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冷漠道:「不行。」斬釘切鐵,毫無商議餘地。
此刻,吳英的手掌已呈青紫之色。趙舵主知道,魚刺上的毒已經擴散,如不趕快救治,少幫主便會有性命之憂,目視吳英,語帶乞求,道:「少幫主,你──」
吳英道:「要本少爺向這窮酸磕頭?作夢。本少爺便是死也不會向這窮酸磕頭。」依舊十分桀骜。
趙舵主道:「少幫主,這毒不解──」語近乞求,顯然是希望吳英能為自己的性命改變态度,同時也是為自己乞求,吳英與自己一道出來,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他只有以死贖罪。
「少啰嗦。」吳英喝斷了趙舵主的話,道:「他唐家的毒還要不了本少爺的命。」話未落音,「呼」地拔出了趙舵主腰間的大砍刀。
趙舵主尚未弄清少幫主的用意,吳英已咬牙切齒揮刀向自己的右肩砍去。
「少幫主──」待趙舵主明白過來,出言制止,為時已晚。
刀光閃過,「咔嚓」一聲,鮮血四濺,右臂被齊肘砍下。
吳英的舉動,出乎衆人意外,一個個臉現驚容,便是陳逸林、唐钰也臉色頓變,不少客人驚呆了。淩玉龍亦感到震驚,沒想到吳英對自己也這麽狠。
趙舵主急忙上前,在吳英肩部點了幾下,止住傷口流血,道:「少幫主,這是何苦?」
吳英道:「要本少爺向這窮酸磕頭?作夢。」接着切齒道:「姓唐的,你給本少爺記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斷臂之仇,本少爺遲早會找唐家堡讨還。」丢掉手中的刀,轉身往樓下走去。趙舵主急忙上前攙扶。
「咚、咚、咚」兩人下樓走了,樓上留下一條斷臂、一把折扇、一把鋼刀,以及被這連串變故驚呆的客人。
柳青很快回過神來,對尚在驚愕中的小二道:「小唐,趕快将樓面收拾幹淨。」接着朗聲對衆人道:「各位客官,請繼續用餐,今天柳某請客。」招呼過客人後,徑直來到唐钰桌前,抱拳行禮,道:「小弟柳青見過唐八爺。方才幸得八爺及時援手,否則小弟命喪當場了。救命之恩,不敢言謝,只期日後八爺能有用得着小弟之處。」
唐钰道:「少東主不用客氣,什麽救命之恩,希望日後不要再提,方才之事即使唐某不出手,也有朋友會出手。這種不知死活的家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日後會更加狂妄、放肆。」
柳青道:「難得唐八爺光臨潭州,屈居小店,還有萬梅山莊的陳少莊主和這位──」手指陳逸林同桌的勁裝漢子,似是詢問。
陳逸林道:「這位是江湖上有『銅臂鐵拳』之稱的周文達周兄。」
柳青道:「原來是周兄,小弟久仰大名。三位當今江湖上屈指可數的英雄今天莅臨小店,是小店的喜事,也是小弟的榮幸,當好好慶賀。夥計,快備酒菜,我要與三位賢兄痛飲一番。」
唐钰淺笑道:「既然少東主熱情好客,還有幾位高人在此,何不一道請出?」
「哦?」柳青略顯驚異,舉目四顧。
「哈哈──」随着一聲朗笑,酒樓一隅,站起兩位客人,其中一人道:「江湖傳言無人能在『追魂秀士』眼下逃脫,今天一見,果然不假。」
