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一會兒竟大笑了出來,惹得巡防的禁軍走過來詢問,好在這些人都識得蕭知盡,倒不至于鬧出什麽事來。
禁軍一來,兩人的行蹤也被有心人知道了去,他們本想着走一會兒便離開,不想剛送走禁軍,靜貴妃身邊的人便1尋來,道:“殿下,貴妃娘娘剛做了些點心,請您過去用些。”
此話自然是對蕭知盡所說。
蕭知盡拿不準靜貴妃的意思,也不大樂意這個時候見她,便笑道:“多謝娘娘厚愛,只是我有事在身,今日就沒法給娘娘請安了。”
那侍女想來是作威作福許久,見兩人要走,便攔了下來,輕蔑道:“娘娘心意,是旁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殿下還是盡早過去,莫讓娘娘久等。”
蕭知盡聞言,氣笑了,“都說貴妃娘娘知書達理,怎得有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那侍女恍若未聞,轉頭又對莫厭遲道:“莫公子已是廢黜之身,為何還在宮中,你可知罪?”
“放肆!”蕭知盡擡手狠狠扇了一巴掌,那侍女閃躲不及,摔倒在地,捂着臉露出一抹笑來。蕭知盡心中有疑,還未開口便聽到身後一陣腳步,回頭看去,正是等着他去“吃點心”的靜貴妃。
蕭知盡挑眉,感情是設個套給他鑽。
靜貴妃疾步走來,見派來的侍女捂着臉跪在地上落淚,驚道:“這是怎麽回事?”
蕭知盡懶得跟她說話,由着侍女潑髒水:“啓禀娘娘,方才奴婢來請殿下,誰知……誰知殿下說娘娘您卑賤之身,做的東西配不得他……奴婢該死,頂撞了殿下兩句,殿下罰奴婢也是應該的。”
靜貴妃帶着另外一個妃子來的,那妃子依附着靜貴妃,靠着她上位,近日才被封了個娴妃,自然同她沆瀣一氣,順着那侍女的話道:“貴妃娘娘乃是大皇子生母,殿下這般說,可真是太過分了。”
蕭知盡冷笑道:“怎麽,說錯了?大皇子生母又如何,還不是得伺候着我母後。”
“你……”娴妃氣急,正要反駁,便被靜貴妃攔了下來。
靜貴妃能扶持朱啓明如此之久,自然不是善茬,這會兒周遭沒有其他人,她也不裝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來,她盯着莫厭遲看了兩眼,道:“是誰的母後還未可知,殿下還是不要太猖狂的好。”
這話一出,蕭知盡便斷定了心中某個想法。他道:“這也是以後的事,如今是我的母後。說來,我可比大皇子更有權繼承皇位。”
蕭知盡不似莫厭遲,處處忍讓,既然人都騎到自己頭上了,自然是要反擊回去,順便也給莫厭遲出口氣。
靜貴妃聞言只是多看了蕭知盡一眼,并未表現不滿來,好似說的并非是她的兒子。倒是娴妃斥責道:“大膽,皇儲之事可容得你議論。”
“娴妃娘娘急什麽,待你什麽時候有皇子了再急也不遲。”蕭知盡淡淡道,
莫厭遲側過身,忍着不笑出聲。他竟不知道蕭知盡跟人吵起架來也絲毫不遜色的。
娴妃得寵許久一直未能懷上龍胎,這事人人皆知,只是她深受宏治帝喜愛,旁人不敢說什麽,這會兒被蕭知盡拿出來嘲諷,不免惱羞成怒。
她還要開口,靜貴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讓她安分。
“陛下年輕氣盛,皇儲一事尚是後話,殿下還是解釋下為何傷本宮侍女吧。”靜貴妃指着跪地未起的侍女道。
蕭知盡低頭看了一眼,彎腰将人提起,若無其事道:“不過一個賤婢,便是殺了,娘娘難道還要治我罪不成?”
說罷,未等他們反應,蕭知盡手中一用力,竟真的将這侍女給掐死,心狠程度連靜貴妃都自嘆不如。
靜貴妃仍是神色自若,仿佛死的不是她的人,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奴婢。只是她想不到,蕭知盡竟跟莫厭遲全然不同,手段狠厲,沒有一絲軟弱。
後宮中的女人沒有哪個手裏是幹淨的,娴妃私下處死過不少人,可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殺人的場面,不由顫了一下,往靜貴妃身後靠去。
靜貴妃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說什麽。
“殿下好生威風,不怕本宮跟告訴陛下?”靜貴妃道。
蕭知盡道:“求之不得。”
他倒不擔心宏治帝對他如何,反而是想着借此機會給莫厭遲立立威,省得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來欺辱他。
靜貴妃不過是投石問路,試探一番,并不打算這個時候撕破臉皮,打量了一番,莞爾一笑:“殿下言重了,不過是一個賤婢罷了,要殺要剮任殿下開心。本宮做了些點心,殿下帶回去用吧。”
說着,身後的宮人拎着食盒,恭敬地遞給他,低眉順眼的模樣跟剛剛那個侍女要乖巧許多。
蕭知盡挑眉,伸手打算去拿食盒,不想還沒碰到,一直沉默不言的莫厭遲就攔住了他,沖他搖頭。
靜貴妃見狀,諷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莫公子,莫公子是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宮中人了,這會兒來做什麽?”
