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1)

陳管家、吳掌門等人走入餐廳剛落座,吳家林匆匆走了進來,在陳管家耳邊悄悄說了一句。陳管家臉色微變、雙眉緊蹙,起身道:「諸位,陳某離開一下。」

走出餐廳,陳管家道:「他們真的走了?」

陳家林道:「我去找他們時,見房門虛掩,在門外叫了幾聲,沒有回音,便進房去看,不但人不在,而且行囊也不見了,最後發現桌上有封信。」說着掏出一封信,交給陳管家。信封上寫着:陳管家啓。

陳管家看完信,沉吟一會,道:「你叫老爺和掌門到書房來,說我有事與他們商議,暫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此事。」

吳家林點了點頭,走了。陳管家走進書房不一會,吳嘯成與吳掌門急急趕來了。

吳嘯成尚未落座便道:「先生将我們找來,可是有緊急情況?」

陳管家道:「淩公子與包大鵬昨晚離開了。」

吳嘯成驚道:「他們走了?」

吳掌門亦迷惑不解,道:「怎會這樣?昨晚先生不是與包大鵬說過了,而且他也答應去勸說淩公子?」

陳管家點頭道:「是的,他也很希望結下這門親。」

吳掌門道:「那他們為何突然離開?」

陳管家道:「學生也想不明白。」

吳嘯成道:「莫非淩公子有不得已的苦衷?」

陳管家道:「他留了一封信,但信上沒說。」說着将書信遞給吳嘯成。

吳嘯成閱過信,沒有出聲,将信遞給吳掌門。吳掌門觀後,雙眉緊鎖,也沒出聲。

過了片刻,吳嘯成眼望陳管家,道:「現在該怎麽辦?」

陳管家道:「事出突然,學生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吳掌門嘆道:「看來我們一開始便錯了,不應該将他留下來。」

吳嘯成道:「你們将他留下,也是為了瑤兒,并沒有錯。怪只怪瑤兒偏偏一見便喜歡他。」

吳掌門道:「是否該讓瓊瑤知道?」

陳管家道:「瓊瑤遲早會知道,我們還是先商量個對策,如何說服她。」

吳嘯成道:「這丫頭很固執,她決定的事旁人很難改變,要說服她很難。」

吳掌門道:「瓊瑤比較聽先生的話,先生去勸說,也許會有作用。」

陳管家搖了搖頭,道:「瓊瑤的性格我了解,其他事情也許會聽,這事不一定。」

吳掌門道:「現在事實明擺着,姓淩的對瓊瑤無意,難道她準備為一個對自己毫無情意的人守一輩子?」聽稱呼便知,吳掌門對淩玉龍的不辭而別十分惱火。

陳管家沉呤道:「我想不清淩公子為何要突然離去?如果知道真正原因,也許可以想辦法勸說,可我們現在根本不清楚事情真相,要勸說,從何說起?」沒有正面回答吳掌門的問題。

吳掌門道:「是不是他已經定親,或是心裏已有所屬?」

陳管家道:「若是定了親,包大鵬應該知道。他們情同手足,沒有理由隐瞞,定親不是醜事,可以理直氣壯說出來。若說是心中已有所屬,可能性也不大,他出道還不到一個月,認識人有限,不可能這麽快遇上心儀之人,即使有,包大鵬也應該清楚,他們朝夕相處,言語之間難免不會有所表露。」

吳嘯成道:「難道他有難以明言的暗疾?」

吳掌門點頭道:「如果是這樣,事情便好解釋了。」

陳管家道:「可能性不大。他睛清目明、神朗氣爽、容光煥發,不像有病之人。」

吳嘯成道:「除此之外,想不出他們有什麽理由不辭而別。」

吳掌門又道:「既然事情已這樣,而我們一時又無法推斷出他們不辭而別的真正原因,幹脆将瓊瑤叫來,将事實告訴她,讓她自己去想。反正擂臺比武還有兩天,也許可以選出人品、武功更好的少年。」

