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局
悲慘的嚎叫聲驚得樹林中鳥飛獸散, 此刻他心中埋下了一枚種子。
是啊,他什麽都知道,為什麽不救他的雌性。
但他短暫的憤怒過後, 并沒有徹底喪失理智,他知道使用能力是耗費精神力的,或許祭司只是沒有能力預知導致這些。
可那水中人又說:“我知道比起我來你更信他, 不如這樣,你不要急着去死, 我會讓你們親眼看到這位祭司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獸人狐疑地盯着水裏的人,他繞着水面轉了兩圈。
“你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在下一次雨天來臨時, 克制住獸人們的情緒, 我會讓你們看到祭司的謊言。”
那人說完水面就消失了。
若不是爪子上的疼痛,獸人會以為這是在做夢。
他舉起了爪子想繼續剛才的事, 可腦子裏再也不像剛才那麽心如死灰,他想知道是不是祭司是不是真的知道但沒說。
若真的是這樣,那死也要拉上他。
雖然他心中還存疑, 但其實已經信了大半。
細想起來, 這是将來會發生的事, 假如沒有祭司,雌性的死亡難以避免, 毫無辦法的事, 但祭司有能力卻不去做,就會讓人産生怨氣。
餘佘正是利用了與遭遇不幸的獸人家屬的這種心理,明明祭司沒說也沒有什麽過錯。
他提前動搖了這些獸人對付南的盲目信任, 在獸人們中間埋下了幾塊短板。
也不用讓他們倒戈相向,只要他們在他的水珠轉播洞裏情形時, 可以拉住身旁的獸人,讓大家停下來看就可以了。
剛才進洞裏時他一直說的獸人語,避免現代語獸人們聽不懂,再引誘付南說出真相。
獸人們本就頭腦簡單,愛恨分明,知道死了這麽多獸人都是被付南欺騙後,自會給付南一個教訓。
尤其是那些遭遇不幸獸人的家屬,憤怒會催使他們做出更殘酷的事,餘佘覺得這樣比自己動手要好。
不管怎麽樣,付南曾經是他的哥哥,付南做得出來這種沒有人性的事,但他還是心裏不願的。
這件事情以這樣結尾,是餘佘想要的最好的結局。
付南顫抖着聲音,企圖先穩定獸人們的情緒:“我不知道你們從哪聽來的,但是我的預言有限,只能回答你們的提問,并不能知道前因後果。”
他不知道餘佘的技能還有這種,只以為是餘佘跟他們說了什麽誤導了他們。
這番言辭懇切的話語說完,獸人們沒有像他預料的一樣鎮靜下來。反而看上去更為憤怒。
他不明白這其中到底出現了什麽差錯,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我不知道他們兩個跟你們說了什麽,但是別忘了鷹可是要毀滅部落的,你們不是親眼所見嗎?”
想阻止這件事發生,他們還需要自己,先穩住他們其他的再慢慢想辦法挽回形象。
身上突然傳來劇痛,付南顫抖地看去,一只角頂在了他的腹部。
“鷹明明是來殺你的,但你卻搭進去整個部落,害死了我的弟弟。”
如果餘佘在這裏,一定能認出這個獸人的角,和刺進蛋殼中的十分相似。
付南聽後瞳孔緊縮,但劇痛讓他說不出完整的話:“咳…你們…不要聽外人胡說。”
他實在不理解為什麽這群獸人如此篤定,就憑餘佘的三言兩語,難道就能推翻他之前樹立的形象?
但獸人并沒有看到他的誠意,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是你親口說的!”
付南吐出口中的血沫,這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他忍着身體上的疼痛,腦中思考着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意識到自己上了餘佘的當時,已經束手無策了。
他扯了扯嘴角,不知牽動到了身上什麽地方,疼痛不止。
從喉嚨中擠出兩聲頗為低沉的笑聲,他這是不是改變了結局,死在了獸人們手裏?