兩個衣着普通,一人五十左右,另一人年近四十,外表無特別之處,只是那個四十左右的中年臉色比較蒼白,像是大病初愈。兩人比淩玉龍早到,由于位置偏僻,而且是背對這邊,淩玉龍粗粗看了一眼,未見異常之處,沒有繼續留意,現在仔細觀察,發覺兩人氣度确與常人不同,老者臉上神光奕奕,青年目中間或閃爍着精光。
柳青疾步上前,抱拳行禮,道:「敢問兩位尊姓大名?」
五十左右的客人笑道:「老夫胡不鳴。這位是江湖人稱『落魄生』的羅柏老弟。」
柳青欣喜道:「原來是『一鳴驚人』胡大俠與落魄生羅兄兩位當面。兩位大名小弟早已耳聞,今日得見,榮幸之至。」
「唐钰,我們的帳該算算了。」柳青話音未落,窗外傳來一聲吆喝,接着三條人影穿窗而入。聲音發自樓下,聲音未落,人已飄入樓中,憑速度便知來人不是等閑高手。
樓上衆人均是一驚,紛紛舉目觀望。
飄入樓中的三人均是勁裝,年歲較大的已近五十,較少的也有三十出頭。三人兵刃早已在手,身形甫一落地便将唐钰圍住。但是,三人不敢對唐钰漠視,雖然圍住,卻沒有貿然進攻,只是冷冷地盯着唐钰,嚴陣以待。
唐钰早已聞聲起身,冷眼看這三人将自己圍住後,冷冷一笑,道:「原來是黔中四霸,不知你們想怎樣算?」
三人中的年歲較長者道:「如果你自斷一只手,以往的帳一筆勾消。」
唐钰緩緩舉起比書生更白淨的雙手,圍住的三人神色一怔,紛紛加強戒備。
然後,唐钰并沒有異樣的舉動,只是珍愛地看了看雙手,道:「唐某全靠這雙手吃飯,自廢一只,豈不是砸自己的飯碗?」放下雙手,道:「如果你們一定要,自己來取吧。」
「好。」唐钰話音未落,老者一聲冷喝,三件兵器同時向他急射而來。
唐钰似乎早已料到,不待三人近身,飛速旋轉身形,同時雙手揮舞開來。
三人一見唐钰揮開雙手,急忙收住攻勢在身前布下刀幕劍網,阻擋可能随時飛至的暗器。
然而,唐钰并未發射暗器,三人攻勢剛斂,他躍起身形,飛出三人包圍圈,向窗外射去,道:「咱們的帳到外面去算。」聲音未落,人已在窗外消失。
三人發現唐钰揮動雙手原是為了迷惑自己借機逃脫,急忙收招,從窗飛射而出。
陳逸林見狀沖柳青一抱拳,道:「少東主,逸林先行告辭,你這頓酒下次再來讨賞。」
陳逸林話音未落,周文達亦抱拳告辭,柳青準備挽留,話未出口,兩人已飛身出了窗口。
胡不鳴哈哈一笑道:「他們都走了,羅老弟我們是不是也該告辭?」
羅柏道:「已酒醉飯飽,下次再來打擾少東主吧。」
柳青知道衆人均心系唐钰與三位高手的決鬥,無法挽留下來,不再勉強,笑道:「既然如此,下次兩位務必賞臉。」
包大鵬見不少客人紛紛往樓下走,小聲道:「兄弟,我們是不是去看看?」
淩玉龍道:「高手相搏,機會難得,怎麽不去?走。」掏出一塊碎銀放在桌上,起身向樓下走去。
走出酒樓,包大鵬的心情輕松了許多,在酒樓本有很多話想與淩玉龍說,因擔心旁人聽到,洩漏兩人身分,沒有出口。衡陽比武招親之事已傳到潭州,兩人尚弄不清吳家為何對外宣布淩玉龍入選東床,萬一有人知道身分詢問此事,不知如何回答。現在身邊沒有外人,不用再擔心了,心中不再覺得壓抑。
來到街上,見不少人紛紛往江邊趕,包大鵬道:「兄弟,看情形他們去了江邊。」
淩玉龍點頭道:「江邊空曠,不會誤傷旁人。」
為了不錯過目睹高手相搏的機會,兩人疾步向江邊走去。
包大鵬一邊走,一邊感慨道:「沒想到五堡三莊的人今天竟遇上兩個,而且還遇上了神龍難見首尾的胡不鳴。」
淩玉龍道:「你對他們知道多少?」
