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時戟接到了李緒傑的電話,說已經說服了自己父親,問時戟需要他什麽時候過去?
時戟說,既然這樣,那就盡快過來吧!
李緒傑也沒耽擱,次日一早就乘飛機去了A市,接機的人直接開車把李緒然載到了提前為他安排好的寓所。
第一日,時戟沒得出空見他,到了次日午餐,才約了一起吃了頓飯。
一同用餐的除了時戟和李緒傑外,還有蔡博恒,吃飯的時候,時戟和蔡博恒說起了公事,說完突然對李緒傑道:“你先暫時跟着蔡博恒,他會提點你,等熟悉了公司的環境,适應了,再給你安排職務。”
時戟已經提前跟蔡博恒打過招呼了,所以這會兒他聽了這話并沒顯出絲毫的吃驚,他以前跟在時戟身邊做助理的時候見過李緒傑不少次,雖沒有過深的接觸,卻聽到過不少關于李緒傑很會做人的評價,現在看來,能讓時戟兩眼相待,那就不僅僅只是會做人這一點了……
李緒傑聽完,心中一怔,他原本以為的是,時戟會讓自己跟着他!他把視線轉向了蔡博恒,臉上并沒顯露出絲毫不妥之色,笑着道了聲,“以後就麻煩蔡先生了。”
蔡博恒回笑,客套道:“李少客氣了。”說着主動端起了酒杯,沖着李緒傑示意了一下。
李緒傑随即也端起了酒杯,道:“這稱呼才太客氣,以後不懂的還要蔡總提點。”
這話很有分寸,恰到好處的擡高了對方,自己卻也沒失了身份,而對方聽着還舒坦,說的極是漂亮!
蔡博恒聽完,臉上的笑意又多了些,道:“希望以後處事愉快!”
“嗯,會的。”李緒傑說的同時,就用酒杯碰下了蔡博恒的,然後一口幹了。
蔡博恒緊随其後,也喝淨了。
時戟坐在主座上,看着他們,滿意的翹起了嘴角,等他們喝完提了句,“以後你們私下裏也要多熟悉熟悉。”
“嗯。”蔡博恒和李緒傑一前一後的點頭應了。
……
時戟離開後,鄒或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活,李緒然倒是知趣了,再沒來騷擾過他。時钺也是自從那次電話後,也再沒打來過。
倒是跟三眼兒通了幾次電話。
三眼兒那放了鄒或那麽多錢,總是有事沒事的打過來問問他,到底還走不走?
鄒或從不回答他,每次都說,你別管了。
可他越這麽說,三眼兒越好奇……
周六那天,一大早,三眼兒把電話打給了鄒或。
鄒或好不容易想趁着周末多睡會兒,誰知就因忘了關手機,這一大早就被三眼兒從睡夢裏給擾醒了,他下床從茶幾上抄起手機,一按下通話鍵,還不待放到耳畔,就橫道:“三眼兒,你大早晨的給我打電話有毛病啊!”
“這不想你了嘛!大周末的,睡什麽覺啊!趕緊出來。”三眼兒沒正行道。
鄒或聽了,罵了句“神經病”後,就要把電話挂了,誰知三眼兒就像早有預料似的,緊随着說了句威脅的話,“你要是不出來,我可就動你擱在我這的錢了!”
“你敢!”
“……嘿嘿,要不試試,我最近剛好手緊……”
“……”
兩人是在三眼兒指定的餐廳見得面,三眼兒狠狠的吃了鄒或一頓,吃完,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抹了把嘴,感嘆道:“我這半個多月都沒吃頓好的了……呃!”才說完就打了個飽嗝。
鄒或伸手捂上了額頭,閉上眼,過了兩秒睜開,瞅着三眼兒,嫌惡道:“你能有出息點嗎?”
三眼兒端起水杯喝了口,神情特坦然的搖了搖頭,“不能,你是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麽過來的……”
“我不想知道!”鄒或還沒等他說完,就出聲打斷了。
“……”三眼兒被堵的半天沒吱出聲。
從餐廳出來,兩人沿着路邊遛了會兒,路過一家甜品店的時候,三眼兒又鬧喚着讓鄒或請他吃蛋糕。
鄒或瞅了眼三眼兒的弟子,然後上移,定在了三眼兒臉上,面露鄙夷的嗤笑道:“你這肚子還能有地擱嗎?”