吳嘯成道:「先生,你認為如何?」

陳管家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只有這樣了。」

吳嘯成道:「萬一後面入選的人她不中意,怎麽辦?」

陳管家道:「只有到時再說了。」

吳嘯成正欲說話,一個模樣俏麗的丫鬟慌忙闖了進來,見廳裏有三人在座時,欲言又止。吳嘯成臉現不悅,道:「什麽事?」

丫鬟看了吳掌門和陳管家一眼,垂頭道:「回老爺,姑娘不見了。」

「什麽?」吳嘯成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道:「你說瓊瑤不見了?」

丫鬟道:「是的,婢子一早起來去姑娘那裏,發現姑娘不在,姑娘的寶劍也不在,婢子以為姑娘出去練劍了,便準備洗浴物具。可是到平常返回的時候,仍未見姑娘回來,婢子不放心,便出去尋找,可是未見到姑娘。」

吳嘯成道:「她平時練武的地方你都去了?」

丫鬟道:「婢子都去過了。」

吳嘯成道:「夫人那裏你去了沒有?」

丫鬟道:「老夫人那裏婢子剛去過,未見到姑娘。」

吳嘯成點了點頭,自語道:「她會到哪去?」接着将目光投向陳管家和吳掌門。

吳掌門搖了搖頭,将目光轉向陳管家。

陳管家沉思片刻後,道:「你姑娘是否帶了別的東西出去?」

丫鬟道:「婢子沒有注意。」

陳管家道:「你去回去看看,是不是還少了別的什麽東西。」

丫鬟走後,吳掌門疑道:「先生,你懷疑瓊瑤外出了?」

陳管家道:「學生不敢肯定,但有這種可能。」

吳嘯成疑惑道:「她外出幹什麽?」

陳管家道:「去找淩公子他們。」

吳掌門道:「去找他們?不可能吧,姓淩的他們昨晚離開,這事我們也方才知道,瓊瑤怎會一早便知道?」

陳管家道:「可能昨晚便知道了。」

吳掌門道:「你是說昨晚瓊瑤去過他們哪兒?」

陳管家道:「是否去過,學生不清楚。不過,瓊瑤每晚都要在後花園練一會劍。如果淩公子他們那時從後院離開,便有可能被她發現。」

吳嘯成道:「會不會出別的什麽意外?」

陳管家搖頭道:「應該不會。她劍不在,說明是帶劍出去的。除了早晨她會上回雁峰練劍外,平常都是在後花園,如果發生什麽意外,我們應該會知道。」

吳嘯成點了點頭。

陳管家又道:「再說,憑她現在的身手,一劍在手,一般人想要奈何她也很難,除非是遇上淩公子這樣的高手。」

吳嘯成道:「先生的意思,瓊瑤不會有其他意外?」

陳管家點了點頭。

吳嘯成又道:「那她去找姓淩的幹什麽?」

陳管家道:「可能想知道不辭而別的原因。瓊瑤知道學生昨晚找了包大鵬,如果發現他們偷偷溜走,肯定想知道原因。」

吳嘯成道:「如果這樣,她也應該回來了。」

陳管家道:「掌門的意思──」

吳掌門道:「姓淩的他們是昨晚走的,既然當時被她發現,要追上并不難?雖然瓊瑤的身手可能比姓淩的低,但不會比包大鵬低,他們倆要在她眼皮底下逃脫,很難。」

陳管家道:「掌門是懷疑──」

吳掌門道:「我懷疑她并未見到他們離開,而是在他們離去後才知道,現在還未找到。」

陳管家道:「如果不是當時發現,瓊瑤應該不會知道。」

吳掌門道:「也許是想去試試姓淩的身手,結果發現他們走了。」

陳管家道:「有這種可能。如果這樣,瓊瑤什麽時候返回便很難說了。」

吳掌門點了點頭。

吳嘯成道:「你們兩位的意思是瑤兒不找到他們,問明原由,不會回來?」

陳管家道:「依瓊瑤的性格脾氣,有這種可能。」

吳嘯成道:「一個女兒家在江湖上抛頭露面,成何體統?再說天下這麽大,到哪裏去找?簡直胡鬧。」

吳掌門道:「大哥,你別急,這只是猜測,瓊瑤是不是去找他們了,現在還很難說。如果外出,肯定會帶些衣服之類的東西。」

陳管家點頭道:「掌門說的很對,只有等丫鬟查過後,才能肯定瓊瑤是否外出。」

不一會,丫鬟返了回來,同來的還有吳夫人。

吳嘯成道:「還少了什麽?」

丫鬟道:「回老爺,其他東西一樣不少。」

陳管家道:「都查過了?」

丫鬟道:「婢子都查過了。」