包大鵬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唐钰成名近二十年了,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特別是暗器功夫,據說目前江湖上無人能出其右,從剛才那三人在樓上面對唐钰的神情也可能看出,雖然身手了得,但對他的暗器仍比較忌憚。」
淩玉龍道:「從他剛才自三人的包圍中從容脫身可以看出,身手也十分了得。」
包大鵬道:「他武功在唐家堡不是最好,據說他堂妹唐蓉武功便在他之上。」
淩玉龍道:「那位陳逸林如何?」
包大鵬道:「陳逸林在江湖上闖蕩時間還不長,他是萬梅山莊的少莊主,有萬梅山莊這個靠山,江湖上找他麻煩少,因此對他的武功評述也不多,不過從方才與周文達的談話看,身手絕不會一般。」
淩玉龍道:「那位一鳴驚人胡不鳴在江湖上是不是很有名?」
包大鵬點頭道:「一鳴驚人胡不鳴是個傳奇人物,人如其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在江湖上名氣不比五堡三莊的人低,武功深不可測,據說不出手則已,出手必得,輕功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大概只有你師傅能與之一比。」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見識見識。」
包大鵬道:「也許今天便見得到?」
淩玉龍道:「你是說他會插手?」
包大鵬道:「如果只是他們四人決鬥也許不會,但若出現意外便很難說。」
淩玉龍道:「大哥,那位銅臂鐵拳周文達與落魄生身手如何?」
包大鵬道:「銅臂鐵拳這名號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可能出道不久,從陳逸林的介紹看,身手應該不弱。落魄生,這個名字我曾經聽人說過,據說也是個比較難纏的角色,某些方面與嶺南瘟神有些相似,想做某件事,不達目的不會甘休。」
淩玉龍道:「黔中四霸是什麽人?」
包大鵬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烏江幫是個什麽幫派?」
包大鵬道:「烏江幫是在夔州烏江一帶活動的小幫派,具體情況不清楚。」
淩玉龍道:「難怪唐钰未當回事。」
包大鵬道:「烏江幫怎能與唐家比?唐家上下數百人,個個身手不弱,烏江幫與他們作對無異于以卵擊石。」
說笑着,兩人來到江邊,見不少人在舉目觀望,但沒有唐钰等人的身影,暗暗詫異,打聽才知道,他們分別乘船去了江心水陸洲。
包大鵬道:「看來他們不喜歡外人觀看。」
淩玉龍道:「唐钰的長項是暗器,與三位身手不凡的高手相搏,肯定會發揮自己的專長,如果圍觀的人多,到時難免傷及無辜,從他不願在酒樓動手,也是這個原因。」
包大鵬道:「兄弟,我們去不去?」
淩玉龍道:「沒有船怎麽去?」
包大鵬舉目往沿江上下一看,未見船只,嘆道:「我們來晚了。」
淩玉龍道:「早來一會也不一定能趕上。除非像胡不鳴等人一樣及時從窗戶追出來。」包大鵬道:「胡不鳴等人大概去了。」
淩玉龍道:「這裏是渡口,肯定不止一兩只船。他們随後追來,能趕在他們前面的不會有幾人。」
包大鵬道:「看來唐钰知道這裏有渡口,所以将三人往這裏引,而後乘船去江心,這樣便不會傷及旁人了。」
