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傷勢後,知道對方所言不假,果然五髒離位、經脈諸廢,幸得此人內功深厚,尚能運功護住心脈,否則早已魂歸九天。
淩玉龍道:「朋友,醫藥之道在下略知一二,依在下看,朋友的傷勢雖然嚴重,要複原很困難,但保住性命尚有希望。」
青年道:「朋友說得很對,如果沒有中毒,這傷還要不了在下性命。」
淩玉龍詫異道:「還中了毒?」暗地運功一察,發現對方果然中毒,并且毒已經發作,不由暗暗自責:開始怎麽沒有發覺?接着道:「朋友中的是什麽毒?」
青年道:「五毒教的五毒散。」
淩玉龍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道:「朋友,在下這解毒丹頗為靈驗,雖不一定能解得此毒,但對抑制毒性發作應該有作用。」說着從瓶裏倒出一顆藥丸。
青年道:「朋友,不用浪費良藥了,此毒在一個月內如有獨門解藥,尚可解救,超出一月,便是大羅金仙也無法解救。在下中毒一月有餘,若不是及時服下解毒丹,将毒性壓住,早已沒命,能活到今天,已是異數。現在毒氣已攻心,即使有獨門解藥也無能為力了。」
淩玉龍道:「五毒散是什麽毒藥?是不是由蠍、蛇、蜈蚣、壁虎、蟾蜍等五種毒物組成?」
青年道:「只有五毒教的人才知道,正因為如此,江湖上至今尚無人制出解藥。」
淩玉龍收起解毒藥丸,道:「朋友的內傷似乎不是一月之前所留?」
青年點了點頭,道:「這傷不是一個月前所留,憑五毒教那些人,在下即使中毒,也莫奈我何。」
淩玉龍道:「不知令朋友受傷的是哪位高手?」
青年道:「七星堡的婁氏兄弟。」
淩玉龍驚道:「可是西夏七星堡?」
青年道:「正是。兩天前,在下在湘鄉與他們相遇,一言不合動起手來,由于在下要用內力壓住毒性,所以中了他們兩掌。若不是中毒,區區七星堡的所謂高手又豈能奈何得我?」盡管氣息虛弱,話語中卻充滿豪氣,臉上更是閃爍着傲然神采。
淩玉龍疑惑道:「西夏離此數千裏,兩國鮮有來往,七星堡的人怎會來江南?」
青年道:「在下在酒店裏無意中聽得他們談話,他們是受西夏國王之托,去大理聯系結盟之事。此番從大理歸來,順道江南,想了解大宋武林的情勢。」
淩玉龍道:「難道他們準備南侵?」
青年道:「很難說。西夏雖然立國不久,對我大宋卻是虎視耽耽,夏主諒祚更是狼子野心,無時不想南侵,吞噬大宋河山,只是找不到機會而已。大宋雖然內憂外患,朝廷沒有掃寇驅敵的棟梁之才,但是大宋武林的力量不可忽視。當年西夏數十萬大軍南侵,邊關只有數萬人馬,無法與之抗衡,眼看邊關不保,幸得中原武林數十名高手及時趕到,才将西夏打敗,保住邊關。經此一役,西夏知道了大宋武林的厲害,如果大宋武林的人士團結起來,同仇敵忾,不僅可以抵擋他們入侵,而且甚至可以将他們消滅。因此,在弄清大宋武林情勢前,他們不敢貿然南進。」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他們現在去了哪兒?」
青年道:「可能去中原了。他們也受了傷,要不,在下不可能活到現在。」
淩玉龍道:「但願他們不要在中原生事。」但心中對此不無憂患。
青年嘆道:「在下原想在毒發之前趕回蘇州,誰知在這裏遇上七星堂的人,中了他們兩掌後,體內之毒竟無法控制了。」話語中透出無限凄涼。
淩玉龍道:「朋友,可有心事未了?」
青年側目看了看淩玉龍,道:「在下确有心事未曾了結,所以才拼命用真氣護住心脈,拖到現在。否則,早已魂歸九天。」
淩玉龍道:「朋友,我們既然相遇,便是有緣,有緣便是朋友。既是朋友,有什麽未了之事便直說,只要在下能夠辦到,定當竭力為朋友完成。」
青年感激地點了點頭,道:「朋友,你不說,在下也會出言相求。蒼天憐見,讓我南宮雲鵬臨終得遇朋友,此事只有拜托朋友了。現在朋友既然承諾,南宮雲鵬便先行在此謝過。」
淩玉龍道:「既是朋友便不用客氣,南宮兄請說。」