吳嘯成道:「衣服沒少?」

丫鬟道:「沒有。」

吳嘯成點了點頭,道:「好,你先出去吧。」

丫鬟走後,吳夫人道:「你們說,瑤兒會去哪兒?」

吳嘯成道:「我們也才聽說,現正在商議。」接着自語道:「她什麽東西都沒帶,會去哪兒?」

陳管家亦沉吟道:「若是在附近走走,散散心,這時候也應該回來了?」

吳掌門道:「難道真是去找姓淩的了?」

吳夫人道:「你說瑤兒去找姓淩的了?去找姓淩的幹什麽?」

吳嘯成道:「你先別打岔。」

陳管家道:「除此之外,想不出別的什麽理由。」

吳嘯成道:「可是她什麽東西都沒帶?」

陳管家道:「如果帶了銀兩,其他東西可以不帶。」

吳掌門點頭道:「帶銀兩比帶其他東西方便。」

吳夫人急道:「這怎麽行?一個女兒家獨自外出,萬一有個什麽閃失,那怎麽得了?老爺,你得趕快派人将她找回來。」

吳掌門道:「大嫂,你別急,我們會派人去找。再說,我江湖上還有些朋友,可以叫他們留心一下。」

吳夫人道:「要不要出個告示?」

吳嘯成道:「出告示?你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女兒為一個男人出走了。」

陳管家道:「東翁說得對,不能出告示,一出告示外面便會議論紛紛,這事我們盡量不要讓外人知道。」

吳夫人道:「那要到哪一天才能将瑤兒找回?」

陳管家道:「夫人,你放心,也許瓊瑤很快便會回來。」

吳夫人道:「一個女兒家獨自在外,實在無法讓人放心。」

陳管家道:「瓊瑤雖未出過遠門,但對江湖上的事了解不少,加之她心思慎密,身手不弱,在外面不會有事。還有,可以叫家林他們往北去找一找,淩公子與包大鵬一個是潭州人,一個是岳州人,瓊瑤如果去找他們應該往北走。」

吳掌門思忖一會,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接着道:「先生,現在瓊瑤已外出,什麽時候回來尚不清楚,比武之事怎麽辦?」

此言一出,衆人陷入沉思。比武招親的主人已外出,繼續進行擂臺比武已無意義,但是宣布終止擂臺比武,外人又會怎麽想?如果不終止,兩天後便是文試,如果兩天內吳瓊瑤不能趕回,到時怎麽辦?

過了一會,陳管家道:「擂臺比武只有終止。」

吳掌門道:「現在終止擂臺比武,如何向外邊解釋?」

陳管家道:「對外宣布淩公子已成為吳府東床。」

吳掌門驚道:「宣布姓淩的已成為東床?」顯然覺得此舉有些不現實。

吳嘯成亦不放心,道:「先生,這樣妥不妥?」

陳管家道:「事已至此,我們只有這樣了。瓊瑤去找淩公子,不管是何種目的,有一點可以肯定,便是淩公子在她心中分量不是一般。我們這樣做,她應該不會反對。」

陳管家見衆人在沉思,知道對此仍有懷疑,又道:「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外邊不會對終止擂臺比武産生懷疑,二,瓊瑤聽到這個消息,會立即趕回。」

吳夫人道:「先生,你說瑤兒聽到這消息後會立即趕回來?」

陳管家點頭道:「為了弄清原委,她一定會趕回來。」

吳掌門點了點頭,但雙眉并未舒展開來,思忖片刻後,道:「如果姓淩的不承認,怎麽辦?」

陳管家道:「這個關系不大,只要他聽到這個消息,我們的目的便達到了。」

吳掌門道:「你的意思是,他聽到消息,會回衡州來?」

陳管家點頭道:「為了弄個明白,他肯定會回來。」

吳掌門仍不放心,反問道:「萬一他不理睬,怎麽辦?」

陳管家道:「不會。雖然對他了解不多,但我知道,這人磊落、負責,聽到這個消息後,不會不理睬,也不會不來,除非是默認了這門親事,這樣便可能會拖個一年半載才來。」似乎滿有把握,接着又道:「只要他來衡州,便不難弄清他不願結親的真正原因,只要清楚原因,事情便好辦了。如果他默認這門親事,那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吳掌門點了點頭,對陳管家的分析、推測表示贊同。

