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順心

淋完雨的第二天,鄒或就發起了燒,昏昏噩噩的在床上躺了一天,秦姨白天告假去了趟親戚家,這到了晚上回來才知道,于是趕緊打電話把醫生喊了來。

醫生來了,說鄒或這是受涼引起的,輸兩瓶液就能好。

秦姨聽了,就想起鄒或昨天淋雨的事了,忍不住念叨了幾句。

鄒或燒的滿臉通紅,窩被子裏,腦袋暈乎的難受,哪還有什麽閑心理會秦姨的念叨,除了醫生紮針的時候撩開眼皮瞅了下,其它時候根本就沒連個眼都不睜。

醫生紮完針,又囑咐了兩句就離開了。

秦姨把室內的溫度上升了一些後,問鄒或想吃什麽。

鄒或耷拉着眼皮,因為發燒的緣故,人很沒精神,嗓子也被高溫燒的發幹,嘶啞的厲害,悶悶的道:“沒胃口。”

秦姨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嘆了口氣,有些心疼的道:“看着嗓子啞的,等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來。”

她倒好水往裏面插了根吸管,方面鄒或喝。

鄒或支起上半身,叼着吸管直至把整杯水都喝完才躺回去。

秦姨問:“還喝嗎?”

鄒或閉着眼,腦袋輕微的晃動了下。

秦姨見狀又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手在鄒或身上掴了兩下,道:“這一生病,人都蔫了,聽他們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我讓人給你熬粥了,沒胃口也吃點,要不好不快。”

鄒或輕不可聞得哼了聲,伸出那只沒輸液的手按在了額頭上,道:“我真不想吃,頭疼。”

秦姨不贊同,道:“不想吃也好歹吃點,你這就是燒的頭疼,你等着,我去給你弄個冰袋來敷上。”

秦姨說着就出了卧室,她下樓後就先給時戟打了個電話,報備了一聲,說鄒或淋雨淋的發燒了。

時戟聽完沉默了一小會兒,問,“請醫生了嗎?”

秦姨說,“請了,正在房間裏輸液呢……”說到這一頓,又道,“少爺您好久沒回來了,要是不忙就回來看看吧!這孩子可能是為了上學的事。自從聽完分數後,就沒個笑模樣了。”

時戟只是“嗯”了聲,并沒提回去的事。

電話挂斷後,秦姨又是一聲輕嘆,稍後等粥煮好了,她才又上兒二樓。

鄒或迷迷糊糊的,困卻又難受的睡不着,他見秦姨進來,忍不住撒了句嬌,聲音糯糯的道:“秦姨,我難受,好難受啊……”

秦姨把粥擱床頭櫃上,把冰袋放到了他額頭上,柔聲安撫道:“這樣好多了吧!”

鄒或被涼涼的冰袋一冰,頓覺疼痛減緩了很多,蔫蔫的“嗯……”了聲。

過了一分多鐘,秦姨就把冰袋拿走了,端起床頭櫃上的粥碗,對鄒或道:“把粥喝了,我喂你。”

鄒或用沒輸液的那只胳膊撐起上半身坐了起來,秦姨把枕頭放在了他背後,讓他靠在上面,直到他坐舒服了,才舀了勺粥吹了吹喂過去。

鄒或喝了一口,就擰着眉,嫌沒味道,随即就不想再喝了。

秦姨又舀了勺喂過去,道:“必須把這碗都喝掉!”

鄒或費勁的咽下去,撅着嘴,有氣無力的抱怨道:“真的沒味……”

秦姨還沒等他說完,就緊接着把一勺粥睹到了他嘴邊,“沒味也得喝完,誰讓你昨天非去淋雨!”

這粥碗倒也不大,沒一會兒就見底了,秦姨把空碗擱到一旁,問鄒或是要坐着還是躺着。

鄒或拿起一旁的冰袋按在了額頭上,說先坐會兒,輸完液再躺。

秦姨聽了,點點頭,道:“也好,躺太久了頭更暈。”

……

輸完液,秦姨把瓶子針管收拾妥當了,才下樓去休息。

鄒或睡了一天,到了深夜反倒睡不着了,頭疼的症狀也減緩了,他拿着手機玩了會兒游戲,直到覺得困了才睡下。

第二天,醫生上午來的,又給鄒或輸了兩瓶,當天晚上,他就覺得身體爽快多了,這一有精神,就有起了走的念頭,不過越想就越茫然,他就算真走了,又要去哪裏,又要做什麽呢?