淩玉龍點頭道:「能追上他們一道乘船過江的絕不是普通人,不用擔心被傷及。」
包大鵬仍覺得惋惜,道:「白白失去了一次見識他們身手的好機會。」
淩玉龍道:「見識他們身手的機會以後肯定有。即使不在江湖上相遇,我也會去登門拜訪,到時自然會與他們見面,特別是那位傳奇人物胡不鳴,我一定會找機會領教。」
包大鵬點頭道:「說的也是,只要你有心,遲早會見面,只是這場熱鬧不知要等到哪一天了。」
淩玉龍道:「應該不會等太久,待南宮雲鵬之事了卻後,我會專程去拜訪。」
包大鵬道:「對了,為南宮雲鵬送信之事,你準備怎麽處置?」
淩玉龍道:「小弟想親自去滄州和蘇州一趟。」
包大鵬搖頭道:「愚兄認為沒有必要專程去。」
淩玉龍道:「大哥,大丈夫一諾千金,我們行走江湖更應重信守諾,既然答應了,便要做到──」
「兄弟。」包大鵬打斷了淩玉龍的話,道:「你誤解了大哥的意思,大哥并不是要你不遵守諾言。重信守諾,是男兒立世之本,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凡是承諾的事,不管困難有多大,都必須辦到,一諾千金,這個想法大哥與兄弟一樣。大哥方才的意思是,将南宮雲鵬的死訊傳出便行了,不一定要親自去蘇州或河北。」
淩玉龍道:「大哥認為只要對江湖朋友宣布便可以?」
包大鵬點頭道:「請江湖朋友幫忙傳遞消息,有時比你親自傳送更快,比如衡州擂臺比武之事,你人未到潭州,消息已經傳到。」
淩玉龍道:「江湖上消息傳遞雖快,但有時并不可靠。如有關生死這樣的大事,作為家人,如果沒有得到證實,一般不會相信。河北雙槐堡同樣如此,除非是磨劍山莊派人送去消息,否則,便是聽到江湖傳言,也不會相信。而磨劍山莊在證實南宮雲鵬不在人世前,不會輕易送出死訊。」
包大鵬點頭道:「這麽說,這趟蘇州之行不能省?」
淩玉龍道:「不但蘇州之行不能省,河北之行也不能省。」
包大鵬道:「我看河北不用去,只要将死訊送到磨劍山莊,他們自然會即時通知雙槐堡。」
淩玉龍道:「如果時間允許,河北我們可以不去。但現在是四月底,距八月初八郭姑娘出閣只有三個餘月了。此去蘇州數千裏,即使路上順利,也要個多月才能趕到,這樣,消息送到磨劍山莊已是六月,蘇州到滄州數千裏,待磨劍山莊将消息送到滄州,恐怕到了七月底八月初。」
包大鵬道:「照你這麽說,河北之行比蘇州之行更重要。」
淩玉龍點頭道:「不錯。雙槐堡是武林世家,江湖上肯定有不少朋友,女兒出閣是喜事,一定會發喜帖給這些朋友。八月初八是郭姑娘出閣的日子,喜帖肯定會在七月底以前發出,如果在他們發出喜帖後才将南宮雲鵬的死訊送到,事情便會麻煩。要在喜帖發出前将南宮雲鵬的死訊送到,只有親自去雙槐堡。」
包大鵬道:「你準備先去河北雙槐堡?」
淩玉龍道:「正是。」
包大鵬道:「現在是四月底,到七月底還有三個月,現在直接去雙槐堡,應該來得及。」
淩玉龍道:「如果路上順利,兩個月應該可以趕到。」
包大鵬道:「那蘇州磨劍山莊?」
淩玉龍道:「磨劍山莊可以遲一點。滄州到蘇州有數千裏,雙槐堡将女兒送到磨劍山莊,至少要個多月,新娘不到,磨劍山莊不會辦喜事,磨劍山莊辦喜事的時間至少要比雙槐堡晚個一、兩個月,發喜帖也會比雙槐堡晚,也許會等新娘到了才發喜帖。」
包大鵬道:「我們将信送到雙槐堡後,再南下去磨劍山莊?」