申牌時分,淩玉龍和包大鵬來到衡州城東北百餘裏外的南岳鎮。南岳鎮位于衡山主峰祝融峰下,祝融峰是南岳七十二峰中最高的山峰,也是風景最好、寺院最多的山峰,著名的「南岳大廟」和「上封寺」便坐落在此峰上,故此不少人将此處稱為南岳,南岳鎮也因此而名。

淩玉龍原準備直接上山去拜訪無癡大師,一打聽才知道,從南岳鎮到峰頂的上封寺還有數十裏,天色已晚,加之兩人昨晚連夜趕路,人已疲憊,于是便在鎮上息宿下來。

第二天,兩人一早吃過飯便往山上走。登上峰頂,已是中午時分。山風送爽,晴空萬裏,站在山頂,鳥瞰四下,南岳群峰盡入眼底,令人感覺到了「會當淩絕頂,一覽群山小」的雄偉氣派,同時給人一種胸襟頓開、俗念全消、心曠神怡、不思人凡的超然感覺。

包大鵬由衷贊道:「自古名山僧占多,此話一點不假,山上景色還真不錯。」

淩玉龍道:「要不,怎麽會位列五岳,聞名天下,有南岳天下秀之說?」

包大鵬道:「出家人真會享受,将寺廟建在這些風景秀麗的山上。」

淩玉龍笑道:「這很公平。出家人遠離紅塵,不能享受人世間的喜怒哀樂,多享受一下自然界的無限風光很應該。」話一頓,又道:「大哥,我們別談這些了,等到上封寺拜見無癡大師後,再來慢慢欣賞吧。」

包大鵬點了點頭,随淩玉龍向峰右的上封寺走去。

上封寺是南岳最古老、最著名的寺院,據說是秦始皇敕封五岳時所建,故此稱上封寺。兩人來到寺前,正巧有一小沙彌從寺內出來。

淩玉龍上前問訊道:「請問小師父,無癡大師可在此處?」

小沙彌打量了淩玉龍一眼,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請問施主是誰,找老禪師有何事?」

淩玉龍道:「在下淩玉龍,特來拜見無癡大師,煩小師父為在下通禀一聲。」

小沙彌道:「老禪師現已不見香客,施主請回吧。」

淩玉龍道:「小師父,你說在下是從湘鄉黃龍山而來,大師一定會接見。」

小沙彌狐疑地看了看淩玉龍,道:「好吧,小僧為施主通禀一聲,老禪師是否接見,小僧不能保證。」說完轉身進了大殿。

不一會,小沙彌走了出來,道:「施主,老禪師破例接見你們,請随我來。」

淩玉龍道:「多謝小師父。」

淩玉龍和包大鵬随小沙彌走進大殿,穿過幾道門洞後,來到一個僻靜的禪室前。小沙彌道:「施主,老禪師在裏面等候,你們進去吧,小僧不陪了。」

兩人走入禪室,只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和尚手拈佛珠端坐着坐在木榻上。淩玉龍急忙上前見禮,道:「晚輩淩玉龍拜見大師。」

淩玉龍正要叩拜,無癡大師已起身将他托住,道:「施主不用多禮。」

在無癡大師拖住自己的端兒,淩玉龍渾身一震,陡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勁力将自己托住,很快明白過來,無癡大師在試探自己功力,不由精神大振,急忙運功下沉。

包大鵬見淩玉龍口裏說拜見無癡大師,身子卻不沉下,無癡大師叫他免禮,卻又不起來,好生奇怪。見兩人寶相莊嚴,不便發問,只有一旁好奇地看着。

兩人相持片刻,淩玉龍才将身子沉下,道:「晚輩晉見前輩,理應如此。」

無癡大師臉帶微笑,道:「施主技藝有成,可喜可賀。」

淩玉龍起身,道:「這全是大師所賜。」

包大鵬這才明白,原來兩人方才在比試內功。

淩玉龍又道:「大師,這位是晚輩義兄包大鵬,因仰慕大師風範,故此随晚輩一道前來拜見大師。」

包大鵬上前見禮,道:「晚輩包大鵬拜見大師。」

無癡大師道:「阿彌陀佛,包施主不用多禮。」這次沒有運功相托,接着又道:「兩位随便坐。」

兩人在木墩上坐下後,無癡大師道:「算來老衲有半年多未與黃施主晤面,他近來可好?」

淩玉龍道:「托大師的福,義父一切均好。他老人家也很想念大師,也許不久便會來拜訪。」

無癡道:「老衲恐怕見不着你義父了。」

淩玉龍道:「大師何出此言?」

無癡道:「老衲自覺心衰力竭,不久即要升見佛祖。」

淩玉龍道:「大師精神爽朗、紅光滿面,根本不像心衰力竭之人。」

無癡大師道:「老衲這幾年潛修吾佛禪機玄理,對陰陽、生死之道亦有些心得,雖比不得袁天罡、李淳風,但自身之事還是能夠斷定。」略作停頓後,又道:「淩施主,幹元罡氣可否領悟?」

