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争鋒相對(二)

蕭知盡腳步一頓,皺着眉頭道:“你太冒險了。”

江婉倒是沒什麽感覺,自代阏來了之後,她被朱啓明懷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坦坦蕩蕩,讓人揪不出錯處。

“無礙,我若是不來,沒準代阏得給我安個做賊心虛的罪名。“江婉撇撇嘴,很是嫌棄。左右都是要被懷疑的,不來比來虧。

“代阏手段遠比你知道的厲害,你萬事都要小心些,實在不行讓衛靈将把你帶出來,報仇的事不急于一時。”蕭知盡道。

江婉點點頭,道:“我知道,因上次宴上的事,大皇子不似以前那般器重他了,若不是因為是靜貴妃舉薦的人,只怕早就趕了出去。”

代阏到底是太子出身,皇威猶存,又比朱啓明多活了大半輩子,自然壓得住他,兩個都是心高氣傲的人,接觸起來不免互相生厭。

尤其是代阏信誓旦旦會除去莫厭遲,讓朱啓明靜等,卻仍是一無所獲,讓人不免懷疑代阏的能力。

而靜貴妃有意無意打探着代阏的情況,更讓朱啓明惱火,他不是傻子,早已到了該娶妻的年齡,看到靜貴妃含情脈脈的眉眼,他便猜到一二。朱啓明不敢指責靜貴妃,只能冷臉對待代阏。

江婉見他們兩人生了嫌隙,更是樂此不疲地在朱啓明讨巧賣乖,如此更顯得代阏對他的不敬。

蕭知盡聽了她所說,譏笑道:“朱啓明倒不至于蠢到無藥可救。”

“只怕他要有大動作了。”莫厭遲忽然開口,引來兩人的注意。他似無所覺,繼續道“朱啓明呼風喚雨多年,自是受不得挫,當年我回宮都鬧得整個皇宮雞犬不寧,若我恢複皇子身份,又有個衛靈将在手,難保他不會狗急跳牆。”

江婉愣了下,竟有種聽蕭知盡說話的感覺,兩人朝夕相伴,有些語氣、動作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潛移默化,融入了習慣裏。

“回去後我會多加注意下。”江婉道。

蕭知盡攔道:“不必,你還是跟平時一樣,以免他生疑。衛靈将已經安插了兩三人在他身邊了。”

“好。”江婉并不逞強,比起她,訓練有素的衛靈将更不容易暴露。

蕭知盡手指敲着椅子,有些不耐,“朱啓明不足為懼,倒是代阏,實在棘手。”

衛靈将能将前塵舊事全部查清,卻不能預料代阏下一步的舉動,蕭知盡不得不步步為營,堤防着他。倒不是沒有主動出擊過,派去的衛靈将總會被他的人攔住,近不了身,等到解決了糾纏的人,代阏已然失去了行蹤,再難尋覓。

代阏進不了皇宮重地,宏治帝自然無礙,蕭知盡更擔心的是莫厭遲的安危。

莫厭遲察覺到蕭知盡的不安,握住了他的手,食指在他的掌心撓了撓,溫順如一只乖巧的小動物,撫平了蕭知盡的煩躁。

江婉看了一眼,低頭喝茶,嘴角止不住上揚,看着樣子,蕭知盡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莫厭遲拿不準江婉的态度,動作也不敢太明顯,撓了會便收回了手,端坐着,俨然一副認真議事的模樣。

蕭知盡被他欲蓋彌彰的樣子逗樂了,低聲道:“她知道。”

莫厭遲瞪大眼,不敢置信。

江婉本來就不宜久待,兩人有小動作也罷,還當她面說起了悄悄話,着實氣人,她輕咳了一聲,道:“若是無事,我便先走了。”

蕭知盡跟她對視了一眼,笑得狡詐,不過還是正襟危坐,讓江婉多防着代阏,又說起了別的事來:“上次你傳來的信提到了聶家,那聶家如何?”

“聶成是個有主見的人,因為朱啓明最近開始活動起來,不過他手掌兵權,一舉一動都在陛下的掌控之內,難免有些束手束腳。”江婉道。

她跟聶成接觸過兩三次,這人三言兩語都離不開宮裏的靜貴妃,事事以她為先,對她的疼愛顯而易見,越是如此,江婉越是恨不得立刻入宮撕爛靜貴妃。

她的娘親含恨而死,靜貴妃卻頂着不屬于她的身份,心安理得享受着榮華富貴,一世無憂。

“想來一時間也不會生出反心來,只是他手中兵權不容小觑,日後不能成助力,便只能……”蕭知盡看了江婉一眼,話中未盡之言是人便知。

江婉對聶成沒有多深厚的感情,眼睛眨也不眨道:“你想做什麽便做,不必考慮我,只一點,別動靜貴妃。”