淩玉龍道:「小弟正是這麽想。」
包大鵬道:「這樣也好。你正想會會江湖上的高手名宿,此行數千裏,從南到北,從西到東,沿途一定可以遇上不少高手,是鍛煉的好機會。」
潭州城東門外是小山田野交錯的丘陵地帶,這裏的山實際只是平地上凸起的大土丘,高不過數十丈,只因附近沒有高山,這些大土丘便成了山,附近村民的屋舍便座落在這些小山旁。
在距城數裏的一座小山旁,有一個有數十間房屋的獨立大院,一條筆直的大道直通大院。
淩玉龍與包大鵬沿着大道走向大院,未近大院,便得院內犬吠聲聲。來到大院前,兩人停了下來,雖然院門敞開着,但不敢貿然進入。
在門前站了片刻,包大鵬見淩玉龍仍在遲疑,道:「兄弟,可是擔心他們不記得你這個侄兒?」
淩玉龍點了點頭,道:「我三歲便離開了,十幾年未通音信。」
包大鵬道:「你的模樣他們可能不記得了,但你這個人應該還是記得。」
正說着,院內走出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
淩玉龍看了看老者,嘴巴張了一下,但沒有出聲。
包大鵬知道淩玉龍不清楚對方身分,不敢冒昧招呼,上前道:「請問老丈,這裏可是淩雲淩老爺家?」
老者打量了兩人一眼,道:「兩位從哪裏來,找我家老爺有何事?」
淩玉龍聞言心裏有了底,上前道:「晚輩淩玉龍,是淩老爺的侄兒。晚輩三歲離開潭州,十餘年了,今天第一次回家,故此到了家門前不敢冒昧相認,這位是晚輩的結義大哥,今天特陪晚輩來看望伯父他老人家,煩請老丈通禀一聲。」
「你是老爺的侄兒?」老者看了看淩玉龍,接着自語道:「十餘年來,為何沒聽老爺說過?」雖是自問,但兩人知道,老者對此心存懷疑。
接着,老者又道:「你們等一下,容老朽進去禀報一聲。」返身進了大院。
老者進去好一會未出來,包大鵬不無擔憂道:「兄弟,我看你伯父十之八九不會認你了。」
淩玉龍道:「應該不會吧?」口裏這麽說,心裏卻甚是緊張,包大鵬說的正是他心裏所擔心的。
包大鵬道:「你不是說你伯父很小氣,你伯母很吝啬?你想想,你離開十幾年了,這十幾年來,他們一直沒提你這個侄兒,說明在他們心中你這個侄兒不存在了。現在你突然出現,又無憑無據,他們會認?如果認了,偌大的家産便得分你一半,他們舍得?想不分家産給你,唯一的辦法便是不認,反正你拿不出證據。」
淩玉龍道:「應該不會這樣吧?雖然十幾年未回來了,但畢竟是他們的侄子,再說我又不是回來跟他們要家産。」
包大鵬見淩玉龍似是不信,不便再說什麽,畢竟血濃于水,只附和道:「但願我猜錯。」
其實,淩玉龍對伯父母是否認自己心裏根本沒底。包大鵬說的有理,如果伯父來個不認,他毫無辦法,父親不在了,沒有人能證明他便是十幾年前離開的淩玉龍,只是心裏不願相信。兩人又等了一會,才見老者從院內出來。
老者道:「請兩位随老朽進來。」
淩玉龍道:「多謝老伯。」
老者道:「侄少爺不必客氣,老朽只是老爺的管家,叫福伯便是了。」
淩玉龍聞言心中踏實了。福伯叫自己侄少爺,說明伯父認下了自己這個侄兒。
兩人随福伯走進大廳,一位臉白無須的錦袍老者微笑起身相迎。
福伯介紹道:「侄少爺,這便是淩老爺。」
淩玉龍疾步上前行禮:「小侄玉龍,叩見伯父。」
淩雲道:「起來,起來。」
淩玉龍站起身來,淩雲仔細端詳一番後,感慨道:「一轉眼便是大人了,你伯父都不敢認了。」接着面對包大鵬道:「這位是──」