“貴妃娘娘管太寬了。”莫厭遲回道,又直直看着蕭知盡,道:“不要拿。”
靜貴妃表面人畜無害,為人卻陰險至極,有次她給一個嫔妃生的皇子送了些小玩意兒,結果不到半天,那個皇子突然暴斃,整個太醫都查不出結果,只能草草了事,而那名嫔妃在不久之後也因為傷心過度離世了。
這件事看起來跟靜貴妃毫無關系,可莫厭遲在機緣巧合下,聽到了太醫們的談話,這才知道那個皇子是中毒而亡的,罪魁禍首便是聶家之女靜貴妃。太醫們不願得罪她,便只能犧牲身份低下的妃子。
莫厭遲事後又打聽了一番,那些接觸過靜貴妃賜的玩意的人,無一人存活,如此可見這事的蹊跷。
“本宮賜給二皇子殿下的,莫公子也管得太寬了。”靜貴妃道。
蕭知盡拱手道:“多謝娘娘心意,不巧我不喜歡吃甜食,這些娘娘便自己慢慢享用吧。”
“殿下莫不是怕本宮下毒?”靜貴妃示意那宮人回來,親手接過食盒,證明了自己。
蕭知盡道:“娘娘這是什麽話?時間不早了,先告退了。”
他不等靜貴妃勸阻,轉身便走,靜貴妃舉着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莫厭遲跟在他身後,悄悄回頭,不想對上了靜貴妃含笑的眸子,又急忙轉了回來。
娴妃原以為是來收拾蕭知盡和莫厭遲的,兩人離開,她着急道:“娘娘,就讓他們這麽走了?”
“皇子并非後宮嫔妃,想走便走,你還能攔住不成?”靜貴妃毫不在意,将食盒交給了娴妃。這确實是個普通的食盒,代阏沒有下命令,她可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壞了大計。
娴妃福福身謝恩,看到靜貴妃皺着眉頭,便收了聲,不敢煩她。
這也是靜貴妃願意栽培娴妃的原因,她足夠聰明,懂得察言觀色,最重要的一點是對她沒有異心,是個絕佳的棋子。
此處并非無人經過,來往宮人嘴碎,靠着只字片語便将事情說了個大概,不過他們大多受過靜貴妃的恩惠,所傳的話自是對她有利。
傳到龍殿時,已然成了二皇子乖張桀骜,絲毫不尊重靜貴妃,不僅出言不遜,甚至還動手殺人,品行惡劣,難堪重任。
宏治帝一聽便明白蕭知盡的意圖,擺擺手讓李公公離開,又召了靜貴妃過來伺候。
這個女人在他身邊呆了十幾年,是什麽性子宏治帝清楚,談不上溫潤可人,倒比別的嫔妃穩重,更識大體,倒是适合為後之人。
靜貴妃來了之後淨挑些好事來說,惹得宏治帝龍顏大悅,了過之後又嘆道:“今日之事朕聽說了,是愛妃受苦了。”
“是哪個嘴碎的告訴了陛下。”靜貴妃蹙眉,解釋道:“這事本是臣妾的錯,做點心前也不打聽下殿下的愛好,惹得殿下煩憂。”
“他來宮不久,你也不過見他兩面,自然不知道。二皇子的事你莫要摻和,好好教導明兒才是。”宏治帝道。
“是。”靜貴妃點點頭,給宏治帝更衣。
不住宮裏的蕭知盡連問都不問,便知道靜貴妃會跟宏治帝說什麽。無非就是裝裝可憐,表示自己并不委屈,如此又能引來帝王的寵愛。
他這般想也這般說,莫厭遲聽着,神色震驚,道:“為何你會知道。”
蕭知盡笑道:“這還得多謝江婉了。”
煙花之地多是非,有時候比後宮還亂,江婉在那裏生活了幾個月,什麽腌臜事沒見過,三年來便當是笑話說給蕭知盡聽,久而久之,蕭知盡也知道要如何看人。
宮中多是心機深沉之人,只要防得小心,一般出不了多大事,反倒是像代阏之流,行走江湖手段多端,稍不留神便中圈套,棘手得很。
說到江婉,蕭知盡倒是許久沒見她了。
他正想着江婉,對方就乘了馬車往狀元府趕,好巧不巧,在大門口便遇了個正着。
蕭知盡有些驚訝,将人請進去,問道:“你怎麽來了?”
“大皇子要送賀禮給你,我聽聞殿下受傷,便自告奮勇來了。”江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