自己不到五寸、左掌跟着揮過來時,才以淩玉龍傳授的「脫袍讓位」避開其鋒,以「流星趕月」反攻過去,雙掌直取對方左肋和左頸。
呂不凡未想到包大鵬反應會如此快捷,臉色頓變,急閃身形,雙掌變爪,左手抓格包大鵬的雙手,右手疾若閃電般向包大鵬的臉部抓去。然而,今日之包大鵬,不再是當日在九嶷山上與玉面飛狐梁剛決鬥之包大鵬,經淩玉龍十來天指點,對敵技巧已不可同日而語,見呂不凡來勢兇猛,沒有硬接,身形一矮,避過對方右爪,右手「托梁換柱」架擋對方雙臂,左手「青龍探爪」疾攻對方下路。
兩人的比鬥表面上與先前的比武沒有區別,只是雙方動作比前邊的人快些,實際,此番比鬥與先前的擂臺比武大不相同,行家一看便知,此刻兩人不再是先前那種點到為止的比武論技,而是生死之搏,雙方出手均是狠招,毫不留情。
包大鵬惱恨呂不凡上臺搗亂,加之對方在江湖上有毒狼之稱,知道不是好路數,出手自然不客氣,什麽樣的招式毒辣、兇絕,便用什麽樣的招式。
毒狼呂不凡對包大鵬更是恨之入骨,以往江湖中人只要聽到自己名號,便退避三舍,可眼前的小子不但不畏懼,反而當衆與自己過不去,無異于當衆括一耳光,鬥雞眼中兇光四射,那模樣似要将對方生吞下去,出手陰毒,兇絕無比。
怎奈兩人身手相當,一時誰也沒有把握将對方置于死地,迫使雙方不得不謹慎應戰,如此一來,使得原本兇狠絕倫的搏擊顯得不怎麽慘烈。
剛開始臺上衆人無不為包大鵬擔憂,呂不凡在江湖上陰毒出名,一般江湖人氏見了無不退避三舍,包大鵬連玉面飛狐都對付不了,能否接得下呂不凡,十分懷疑。直待兩人鬥了十幾個回合,臺上衆人才放下心來,但陳管家沒有像先前那樣退回臺後,而是站在附近不遠處,似是準備随時救助包大鵬。
呂不凡原以為三招兩式便可将對方打發,誰知包大鵬身法靈活,自己那些兇毒狠絕的招式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心知再這樣纏鬥下去對自己沒有好處,于是急攻一招,将包大鵬逼退兩步,自己亦急退兩步,道:「小子,有種便接老夫幾掌試試。」說着揚起了漸漸發青的雙掌。
包大鵬戰意正酣,聞言舉掌,道:「老賊,有本事盡管使來。」
「大哥,速退。」包大鵬話音未落,臺下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同時鬼魅般飄上一人,将正欲接掌的包大鵬撞到一旁,揮掌迎向呂不凡閃電般揮來的雙掌。「砰」的一聲,來人與呂不凡對了一掌。
待兩人分開站定,衆人這才看清,飛身上臺替下包大鵬的是一個俊朗飄逸的弱冠少年。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臺下觀戰的淩玉龍。
包大鵬上臺不久,淩玉龍悄悄來到擂臺前。當包大鵬與呂不凡動手時,他心裏十分緊張,雖不清楚呂不凡的武功,但從臺上衆人臉上的表情已看出,呂不凡不是等閑之輩,不知道包大鵬是否能應付。
直到兩人交手後,見包大鵬進退有度,應變神速,不管呂不凡招式如何兇毒,攻勢如何淩厲,總能從容化解,且不急于求勝,知道包大鵬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一時三刻不會落敗,這才松了口氣,但注意力始終沒有移開。
當呂不凡第二次揚掌出擊時,他發現雙掌有異,怕包大鵬上當吃虧,登時出言提醒,同時飛身上臺,替包大鵬接下了毒掌。