淩玉龍道:「這位是小侄的義兄包大鵬。」
包大鵬忙上前施禮:「大鵬見過老伯。」
淩雲道:「世侄不用客氣。」接着,為淩玉龍介紹了廳中其他人。
廳中除淩雲外還有兩人,一位是五十餘歲的富态婦人,是伯母王氏,王氏臉上帶着不很自然的微笑,另一位是三十左右的青年,是大堂兄淩志雄,淩志雄臉上充滿驚喜。
看着這一切,淩玉龍感到十分溫暖,心底生出真正到家的感覺,原有的疑慮一掃而空。包大鵬也為這種氣氛感染,同時也為自己先前的猜度感到汗顏,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待淩玉龍上前見過禮,衆人分賓主落座。
淩雲道:「賢侄,你父子這一去十幾年,音信全無,伯父還以為你父子将我們忘了?這十幾年,你父子倆在何處安身?」
淩玉龍道:「回伯父,家父已過世。」
淩雲驚道:「我兄弟年紀輕輕,怎會先我而去?他何時過世?你怎麽不捎個信給伯父?」
淩玉龍道:「家父過世十五年了,那時侄兒還小,所以沒有來信告訴伯父。」
淩雲道:「我兄弟年紀輕輕,身體又好,怎會英年早逝?」
淩玉龍黯然道:「因我娘之故。」
淩雲點頭道:「賢侄,莫怪你伯父說得直,我早與你父親說過,你娘不是賢妻良母,不時總是往外面跑。可你父親不信,還嫌我嘴多,要是聽我的話,莫天天想着練武,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引到家裏來,這種事便不會發生,唉!」嘆了口氣,神色充滿傷感。
王氏臉色也變得黯然。子不言父過,對于父母的行為淩玉龍不便評述,只有默默聽着。
過了片刻,淩雲關切道:「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
淩玉龍道:「承伯父垂詢,這些年侄兒與義父生活在一起。」
淩雲奇道:「義父?」
淩玉龍道:「家父先前的結義兄弟。」
「結義兄弟?」淩雲仍是滿臉疑惑,顯然不知情。
淩玉龍道:「是先父成家前結識的兄弟,生死之交。」
淩雲點了點頭,道:「過得好嗎?」
淩玉龍道:「過得很好,義父待我如親生兒子一般。」
淩雲道:「你義父做何生計,住在哪裏?」
淩玉龍道:「義父是懸壺濟世的郎中,住在湘鄉西南黃龍山。」
淩雲神色一怔,蹙眉道:「你們住在山裏?」
淩玉龍道:「正是。義父為了讓侄兒能夠專心習武,特意住在山裏。」
淩雲又奇道:「你也學武?」
淩玉龍道:「正是。先父生前最大的遺憾是武功不高,義父希望侄兒将來能為先父他老人家揚眉吐氣,所以從小教侄兒練武。侄兒這次是第一次出山。」
「哦!」淩雲點點頭,沉默下來。
一旁的王氏插不上嘴,坐了一會,站起身來,道:「你們慢慢談。」離開了大廳。
過了片刻,淩雲道:「賢侄,你這次出山有何打算?」
淩玉龍道:「這次出山,一是為先父雪恥解恨,其次是回老家看看伯父您老人家。」
淩雲又奇道:「為你父親雪恥解恨?」
淩玉龍道:「伯父,您老人家知道,先父生性好武,但武功并不高,正因為如此才被九嶷山的玉面飛狐梁剛氣死。侄兒這次出山便是找梁剛算帳,為先父雪恥解恨。」
淩雲道:「那梁剛武功高強,一縱身能躍過兩丈的高牆,你敵得過他?」
淩玉龍道:「仗先父英靈保佑,侄兒已為他老人家雪恥解恨。」