就在鄒或想走卻還沒下定決心的時候,時戟回來了,他回來的同時也帶來了H美院的錄取通知書……

鄒或看着錄取通知書上的名字,原本一走了之的想法頓時動搖了。

時戟坐在床邊,把東西遞給鄒或後,就一直用注視着他,并沒說話。

鄒或收斂心神,把通知書放到了一邊,拉過時戟的胳膊,跟他十指相扣,沉默了會兒,佯裝感激的道了聲謝,然後又道:“我以為……這次你不會讓我如意了……”

時戟一把攥緊了鄒或的手,沉聲道:“我說過,只要你讓我順心,我自然也讓你如意!”

鄒或聽了,面上一臉乖巧的點了點頭,心裏則冷笑。

平白被抻了這麽些日子,鄒或心裏自然憋屈,而時戟要的就是他這份不痛快,對此,兩人都心知肚明,時戟就是要給鄒或點教訓,而鄒或,只能被動的承受,時戟滿意了,他才能如意。

兩人僵持了這麽久,至此才算是告一段落,鄒或打消了走人的念頭,雖然不痛快,可也只能憋心裏。

晚上,時戟抱着鄒或又膩歪了一番,鄒或病才初愈,射了兩次就累的不行了。

事後,清理完,兩人躺床上,鄒或沒一陣就睡着了,時戟則支着胳膊,打量了一會兒鄒或的面容,才關燈歇下。

次日上午,時戟回了趟主宅,跟時夫人吃了頓午飯才回別院,他進屋的時候,鄒或也是剛起不久,正窩在沙發裏邊看電視邊吃水果。

時戟在他旁邊坐下,拍拍自己大腿,示意道:“過來坐。”

鄒或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才坐上去,坐穩後,把胳膊摟上了時戟的後頸,摸着他耳後沁出的汗漬,問道:“今天外邊很熱?你這都冒汗了。”

時戟把手放到了鄒或的腰上,來回的摩挲,神情很放松,道:“這個月份,H市就沒有不熱的時候。”

鄒或把手從時戟的脖領裏抽出來,随意的搭在了他肩上,突然問道:“我現在這麽重,坐你腿上,你不覺得沉嗎?”

時戟在他側臉上親了口,手鑽進了他衣服裏,道:“沉到是不沉,不過,我每次把你壓底下的時候,都怕把你這壓折了……”說着手指就停留在了後腰那塊。

鄒或被他摸得背脊一麻,顫了下。

時戟把手伸了出來,隔着褲子探向了鄒或後面,問:“帶着玉勢了嗎?”

“嗯。”

時戟的手指在那出輕撫,“不舒服了?”

“嗯,有點不難受。”

“太久不做的緣故。”

“……”

“以後,自己注意着點,別難受了才知道帶,平時也要帶,這裏一定要保養好。”說着手指故意在那出頂了兩下。

鄒或的後面敏感的一縮,玉勢頓時往裏蹿了一截,他禁不住呻吟了聲,“唔……別弄。”說完就要去抓時戟的手。

時戟卻沒等他抓到就率先把手拿開了,親了下鄒或的臉頰,道:“好了,不逗你了,我馬上就走,你自己乖乖的!”

鄒或點點頭,問道:“要回A市?”

“嗯。”說完就把鄒或放到了一邊,從沙發裏站了起來。

鄒或也緊跟着站了起來,幫着他整理了一下衣擺,問道:“要我去送你嗎?”

時戟托起鄒或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兩人深吻了一陣,分開後,氣息都還有點不勻,時戟扣住鄒或的頸項,用拇指摩挲着喉結附近的皮膚,道:“不用。”說完眯起了眼,又囑咐了一遍,“乖乖的!”

鄒或聽着這話,心下突然生出些緊張,他借着點頭的機會便垂下眼睑,沒敢再和時戟對視。

時戟來的突然,走的也急促,說走就沒再耽擱,下樓坐上車就直奔去了機場……

九月初,鄒或去學校辦理了報名,然後讓家庭醫生随便開了張證明就把為期一月的軍訓給躲了過去,等再去學校就已經是十月假期之後了。

其他學生早在軍訓時就都互相認識了,鄒或這突然出現,還引起了些騷動,輔導員是一直知道鄒或這個學生的,他給大家介紹了一遍就不再管了。

正式開學一周,鄒或才知道他前桌的那個女生是跟他同班三年的高中同學,也不怨他記不住,實在是那女生臉上的妝容太濃了,跟高中時候比簡直判若兩人!