呂不凡大吃一驚,沒想到來人能在瞬息間替下包大鵬,毫無損傷地接下自己十成功力發出的毒掌,并将自己震退兩步,當看清對方只是個二十左右的少年時,更是驚怒異常,厲聲道:「小子,你是誰?」似乎想從對方口中套出師門來歷。
淩玉龍負手而立,冷聲道:「本少爺乃除惡使者。」
呂不凡聞言更加惱怒,眼中兇光暴熾,聲色俱厲道:「小子,有種。來,再接你爺爺一掌。」話未說完,雙掌提起十二成功力向淩玉龍疾攻過來。
淩玉龍冷笑一聲,道:「将你的看家本事使出來吧。」但沒有立即出掌接招。
呂不凡見淩玉龍不接不閃,心道:「小子,你這是自找死路。」雙掌在淩玉龍身前一尺處倏地一變,變成左掌右爪,同時速度增快一倍,向淩玉龍上中兩路閃電般攻來。眼看對方雙掌便要觸上身體,淩玉龍仍沒有反應,一旁觀戰的包大鵬忍不住叫了起來:「兄弟──」
便在此時,淩玉龍身形微閃,雙手閃電般揮了出去。
臺中傳出「砰」的一聲悶響,接着又是「啊」的一聲尖叫,兩人亦随之分開來。呂不凡「蹬蹬」連退數步,直到擂臺邊緣才穩住身形,神情十分狼狽,雙手倒垂,臉色慘白,牙關緊咬,鼻孔中噴着粗氣,鬥雞眼中的兇光已被驚恐和痛苦代替,兩眼直直的盯着對面的淩玉龍。
淩玉龍依舊玉樹臨風地站在臺中,似是未曾動過手。
臺下登時呼聲雷動:「打得好!」「少俠好功夫!」「這位英雄幹脆将毒狼收拾了。」……
呂不凡切齒道:「小子,你好狠。」
淩玉龍冷聲道:「你現在後悔晚了。若在本少爺出手前撤回雙手,也許還可保全你這雙毒手,可你不自量力,偏要将毒掌送上,那能怪誰?要怪只能怪你平時心地太毒、作惡大多。」
淩玉龍上臺前,從臺下觀衆的議論中對呂不凡有了初步了解,知道此人不但陰毒無比、兇殘成性,而且是出了名的淫魔,因此出手毫不留情,待對方招式已定,無法再變化了,運起幹元罡氣,左指右掌,朝已攻到身前的左掌右爪迎上。呂不凡的掌指骨立刻被震碎,同時賴以作惡的毒功也被淩玉龍左指發出的幹元罡氣破掉了。
呂不凡道:「小子,你到底是誰?有種将名號告訴老夫。」雖然敗了,但話語仍很強硬。淩玉龍道:「想報仇雪恥?那你好好記下,本少爺姓淩,名玉龍。」
呂不凡道:「姓淩的,你記住,只要老夫不死,總有一天會連本帶利找回。」說完,掉頭跳下了擂臺。
淩玉龍朗笑道:「本少爺随時恭候,只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像今天這樣。」
淩玉龍話音未落,臺下傳來叫喊聲。在呂不凡落地處,一群人正朝着呂不凡撕打,武功盡失的呂不凡雖拼命用腳抵擋,但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便失去抵抗之力。淩玉龍本想出言制止,看到人們憤怒的表情,又只有打住。最後呂不凡癱軟在地,人們才停止攻擊,将他架出人群。
已走近淩玉龍的包大鵬搖頭道:「這叫自作孽不可活。」接着對淩玉龍道:「兄弟,你不怕他的毒掌?」顯然已清楚方才呂不凡準備用毒掌對付自己。
淩玉龍笑了笑,道:「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包大鵬道:「兄弟,若不是你及時接下那一掌,愚兄今天恐怕又要出醜了。」
淩玉龍道:「大哥以後千萬記住,遇上練毒功的人,不要輕易與他硬拼。」