三眼兒假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說着一把拽住鄒或的胳膊,強行把人扯進了店門。
三眼兒在櫃臺一連點了好幾份蛋糕和甜點,點完,毫無廉恥的瞅着鄒或,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道:“趕緊的,付錢。”
他這話一出,引得店員和一旁顧客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
鄒或狠狠剮了他一眼,才掏錢包付賬。
誰知付完帳,三眼兒緊跟着來了句,“小姐,都打包帶走。”
鄒或聞聲,收錢包的動作一頓,瞅着三眼兒,蹙起了眉。“……”
三眼兒假笑了下,“我帶回宿舍吃……”
鄒或回了個冷笑,“吃死你!”
兩人出了甜品店,三眼兒就問鄒或,打算中午去哪搓一頓。
鄒或冷冷的吐出四個字,“各回各家!”
“別呀!”三眼兒趕緊扯住鄒或的胳膊。
鄒或斜着眼瞅他,臭着臉,道:“你松手!”
三眼兒搖搖頭,沒全撒開,但卻放松了些手勁兒,商量道:“咱去吃彙旺路那家的烤肉吧?”
鄒或趁機抽回了胳膊,為防備三眼兒再抓他,就立馬警惕的往後退了兩步,道:“還想再宰我一頓,沒門!”
三眼兒上前,賠笑道:“嘿嘿,鄒或,別這麽小氣,你看你在我這放了這麽多錢,我這半個多月窮的都吃不上肉,可都忍住了沒動分毫啊!”
“……”這一刻,鄒或突然覺得錢放在三眼兒這才是最不安全的。
最終,還是吃了頓午飯才把三眼兒打發掉……
周一中午,鄒或和班裏同學在附近的餐廳吃飯的時候,遇到了李緒然和霍陽。
兩人在鄒或他們之前到的到餐廳,一進門就點了包廂,臨上樓時恰巧瞅見了剛進門的鄒或。
鄒或也瞅見了他們,只是眼角一掃,就若無其事的收回了視線,那神情就仿佛再瞅陌生人似的。
而李緒然和霍陽的神情要複雜的多,兩人站樓梯口,都怔住了,後來還是經服務員的提醒,才都回過神來,繼續上樓。
李緒然他們才上去,鄒或和同學也相繼上了樓。
吃飯前,鄒或去了衛生間,回包廂的路上愣是又和李緒然撞見了。這回鄒或沒再裝作不認識,他禮節性的點了下頭,然後就打算這麽從李緒然身邊越過去,誰知擦肩的時候竟被李緒然扣住了胳膊。
鄒或并沒急着抽回胳膊,而是側頭對李緒傑道:“我以為那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李緒然臉色一下子難堪了,瞅着鄒或,不松手,也不說話。“……”
兩人僵持了不到一分鐘,突然就聽有人喊了聲,“李緒然。”說話的人聲音透着些許沙啞,鄒或還不待轉頭去看,就猜出了是霍陽。
霍陽是在包廂等得無聊,見李緒然半天沒回來,才出來尋的,只是才邁出包廂門口,就看到了這麽一幕……
李緒然回頭看了眼霍陽,過了一秒,才放開鄒或的手臂。
鄒或一被松開,就擡腳越過了李緒然,路過霍陽的時候,淡淡的瞥了眼。當他又走出兩步後,霍陽突然喊住了他。
“鄒或。”
“……”他腳下頓住了,回頭,挑眉瞅向了霍陽。
霍陽扯了個假笑,瞅了眼不遠處的李緒然,才又看鄒或,道:“怎麽不認識我了?”
鄒或聞言,神情一下子輕蔑了,乜着霍陽,道:“你是誰啊?我有什麽必要認識你?”
“……”霍陽的表情瞬間比李緒然的更難堪了。
鄒或說完,瞅了眼霍陽就轉身走了……
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鄒或他們包廂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鄒或看去,一見是李緒然,臉色頓時沉了。
李緒然瞄到了鄒或後,就上前幾步,把人從座位上拽了起來,道:“出來下,我有事跟你說。”
桌上的人都在注視着他們,鄒或自然不好跟李緒然在這當衆僵持,所以只得起身,順從的被他拽出了包廂。
一出包廂,鄒或就把李緒然的手甩掉了,然後自顧自的往走廊盡頭的窗戶走了去。
李緒然跟在他身後,半截腰自己掏了根煙出來,叼嘴裏,右手拿着打火機滑了三次滑輪,才打着火。
鄒或看他抽煙,臉上露出了些嫌惡,随即就把窗戶拉開了。
冷風往裏一灌,李緒然頓時被吹得打了個顫栗,脖子縮了縮,伸手把嘴裏的煙拿了出來,吐出煙霧,瞪着鄒或,道:“你有病啊!大冷天開什麽窗戶!”