淩玉龍道:「晚輩已基本掌握,只是幻影化形,晚輩尚未完全理解。」

無癡大師道:「幻影化形是幹元罡氣的最高境界,達到這一境界,可以幻影成形,傳說中的瞬息之間殺人于千裏之外,便是這種境界。近百年來,只有本朝初隐居華山的陳希夷達到了這一境界。世人說他小睡三月,大睡三年,其實人們見到的只是幻影,真身早已在外雲游了。」

包大鵬道:「原來如此,若不是今天聆聽大師這番話,我還真以為世上有可以三年不吃不喝的奇人。」

無癡大師笑道:「三年不吃不喝,豈不成了陸地神仙?即使是修煉蟄龍功的人,也只能做到一、兩月不吃不喝。」

包大鵬道:「蟄龍功是一種什麽功?」

無癡大師道:「蟄龍功也叫胎息功,是道家一種內丹修煉方法,也是世人所說的長生術。」

包大鵬道:「它不是武功?」

無癡大師道:「也不能這麽說,它是道家內功的一種,但它只能健身長壽,不能禦敵。」

包大鵬道:「不能禦敵,那算什麽武功?」

無癡大師道:「雖不能禦敵,但有時它比武功更有用。比如身陷無糧無水的絕境,常人最多三五天便虛脫、乏力,內功高深的人也難熬十天、半月,而修煉了蟄龍功的人,即使過一個月仍能臉色紅潤,精力充沛。如有逃生的機會,修煉了這種功的人,脫困逃生的機會自然大得多。」

包大鵬道:「照大師這麽說,這門功夫還很有用。大師,不知江湖上有誰會這門功夫?」

無癡大師道:「這門功夫極難修煉,數百年來,修成的人不多。現今江湖上是否有人會這門功夫,老衲不清楚。」

包大鵬點了點頭。

無癡大師目視淩玉龍,道:「幹元罡氣是道家秘不外傳的上乘修煉功法,修煉到一定境地,可以不被邪毒所侵,如修煉到心意相随的境地,可以祛毒辟邪。施主只要勤加修煉,日後自然不難登堂入室,領略其中奧妙。」

淩玉龍道:「多謝大師教誨。」接着又道:「大師,據晚輩方才感覺,大師修煉的神功似乎不是幹元罡氣?」

無癡大師點頭道:「老衲練的不是幹元罡氣。幹元罡氣圖解,是老衲昔日行道江湖時無意中得到,因修煉方法與老衲原來所學不同,故此沒有修煉。」

淩玉龍道:「與其他內功有沖突?」

無癡大師道:「世上萬法歸一,道家內功與其他內功并無本質的區別,只是修煉方法不同而已。但修煉方法不同的功法同時修煉,很容易走火入魔。猶如在大河中行駛的兩條船,雖然方向一致,目的地相同,但你如足踏兩船,不但難以達到目的地,而且可能墜入水中,甚至失去性命。」

淩玉龍點頭道:「晚輩明白了。」接着從懷中取出一油布包裹之物,遞給無癡大師,道:「大師,幹元罡氣晚輩已基本掌握,秘笈該歸還了。」

無癡大師道:「歸還?老衲并非此物主人,何來歸還之說。」

淩玉龍迷惑道:「這原本是大師賜給晚輩的──」

無癡大師搖頭道:「此物原非老衲所有,老衲只是替有緣人保管而已,施主習得此功,自然是此物主人。」

「這──」淩玉龍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包大鵬道:「兄弟,既然大師将它送給你,收下來吧,不要辜負了大師美意。如果心裏過意不去,以後替大師找個有緣人便是了。」