南宮雲鵬道:「在下幼時,由父母做主定下一門親事,對方是河北滄州雙槐堡郭堡主的二姑娘,但直到兩年前在下才得知此事。怎奈此時在下心有所屬,父母之命難違,心中之情又難禁,故此流落江湖。在下本想曾往河北雙槐堡找郭堡主言明此事,幾番躊躇,終未成行。現在下無法前往了,因此想拜請朋友去一趟,将這塊玉佩交還郭堡主或是郭二姑娘,這是當時兩家交換的信物,說我南宮雲鵬福淺命薄,請她另擇良緣。朋友,你務必在八月初八以前趕到,八月初八是郭二姑娘出閣的日子。」
說到此處,南宮雲鵬停下來,艱難地喘了幾口氣,接着又道:「另外,如朋友方便,請去一趟蘇州附近的太平村,找王員外,說他那套劍法在下至今尚未找出破綻,并将這個繡囊交給王姑娘,同時請朋友捎個信到磨劍山莊,将此事轉告家父。」說到此處,聲音已十分微弱,目光也變得散亂、暗淡,臉上紫氣越來越濃,顯然體內之毒已經擴散,到了油盡燈枯之際。他艱難地将握着玉佩和繡囊的手擡起來,盯着淩玉龍。
淩玉龍托住對方的手,道:「南宮兄,請放心,淩玉龍一定替你辦到。」
南宮雲鵬道:「請淩兄收好。」
淩玉龍點了點頭,接過玉佩和繡囊,納入懷中。
南宮雲鵬含笑望着淩玉龍,艱難地道:「多謝──」話未說完雙眼已安然阖上,腦袋随之倒向一邊。
淩玉龍輕輕放下南宮雲鵬的遺體,默然站起身來。
包大鵬道:「南宮雲鵬是磨劍山莊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高手,天資聰穎,悟性極高,在江湖上聲譽也很不錯,是不可多得少年奇才。」
淩玉龍道:「這位南宮兄在江湖上聲名一定很響亮?」
包大鵬點頭道:「雖然行道江湖還只有兩、三年,但聲名十分響亮,是年輕一輩的頂尖高手。江湖傳言,他的武功已超過父輩,假以時日不難追上先祖南宮宏,是磨劍山莊唯一可以将南宮世家劍術發揚光大的子弟。」接着搖頭道:「沒想到今天竟無聲無息死在這裏,真是天妒英才。」
淩玉龍亦十分傷感,與南宮雲鵬雖是初次相識,心中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特別是他身中劇毒後仍敢與西夏武士一争高下的豪氣,令他深為欽佩,心底生出無限好感。因此,毫不猶豫主動提出為對方完成未了的心願。
淩玉龍沉默好一會,才擡頭道:「大哥,這五毒教是一個什麽幫派?」
包大鵬道:「愚兄也不清楚。從名字與他們的行徑來看,應該不是正道幫派。」
「誰在污言诋毀五毒教?」包大鵬話音未落,身後林中傳來一聲嬌叱。
淩玉龍與包大鵬急忙轉身,只見一個美豔絕倫的彩衣女子從林中翩翩走出,看衣飾像異族女子。
包大鵬正欲答話,女子突然尖叫道:「雲鵬──」同時向地上的南宮雲鵬屍體急掠過去。淩玉龍見狀大奇:難道女子是南宮雲鵬的親人?
淩玉龍正欲詢問,俯身檢查南宮雲鵬情況的女子已站起身來,厲聲道:「你們殺了他?」
淩玉龍道:「姑娘,你弄錯了,南宮兄不是我們所傷。」
女子道:「他是怎麽死的?」
淩玉龍道:「先中毒,後受傷,傷毒并發而亡。」
女子聞言呆了呆,急忙俯下身去,拔出腰間匕首,在南宮雲鵬手臂上劃一道口子,伸手蘸着傷口滲出的血水聞了聞,切齒道:「一定是你這個賤婢。」接着起身道:「是誰傷了他?」
淩玉龍道:「西夏武士。」
女子道:「他們去了哪?」
淩玉龍道:「不知道。南宮兄在兩天前遇上他們。」
女子又呆了呆,接着跪在南宮雲鵬屍體旁,哭喊道:「雲鵬,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雖然你不喜歡我,但是你不應該離開……現在好了,沒人與我争你了……我們生不能在一起,但是可以死在一起,雲鵬,你等我──」話音未落舉刀向胸口刺去。
「姑娘,不要。」滿頭霧水的淩玉龍大吃一驚,急忙出言制止,同時飛身上前阻止。
但為時已晚,五寸長的匕首已全部進入胸口,殷紅的鮮血飛濺而出。
淩玉龍急忙為女子點穴止血。
女子凄然笑了笑,道:「沒有用。」拔出了插在胸口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