臺上衆人也走了過來,吳掌門道:「閣下便是一招打敗玉面飛狐梁剛的淩少俠?」
淩玉龍道:「不敢,晚輩只是僥幸而已。」
陳管家道:「公子好身手。」
淩玉龍道:「讓前輩和諸位英雄見笑了。」
「淩小輩,休要賣狂。」突然臺下傳來一聲吆喝,緊接着人群中射出一人,飄落臺上。這是一個須發皆白、面相兇惡的老者,眼中精光四射,一望便知是位內外兼修的絕世高手。
臺上衆人又是一驚,沒想到剛下去一個老頭接着又上來一個老頭,聽口氣,這老頭似是有為而來,而且身手比前者高。比武招親的擂臺,一下變成天下英雄大比武的場所,一個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處置。
淩玉龍見老頭來意不善,心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向武林中的高手名宿讨教,看樣子你身手在呂不凡之上,那我便先找你試試。」不客氣地道:「尊駕何人?」
老者道:「老夫嶺南瘟神。」
「嶺南瘟神?」淩玉龍搖了搖頭,道:「沒聽說過。」那神态似乎根本不知道江湖上有這號人。事實上,他确實沒聽說過嶺南瘟神這個名號。然而,臺上衆人卻是一個個臉現驚容,即使先前比較鎮靜的吳掌門與陳管家也是眉頭緊鎖,顯然嶺南瘟神的聲名比呂不凡更響亮。
嶺南瘟神道:「老夫已多年沒在江湖上走動,你小子剛出山,自然不知道,如果知道,便不會這麽嚣張了。老夫成名時,你小子還未出世。」
淩玉龍道:「這個在下相信。只是有一點在下不解,尊駕既已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不知這次又為何出來?怎不會是像方才的『毒狼』一樣,想比武招親吧?」
淩玉龍話音未落臺下頓時哄笑起來,臺上也有幾人忍俊不禁、偷偷笑了起來。
嶺南瘟神怒道:「老夫來找你算帳。」
淩玉龍奇道:「在下出山不久,記憶中似乎沒有冒犯過尊駕。」
嶺南瘟神道:「你得罪了老夫的女兒與女婿。」
淩玉龍道:「不知尊駕的女兒、女婿又是何人?」
嶺南瘟神道:「小輩,你忘得真快。十天前,你在九嶷山廢了我女婿,毀了小女一生的幸福,老夫今天來,便是算這筆帳。」
淩玉龍道:「玉面飛狐梁剛是你女婿?」
嶺南瘟神道:「正是。如果你自廢武功,老夫可饒你一命,否則,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淩玉龍道:「玉面飛狐武功被廢,那是他罪有應得。閣下如果不分是非,要為他報仇,盡管放馬過來,在下決不回避。要在下自廢武功,恕在下難以遵命。」
淩玉龍現在明白了,那天陳道元等人提及的瘟神前輩,敢情是眼前這位嶺南瘟神,既是成名高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因此言辭沒有半點客氣。
嶺南瘟神道:「小輩,老夫今天倒要稱量稱量你究竟有多少斤兩。」說着雙手舞起漫天掌影,向淩玉龍攻過來。臺上衆人見狀紛紛往後退避,唯有包大鵬站在臺中關切地望着淩玉龍。
淩玉龍道:「大哥,快退後,讓小弟來領教這位武林名宿的絕世武功。」
包大鵬見淩玉龍信心十足,退到後臺,提醒道:「兄弟,小心。」
包大鵬話音未落,嶺南瘟神的雙掌已到淩玉龍身前。