淩雲驚道:「你打敗了梁剛?」在他看來飛身躍過兩丈的高牆是很了不起的事,因此對淩玉龍能打敗玉面飛狐感到驚異。
淩玉龍知道伯父不會武功,無法評述身手的高低、優劣,笑了笑,沒有解釋。
包大鵬道:「老伯,玉面飛狐的身手根本不能與你侄兒比,一個照面,便慘敗在你侄兒手下。你侄兒的身手,在當今武林很難找到對手,若是去參加武試,頭名武狀元非他莫屬。」
淩雲笑道:「兄弟有後如此,可以含笑九泉了。」停頓片刻,又道:「賢侄,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淩玉龍道:「侄兒想到江湖上走走。」
淩雲皺了皺眉,道:「以後是回湘鄉你義父那裏,還是──」
淩玉龍道:「義父最近去了西南,侄兒暫時不會回湘鄉,以後等義父回來了,如果他願意,侄兒想搬出來,山裏畢竟沒有外邊方便。」
淩雲道:「你的意思是以後搬到外面來住?」
淩玉龍道:「正是。」
淩雲點了點頭,也許是對淩玉龍的情況有了大致了解,不再發問。一旁靜靜聆聽的淩志雄乘隙主動詢問起來,淩雲見狀起身道:「你們兄弟好好聊聊,老夫失陪一下。」
淩雲走後,大廳裏氣氛登時活躍了許多。淩志雄與包大鵬年歲相當,比淩玉龍大十來歲,同屬年輕人,說起話來少了不少約束,氣氛顯得比淩雲在時輕松。淩玉龍離家時,淩志雄已有十來歲,雖然分開十幾年,淩玉龍當時的形象記不得了,但是仍記得有這個堂弟,對淩玉龍別後的一切很感興趣。
包大鵬想讓淩志雄對淩玉龍有比較清楚的了解,不待淩玉龍開口,主動替他介紹起來,将從淩玉龍那裏聽來的,以及自己見到的,添油加醋地大說一番,直令淩志雄神往不已。
不待包大鵬說完,淩志雄插言道:「兄弟,既然吳姑娘品貌雙全,你為何不答應?」對淩玉龍推掉這樁他人夢寐以求的親事,不理解,臉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淩玉龍道:「大哥,小弟剛剛出道,沒什麽作為,成親太早了一點。再說,她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女子,小弟無家無産,如何養得起?」
淩志雄道:「兄弟,這你便錯了,我若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過十九歲了,十九歲完全可以成親了。成親後,有吳家幫助,幹什麽都能成功,根本不用擔心養不起她。再說,她既然喜歡你,便不會在乎你是貧是富,猶如以前皇帝招驸馬,有不少驸馬爺家境比你更差,可是皇帝和公主并沒有嫌棄,即使你真的養不起她,她家那麽富有,也不會讓你們餓肚子。」
淩玉龍道:「大哥,我一個男人,怎麽能靠女人生活?」
淩志雄道:「兄弟,這怎麽是靠女人生活?她喜歡你,說明你有本事,何況你本身文武雙全,正如你義兄方才所說,将來也許能中武舉或考上武狀元,還怕将來養不起她?」
淩玉龍知道大堂兄所想與自己的考慮相差甚遠,一時很難說清楚,不由笑了笑,道:「大哥,一切都已過去,現說什麽也沒用。不過,以後如果還有這樣機會,小弟一定好好考慮。」
淩志雄關切道:「兄弟,現在讨房媳婦不容易,日後如有這樣好機會,不要再錯過了。」
淩玉龍微笑點頭。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淩志雄媳婦進來請他們入席就餐,三人這才打住話語。