洞內傳來的慘叫不斷,餘佘神色未變,兩世的恩怨,到此就終結吧。
沒了這座壓在頭上的大山,餘佘開始真正打量起這片森林,感覺贏之前的栖息地還不錯。
一家在一個樹洞裏面躲雨,餘佘面前飄着數枚水珠,他有個很在意的事。
鹟和顧钰沒有出現,鹟不像是會缺席這種場合的人,他應該巴不得這天的到來。
“贏,你剛才看見鹟了嗎?”餘佘扒拉着面前的水珠,下雨天的秋季太冷,凍得他打了個噴嚏。
到了外面沒有再吸入毒素,随着新陳代謝餘佘逐漸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他哆嗦地搓着自己的手臂,裸露的地方凍得出了雞皮疙瘩,在這邊待了一個多月,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氣溫降的很快,當初帶的衣服已經薄了。
他現在只想回家燒着熱乎的壁爐,鑽進被窩摟着兩個軟乎乎的崽,等着贏給他們做飯。
餘佘往手上哈了口氣,緩解一下凍僵的手指,身上驟然覆上一層動物的皮毛,餘佘轉身望去。
贏舉着手裏的東西在給他掖來掖去。
“你哪來的?”早上他們一家四口一起出門的,沒看見他帶什麽東西啊。
“剛才抓來剝的。”贏将整張毛皮裹在餘佘身上。
幹燥的皮毛驅散了刺骨的寒意,溫度透過皮膚傳進心裏,将他冰冷的心又暖了起來。
大娃看着他雄父不像分一塊給他的樣子,不動聲色靠近了二娃暖烘烘的身體。
他雄父真是…大娃不知道用什麽詞彙來形容雄父的行為。
剛才他們堵住洞穴,就沖出來一群獸人,氣氛劍拔弩張,雙方剛要動手,憑空出現一面巨大的水鏡。
雌父埋下的種子在此刻起了作用,攔住了要動手的獸人們,帶着獸人們憤懑地看洞內正在發生的一切。
衆人都聚精會神盯着水鏡,只有他雄父,心不在焉,四處打量。
大娃分出一點心神疑惑他雄父在幹什麽,連正在企圖勾引雌父的祭司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只見他雄父又東張西望了一會,猛地竄了出去。
大娃剛才在那個方向看到了一個黑影。
沒讓他疑惑多久,雄父就手上拎着什麽回來了。
大娃的視力很好,不知道什麽的原因是他沒有見過這個生物。
每片森林生活的物種都不一樣,有的大同小異,有的大相徑庭。
“變一把冰刀大娃。”
之後大娃瞠目結舌地看着他雄父,在雙方對峙的緊迫時期,對一只不明生物開膛破肚,剝下了它完整的皮毛。
又指使他用水洗淨,還要吸幹上面的水分,再不讓它淋到雨。
大娃二娃:……你倆兒子還在澆着呢。
然後他就一直寶貝地拿着獸皮,在雌父喊他時,因為獸皮一時撒不開手,才慢了半拍…
果不其然,是給雌父準備的。
兩個崽不是一次感嘆父親們是真愛,他倆是意外。
餘佘又加了幾個水珠翻找着兩人的蹤跡,鹟是個禍害,絕對不能放過他,否則一定是後患無窮。
鹟把執念寄托在顧钰肚子裏的孩子身上,他一定不會抛下顧钰。
一個瘸子加上一個“孕婦”,在這雨天不會跑得太遠。
餘佘從他們的洞穴向四周找起。
鹟的确沒有錯過圍剿贏的機會,只不過他并不打算出頭當炮灰,因為躲在衆人身後,沒有上前。
在那面水鏡出現時,他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等看到祭司說出了那番話,他暗罵祭司這個蠢貨。
他轉身變為獸形回洞穴找顧钰,祭司都死了,他們以贏為共同目标的聯盟瓦解了。
等那兩人回過神,下一個就是他。
“怎麽了?”顧钰在洞裏賞着雨,鹟突然出來給拽着他就往出走,他被拽的一個踉跄,不明白這人又發什麽瘋。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才遇上這個變态,不過在他月份大了之後,已經很久沒這麽粗暴地對待他了。
鹟懶得多和他解釋随便選了個方向,那個蛇的水可以傳導畫面,說不定洞穴早就被發現了。
“要去哪啊我們?”
顧钰被雨澆了個透心涼,咬着牙很上鹟的腳步,幸好這人是個瘸子。
這麽大雨天,他到底要幹什麽?
可身旁臉色黑沉的獸人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雖然腳步不快,但能看出來很是急促。
顧钰也感覺事情有點不對,鹟很在意他的肚子,不會對他這麽粗暴。
他安靜得跟在身後,可不管怎樣他一個懷了孕的雌性,怎麽也比不上雄性的體力,即使他缺了一條腿。
“我走不動了。”
雨天走路本就艱難,這麽久他也到極限了。
鹟陰森森地注視着他半晌,這個麻煩,怎麽鷹的雌性那麽厲害,他就跟個廢物一樣,走兩步路就不行了。
掃到了他上下起伏的肚子,鹟腦子裏天人交戰,但最後還是沒有丢下他。
這個蛋最後的念想,他最好祈禱生了個雄性,不然為他糟的這些罪,加倍還回來。
鹟折下了幾根樹枝,做了一個簡易的床,變成獸形用藤條拉着他。
兩人路上除了吃喝就沒有停下,也沒有明确的目的地,就一直往一個方向走。
顧钰這些天也從鹟口中得知逃命的原因,他沒想到一個部落都沒能殺了那兩個人。
他得知時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眼中像淬了毒,咬下手中沒滋沒味的肉,怨氣上升到頂點。
不過就是跟他睡一覺,至于殺他嗎?如果不把他引到那片樹林,就不會遇到那個臭蜥蜴,也不會被帶回來。
因為他不死的能力,一開始被當成小白鼠做實驗,躺在冰冷的石床上,他還記得祭司并不鋒利的刀在他身上劃過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