初逢勁敵,淩玉龍不敢怠慢,大喝一聲:「來得好。」以逍遙九式中的「嘯傲江湖」迎了上去。「砰──」衆人尚未看清雙方如何交手,臺中已傳出一聲炸雷似的巨響,緊接着罡風四射,整個擂臺吱吱作響,似要倒塌一般,不停地晃動。
電光石火間,兩人對了一掌。
嶺南瘟神圓瞪雙目驚疑地看着淩玉龍,過了半晌才開口道:「小子,想不到還有兩下。好,今天既是吳家比武招親的好日子,暫且放過你,下次再找你算帳。」說完,縱身躍下擂臺,但身法已沒有先前那般輕靈。
包大鵬急急上前,道:「兄弟,你沒事吧?」
淩玉龍搖頭道:「沒事。大哥,這嶺南瘟神是什麽人?」
包大鵬道:「大概是你聽說的那個瘟神吧。」
淩玉龍道:「這老頭功夫着實了得,難怪他們對他如此敬畏,今天我算遇上高手了。」
吳掌門上前道:「少俠果然少年英雄,一掌便驚走了名震江湖的嶺南瘟神。」
包大鵬道:「吳掌門,現在我兄弟上來了,身手方才你也見了,這三關還要不要試?」
吳掌門沒想到包大鵬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一時為之語塞。淩玉龍也沒想到包大鵬這時竟然還提這個問題,不由驚異地望着包大鵬。包大鵬笑了笑,扭過頭去,暗自得意。
陳管家一旁接腔道:「淩公子能一招廢了江湖上惡名昭著的毒狼,又挫敗了名震江湖的嶺南瘟神,這三關自然可以免去。」
吳掌門亦道:「對,這三關淩少俠不用再試了。」
陳管家道:「現已正午,淩公子是上午唯一過三關者,請包壯士和淩公子先到後邊休息,老夫向臺下交代一下。」
幕後有一塊很大空地,四周帳幕遮着,周圍擺有十數張椅子。淩玉龍在吳掌門的陪同下來到幕後,一番客套後,衆人入座。
吳掌門道:「少俠,尊師是哪位高人?」
淩玉龍道:「前輩叫晚輩名字便是,晚輩初入江湖,『少俠』二字實不敢當。」
吳掌門道:「那老夫便叫淩公子,不知公子師承能否見告?」
淩玉龍道:「家師姓吳,名諱上子下純,前輩也許聽說過。」
王怡山一旁插言道:「可是江湖上有俠盜之稱的『鬼手神偷』吳師傅?」
淩玉龍道:「正是。」
吳掌門似是不信,皺眉道:「淩公子,恕老夫說句失禮的話,據老夫所知,尊師的功夫似乎──」
淩玉龍知道吳掌門懷疑自己的功夫是吳子純所傳,笑道:「某些方面也許是吧,但他老人家确是晚輩的恩師,晚輩的技藝大都是他老人家所賜。」
吳掌門道:「公子青出于藍,難得,難得,吳師傅有公子這樣的高足,實在令人嫉妒。」淩玉龍道:「前輩過獎了。」
陳管家從前邊趕過來,道:「淩公子,你們落宿在哪家客棧?」
淩玉龍道:「望岳客棧。」
陳管家道:「我家老爺為通過武試的英雄準備了住處,老夫等會叫人去将公子的行囊取來。淩公子,請。」
淩玉龍起身道:「前輩,不用客氣了,晚輩就此告辭。」
陳管家詫異道:「公子要走?這──」顯然淩玉龍的回答出乎意外。
吳掌門道:「公子莫非有急事?」
淩玉龍道:「大哥上臺代我比武,實屬誤會,請兩位前輩與諸位英雄見諒。」
「誤會?」陳管家道:「公子不是開玩笑吧?」
淩玉龍道:「晚輩真不知該怎麽說,但确是如此。晚輩與大哥昨晚才到衡州,也是昨晚才知道吳老爺今天為吳姑娘比武擇婿,我們今天來只是想看看熱鬧,長些見識。後來大哥見獵心喜,想應證一下自己所學,才冒昧登臺。大哥在臺上所說,是為比武臨時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