無癡大師含笑點了點頭,道:「包施主所言極是。世上萬物離不開『緣法』,此等道臧神功,非有緣人不可修習。」

包大鵬笑道:「我這兄弟雖然聰明,有時卻有些迂腐。」

淩玉龍只有讪讪地收好秘笈。

無癡大師道:「施主此番出山,可是上九嶷山?」

淩玉龍道:「大師明鑒,晚輩已去過九嶷山。」

「哦?」無癡大師略顯驚訝,但沒追問細節,只點點頭,道:「施主下一步有何打算?」

淩玉龍道:「晚輩準備到江湖上歷練歷練,以便開闊眼界,增長見識。」

無癡大師道:「施主聰敏過人、智慧非凡,行道江湖已無大礙,老衲有幾句話想送給施主,不知施主能否聽允。」

淩玉龍道:「大師請講。」

無癡大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技藝非凡,日後行道江湖,若非大奸大惡之徒,不要痛下殺手、輕易取他性命。」

包大鵬道:「大師,若是遇上大奸大惡之徒?」

無癡大師道:「若是怙惡不悛之輩,也不要過分仁慈,以免繼續為非作歹,禍害蒼生。」

淩玉龍道:「晚輩定當銘記。」

無癡大師道:「老衲另有幾句話要贈給施主,希望施主能謹記。」

淩玉龍道:「請大師賜教。」

無癡大師道:「觀施主面相,近年內會有波折,如謹慎處理、小心應付,不難逢兇化吉。」

淩玉龍道:「大師能否指點迷津?」

無癡大師道:「自古情海揚波最是難平,紅塵愛戀禍福同行,施主當謹與婦人來往,以防陰人之害。」

淩玉龍道:「多謝大師贈教。」

包大鵬道:「大師,你看我包大鵬這一輩子有何災難?」

無癡大師看了看包大鵬,道:「施主乃福澤中人,一生平安,無妄無災。現紅鸾星動,年內當有喜事臨門。」

包大鵬笑道:「大師別開玩笑,我包大鵬親尚未定,何來喜事?」

無癡大師道:「出家人不打诳語。」

包大鵬見無癡大師不似開玩笑,笑了笑,不再言語。

無癡大師對淩玉龍道:「淩施主,老衲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應允?」

淩玉龍道:「大師請講,晚輩将竭力完成。」

無癡大師道:「老衲已皈依佛門,本不應再管世俗之事,但此事不了,老衲甚難心安,更無顏去見佛祖。老衲俗家姓江,皈依我佛前收有一徒,此人奸狡異常,老衲亦被瞞過。他技成後,持武作惡,欺淩善良,為害江湖,老衲曾多次追尋,均被其逃脫,後竟不知去向。老衲收徒不慎,給江湖同道和天下蒼生帶來災難,心底至今無法安寧。倘若施主日後在江湖上遇上,如仍未悔改,請代老衲收回其武功,了卻這樁心事。」

淩玉龍道:「大師,請放心,晚輩定當謹遵吩咐。但不知此人叫何名字、有何特征?」

無癡大師道:「叫曾效武,身高五尺半左右,平常附庸風雅、喜作文士打扮,慣使折扇。現已五十出頭,習慣是否改變,老衲不清楚,他左耳後有一黑痣,大若蠶豆,這一點應該無法改變。」

淩玉龍道:「有此證記,不難辨認。」

三人又說了一會話,淩玉龍和包大鵬起身告辭。走出上封寺,天色尚早,兩人說笑着往山下走去。

包大鵬道:「兄弟,無癡大師看來是個得道高僧。」

淩玉龍道:「道行不高,能在聞名天下的上封寺得到尊重?你沒見那個小沙彌,一聽到無癡大師的名號,即刻變得滿臉虔誠,仿若見了佛祖一般。」

包大鵬道:「你看無癡大師多大年歲了?」

淩玉龍道:「小弟看不出來,不過徒弟都五十出頭了,他至少應該年過七十。」

包大鵬道:「兄弟,無癡大師武功如何?」

淩玉龍道:「小弟未試出深淺。」

包大鵬道:「方才你不是拜了下去?」

淩玉龍道:「那是他謙讓,如果放手一搏,小弟也許不是對手。」

包大鵬道:「這般年歲了,還有這麽好的功力,真令人難以置信,他年輕時在江湖上一定很有名,但不知是誰?」

淩玉龍道:「他說俗家姓江。」

包大鵬道:「難道是三十年前江湖上聲名極隆的江景文大俠?」

淩玉龍道:「江大俠是不是出家當了和尚?」

包大鵬搖頭道:「不清楚,只聽人說三十年前他在江湖上突然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下落,爾後再也沒有消息,因此有人懷疑他出家了。」