鄒或穿的也不多,他往牆邊站了站,避開了風口,眼神輕蔑,但臉上已經失了耐性,那神情明顯是不準備搭理李緒然這句廢話。
李緒然的煙火頭被風吹得一明一滅,沒一會兒,就短了一大截。他被風吹着,也沒了抽煙的興致,幹脆直接在窗臺上撚滅了。
煙霧很快散盡,鄒或把窗戶關上了,催促道:“你有什麽話趕緊說。”
李緒然雙手插進褲兜,就這麽瞅着鄒或,以往他經常被鄒或這種不耐煩的口氣給激怒,但這回兒不禁沒有任何怒氣,眼裏反而還多了些許莫名的憐惜之意,過了會兒,才緩緩說道:“你的電話可能是被監視了……”
鄒或一聽,神色立馬變了,第一反應不是質疑真僞,而是警惕道:“你怎麽會知道?”
李緒然聽完,立馬回過味,詫異道:“你自己知道?”
“……”
李緒然蹙眉,難以置信,道:“你竟然知道!”
鄒或沒回答,而是反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哥說的……”
“李緒傑?他怎麽知道?”
之後,李緒然簡略的把那天李緒傑的猜測給鄒或說了一遍。
鄒或聽完,才意識到,李緒然說的監視并不是指電話裏的追蹤器,而是通話記錄。他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如果是真的,那這幾個月以來,他和秦畫聯系密切這事,時戟是早已經知道了!
李緒然見他不說話,就又問道:“你們之間是不是……有問題,他為什麽會查你的通話記錄?這麽做明顯代表了他不信任你!”
鄒或現在哪有心思搭理他,“……”
李緒然咬咬牙,強忍着沒再說出什麽跌份的話。他心裏雖有些恨鄒或,但一想到這狀況,就又實在忍不住想提醒鄒或,說是提醒卻又有些存心,存了心的想攪合一下鄒或和時戟之間的關系。
他以為鄒或之所以和時戟一起,是有些感情的,哪裏會知道這兩人之間維系關系的從來就不是感情……
兩人靜默了會兒,誰的神情都不大好。
片刻,李緒然轉移了話題,又突然問道:“霍陽嗓子沙啞是因為你掐的?”
鄒或聽了這話,思緒才從剛才那事裏跳脫出來,瞅着李緒然,毫不愧色道:“他自作自受,活該!”
李緒然聽後,并沒露出絲毫要為霍陽出頭,或者指責鄒或的意思,而是翹起嘴角,扯起了閑話,“沒想到你打起架倒是挺狠的!”
鄒或淺淺的哼了聲,或許是出于對李緒然的提醒的回報,他的态度多少有了些改善,道:“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況人……”
李緒然又笑了下,瞅着他,突然問道:“之前,你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息,是因為知道電話被監視嗎?”
鄒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說了實話,“不是。”
李緒然聞言,自嘲的一笑,生硬道:“我在你這得的難堪已經夠夠的了,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
鄒或:“……”
李緒然最後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了句“再見”,就轉身走了。
自此,李緒然再沒糾纏過鄒或,之後,就算在校園裏遇到,也只是互相點下頭,兩人間甚至連句打招呼的話都沒再說過。
還是很多年後,成熟了,釋懷了,才彼此問候了下……
鄒或回到包廂的時候,他同學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問他怎麽認識設計學院的李緒傑?
鄒或也沒再吃,穿好外套,随意解釋了句一個高中畢業的就把人搪塞了過去。
傍晚,時钺給他打了個電話,他沒接,而是用同學的手機發了個短信過去,問他什麽事?
時钺說想請他周末一起去看畫展,是他朋友辦的。
鄒或猶豫了下,拒絕了,說周末有事。
之後過了很久,時钺才回信息,說,那有機會再約。
鄒或回了個,好。
……