第二周,他竟見到了初中時請他當模特的時钺……

當時正好是在系院的樓道裏,兩人走了個臉對臉,鄒或一見便認出了時钺,随即頓住了腳步,眼睛便放在時钺的臉上不動了。

鄒或的注視太明目張膽了,時钺想不注意到都難,他也以同樣的眼神看向了鄒或,在他身上打量了起來。

時钺并沒什麽變化,穿着依舊利落時尚,只是頭發比以前短了些,倒也顯得更精神了。所以鄒或一眼便認出了他。

鄒或的變化比較大,經過青春期的發育,個頭蹿高了不說,就連臉的輪廓和五官也都有了變化,比以前瘦了,人也更冷清了。所以時钺認不出他也算正常。

兩人對視着沉默了起來,一時都有些尴尬,時钺最先開的口,問道:“認識我?”

鄒或一聽這話,就知道,時钺這是不記得自己了,于是神色更尴尬了,抿着唇,不自然的提醒了句, “當初做你模特,你給的薪酬挺高……”

時钺聽完,回想片刻,頓時一臉恍然,道:“哦,是你,鄒或是吧!好多年前的事了,我記得你,你長相有些變了,當時還很小,現在五官張開了,所以剛沒認出來。”

鄒或見時钺想起,便放松的籲了口氣,神色才開始自然,道:“當時我才初中。”

時钺突然道:“對了,我那幅畫迄今可還沒畫完呢!”

鄒或又做了個尴尬的表情,并沒解釋當時為何突然不去,只是歉意的說了句,“那真是不好意思。”

時钺也沒繼續追問,畢竟那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拍拍鄒或的肩膀,玩笑道:“小心我跟你索賠!”

鄒或忍俊不禁,翹着嘴角笑了聲,聳聳肩,道:“過期不予!”

時钺也笑了兩聲,然後擡起手腕看了下表,問道:“在這上學?”

鄒或點頭,“嗯,你要有事就去忙,我也要上課了。”

時钺點點頭,“ 我來找陶潛。”

鄒或對陶潛也很有印象,遂問道:“他在這?”

“對,在這當老師了!”

“哦……”

無言了幾秒鐘,兩人就默契的點頭,各走各的了。

後來過了兩天,鄒或就在一門延修課上見到了陶潛,陶潛跟以前沒什麽變化,頭發依舊長長的,牛仔褲依舊洗到發白,身上依舊站着彩漬……

下課之前,陶潛突然拿起了桌上放着的人名單,掃了眼上面的名字,然後定在某處,勾着嘴角,喊了聲,“鄒或。”

鄒或一愣,站了起來。

陶潛打量了一番就讓他坐下了,然後若無其事的放下人名單,就在大家正聚精會神的等待着點自己名字的時候,他竟邁下講臺走人了!

班裏安靜了一秒後,頓時炸開鍋了,都嘀咕了起來。

“這怎麽點名,就點一個啊!這算點還是不點?”

“誰知道啊……”

“下節課,看他還點不點就知道了……”

“……”

一群人七嘴八嘴的很快就把注意力從點名這事上移開,扯到了其他的閑事上。

鄒或琢磨着陶潛應該是聽時钺提起見到自己的時,所以才有了這次點名的事件……

陶潛這人太邋遢,不修邊幅,鄒或對他除了這些印象外,還真是沒有什麽別的印象了。而對時钺的印象則要多得多,時钺給他削過鉛筆,給他煮過咖啡,兩人還曾經共處一室的度過了五天,時钺給人的感覺就跟他的畫風一樣整潔利落……

點名這件事亦可作為陶潛的惡作劇,鄒或除了覺得他有些無聊外,再沒其他的感想了。

之後在校園路上,鄒或又遇到過陶潛兩次,不過兩人并沒交流,再次上延修課時,陶潛也就是往鄒或的位置瞅的勤了點,其他就沒什麽了。

……

轉眼到了十月底的校慶,這是六十周年的大慶,弄得很隆重,整個院校的各個系院都有出節目,當晚所有學生都齊聚于體育場裏,烏泱泱的一片人海。

鄒或本不想來,無奈輔導員在班會上一再強調不能有特出,都必須出席。

他們新生的班級被安排在靠後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節目,而且周圍的人都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鄒或沒坐多久就煩了,然後趁輔導員不注意偷遛了出去。

這時候校院裏根本就沒什麽人,他在體育場附近的小路上随意找了個石凳坐,石凳離路燈有一段距離,要是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那還坐着個人。

鄒或無所事事的仰起頭看了會兒深邃的夜空,踅摸了半天也沒找到一顆星星,倒是月亮又圓又大的挂在正中央,連表面的環形山和月隙痕跡都能捕捉的到,這一年裏,也只有在八月十五左右的時候,它才會這麽亮。

仰頭仰累了,他才收回視線。這一垂頭就注意到有人走了過來,起初只能聽到腳步聲,臨近了才看出是誰,然後不假思索的就脫口而出了句,“時老師?”