蕭知盡了然,點頭答應了。

三人聊了半晌,江婉這才想起來自己來此的目的,她将放在腳邊的盒子拿了起來,交給蕭知盡,道:“險些忘記了,這是大皇子殿下給你的賀禮。”

“什麽?”蕭知盡有些疑惑,若是慶賀他成了二皇子,這時間未免也過得太久了。

江婉搖搖頭,“不知道,晚些你拆了看看,我先走了。”

兩人在世人面前仍是一副關系不和的模樣,蕭知盡只送了幾步,便停了下來,江婉笑了笑,徑自走去,出了門當即拉下臉來,憤恨不滿地朝着狀元府瞪了一眼,黑着臉離開。

蕭知盡送走了人,又折了回去,原本還在飲茶的莫厭遲早已不知所蹤,問了下人,才知道去找蕭母讨點心了。

他無奈搖頭,走過去拿起朱啓明無緣無故送來的賀禮,他心有疑慮,屏息将盒子打開,看到其中銀光,蕭知盡險些沒忍住讓衛靈将将朱啓明滅口。

盒中之物,是那日劉奇重傷莫厭遲的匕首。

上面還帶着斑駁的血跡,刺得蕭知盡眼睛都疼了。

他猛地将盒子合上,眸中充滿殺意。

既然衛靈将動不得朱啓明,那他便自己動手。

而此刻的朱啓明正在宮中接受靜貴妃的訓斥,絲毫不知道代阏的那把“被詛咒”的匕首給他帶來了多大的禍患。

是否有詛咒朱啓明并不清楚,只是見那匕首滲人得很,送個蕭知盡,也好惡心惡心他,朱啓明這才二話不說同意讓江婉送去。

蕭知盡難得一次動怒,不過也沒有表露出來,讓侍女将匕首藏好,便起身去了蕭母所在的苑裏。

他還沒有靠近,便聽到裏面的歡聲笑語,十分熱鬧,蕭知盡加快步伐,朗聲道:“又在說什麽好笑的,也帶上我。”

蕭母捂着嘴道:“在說你小時候呢。”

莫厭遲板着臉,坐在椅子上不倫不類作揖,一字一句道:“回蕭先生,弟子認為這句如此理解有所不妥。”

蕭母笑容更甚,連蕭父都忍不住笑出來,“原來他在學堂是這副模樣的呀。”

“是啊。”莫厭遲當着當事人的面,跟蕭父蕭母抱怨道:“當時他經常跟先生說我壞話,所以我才那麽讨厭他的。”

蕭母擡手輕輕打了蕭知盡一下,“蕭姨給你出氣。”

“嗯!還是蕭姨好。”莫厭遲笑得眼睛都彎了,蕭知盡見他難得如此開心,也就沒有反駁他,畢竟他所說的也都是事實。

細細想來,蕭知盡那個時候确實不招同齡人喜歡,每日就知道看書,打又打不過,只好默默記恨着。

莫厭遲原本有些心虛,蕭知盡沒有阻攔倒是給了他勇氣,越說越離譜,仿佛他還被揍過似的。蕭知盡忍無可忍,擡腳在桌下踢了莫厭遲一腳,這才讓人安分下來。

不過莫厭遲說了許多,此刻不說也無關緊要了,蕭母聽了自家兒子的豐功偉績,倒是無比慶幸,畢竟沉穩總比那些愛嚼舌根的人強多了。

莫厭遲暗地裏被鎮壓了一番,不敢再造次,轉過話頭誇了起來:“不過除此之外,盡哥哥還是挺關心我的。”

“可不是,你進京後他就吵着要趕考,怕別人欺負了你。”蕭母取笑道。

當時蕭知盡還跟蕭父蕭母鬧了很大的別扭,還請來了明樹給他們開導,千難萬難才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莫厭遲心有所感,沖着蕭知盡笑了笑,一口吃掉了手中的山楂糕。

蕭知盡在這三人面前向來沒有隐私,習以為常地坐在一旁吃點心,盡力降低他的存在感,以免被蕭母怪罪。

奈何父母要問罪向來不看罪名,更別說有證人為證,蕭知盡百口莫辯,只能由着蕭娘碎碎念,氣人的是莫厭遲在旁邊一直附和着,仿佛他真是的那麽得十惡不赦。

蕭知盡沖着莫厭遲比口型:“你等着。”

莫厭遲眨眨眼睛,假裝看不懂。

蕭知盡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料莫厭遲轉身就指着他,對蕭母道:“蕭姨,你看他,他瞪我。”

“晚上不給他飯吃。”蕭母自小就喜歡鬧騰的孩子,有人在身邊就不會顯得太過安靜,莫厭遲愛鬧,她也沒攔着,只是感慨,同樣是孩子,自己家的蕭知盡卻文靜太多了。

蕭知盡莫名其妙成了抨擊對象,連眼神都不敢亂動,委屈得很。

他撓了撓膝蓋,想着要如何報複莫厭遲。

而始作俑者正說着,忽然覺得脊背一涼,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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