入席時,淩志雄為淩玉龍介紹了家人。淩家共有九人,二堂兄淩志勇外出未歸,其餘均在家,淩志雄有兩子一女。
午餐十分豐盛,淩家衆人很客氣,不時殷勤地勸淩玉龍和包大鵬喝酒、吃菜,兩人感動不已,特別是淩玉龍簡直受寵若驚。
也許是因為年輕人談得來,飯後淩雲沒有露面,仍是淩志雄陪兩人聊天。通過交談,淩玉龍對伯父家的情況有了基本了解。
淩雲有兩兒三女,女兒均已出閣,兩個兒子也成了家,大兒子淩志雄負責管理田莊,城裏的店鋪由二兒子淩志勇掌管,這幾天正好出外進貨,不在家。現在的淩家與十餘年前大不相同了,那時淩家只有百餘畝田土,在城裏只有一家生意并不怎麽紅火的小店鋪,在附近只能算普通富裕人家,現在卻是東門外有名的大戶,除擁有數百畝良田外,在城裏還有兩家規模不小、生意十分興隆的店鋪。方圓十餘裏,只要提起淩雲大老爺,幾乎沒有人不知道。
淩老爺子因為二兒子外出未歸,要去城裏幫忙照看店鋪,沒有時間,此後兩天由淩志雄陪着兩人。淩志雄除了陪兩人聊天,還領他們看了自家的田地。
歡快時短,不知不覺便過了三天。這天是淩志雄小兒子的生日,晚上淩家借機請來幾位鄉鄰陪淩玉龍與包大鵬喝酒。淩雲父子不善飲,這幾天未能陪兩人好好喝酒,同時亦是借機将淩玉龍介紹給鄉鄰。
幾位陪酒的鄉紳酒量頗佳,一開始便提議大家一壺一壺地喝。
淩玉龍與包大鵬很久沒有開懷暢飲了,自衡陽拚酒之後沒有再痛快喝過,今天遇上高手,不由豪興大發,放肆起來。怎奈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在衆人的輪番攻擊下,酒量不差的包大鵬喝得酩酊大醉,淩玉龍亦被灌得兩眼發花、頭重腳輕、不知東西南北。最後兩人均是身不由己地被人擡進房間。
晚上,淩玉龍作了一個旖旎的夢,夢中一個肌膚有如暖玉般光潔膩滑的女人,讓他體驗了人倫大道的銷魂滋味……
這個女人的出現,正是淩玉龍渾身燥熱難當,兩腿間雄器脹痛難耐、渴望發洩之時。
也許是喝酒太多,上床不久,淩玉龍覺得渾身燥熱難耐,掀開被子,脫掉衣服,身上仍有如火燎,更奇怪的是,燥熱的同時,一股暖流直往小腹下湧,令下體勃勃昂起,脹痛難耐,從而産生從未有過的強烈沖動,最後情不自禁地在床上胡抓亂摸起來。
這一摸,竟摸到了一個人,進一步觸摸後,發現身邊之人與自己大不相同,不但肌膚細膩光潔,而且胸前還有兩座極具彈性的小山,是個女人。
這發現,對淩玉龍來說,無異于是在幹燥沙漠中渴得快要斷氣時突然發現一片綠洲、一泓清泉,立刻興奮地在光潔膩滑的胴體上撫摸起來。
這個夢幻般的女人似乎專為淩玉龍而來,身上衣服很少,只有一件肚兜和一條寬松的內褲。在淩玉龍肆無忌憚地觸摸時,只是輕微顫抖一下,沒有躲避,也沒有出聲,直到将肚兜扯掉,将她壓在身下,這才發出一聲嘤咛,但沒有反抗。
淩玉龍的理智早被高漲的欲念湮滅,身邊之人從何而來?為何會有這個人?對方是什麽人?根本沒有去想,此刻他只知道需要,那美妙的胴體一壓在身下,便一個勁地狂吻亂摸起來,特別是那兩只溫熱堅挺的乳房,似乎十分珍愛,除了用手揉摸外,還不停用嘴啃吻,使得身下之人嘤咛聲聲,顫抖不已。
然而,親吻揉摸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