時钺被陶潛邀請來看校慶演出,因為有事耽擱了,來的晚了些,正沿着小路往體育場走,就這麽被路邊突然出聲的鄒或吓了一跳。頓了下才問道:“……是誰在那?”語氣裏帶出了寫提防的意味。

鄒或一聽,才意識到剛才做的有些不妥,于是回了句“是我”的同時,也起身從陰影裏站了出來。

時钺透過月光看清了是鄒或後,便笑了,道:“我說誰叫我時老師呢?真是喊得我一怔,原來是你。”

鄒或把手插進口袋,擡頭瞅着時钺,翹起了嘴角,道:“以前你也算教過我畫畫,擔一聲老師的稱呼也不為過。”

時钺則做了個不适應的表情,樣子有些誇張,敬謝不敏道:“沒教過幾天吧!真用不到這尊稱,你還是留着稱呼陶潛吧!”

鄒或挑眉,“那叫什麽?”

時钺想了下,才道:“就叫聲钺哥好了,我有好幾個弟弟,可這些家夥從沒人喊我哥!”說到這露出了些無奈的神情。

鄒或抿了抿唇,有些喊不出口,于是便沒接着話茬,而是問道:“你這是要來看校慶演出?”

時钺接着他的話應道:“嗯,你怎麽在這,沒去看?”

鄒或無趣的聳了聳肩,道:“去了,太無聊,就出來了。”

“節目很無聊?”

“沒看,太遠了根本看不到,是人多太無聊了。”

兩人正說着,突然從體育場的方向走來了幾個人,鄒或瞅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就聽時钺道:“我的票是前面的位置,陶潛給的,應該位置還不錯,要不給你,你拿着去看?”

鄒或自然不能要,更何況他本就沒什麽興趣,剛要拒絕,就聽走近的那幾個人裏有人喊了聲他的名字。

“鄒或?”聲音露出了些許驚詫驚詫,還有些耳熟。

“……”鄒或轉頭看了過去,沒想到竟是李緒然,一時也露出了驚訝。

李緒然很快就回複了常态,不動聲色的掃了眼一旁的時钺,才對鄒或道:“你怎麽在這?”

鄒或本不想搭理他,但因為時钺在,他又不好表現的太不懂分寸,于是只得客套的回了句,“來看校慶。”

這時,時钺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才接起來。

趁着時钺接電話的這會兒功夫,李緒然就讓同伴先走了,說一會兒去找他們。等人走出幾米後,他往鄒或跟前邁了一步,問道:“你念大一哪個系的?”

鄒或瞟了眼一旁接電話的時钺,見他沒注意這邊,才沒再裝,瞅着李緒然的眼神頓時不耐煩了,回道:“管你什麽事?”

李緒然碰了這麽多次冷釘子,也學聰明了,知道不能跟鄒或硬碰硬,“只是問一下。”說完眼神就定在了鄒或的胸前。

鄒或經他眼神這麽一瞅,才注意到自己胸前帶着的學生證,上面有标明系院,現在就算再遮也于事無補了……

時钺打完電話,走了過來,問鄒或,“要不要跟我進去一起看,陶潛說他那還有空位。”

鄒或瞅了眼李緒然,想都沒想就應了,“好。”雖然看演出比較無聊,但也好過面對李緒然。

李緒然聽了時钺的話,不禁又多瞅了他幾眼,點了下頭,伸出了手,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幸會,李緒然。”

時钺反應的很快,伸手回握:“時钺。”

鄒或見李緒然來這一套,就不屑的撇了撇嘴。在一旁狀似不經意的暗示了句,“陶老師催了,是不是等急了?”

時钺抽回手,沒應這話。

李緒然扯了下嘴角,看着鄒或,留了句“回頭我去找你。”就率先告辭走人了。

時钺果真帶着鄒或坐進了前排,兩人半截腰突然出現,自然引起了些注意,前排都是系院裏的領導和教授,一見是時钺,就都打起了招呼。

時钺打招呼的同時還不忘介紹一下身邊的鄒或,說是自己弟弟。

直到打完招呼,鄒或才問他,“你畢業也好多年了吧?怎麽大家都認識你?”

時钺哼笑,“哪有都認識,剛打招呼的都是以前教過我的。”

鄒或輕輕笑了下,打趣道:“教過你的人可真多,連黨支部書記也教過你?怎麽申請過入黨?”

時钺轉頭看向他,道:“你問題也夠多多!乖,專心看演出。”

鄒或的黑眼珠被舞臺的燈光照的有些發亮,沖着時钺狡黠的笑了下,轉過頭便不再說話。

時钺則被他這笑,弄得心口一陣發癢……

……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