淩玉龍道:「江大俠是否有個叫曾效武的徒弟?」

包大鵬道:「不清楚。我只是聽人說過這人,因為武功很好,當時在江湖上很有名。」

淩玉龍道:「知道他姓江,以後不難打聽出來,像他這樣身手不凡的人,只要以前在江湖上走動過,一定會有人記得。」

包大鵬點了點頭。

淩玉龍笑道:「大哥,看來今年小弟又要多一位嫂子疼愛了。」

包大鵬先是一怔,既而哈哈大笑道:「兄弟,你開什麽玩笑,大哥親都未定,今年你怎會有嫂子?」

淩玉龍道:「那很難說,富貴命定,婚姻天成,說不定很快便會有人來為大哥說媒。」

包大鵬道:「你真那麽相信無癡大師的話?」

淩玉龍道:「方才你不是說無癡大師是位得道高僧?既是得道高僧,他的話便不會沒有道理,有道理自然應該相信。」

包大鵬道:「這麽說,你得遠離女子?」

淩玉龍道:「所以小弟暫時不想成家。」

包大鵬先是一怔,既而哈哈大笑,道:「怕弟妹謀害你?」

淩玉龍亦笑道:「世上謀害親夫的不是沒有?」

包大鵬道:「我說你應該立刻成親才是。」

淩玉龍道:「願聞高見。」

包大鵬道:「你英俊潇灑、武功高強,是女子心中的理想對象。那天我們在酒店裏遇上的莊姑娘,便對你有意,眼高于頂吳姑娘見了你後,也情不自禁,要取消文試,與你締結連理。你這樣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在江湖上猶如稀世珍寶,沒有成親,等于寶物無主、名花待摘,自然會成為姑娘們争奪的對象。這樣,便很可能造成情海揚波,特別是那些心量較窄的女子,如果得不到你,可能會将滿腔怨恨發洩到你頭上,甚至想辦法毀掉你,最後大家得不到。我想無癡大師說的可能也是這個意思。」

淩玉龍笑道:「依大哥這麽說小弟倒該早點成親,不過大哥還沒成家,小弟又怎麽敢越先?」

兩人一路觀看山景,一路說笑往山下走。下得山來,天色已暮。

包大鵬道:「兄弟,天色已晚,今晚在南岳鎮落宿如何?」

淩玉龍道:「南岳鎮離衡州只有百餘裏,比武招親之事說不定已傳到這裏,如果遇上相識的人,行蹤便會敗露,如果遇上吳家的人,我們便無法脫身。」

包大鵬點頭道:「說的是,還是在鎮外找戶農家借宿安全。」

于是兩人繞鎮而行,往潭州方向行去。

為了不讓吳家知道行蹤,兩人曉行夜宿,匆匆北上,直到出了衡州地面,來到湘潭境內,才漸漸放下心來。湘潭距衡州近四百裏,不用再擔心被吳家的人見到了。

午後,兩人沿着通往江邊渡口的道路徐徐前行。包大鵬道:「這幾天曉行夜宿,寝食無定,比較辛苦,現在可以松口氣了。」

淩玉龍道:「大哥不會怪小弟吧?」

包大鵬道:「我們是兄弟,怎會怪你?大哥只是替你惋惜。」

淩玉龍笑了笑,沒有回答。

走在前面的包大鵬突然收住腳步,道:「兄弟,附近似乎有人呻吟?」

淩玉龍點頭道:「不錯,聽聲音,在左邊三十丈外的樹林中,可能受了傷,去看看。」說着,舉步向左邊樹林走去。包大鵬緊随其後。

走入樹林,只見一棵粗大的松樹下斜躺着一個衣服髒亂的青年,身子斜倚着樹幹,臉色青紫,雙目微合。看衣飾,像是江湖上中人,而且可能是世家子弟;看神情,似受了嚴重內傷。淩玉龍走到身旁,青年睜開眼睛。

淩玉龍道:「朋友,可是受了內傷?」

青年點了點頭。

淩玉龍上前将青年身子扶正,右掌抵住命門,道:「朋友,傷在何處?你運功試試。」

青年道:「朋友,在下傷及肺腑,五髒離位,不用費神了。」

淩玉龍默運玄功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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